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字一句，沒有任何溫度的話敲擊在唐悅心底，徹底擊潰她的幻想。
她的心臟被無形的大手揪著，痛意蔓延……是她從沒設想過的感受。
“華溪……”
什么時候開始，對她影響竟然這樣深刻？
霍云霆和方圓對視了一眼，面無表情道：“算了，你帶她去醫(yī)院看看。”
隱約也能猜到華溪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是和唐悅有關，現(xiàn)在給她機會將功補過。
唐悅原本晦暗的眸子瞬間染上些許光華，“帶我去，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有責任……”
若是當時賭一把，跟著華溪走，或許現(xiàn)在的事情也不會發(fā)生。
可惜，沒有如果，已經發(fā)生的事情就是當下唯一的既定事實。
而且，就算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不會改變自已的選擇。
她和華溪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倆在一起就跟笑話似的，肯定會遭到他所有家人朋友的反對。
但是她也不希望看到他受傷�。�
盡管可能遇見華夫人，她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要親眼看著他沒事才能安心。
不然她這輩子，都會自責難安。
霍云霆無聲嘆了口氣，吩咐方圓：“華夫人那邊要是阻止的話，你攔著點。”
低沉的嗓音無疑是一劑定心丸。
至于醫(yī)院里會發(fā)生什么，他暫時無暇去管，本人也暫時不過去。
這邊費了些時間，聯(lián)系上許久沒見的慕遲。
之前霍云霆確實想讓慕遲忙起來，好讓自已可以霸占小寶兒。
但到底慕遲是小姑娘最最在乎的親人，星兒幾天沒見就念叨著，讓他有些吃味。
加之慕遲又是他的摯友，不可能真的害他一直沒能歸家。
眼下正好問問他的近況。
慕遲的聲音聽上去帶著幾分疲憊:“云霆，我這邊出了點兒情況，不大好和星兒說明，你幫我找個機會好好和她說說�！�
霍云霆挑眉，嘖了聲。
慕遲上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還是決定要出國的時候。
說明事情很重要。
他乜了眼風平浪靜的二樓，將手機換到另外一只手上，淡聲詢問：“什么事？”
對面遲疑了片刻，而后帶著沉重的嗓音娓娓道來，霍云霆的臉色逐漸深沉。
聽完后霍云霆眉頭緊鎖，狐疑道：“你認真的，要和周安暖訂婚？”
慕遲態(tài)度冷靜：“我知道有些突然，但是老爺子現(xiàn)在身體不好，可能沒剩下幾個月，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我解決人生大事�！�
家里人指指點點，不娶就是大不孝，莫大的罪名扣下來，屬實需要一些壓力來對抗。
倒不如，徹底堵住他們的嘴。
慕遲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正好，周安暖說自已家里逼著結婚，她需要一個丈夫來幫自已拿到家里的家里的繼承權，所以我倆一拍即合……”
他能感覺得出來，周安暖對自已有意思，作為結婚對象的話，周安暖也確實是個合適的人。
周安暖怕他有什么心理負擔，主動提出一年為期。
若是一年后慕遲沒有愛上她的話，倆人就離婚。在這期間，倆人只需要對外扮演好夫妻的角色。
具體的內容，慕遲沒打算瞞著自已的好兄弟，知道他能理解自已。
霍云霆聽得有些頭大，冷聲道：“撇開老爺子不談，你說認真的，想和周安暖在一起？”
“有何不可嗎？”慕遲反問，之后自已都覺得有些可笑：“不管怎樣，這樣做的話會減少很多麻煩�！�
“她，知道你身體狀況嗎？”
“不重要，反正，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是互相合作，我替她拿到繼承權，她替我完成老爺子的心愿，一年后，關系結束�！�
