第21章
江靳年神色偏淡,漆黑的眉眼看不出具體的情緒,他往她這邊看了眼,那一眼情緒很深,沈南枝沒分辨出是什么意味。
正要思考,聽到他緩緩說:
“還行,除了不讓扎針�!�
昨天家庭醫(yī)生將針頭推進她血管中時,他全程握著她的手,沒讓她有掙扎的余地。
但剛剛扎好針頭并用輸液貼固定住,他握著她手腕的力道還沒完全撤開,擰著眉頭迷迷糊糊的她就一把扯著輸液管、歪打正著地將針頭拽了出來。
被她這么一扯,血管中的一截針頭在被拽出來前錯位,那根血管很明顯青腫了一截。
江靳年目光垂低。
在她已經(jīng)撕了輸液貼的右手手背上看了眼。
那里雖然不鼓了,但還是有些青紫。
他收回視線,囑咐她別按那根筋,并問:“還有哪里難受嗎?”
沈南枝摸了摸自已額頭,溫度正常,一點也不燙了,她搖頭,“沒了。”
隨后對江靳年昨夜照顧她的事道謝,“昨夜多謝靳年哥�!�
江靳年目光停頓在她身上。
“應該的,只是——”
“南枝昨晚做了什么夢嗎?”
沈南枝剛松下一口氣,唇邊的弧度還未彎起來,就聽到他冷不丁問的這句。
“……夢?”她愣了愣,怔怔看向望著她的江靳年,腦海中不知怎的閃過已經(jīng)快要忘干凈的昨晚的那幾場夢。
那夢一睜眼就像一陣煙淡去。
而且昨天晚上暈暈乎乎的夢境好像亂七八糟的,什么場景都有,沈南枝不記得到底有多少了,一時也摸不清他問的是哪個。
她猶豫地看他一會兒,遲疑問:
“我……我昨晚,是不是說什么不該說的話了?”
她目光小心翼翼,含著試探。
就連呼吸都放得很淺。
江靳年對上她的視線停了片刻,眼底漆暗的深色情緒強行被斂盡,在她緊張的眼神中,只隨口道:
“沒說什么,只是不想被扎針�!�
他靠近一步,揉了揉她腦袋,換了話題,“我記得你今天上午有課?還要去嗎?”
沈南枝多看了他幾眼,掩下心神,點頭,“沒什么不舒服的了,還是去吧�!�
江靳年沒攔她,帶著她往樓下走,“那去吃飯,等會我送你去學校�!�
沈南枝總覺得江靳年后來問的那句話有些奇怪,但他什么都沒再說,她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好幾次想問他,但見他不愿再提昨晚的事,幾次話到了嘴邊,都沒敢問出口。
昨天下著暴雨開跨國會議開到那么晚,沈南枝以為他今天會很忙。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今天去淮海大學他有空送她,她上完課傍晚回來時,他竟然還有時間接她。
夕陽余暉中,看著黑色普爾曼后座上出現(xiàn)在這里的江靳年,沈南枝眼底明顯劃過意外。
在前面開車的周林,見沈南枝詫異,很有眼色地解釋:
“夫人,江總怕您身體不舒服,特意來接您�!�
沈南枝唇瓣動了動,上車后對江靳年道謝。
男人神色平靜,隨手在文件上簽著字。
“我們是夫妻,不用這么客氣,也無需這么生疏�!�
沈南枝乖乖坐著,聽著江靳年這句話,往他那邊看了眼,隨后很聽話地點頭。
平常沈南枝自已回御山公館時,在路上基本都是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刷著娛樂視頻或刷娛樂軟件來打發(fā)時間。
或者有時做實驗太累,連手機都懶得看,就閉上眼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閉眼養(yǎng)神。
但和江靳年坐在同一輛車中,沈南枝和之前跟他相處時一樣,坐姿都不自覺的規(guī)范板正,更別說當著他的面刷無聊的搞笑視頻。
手機在手里抓著她不敢看。
和江靳年聊天,這么長時間她也不知道該聊什么。
哪怕領(lǐng)證已經(jīng)領(lǐng)了快一周,但他們真正相處的時候還不算多,很多時候沈南枝在他面前依舊像小時候一樣拘謹放不開。
百無聊賴中,她視線亂瞟著,不經(jīng)意間落在前后座之間被升起的擋板上。
仔細想來,好像自從領(lǐng)了證后,她和江靳年共同在車上時,車子的擋板都是升著的。
一次也沒有落過。
周林這個稱職的特助,就好像生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似的,但凡他開車,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升擋板。
沈南枝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句。
隨后視線轉(zhuǎn)移到了車窗外。
看淮海市夜幕降臨時的夜景。
而江靳年這邊,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將簽字筆放進置物柜,偏頭看向身旁安安靜靜瞧窗外車流的女子。
主動打破寧靜。
“今天在學校里,有不舒服嗎?”
