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方才她詢問是出于醫(yī)生的本能,但喬夢妍閉口不提傷口的事情,反而是快速指責了對方的罪行,掛在眼角的兩滴淚欲落不落,看起來就如同演戲一般。
“好了,有沒有監(jiān)控和證人,都找出來解釋一下這件事情吧,外面的那些群眾讓工作人員去解決一下,保不齊就遇上狗仔拍照了�!�
吩咐完這些事情,白珊珊感覺眾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變了些,其中尤屬那個經紀人最為明顯,目光直直看過來,似乎要把她的身體都射穿。
事實上也不怪她敵意如此巨大,實在是白珊珊運籌帷幄的樣子太適合做經紀人這一行業(yè)了,而她又不知道白珊珊已經有了自己的職業(yè)規(guī)劃,自然是怕自己的飯碗被搶了。
所有人都因為這番話有些發(fā)愣,唯獨工作人員和唐佳怡飛快地行動起來,一個面對圍觀群眾,一個去找監(jiān)控。
“監(jiān)控來了!目擊證人當下還沒有找到,先看看視頻吧�!�
“請大家都轉到房間里去看,保證事情的隱秘性�!边@會經紀人倒是很快開了口。
走路的時候,落在后面的白珊珊耳尖地聽到了喬夢妍正在嘟囔著:“哼,還看什么監(jiān)控啊,本來就是她的錯嘛�!�
不過不知為何,在白珊珊聽來這話卻有些心虛的意味,似乎是為了給自己壯膽才刻意說的。
但大屏幕上0.5倍速播放的監(jiān)控視頻,卻是在證明著喬夢妍的確是受害者,矛頭瞬間指向了那個氣質美人。
那人只是微皺了一下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無奈地邊笑邊說:“看起來我似乎沒法自證清白了呢。”最后還不忘聳了聳肩,哪有一點急色。
喬夢妍見狀是慌亂不已,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這人今天急也得急,不急也得急!
“賤人,那就把我受過的傷都還給你!”
說著,喬夢妍已經伸手去拿桌子上一個鋒利的武器,出手時都沒有看清自己手上是什么東西,直直地朝著那個女生打了過去。
“喂,喬夢妍,你清醒一點!”
白珊珊趕在那個東西劃破女生的臉頰時伸手打掉,幸好是沒有對他人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你怎么還向著這個賤人!明明是她傷我在先�。 �
第34章
事情真相
“你這人怎么一口一個賤人的叫別人,一點家教都沒有�!�
唐佳怡這人不向著誰,但看著喬夢妍說話的態(tài)度,還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嘴巴。
“本來就是,她看不慣我,居然就聯合道具組的人一起來傷害我,就是個賤人!”
“行了,你閉嘴吧�!�
經紀人被她惹得控制不住,生怕她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被迫出言制止了兩人,卻阻止不了白珊珊捕捉到話語中的信息點。
“聯合道具組的人?哪個工作人員?人現在跑了嗎?”
喬夢妍心中一驚,嘴巴微微張開卻發(fā)不出什么聲音,似乎被這個問題問到愣住了。
瞧見她這副仿若失聲的模樣,白珊珊更是好奇,繼續(xù)發(fā)動攻擊:“要不把這人叫來當場對質吧,有證人肯定還是更方便尋求事情真相。”
“還尋求什么真相啊,這真相都、不都赤裸裸地擺在眼前了嗎?”
喬夢妍越說越害怕,久違地讓自己那能說會道的舌頭打了結,卻不知在白珊珊看來,這亦是欲蓋彌彰的表現。
想了一想,她從封閉的空間內出去。
“方才是哪個道具組的人員換道具,還因此傷了我妹妹的?”
片場的人大多數都不知道白珊珊與喬夢妍姐妹倆的關系有多惡劣,聽到這話只不過以為是她在為自己的妹妹出頭,自然是沒有什么遮遮掩掩。
“是他,就這個小伙子換的道具�!�
“對對對,就是他,剛剛他自己都點頭承認了。”
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生被推了出來,過程中一直低垂著自己的頭,白珊珊連他的目光都接觸不到,更別提看見這人長什么模樣了。
“你愿意跟我進去解釋一下這整件事情嗎?”