言下之意，慕遲并不會喜歡上周安暖。
一年內，他替她爭奪家產，她替他解決家里不必要的麻煩……
周家是個不錯的聯(lián)姻對象，至少，他和周安暖的結合，能暫時堵住慕家的嘴，讓他們不至于再把歪心思打到星兒身上。
事情，慕遲想自已解決。
他叮囑霍云霆：“具體細節(jié)不需要和星兒說明，盡可能保密，她要是問的話就告訴她我和周安暖心意相通，想給老爺子一些臨終安慰。這段時間，我就暫時不回去了�！�
“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你自已處理好�！被粼砌矝]再多說什么，只是讓他自已想清楚，然后就匆匆掛了電話。
因為他家小寶貝似乎醒了，悶悶地卷在被子里喊了他兩句。
霍云霆斂下情緒，收起自已愁眉不展的樣子，邁著大長腿上樓，進房。
溫柔地撈起被窩里的小寶貝，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早安乖乖~”
“早~”慕晚星蔫蔫的，還沒徹底清醒過來，軟萌乖巧地蹭著他的頸窩。
“剛剛你們在樓下吵架么？”
隔音效果好，但他怕小家伙醒來會找他所以門沒有關緊，聲音自然聽到一些，只是不大真切。
“沒什么大事，你要起來吃早餐么？”
嗅著他身上淡淡的煙火氣，慕晚星睜開眼睛定定看著：“你做的？”
“賣相不好不過，口味還算過得去�！�
“我要吃！”慕晚星立刻高興地從床上坐起來，嘴角的弧度有些夸張：“怎么想到親自做早餐？”
他應該，甚至說根本不擅長這樣的事。
某人沒好氣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語氣寵溺：“不是你昨晚說想吃我做的東西？？”
嗯？
有嗎？
第366章
苦肉計嗎
她隱隱約約記得，她昨天睡前墊著他的胸肌當枕頭，精致優(yōu)越的鎖骨在她眼前直晃悠，她當時很想吃他的……
咳咳，算了算了，不重要。
大早上的，有些話題不適合深究。
不然吃虧的還是她自已。
見她臉上閃過的可疑的紅暈，霍云霆更加想追根究底問清楚，她昨晚睡前到底說的是什么？
羞于啟齒東西么？
那他就更想聽聽了。
時間還早，還有得磨。
慕晚星警覺地發(fā)現(xiàn)他的意圖，趕緊避開他的視線，伸著懶腰起床：“哎呀，好餓啊，我要快點起床去吃你做的愛心早餐啦~”
穿了鞋，麻溜地小跑進浴室里。
霍云霆抬腳跟了上去。
從后面抱著她的腰，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無比享受她身上馨香的味道。
“寶寶~”
“嗯？”慕晚星一手拿著牙刷，弄得嘴角都是白色的泡沫，暖色燈光的照耀下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剛剛你想說的不是吃早餐對不對？”
肯定是別的東西。
他低聲蠱惑她說：“乖寶寶，告訴我，你想要吃什么？”
想要，就給。
慕晚星用力眨了兩下眼睛，心虛地咽了口牙膏泡沫。
吃牙膏？
霍云霆驚得把她轉過來，伸手去摳她的嘴巴，讓她把泡沫吐出來，再灌了幾口清水進去漱口，擰著眉問：“牙膏好吃？”
慕晚星一副知錯不改的樣子，搖搖頭。
難道要承認自已想把他當飯吃掉？吃干抹凈，占據主導地位？
可能嗎？
她悄悄透過鏡子看了下倆人的體型差。
他一只手圈著她的腰綽綽有余，結實健碩的胸肌線條冷且銳利，襯得一米六多的她跟個稚嫩的小孩似的。
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那是沒運用在他們倆身上。
真算起來，怕是她兩條大腿加起來都擰不過他一條胳膊。
所以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再一次被她摁滅在搖籃里。
她舔掉自已唇角多余的泡沫，對著霍云霆笑了笑：“我說的是晚餐，你信嗎？”
霍云霆的期待落了空，懲罰性地拍拍她的小屁屁。
說謊的小孩，不乖。
不過，無傷大雅。
不愿意說就算了。