沈南枝有些走神,乍然聽到江靳年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回過神,她轉(zhuǎn)頭看過來,眉眼澄澈清透,紅唇乖巧地輕輕彎起一點弧度。
“沒有了,完全好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等車子駛進御山公館的車庫時,天已經(jīng)暗下來。
將車停好后,周林拿上江靳年簽好字的文件,招呼都沒打,很快離開。
沈南枝看了眼今天走的格外快的周特助,收回目光,打開車門,也正要下車。
剛有動作,腿還沒伸出去。
一只大掌掐握住她腰,攔住了她的動作。
第50章
車庫黑暗中掐腰抵吻
“?”
沈南枝回頭。
往后看去。
昏暗光線中,目光還沒落在男人身上,握在她腰間的手掌一個用力,在她反應之前,一把將她攬抱去了腿上。
沈南枝呼吸頓住,驚呼聲堪堪咬在唇齒間,“……靳年哥?”
她腿彎半跪著,撲在他身上。
這個姿勢太親密,又是在外面,沈南枝本能地想從他身上下去。
但剛動了一下,腰身就被他掐按住掙動不得。
江靳年聲線緩淡,語調(diào)雖平和,卻裹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晚上沒別的安排,不急著下車�!�
沈南枝眼睫撲簌著發(fā)顫。
御山公館的車庫很大,無數(shù)盞用來照明的燈更是日夜常亮,整個車庫在正常情況下幾乎都是燈火通明。
但也有一處例外。
車庫最里側(cè)左后方,那百余平的空間安裝的是聲控燈,只要有聲音響動才會亮。
沈南枝平時幾乎從不來這個小角落。
一來遠不說。
二來這個區(qū)域的燈是聲控燈,遠不如前面那些亮如白晝的常亮燈方便。
但今天,周林那個業(yè)務能力出色的特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繞遠將車停在了最里面,正好在這片聲控燈的區(qū)域。
車門關(guān)上后,普爾曼車轎的隔音效果一流,里面多大的聲音外面都聽不到,聲控燈檢測不到聲源,光線很快暗下去。
整個車內(nèi)都昏暗下來。
沈南枝不清楚江靳年將她留在這兒是想做什么,但車窗外光線驟然昏暗下來,讓她無端升出幾分緊張和不安。
她揪緊指尖,那種面對未知的忐忑讓她將呼吸都放得格外輕慢。
余光從車窗外收回來,沈南枝慢慢抬了抬腰,試圖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遠一些。
但剛挪出一寸,就被他再度按回去。
她不敢再亂動,低著聲問:
“我們在這里做什么?”
烏漆麻黑的。
撇開這些消極怠工的聲控燈,如果能蹭些前面車庫常亮燈的燈光,這會兒車內(nèi)也不至于這么暗。
但周林那廝走得太急,都忘了把前后擋板降下來,整個車子在外面看,雖然是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但由于停車的方位原因,再加上那厚厚的擋板的阻隔,現(xiàn)在是一絲光亮都照不進來。
沈南枝邊暗罵周林今天腦子掉線不稱職,邊試圖自已去摸索控制擋板升降的按鈕,想將擋板弄下來。
或者打開后座車廂的車載燈。
和江靳年待在一起,這種接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然而她手剛探出去,就被他捉著手腕抓回來。
“摸什么呢?”
沈南枝低低吸了口氣,“……我想開個燈,太暗了�!�
“還有,這兒這么黑,我們不上去嗎?”