白姍姍害怕自己嚇到這個贏弱的男子,盡量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事情發(fā)展現在有點不受控制,我覺得需要你的協助�!�
那人一直保持沉默,不管白珊珊說什么都一言不發(fā)。
和他一起工作的人看不下去了,好心地跟白珊珊解釋:“他大概率是個啞巴,從進來工作之后就沒有見他說過話�!�
即使是被人這么戳著脊梁骨,他也依然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不論怎樣都不愿開口,白珊珊便真的以為他是啞巴。
“那如果你愿意的話就點點頭?”
又想了一下,白珊珊突然反應過來,這人若是啞巴待會兒還怎么解釋事情,他又是怎么與另一個人協商陷害喬夢妍的。
發(fā)覺事情越來越不對勁,她也沒時間再管這個被眾人說成啞巴的男子,自顧自地走進了房間。
“怎么樣?人帶來了嗎?”
唐佳怡是第一個發(fā)問的人,問題一經問出,喬夢妍和經紀人的臉色同時驟變,又默契地沒有開口說話。
白珊珊手托下巴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終于定下結論:“沒必要把人帶來了,這件事情就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戲而已�!�
“何出此言?”
怕她真的推斷出了事實真相,喬夢妍立刻趕在之前開口:“什么自導自演的戲,姐姐,不會連你都要向著這個賤人吧,我才是你妹妹啊!”
白珊珊哪里管她說什么,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唐佳怡,“你再去重新看一遍監(jiān)控視頻,拖到喬夢妍受傷的那一幕,細看之下就能發(fā)現不對勁了�!�
唐佳怡立刻按著她說的辦法來做,不過看了兩遍便已經悟透了,被驚得目瞪口呆。
“而且我剛才出去找他們說的那個證人,片場工作人員都說那人是啞巴,啞巴哪里具備和別人一起傷害劇組成員的能力呢?”
聞言,唐佳怡點點頭,確實如此,不管是陷害還是惡意傷害,最起碼也得開口說話吧,否則這事情進展也太為艱難了些。
喬夢妍則是徹底慌亂起來,甚至開始有些口不擇言了,“你們在說什么,我聽不懂,你們別在片場搗亂,小心我叫保安來了!”
說這話時她一點也沒有顧及到唐佳怡就是劇組的成員之一,將所有人都牽連了進來,最后的結果不過就是把她狗急跳墻的表現呈給眾人看罷了。
經紀人一臉恨鐵不成鋼,似乎無法理解自己手下怎么可能會帶出這么蠢的人來,就差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面給喬夢妍來一巴掌了。
“都給我閉嘴!”
忍無可忍之下,她最終還是情緒爆發(fā),拿出金牌經紀人的氣勢喊了停。
“從現在開始,不管是誰都好,不要再理會這件事情了!”
頓了頓,末了又補充一句,“所有相關事情我都會解決,保證會給無辜的人一個滿意的答復。”
官方的話語卻一點也沒有讓白珊珊放棄,她勾唇一笑,態(tài)度恣意瀟灑,“不理會……怎么可能呢?”
說完這句,她直接拉著身旁的唐佳怡走出了房間,也不顧身后還在叫囂的喬夢妍。
“各位,關于剛才一起嚴重的惡意傷人事件,我想事情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
“待明天我去醫(yī)院取證成功,肯定會把結果如實告訴大家,絕對不加以隱瞞�!�
白珊珊的派頭極大,再加上上位者的氣勢,說出的話更容易被人所信服,導致片場都沒人懷疑這個陌生人說話的真實性。
但緊跟其后的人怎么能讓她如愿,一個接一個的都開始“各位,請聽我說……”“不不,各位,不要信她們的話,我才是……”
沉默不語的唐佳怡和氣質美人在此時顯得鶴立雞群。
而嘰嘰喳喳、吵吵鬧鬧的喬夢妍及其經紀人,不出意外地獲得了眾人的吐槽。
“什么鬼啊,一個個都開始承諾起來了,這事還能不能行了?”
“就是說啊,現在這是個什么情況,給我看懵了都。”
……
整個片場開始處于一種菜市場的氛圍,影響大到連導演都不管用了,只能把出錢的投資方請過來說話。
“停!停!不要再吵了,言總來了。”
一句話有如孫悟空頭上的金箍咒,不過一秒鐘的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沒人敢開口觸這個霉頭。
第35章
去言家
白珊珊雖然剛才沒有參與‘菜市場’的爭斗,但依然因為這一句言總而不自覺地側過頭去看。
看到言疏朗真人時,她心里無非就一個想法:這人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分明走的前一天他都還在國外。
言疏朗背脊筆直地走到人群中心,臉色不好不壞,語氣不緊不慢,“都不想演了?辭職別干了吧。”
要求低、工資高的工作誰又會拒絕呢,哪會有人選擇因為這么一件小事,而把自己優(yōu)越的工作辭掉,于是現場沒有一個人敢接言疏朗的話頭,一個個都保持著高貴的沉默。
也就是在這時,白珊珊正四處張望,回過頭的一瞬間猛然想起,那氣質美人怎得忽然就消失了身影?