繼而將手臂收緊，精壯有力的線條貼合她柔軟流暢的曲線，很賞心悅目。
她喜歡用水果味的沐浴露，水蜜桃的或者是的，混合了點牛奶的甜味，香甜的氣息很勾人。
聞上去很好吃。
薄唇劃過細膩粉嫩的肌膚，淺淺的，享受其中。
霍云霆明顯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寶寶，我和你說件事好不好？”
慕晚星洗漱完畢，轉過來瞇著眼睛讓他給自已涂抹面霜。
“干嘛這么嚴肅？有什么就說呀�！�
他不喜歡她身上帶有化妝品的氣味，因為隨時隨地都要親，素顏最方便。
所以她用的是牛奶味的寶寶霜，只有基礎滋潤保濕的功能，沒有多余的化學添加劑。
霍云霆挖了一坨在手心化開，輕柔且均勻地抹在她臉上，輕聲開口：“慕遲這幾天沒回來確實因為周安暖，還有一部分別的原因。”
慕晚星聞言，淺哼出聲：“肯定還和老爺子有關系唄，他住院后就一直鬧著要見我小叔叔�！�
而這幾天她都沒被老宅的人騷擾，說明小叔叔背地里把這件事解決了。
只是解決問題的過程或許并不那么容易，從霍云霆的表情就看得出來。
霍云霆接著她的話頭：“你猜的沒錯，但是不管慕遲做出什么選擇，他心里還是你最重要。”
選擇？
那看來確實事關重大。
或許和人生大事有關？
“我知道�！彼翄傻靥Я讼孪掳停骸拔沂切∈迨遄钭钐蹛鄣男」餮�，我要什么他都給。如果非要選一個，切斷和另外一個的聯(lián)系，就算老宅所有人加在一起，小叔叔也會堅定不移地選我。因為，我曾經除了小叔叔之外其他什么也沒有了�！�
這是慕遲給她的，最大的底氣。
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她堅信不疑。
語氣微頓，慕晚星繼續(xù)道：“可是，小叔叔到底不能徹底撇開老宅，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們是血濃于水的親人，我也是親人，我們也愛他，不會讓他進行極限二選一�！�
孰輕孰重，慕遲知道，她也知道。
只是在盡可能的前提下，慕遲會顧全大局，以求最大的利益。
換做是她，也會那樣做。
霍云霆看她神色如常，心里驀地泛起一絲疼意。
他的小寶貝并不傻……
只是太善良。
她緩緩睜開眼睛，凝視著霍云霆的眸子，語氣堅定道：“我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都沒有，我有你，我很幸福。如果小叔叔有什么他自已想做的事，我會支持他去做�！�
霍云霆沒想到小寶貝通透到這種程度，說之前害怕她傷心難過完全是多余的。
一遍遍輕撫著她的長發(fā)，把醞釀許久的話告訴她：“慕遲他、打算和周安暖在一起�！�
慕晚星聞言還是詫異了片刻，但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也挺好的，只要他們倆在一起能開心，我祝福他們。正好慕家可以借助周家的勢力發(fā)展壯大，老爺子也沒有理由一直盯著我們�！�
霍云霆斟酌片刻后點了下頭：“寶寶很聰明。如果他倆關系確定很可能就會同居，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就搬回去春江里�！�
“嗯！不過小叔叔為什么不自已跟我說？”慕晚星不滿地撅著嘴，難不成她還能阻止小叔叔找對象不成？
她有那么不懂事嗎？
“大概，他不好意思？”
而后，伸手把慕晚星抱出去，讓她沒心思再想那么多：“先吃飯，等他回來再好好問問？”
也只能這樣了。
慕晚星下樓沒見到唐悅，便問了周嬸：“唐悅是不是還沒起來？”
周嬸沒回答，倒是霍云霆把人摁在腿上坐好，輕聲道：“華溪出了點事，唐悅過去找他�！�
慕晚星頓時不滿地哼了聲：“狗華溪，不是都要和什么王小姐訂婚了？還招惹我們家唐悅干什么？苦肉計嗎？”
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太過分了！
第367章
作踐自己
霍云霆若有所思地點頭：“苦肉計……倒是個好主意，但是華溪的腦子應該做不到那種程度。”