他扣著她手腕沒松,沈南枝掙扎不開,降擋板和開車載燈的計劃是泡湯了。
江靳年在黑暗中看著身上不斷試圖從懷里溜出去的姑娘,在她再次開口前,掌心箍覆著懷里盈軟的腰肢,將她再度往下按了幾分。
并壓著她后腦勺,吻上她唇角。
唇瓣相觸的那一瞬間,江靳年明顯感覺到懷里的人呼吸猛地頓住,掌下柔軟的腰身也不自覺地緊繃住。
他眸色暗下幾分,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挪至她腰線,依著這兩次同房找出的敏感點,寸寸往上碾磨,直至她腰身顫著在他懷里被迫軟下來。
“唔……”沈南枝呼吸繃得發(fā)抖,手指攥得太緊、掌心中都生出細汗,她躲著想往后縮,但被他掌控著,卻始終無法如愿,
最后躲避著他的吻,忍著呼吸的顫抖,在他懷里求饒,“別……別揉……”
在他再次吻過來時,她躲閃著不給他親,身子被他箍著逃不開,她便將腦袋往他頸側(cè)躲,“這里太黑了,我要上去……”
江靳年指骨輕捏著她后頸,將人哄出來,“上去也是我們兩個,在這里也是我們兩個,沒有別人,不用緊張�!�
沈南枝哪里肯聽。
但普爾曼后座空間太大,做什么都毫不費力,沈南枝以前最喜歡普爾曼車型寬敞的車內(nèi)空間,在他掌心挑開她衣服角鉆進她衣服里面時,她第一次氣怒這車子空間這么大。
而車庫的昏暗不同的是,同一時間,亮如白晝的御山公館大廳中,江庭旭正坐在沙發(fā)上等江靳年。
看著再一次撥打過去的電話沒人接自動掛斷,江庭旭微微皺眉。
龐管家親自端著茶水送過來。
見江庭旭在給江靳年打電話,他溫笑著開口:
“江總應該還在忙,二少不妨再等等�!�
江庭旭掛斷沒人接通的電話。
往旋轉(zhuǎn)樓梯口瞥了眼,余光掠過空蕩蕩的別墅,問:
“南枝也沒回來?”
龐管家臉上笑容依舊,“夫人也還沒有到家,但這個點了,應該也快了�!�
江庭旭點了點頭。
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沒說別的,也沒再等,起身準備離開。
見他要走,龐管家忙問:
“二少,您不等江總了?”
江庭旭腳步?jīng)]停,往外走去,“先不等了,我明天直接去天晟集團找我哥�!�
江庭旭的車停在了車庫入口處。
拿著文件過去開車準備離開時,視線無意中往里一瞥,在車庫最里側(cè)光線明暗交替處隱約看見了他哥常用的那輛的普爾曼。
江庭旭開車門的動作頓住。
停頓片刻,往里走去。
封閉車廂內(nèi)的空氣無形中變得燥熱。
燥熱得沈南枝莫名覺得喘不上氣,想去開窗。
江靳年還是剛才那個姿勢,甚至連氣息都沒有任何變化,身上的襯衣西褲更是沒有任何凌亂。
而她被他按在懷里,唇角被親得發(fā)艷紅腫刺疼不說,身上的衣服也亂七八糟。
甚至她那件外搭的薄款外套都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脫下,此刻皺巴巴地縮成一團,壓在他黑色西裝外套下,在昏暗的光線中,只露出一個小邊角。
長時間這個姿勢,哪怕被江靳年抱著,沈南枝腿酸得也有些撐不住,在他捏著她下頜再次吻過來時,她咬牙扭頭想躲開,但還未做出動作,近在咫尺的車窗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
沈南枝嚇得一激靈。
渾身瞬間僵硬。
一口氣都差點沒提起來。
隨著敲窗聲響起,外面的聲控燈應聲而亮。
明亮刺眼的光線穿過單向車窗玻璃照進來。
將整個后座都照得透亮。
沈南枝低頭看自已身上凌亂不堪的衣服,被親得水蒙蒙的眼睛里浸滿驚慌,幾乎出自本能反應,在江靳年降車窗之前,她不知哪來的力氣,迅速掙開他的懷抱,
雪白纖細的手臂胡亂抓來一旁的西裝外套,連著腦袋在內(nèi)、整個將自已裹住,
并迅速蜷縮著身子往下縮,將身形降到最低,緊貼著蹲在被江庭旭敲響的這一側(cè)的車門下。
這種情形下被人撞破,沈南枝太驚慌,驚慌到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靜靜望著她這一系列動作的江靳年,深暗晦澀的黑眸無聲瞇起。
第51章
強吻
他們是夫妻,做多么親密的事都是情理之中。
就算是在車里,也是在自家的車庫,根本沒有必要躲。
她怕被人看見,他自然也不可能讓她這個樣子被外人看見。
沈南枝從懷里掙脫出去并迅速縮在車座下躲開前,江靳年正要拿西裝外套蓋住她。
她本什么都不用做。
也什么都不用害怕。
他自會牢牢護好她。
可她在看到外面的人是江庭旭的那一瞬間,本能地推開他往后躲。
就這么怕被人看見?