但現在又不是個找人的好時間,她內心再怎么疑惑、好奇也只能先將其壓下去。
言疏朗沒有時間耗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劇組,尤其是自己剛開口就陷入一片死寂,總感覺是在白費工夫。
“沒人說話就是沒問題了?”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搖了搖頭,喬夢妍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聲音嗲嗲地說了一句:“言總,我有問題�!�
言疏朗聽到這聲音第一反應是皺了皺眉,冷漠地回她:“去醫(yī)院吧。”
喬夢妍沒有意識到一語雙關的意思,還以為他是在關心自己的傷口,特意抓住機會樹立人設,“哎呀,就是一點小傷,不用去醫(yī)院的啦~”
“但是腦子有問題,找我也沒用�!毖允枥时凰龕盒牡貌恍�,轉頭就走。
其他人被這話逗得不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個個都笑了起來,喬夢妍怎么會容忍這種事情,當即親手打碎了自己的人設。
“你們都笑什么�。坑惺裁春眯Φ�?沒看言總都不跟你們說話,只跟我一個人說了?”
在工作人員瘋狂憋笑的同時,白珊珊覺得自己的認知都被顛覆刷新了,這年頭居然還有人以被罵為榮譽,覺得只有自己被罵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簡直是匪夷所思。
白珊珊看了一下時間,因為喬夢妍的一件小事耽誤了她不少的時間,導致現在天色已經悠悠轉暗。
她低聲嘆口氣,小聲地跟唐佳怡解釋了情況之后,趁著喬夢妍不注意直接跑了出去。
誰料一路跑到停車場的時候,白珊珊的愛車卻不見影子,把她嚇得左看右看,最終確定真的沒有自己的愛車。
當她還在憤慨到底是哪個沒有道德底線的狗賊居然偷車時,言疏朗打了一個噴嚏,不以為然地讓司機下車把白珊珊帶上來。
“白小姐,言總邀請您一同去言家共進晚餐,專門派我來接你�!�
白珊珊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很快又反應過來不對,自己分明可以上車之后再讓他開去家里,還省了打車的錢。
于是她立刻轉變話頭,臉上掛起一抹微笑,“好的沒問題�!�
直到白珊珊已經上車并且坐穩(wěn)了,言疏朗才開口解釋:“不要誤會,今天是老爺子的意思,祁祁和陌陌已經接過去了。”
又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明白,他再度開口:“車是我?guī)湍闼突厝サ模有……蘇沉也在言家�!�
平均每半句話一經說出,白珊珊的嘴巴就張開一個圓圈,直到最后的暴擊傷害,她險些把嘴巴都給撐破。
“你……我……這……”
白珊珊怎么都組織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但心里的震驚還在蕩想偶遇不吃。著余波,久久無法消散。
“說不出來就別說了,我聽著都感覺難受�!�
她頓了頓,確認自己確實無法用語言表達出內心的情感,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車子一路以平穩(wěn)的速度均勻開到了言家,臨下車時還有人貼心地為言疏朗開了車門,白珊珊下車時就看見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不由得發(fā)出感慨。
“媽咪你來啦�!�
白珊珊的一只腳還停留在大門外,里面的陌陌已經迫不及待地朝著她跑過來,母女倆抱了個滿懷。
或站或坐的三個男人看見這幅場景,無一不在內心偷偷羨慕起來,雖然祁祁是個嘴甜的孩子,但是陌陌可鮮少與他們這般親近,最起碼還從來沒有和誰抱過。
白珊珊不覺得他們大男人還有小女生般細膩的心思,自然也就沒有去注意那些事情,動作自然地把陌陌抱進了屋內。
吃飯間,由于老爺子沒有開口,被邀請來的人定然也不好主動挑起話題,于是就這么沉默地過了半個小時。
直到所有人都放下碗筷,老爺子才用方巾擦了嘴巴,長嘆一口氣直奔主題,“今天叫你們來,主要是商量一下遺產的事情�!�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恢復正常的語氣說了一句,“哦,跟這個小伙子沒什么關系�!�
蘇沉梗塞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只能選擇閉嘴。
“雖然我現在身體還健康,但是……防患于未然嘛,是吧�!�
白珊珊點了點頭,心中禁不住想著:還有人防患這事的,心怎么這么大呢。
老爺子還想開口,在前一秒反應過來少了些什么,于是十分鄭重地又嘆了一口氣,才開始說話:
“言疏朗是我親孫子,股份必須有,言氏集團掌權人的位置也是他的,但祁祁和陌陌同樣是我的骨肉,也必須分到遺產。”
最后說到白珊珊時,他卡了殼,一時說不出白珊珊是他的誰人,只能敷衍過去,“珊珊肯定也是要給的�!�
白珊珊再次重重地點點頭,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可以拿到老爺子的遺產,但有錢誰又會選擇不要呢。
說完這些,老爺子再度進入悲傷的情緒中,“我現在也老了,每天都過得擔驚受怕的……”
言疏朗自知后面的話沒什么營養(yǎng),趁現在連忙打斷了老爺子,“爺爺,您說什么呢,您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老爺子不知今天是受了什么感染,出現這些前大半輩子都沒有的情緒,性格也一改當年,變化大到白珊珊一個外人都心生疑惑。
但因得身份之礙不好說明,她此時也只能充當聽眾的位置洗耳恭聽。
第36章
電話
就這樣,不管白珊珊是礙于外人的身份,還是因為言疏朗礙于晚輩的身份,誰都不好意思開這口,他們只能是聽著老爺子的‘肺腑之言’聽了一個多鐘。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已經是機械地點頭應和,釣魚的腦袋中滿是睡意,若是趴在桌子上可能就睡了過去。
老爺子看見大家這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大概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偏多了,清了清嗓子,他最后仍然做了一個總結:
“所以說啊,這事還是耽擱不得,改日我就讓律師把協議書起草好,給你們人手一份�!�
白珊珊恍然發(fā)現,老爺子到現在竟然是一點關于遺產的信息都沒有說到,憑借著自己對于人生的感慨侃侃而談了一個小時,簡直就是天生的做演說家的料。
與老爺子揮手告別之后,白珊珊以為車子被送回了家里的地下車庫,自己又會面臨無車可開的窘境。
誰曾想,就在言疏朗都已經讓司機去提車的時候,蘇沉拉風地開著上次在言家當司機順走的車,瀟灑而來。
頃刻之間,他的臉色如墨般風起云涌,五根手指攥成了一個拳頭,仿佛是要朝著蘇沉臉上招呼去。
白珊珊也是被迫扶額,她一直以為蘇沉既然可以在醫(yī)學上有自己的見解,證明智商應當是不低的,可現在……這算什么事��!
沉默持續(xù)了一會,最終被蘇沉率先打破:“珊珊,你不上來嗎?我直接送你們回家呀!”
一句“珊珊”讓言疏朗本就不好的臉色愈發(fā)加重了,但又因好面子,他哪里愿意將自己的不滿表露出來呢,這在自己眼里無非是向兩人認輸的另一種方式。
于是,白珊珊看著言疏朗陰沉不已的臉色,總覺得這里邊能滴出墨來,但這人卻一言不發(fā),與其神情完全不符。
最終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流轉了一會兒,她又詢問性地看向祁祁和陌陌。
白珊珊:要坐蘇沉叔叔的車走嗎?
祁祁:同意
陌陌:同意+1
用眼神與兩個孩子進行了一場對話之后,白珊珊自然遵循他們的意見,朝著蘇沉微微頷首之后,毫不扭捏地上了車。
言疏朗萬般情緒似乎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氣性極大地冷哼了一聲,由于天色昏暗看不出是否翻了一個白眼,但能看見這人轉身就走的背影。
白珊珊內心沒有感到莫名其妙,她只當言疏朗是因為蘇沉開的車的原因才發(fā)如此大的怒火。
蘇沉也沒有感到莫名其妙,他甚至沒有覺得言疏朗生了氣。
唯有已經坐在車上的陌陌心思細膩,看見言疏朗的表現,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后座悄悄地與祁祁商討起來。
副駕駛上的白珊珊沒有看到兩個孩子的反常行為,她安靜地將腦袋倚著車窗休息,沉默地等待目的地的抵達。
最為難得的當屬蘇沉今日沒有如往常一樣滔滔不絕。也算是給了白珊珊一個清靜。
下車后,白珊珊還沒來得及朝他揮揮手,他便語不驚人死不休:“祁祁陌陌,我明天還來找你們玩哈!”