這話都不知道是損他還是嘲笑他。
慕晚星并不買賬，總感覺有些不對味：“我看你們幾個關系好的都沒華溪這樣不靠譜�！�
怕小寶貝誤會他們物以類聚，霍云霆趕忙撇清和自已的關系。
“華溪是因為于艷，控制欲太強。這跟我們幾個沒有關系，至少跟我沒關系，我根正苗紅只鐘意你一個�！�
他低頭親昵地蹭著小寶貝的額頭，嗓音低�。骸皼]人能左右我的婚姻大事，也沒人能讓我牽腸掛肚，只有你……所以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若非是她，他沒有勇氣用余生去賭一個不可能。
可能也會為了商業(yè)利益或者別的原因，選擇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結婚，相敬如賓地過完一生。
不會有愛情，但是卻很合適。
他抱著嬌氣的小寶貝，總有種莫名的心動，澎湃激蕩。
“謝謝你星兒，排除萬難來愛我�！�
低頭，親吻，繾綣地描繪著她唇瓣的輪廓。
慕晚星閉上眼睛，雙手環(huán)上他的脖子，整個人依偎在他懷里。
想到自已當初勇敢追求他的日子，受過的那些委屈，現(xiàn)在每次親吻都恨不得更用一分力。
親著、吻著、呼吸和心跳都一致，也就忘了自已剛剛義憤填膺的源頭是什么了。
只是……
此時此刻的霍云霆怎么也沒想到，不久后的將來會有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女人會找上門來，糾纏不休。
……
醫(yī)院里。
于艷遠遠看到唐悅靠近，心頭怒火登時往上涌動。
一陣風似的走過來，揚起手往唐悅臉上打。
“你個賤女人，你有什么臉面來這里？給我滾！”
巴掌并未落下，手腕的位置被鉗制在半空中，扣著她手腕的那只手寸寸收緊。
于艷有些吃痛，往下看去，手臂的主人滿眼平靜，懨懨道：“華夫人，您怎么說也是華氏私立的院長夫人，華家當家主母，醫(yī)院里來來往往那么多人，當真要當著大家的面失了風度？”
于艷狠狠剜他一眼，警告道：“你少管閑事！打狗還得看主人，看在霍云霆的面子上，我不與你計較！”
她冷著臉，連個眼神也不愿意施舍給唐悅，手收回來，指鄙夷地指著：“但是這個女人，必須讓她給我滾！”
方圓嗤笑，對于于艷的話不甚在意，只道：“你想不想見她并不重要，要看華溪的意愿。”
于艷幽怨地挑了下眉，“我是華溪的母親，有資格決定他的交友權利！”
“不，你沒有�！狈綀A頗為冷冽地開口，帶著淡淡的警告意味打斷她：“我想，你也不希望華溪受傷入院的真相被公之于眾吧？”
華氏私立醫(yī)院的院長夫人，逼得自已的兒子跳樓重傷？
豪門恩怨？
愛恨情仇？
相信會有很多值得深挖的內幕，八卦記者們也很樂意夸大其詞地寫一寫。
“你……”于艷磨著后槽牙，憤憤不已，
方圓有備而來，今天鐵了心要讓唐悅留在這，不然鬧到最后誰的臉上都不會好看。
于艷最后也沒說什么，忍著一口氣差點兒沒厥過去。
華溪醒來是在麻藥徹底消散后，身上纏著密密麻麻的白色紗布，蒼白無力地躺在病床上。
最嚴重的是貫穿胸口的一道傷，被花叢里修剪過的尖銳樹枝戳傷。
雖然沒有傷到重要器官，但是失血過多，需要精心休養(yǎng)。
每動一下都會扯動身上的傷口，痛苦不堪。
他沒想到，自已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唐悅。
紅著眼，頭發(fā)凌亂，控制不住地在他面前抽搐著。
“悅悅~”
他哽了哽，顫抖著朝她伸過手，唐悅見狀趕緊主動抓住他的手。
真實的，溫暖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幻想。
他情緒有些激動，剛動了下，身上立刻傳來鉆心痛意，弄得他臉色煞白。
只好躺回去，虛弱道：“哭什么？我又沒死……”
“呸，瞎說什么？”唐悅聽不得這些話，哭腔濃重地訓斥他。
華溪見她真的動怒，費力地捏著她的手指，好聲好氣道：“我錯了好不好？再哭就要變成難看的小花貓了�！�
她一哭，他就難受。
可惜現(xiàn)在連幫她擦掉眼淚都覺得奢侈。