或者說——
就這么怕被江庭旭看見?0308
沈南枝滿眼慌亂,聲控燈再次暗下來,她在西裝外套下抬頭時,并未看到江靳年晦暗不明的眸子。
直到江庭旭輕皺著眉,試探地再次敲響車窗。
聲控燈再次亮起。
光線再次灑滿車內(nèi)。
“哥?”
江靳年沉沉看著一雙水眸濕漉漉地仰頭看著自已的女子,心底像是有股蠢蠢欲動的郁氣,積聚不散,疏解不掉。
從前幾天開始,在她隱瞞著江庭旭去公寓找她時無聲無息形成,昨晚她一遍又一遍在他懷里念著江庭旭的名字時候攢聚著擴大。
她還小,與江庭旭又有這么多年的情誼在,江靳年本不想計較這種事。
他也以為,他早已控制住這股不該出現(xiàn)、不該存在的陰暗情緒。
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不是。
男人眼底深處晦暗得厲害。
那些暗沉濃稠的情愫翻滾著,叫囂著翻騰涌聚,就像看似平靜的海面下驟然翻滾的巨大海浪,卻又在沖破那層薄薄的平靜海面前被死死壓住,盡數(shù)掩藏在那道沉靜無波的表層下。
車窗外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江靳年漆黑的目光從沈南枝身上離開,降下一小截車窗。
江庭旭停下動作,“哥,你車怎么停這兒了?怎么不上去?”
他眼底有著狐疑。
下意識地朝著降下的這段車窗往里看去。
只是他哥降下車窗的幅度太小。
除了能看到坐在后座的大哥,旁的什么都看不到。
江庭旭收回視線,眼底疑慮未消。
但江靳年沒給他繼續(xù)問的機會:
“在公司開了一天會,有些累了,在車上休息一會兒。”
說話間,他目光落在江庭旭身上,反問:“怎么這時來御山公館了?”
江靳年的車窗是單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被江靳年這么看著,江庭旭下意識收起探尋的視線,將手中的文件遞過來。
“我收購了幾家小公司,想做點項目,有個文件,需要哥簽字�!�
江靳年接過文件。
只粗略掃了眼第一頁的前幾行,便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從置物柜中拿起簽字筆,徑直簽上了名字。
將文件遞給江庭旭時,江靳年隨口問:
“不是最不喜做項目看文件?怎么突然有興趣收購公司了?”
江庭旭接過文件,輕笑著回:
“總不能一直任性,而且娛樂公司混久了也沒什么意思,換個領(lǐng)域玩玩看看。”
“對了,哥�!彼袷窍肫鹗裁矗赀@邊看來,“天這么晚了,南枝還沒回來?”
江靳年低垂眼皮,往緊貼著車門、眼底暗含著祈求的少女身上看了眼,薄唇輕闔間,沒什么情緒地回復兩個字:“還沒�!�
江靳年全程沒開車門,也沒下車。
江庭旭看出了他哥今日不想多做交談。
他也沒再這里待太久,說了幾句家常話,便提出離開:
“天不早了,哥,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上去休息�!�
江靳年“嗯”了聲。
江庭旭拿著文件去了車庫入口。
緊貼著車門蹲躲著的沈南枝見江庭旭離開,正要松口氣,手指揉著有些發(fā)麻的小腿,剛想起來,一股力道突然慣住她腰身,毫無征兆地將她扯進了懷里。
“��!”
沈南枝毫無防備,一頭撞進了江靳年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