言罷,他耍帥地將手伸出車窗,幅度極大地揮著手,短短一秒鐘過后又立刻回過身子去開車。
白珊珊無法形容現在自己的心情,但對于蘇沉的孩子氣,她已經差不多習慣了,內心反而覺得正常。
兩個小鬼迫不及待地跟著她上了樓,一進家門就手拉著手一同跑進祁祁的房間。
剛剛換好鞋子的白珊珊朝四周看了一看,卻是怎么都看不到人影,若不是恰好這時房間內傳來了祁祁的聲音,她恐怕要出門去找孩子了。
放好外出的所有東西,她見時間尚早,決定去書房泡會兒,也是到了書房之后,她才發(fā)現前些天制作出來的藥方單子還沒有送到患者的手上。
于是白珊珊東翻西找,找出了當時陌生男子留下的電話號碼,照著上面的數字撥打過去。
“你好,我是前幾天在大街上說要醫(yī)治你的那名醫(yī)生,還有印象嗎?”
“你好,記得�!�
男子的聲音與當時白珊珊聽到的發(fā)生了一些細微的轉變,不知是否是因為咳嗽的原因,導致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與瑕疵,就像上好的大提琴缺少一根弦的感覺。
意識到這可能是病癥而帶來的負面影響,白珊珊更是不自覺地加快了說話的語速,仿佛這樣可以使男子更迅速地恢復。
“我已經配置出了初步治療的藥品搭配,但是怎么送到你手上呢?近期有回國的打算嗎?”
“不必,我的弟弟在國內工作,他會有特殊的方式傳運給我,待會我將地址發(fā)與你�!�
“好的,那就先這樣,明天我就把單子送過去�!�
商量好了這些事情,白珊珊仍然習慣性地吩咐醫(yī)囑:“用這些藥的同時若有什么副作用要及時跟我說明,包括身體上的一些不良反應,還有……”
對于她一連串的要求,男子絲毫沒有要打斷的想法,即使在他就醫(yī)這么多年,相同的話早已經聽了不下三遍,但本著對別人的尊重,他還是耐心聽完了全部。
“暫時就這些,藥效起作用應該要在服用1~2個月之后,在此期間內千萬不要急躁�!�
“好,我記住了�!�
掛了電話之后,白珊珊收拾好了衣物打算去洗漱,步子還沒有邁出房間,手機就響起了熟悉的電話鈴聲。
她當時自然以為是男子還有什么沒說完,將手上東西隨手丟到床上就去接了電話,以至于粗心大意到竟然沒有看來電人是誰。
“是不是還有什么……”
“珊珊啊,你這幾天有時間沒有,明天會舉行一場上流圈子的宴會,那里面可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爸爸想帶著你一起去�!�
白珊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喬恒這么一句給打斷了,她緊擰著眉頭聽完,語氣平淡地開口:
“上流圈子的宴會,那不就是給各家千金、少爺物色一個對象么,我一把年紀了不需要這些,真是勞煩您費心。”
第37章
少年
白珊珊若早知道是喬恒打來的電話,恐怕連接都不會接,更何況是這些沒營養(yǎng)的事情。上流圈子的宴會不過就是個幌子,喬恒邀請她去的從來就沒有過什么好事。
但喬恒畢竟也是一個男人,該有的大男子主義一點也沒落下,聽到白珊珊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自己,心中可以說是十分不滿。
“哼,愛來不來,不過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喬老爺子在之前是專門點名要你來的,若是你想讓他失望,我倒也沒有意見�!�
說完這話,不知是怕她再次拒絕,還是對這件事已經把握十足,總之喬恒十分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響起忙音的白珊珊黑了臉色,這人分明就是知道喬老爺子對于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才拿著這件事來威脅她,雖然沒品至極,但的確是喬恒會做出來的事。
深呼吸了幾口,她嘴里嘟囔著“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勉強把心中的怒火驅散了些。
喬恒在電話中沒有說明是什么時候舉行,那只要下午之前可以到喬家就行了。
白珊珊盤算了一下去送藥方需要花的時間,安排在上午是綽綽有余的,甚至完全不影響參加晚宴。
又在心里暗戳戳地唾罵了幾句之后,她才重新拿起衣物去洗漱。
第二天上午,白珊珊看著手機短信上顯示的地址只覺得莫名熟悉,卻在一時之間忘記了是何處。
待她趕到目的地之后才恍然發(fā)現,這不就是自己好友唐佳怡拍戲的片場么,也是她近期經常造訪的地方。
白珊珊在外面探頭看了一會兒,現在恰巧是喬夢妍在拍對手戲的時候,要是悄悄進去將單子送到對方手上,基本可以排除與喬夢妍見面的可能性。
可如今的她卻也面臨著一個問題:男人的弟弟到底是誰?