唐悅臉色微變，沒感受過華溪如此溫柔低哄的聲音。
忸怩想把自已的手抽回來，怎料華溪捏得更緊，哀求道：“我就牽一會兒，別走�！�
唐悅吸了下鼻子，心軟得不行，任他牽著。
華溪滿肚子的話想對她說，連不小心掉下去的瞬間也是想著能最后再聽聽她的聲音。
實在想他。
連他自已都覺得詫異，原來真的會有這樣一個人能牽動自已的情緒。
讓自已不管不顧，滿腦子都是她。
“悅悅，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他說話的時候，蒼白的臉上掛著脆弱的笑，眼睛里瀲滟著渴求的神采。
唐悅抿了下唇，心思千回百轉。
想到自已和華溪，想到于艷，想到倆人之間的不可能和阻礙。
還有剛剛于艷那恨不得殺了她的眼神。
最后都化為長長的嘆息。
“你說你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不懂好好愛護自已的身體？你存心害我不安是不是？”
華溪聞言，心底閃過一絲復雜，“所以你為求自已安心才來看望我？”
唐悅愕然地看他一眼，這回去收自已的手很容易就收回來了。
她苦笑道：“不然呢？難不成你是因為愛我才故意把自已弄傷？那你的愛意未免過于深重，我擔不起�！�
意識到自已的話過于傷人，但已經說出去的話收不回。
這次必須要讓華溪清醒。
讓他，放過自已，好好生活。
她眨著眼，眼眶里熱烈的感覺怎么也壓不下去。
索性轉過頭，不敢再看她。
華溪盯著她的側影，良久，平靜卻又深沉地笑了。
“我告訴你唐悅，沒能得到你，我不會安然無恙，我就是要你心存愧疚，要你寢食難安，要你知道你是如何讓一個喜歡你的人變成沒有自我的行尸走肉！”
他脆弱得仿佛隨時會破碎，說出的話卻鏗鏘有力，每個字節(jié)棱角分明地砸進唐悅心里。
唐悅愣了一下，急了：“華溪，你何必作踐自已？”
第368章
巴掌
唐悅的話讓華溪自嘲一笑。
是啊，何必呢？
其實他自已也搞不清楚。
當時華笙也這樣問他，叫他不必自苦，勸他妥協(xié)會好過得多。
他想過，真的想過……
可是他做不到。
以前的放浪形骸不過是自我麻痹，反正掙扎的結果是遲早會接受家里的安排，成為繼承家產的棋子，當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所以在有限的自由里他抓緊時間花天酒地，聲色犬馬，做一個不靠譜的花花公子。
他以為自已在適當?shù)臅r候可以及時抽身，可以從容地處理完每一段關系，再片葉不沾身地回去當他的華公子……
他真的做不到。
他不知不覺間早已身陷囹圄，逃不開名為“唐悅”的枷鎖。
現(xiàn)在，總算認清自已。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喜歡你，是我做過最最叛逆的事。
也許是我們的靈魂高度契合，對待感情有同樣的思考和處理方式。
也可能是我抱著脫離我母親掌控的念頭，故意找一個她最討厭的類型來交好。
但我也不知為何，總想著靠近你，親近你。見不得你受委屈……
掉下去的時候我在想，若是能再聽聽你的聲音就好了，哪怕你還在怨恨我。
我其實不疼的，我只是，很想你。
很想很想……”
語速很慢，每個字都輕飄飄的像是虛無縹緲的畫外音，意外地讓人害怕。
好似說完這些，他就會徹底消失一樣。
唐悅恍惚了片刻，有些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
心里跟灌了鉛似的，分外沉重。
有道理智的聲音在提醒她：心硬一點，長痛不如短痛不要被一時的情緒沖昏了頭腦。
另一個聲音卻在瘋狂作祟：留下來吧，別再推開他了，管他以后會發(fā)生什么呢？
糾纏著、撕扯著、寸步不讓！
華溪隱忍著眼底的濕潤，說了這么多都是他的心里話，說出來后，壓在心頭的大石總算放下。
緩緩對著唐悅展開雙臂，柔聲喚她：“悅悅，讓我抱抱你好不好？別推開我。”
唐悅眉頭緊鎖，費盡很大的力氣才隱忍住即將決堤的淚意。
前面那個聲音逐漸占據理智。
拒絕他，不給希望，才是最好的成全。
“華溪……”她叫他，胸口泛著疼：“我們不可能的�！�
他沉著臉，不信她的鬼：“那你為什么不敢看著我？”
病房里陷長久的沉默。
華溪語氣微頓，緩緩道：“唐悅，只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對我無動于衷，說你對我沒有任何感情……我就信。”
在空蕩蕩的病房里，聲音倔強而固執(zhí)，不斷縈繞在唐悅的耳膜，逃不開，躲不掉。
她下意識選擇逃避。
華溪卻不肯輕易放過她，沉著聲音重復了一遍：“唐悅，你看著我！”
許是說話耗費了太大的精力，也可能是情緒過于激動。
華溪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胸腔都跟著震動，發(fā)出痛苦的聲響。
唐悅沒有片刻遲疑，凌亂得失了分寸，眼淚簌簌地往下掉：“你沒事吧？我去叫醫(yī)生！”
“別……”華溪借機擒住她關懷的手，輕咳著，躺在床上嘶嘶地吸了幾口空氣，讓自已平靜下來。
突然笑了，笑得虛弱卻滿足。
“你還是關心我的，對吧？”
答案，不言而喻。
“華溪！你是不是瘋了？”唐悅差點兒被他氣到跳腳。
這人真是有毛病，難道不知道自已的情況嗎？
都到這時候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該拿他怎么辦呢？
門外聽到聲音的于艷等人破門進來，一方關心詢問華溪的情況，另外一方推搡著唐悅往病房外趕。
“你走，你這個女人不配在這，就是你害得華溪受傷的！看著他這樣你滿意了！”
頓時間，病房鬧哄哄的，烏煙瘴氣，期間還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
剛剛沒有落到實處的巴掌，借亂投出，還變本加厲地甩了好幾下。
聽著都疼。
看不清情況，華溪卻有種可怕的直覺，心驚得他肉疼。
他忍著痛喊了聲媽，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齊刷刷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華溪身上。
“你們都出去！留悅悅在這里就行�！�
“兒子，你說什么？”于艷瞳孔驀然放大，盛滿難以置信的情愫。
“你居然這么跟媽媽說話？這個女人害你害得還不夠慘？你還要為她忤逆我？”
華溪沉聲道：“您要是不想徹底失去我的話，盡可繼續(xù)。”
于艷淚意渾濁，心痛得難以言喻，還想再發(fā)狂地撲上去撕扯唐悅。
被華笙挺身而出攔住，飛快道：“華溪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您該知道有些永久性傷害不可逆�！�
并不是說手術成功就安然無恙。
很多人就是在手術成功后放松警惕，然后釀成慘禍。
于艷雖然不甘心，表情猙獰得跟暴走的野獸似的。
但華笙到底年輕，配合帶來的保鏢制衡著她，并沒有讓她繼續(xù)興風作浪。
帶人出去的時候，華笙飽含深意地看了眼被打腫臉的唐悅，語氣認真道：“照顧好他，我這個弟弟不讓人省心，麻煩你了�！�
她看得出來，唐悅并不是心里沒有華溪，不然也不會平白挨了幾巴掌。
只是，顧忌太多罷了。
唐悅對上華笙的眸子，心頭一動，頓時有種說不上來的復雜情緒。
在房門即將關閉的時候，她才對著華笙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她折返回來，從包里摸出一張卡片，追著于艷等人出去。
“等等！”
走廊上，氣急敗壞的于艷被華笙挽著，怒不可遏地白了她一眼：“你又想作什么妖？迷惑我兒子還不夠嗎？”
唐悅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把銀行卡塞回去她手里，“錢，一分不少，還你�！�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于艷握著那張卡，壓得她胸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