白珊珊不知道男子的名字,自然也就不知道與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姓什么,再加上男子從來沒有說明弟弟與他長得相不相似,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誰料對方是個有準備的,在白珊珊一只腳剛踏進大門時,她的右手邊莫名生出一只男人的手臂來,將她嚇得不輕,險些尖叫出聲。
她驚恐地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長相俊俏的男人,顏值高到雌雄莫辨,膚色白皙身形羸弱,當真應了那句“美男子”。
然而目光再往下側,便會發(fā)現那人伸出了一只手臂攔住白珊珊的去路,純白無暇的一截小臂橫在半空中,在遠處看著活像喪尸,即使在上午也尤其駭人。
白珊珊看見那人尚且還是活的,心中的害怕暫時消散了些,但一開口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
“你……你是誰?為何在此擋住我?”
那人似乎無法理解她話中的含義,一雙丹鳳眼眨了又眨,腦袋也偏出一個弧度來,像是無辜的小孩子正在思考的模樣。
最后,大概是思考失敗,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些,只是單一地把手臂往上舉了舉,機械的動作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喪尸了。
看見他這樣的反應,縱使白珊珊自詡智商不低,但也的確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理解。
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她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是拿藥方的人對嗎?”
少年的字典里或許沒有這么多的詞匯,聽到“拿”字便覺得她應該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重重地點了點頭。
白珊珊松下一口氣來,可算知道了他站在這里并且擋住自己的用意,無奈地嘆一口氣,將藥方單子從背包中拿了出來。
她原本打算提醒對方可以直接跟她說的,但想到他這副呆萌的模樣或許是因為不會說話,也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在轉身的一瞬間,白珊珊猛然想到之前來片場時被工作人員推出來的‘啞巴’少年,與站在自己眼前的這人相似處眾多,不由得狐疑起來。
于是她重新走到男子面前,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說:“我們之前見過嗎?我的意思是,你對我有沒有印象?”
不僅如此,白珊珊還盡量用手語表達著自己的意思,奈何做到了這地步,那人還是以懵懂的神情望著自己,看起來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見他連手語都看不懂,白珊珊能做的只有放棄這事,轉身就走。
然而在她開車一騎絕塵的同時,棚子內的少年卻是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眼神復雜,晦暗地瞥了一眼藥方單,隨手收進了褲兜內。
白珊珊一路回到了自己家中,祁祁和陌陌去了幼兒園,蘇沉又未曾住在這里,客廳自然而然地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反而讓她有些不適應。
簡單地解決完午飯,又從衣柜中隨意找了一套得體的衣服,最后草草涂了一個口紅,她就直接去了喬家。
事實上若不是喬恒把老爺子搬了出來,別說換衣服、涂口紅,白珊珊可能只穿著一雙人字拖就去赴宴了。
動作流暢地將車子停在喬家門口,她滿不在乎地從車上下來,大大咧咧走了進去。
這次管家并沒有像以前一樣對她態(tài)度惡劣,雖然可以看得出來管家內心的不屑,但在表面上她也還是朝白珊珊鞠了一躬說請進。
白珊珊不是什么得理不饒人的人,看見管家對她生氣但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淡然地笑了一下,也沒有在這里故意找茬。
一直走到了客廳的正中央,白珊珊才看見喬恒的身影,他周旋在一群商人的中間,陪酒的樣子顯得極其卑微。
但作為了解他本性的人,白珊珊并不覺得他這副樣子值得可憐,相反對于這種阿諛奉承的人,有著說不出來的厭惡之情。
她權衡了一下,沒有去找喬恒,在四周尋找著老爺子的身影,苦苦無果的時候聽到了一聲輕喚。
“珊珊,我的乖寶來了。”
老人微弱的聲音在嘈雜的宴會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石頭沉入海底泛不起波瀾一般,但偏偏就入了白珊珊的耳朵,仿佛是有意識的心靈感應。
她抬起頭朝樓上望去,果不其然看見了喬老爺子的身影,頓時興沖沖地跑上樓,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意。
第38章
傻子
在這紛紛擾擾的凡塵俗世中,白珊珊唯有在喬老爺子面前可以恢復任性的小孩般姿態(tài),沒有什么顧忌。
而喬老爺子即使意志力衰退,身體素質不如往前,內心對于自家孫女的牽掛卻是一點沒少。
此刻爺孫倆相見,頗有些網上流傳的“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之意,同樣也是他們二人這么些年來第一次單獨相見。
喬老爺子因得年輕時多有鍛煉,幾乎與老年癡呆絕緣,所以此刻看著白珊珊,滄桑的臉上滿是憂傷與心疼,絲毫不掩飾對于自己孫女的憐惜。
白珊珊為何會來到喬家,而且是在聚眾的宴會上,這個問題的答案老爺子心知肚明。
幾年前沒有將白珊珊留下來已經成為了他此生的遺憾之一,如今看著喬恒多次利用她更是感到憤然。
但之前將公司短暫地讓喬恒管理的時間內,他已經失去了許多威信力,再加上好幾個元老級人物的辭職,喬氏集團差不多變成了喬恒的產業(yè)。
想到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老爺子又是一聲長嘆,緊皺的眉頭映在布滿皺紋的面容上,看得白珊珊莫名難受。
她伸手撫上老爺子眉心的那個結,慢慢將其舒緩開來。
所有的事情說到底不過是喬恒一個始作俑者的錯,真正愛著白珊珊的人為何要承受痛苦與內疚的折磨。
“爺爺,您這幾年過得如何?喬家那幾個家伙有沒有欺負您?您身體狀況怎么樣了?”
一連串的問題自口中蹦出,每一個筆畫都帶著白珊珊深刻的想念,濃烈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通過文字傳遞給老爺子。
“乖寶,我這幾年好著呢,沒有人敢欺負我,身體倍兒棒�!�
“反倒是你,這小臉怎么還越長越瘦了呢?”
近距離地聽到老爺子的關懷,白珊珊仿佛穿越回了幼時,那是一段她連回憶起來都覺得置身快樂的時光。
“爺爺,瘦些才好呢,您看您這不也瘦得很……”
說到這里時,她驚覺不對,上次家宴看到老爺子分明沒有如此消瘦,如今有些達到了骨瘦如柴的程度,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爺爺,您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的呀?”
白珊珊一邊問著問題,一邊悄無聲息地將手把上老爺子的脈。
“當然有好好吃飯了,我可要給我的乖寶做個好榜樣。”
聞言,她眼眶中的淚如破閘而出的泉水,豆大的淚珠掉在地板上,砸起了微不可見的水花。
剛才她摸到的脈象非常清楚地顯示:老爺子中毒了。
慢性毒藥——弼毒,是個要人命的存在,此藥見效極慢,會在日復一日的吞噬和消磨中奪去患者的生命,并且人死時七竅流血,痛苦不堪。
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這毒并不尋常,經過一定的時間之后就會置人于死地,但這時間卻因人而異,少則幾周,多則幾年。
會給老爺子下藥的人是誰不言而喻,就算不是喬恒也一定會是喬家那幾個混賬,為了遺囑不惜使用一切骯臟齷齪的手段。
然而老爺子即使在商場上混跡多年,從來沒有算計過誰,如今老了又怎么會想到自己的子孫竟忍心下如此毒手。
“乖寶,你怎么哭了?哎喲,我給你拿張紙去。”
“不,不用了爺爺,我擦擦就好了�!�
白珊珊連忙拉住老爺子,她作為醫(yī)生心中再清楚不過,爺爺現在已經病入膏肓,即使是玉皇大帝也無法拯救。
由于害怕藥效隨時會發(fā)作到極點,她現在只覺得能與爺爺多待一秒鐘都是再好不過的。
只是那已經滲透進內心深處的擔憂,又豈會因為一時的陪伴而消散。
“爺爺,您如今上了年紀,人擠人的地方就不要去了,我還是將您推回房間吧。”
老爺子雖不能猜到白珊珊的用意,但也不會拒絕她這么微小的一個請求。
在房間內,白珊珊不停地了解著老爺子近幾年的狀況,仿佛這樣就可以彌補缺失的時間,可到了最后也不過是在做無用功。
直到老爺子的眼皮打起架來,被白珊珊注意到,她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鐘表,晚上六點整。
正常人即使到了老年,也不可能作息如此反常,更別說像老爺子這樣年輕時身體健康、睡眠充足的人,他如今變得如此嗜睡不過是因為一個弼毒。
抿了抿唇,白珊珊知道爺爺肯定不會先行提出睡覺,那便只能自己開口:
“爺爺,我忽然想起晚宴上有些客人是我熟識的,方才還沒有來得及和他們打招呼呢,我先下去會再來找您吧。”
“好嘞,你慢慢和他們聊會,敘敘舊,不用管我�!�
白珊珊一直退到了房間門口,關上門時特意朝里面又看了一眼,老爺子已經接近睡著的狀態(tài)。
待那堵木門徹底隔絕了兩人的身影,她才飛快跑去廁所的隔間低聲抽泣。
爺爺從來沒有虧待過哪個后輩,到了老年時期卻經受如此待遇,簡直是讓人心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珊珊終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出了廁所,筆直地朝著喬恒的方向而去。
“珊珊,你可算來了,來,我?guī)闳ヒ娨粋人�!�
同樣的稱呼從不同人的嘴巴中喊出來,也是不同的意味,她沒有立刻點破喬恒的戲碼,照舊演了下去。
“這是張氏集團的老總,他兒子是鼎鼎有名的張宇,你應當聽過吧?在同輩里是佼佼者的存在了�!�
白珊珊對著兩人微笑了一下,毫不留情地回道:“是嗎?可我還當真沒有聽過�!�
張輝幾乎是一下子就變了臉色,想要出口嘲諷時又被重重一擊。
“呀不對,好像聽過呢,難道就是那個商界出了名的傻子?”
這話可謂是沒有給兩人留一點的臉面,張輝更是在頃刻之間怒火值就達到了頂峰,就差沒有一巴掌呼到白珊珊臉上去了。
“混賬東西,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喬恒,你看看你們家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兒,居然敢說我們家張宇是傻子?”
第39章
對峙
張宇智力有問題,這事在商界一直被人當做閑談的話題,早已經傳瘋了,試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張輝此刻急得跳腳,不過是因為白珊珊如今是當著他的面直接說出罷了,男人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就這么任由對方在自己眼前得瑟。
喬恒當然知道他兒子的事情,但是現在在張輝面前,他除了讓白珊珊賠個不是也不能做些什么了。
畢竟喬恒最開始盤算的目的是讓白珊珊可以攀上張家這棵大樹,跟張宇結婚之后把張氏集團的股份分到喬家來,變相地為他的商業(yè)增添利益。
和五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的把戲,白珊珊怎么可能再上第二次當呢?
于是在喬恒遂了張輝的意教訓她時,她幾乎是一針見血地點出了喬恒心中那念頭。
“白珊珊,這可就是你不對了!怎么能這么說人家……”
“爸,趁我現在還能管你叫一聲爸,你最好不要拿我打什么主意,亦或是說想要用我這個人進行交易。”
“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知道這幾年我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見白珊珊絲毫不買自己的賬,喬恒也是滿臉尷尬,但張輝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若是讓白珊珊如此得意忘形地離開,那豈不是當眾打他的臉了。
“孽女!孽女��!你現在還敢威脅起你老子來了?”
喬恒憤怒不已的同時,張輝轉變成了吃瓜群眾的角色,雖然白珊珊剛才罵他兒子的事還沒有過去,但是有好戲誰又會選擇不看呢。
“喬總,看來您女兒不僅嘴巴不會說話,而且還對長輩出言不遜啊,嘖嘖,這家教差得很�!�
“跟我談家教,請問您平時是不上廁所嗎,居然還沒有認清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白珊珊不需要靠著這個所謂的張總來拉攏人脈或是尋求資源,自然沒有對他恭恭敬敬的必要,受了委屈當場就還回去。
“你,你你!”
張輝被氣到舌頭打了結,喬恒的手指也在對著白珊珊指指點點,但兩人硬是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反而是將她搞得不耐煩了。
“怎么,兩位都已經開始喪失語言功能了嗎?若真是這般就別浪費我的時間了。”
說完白珊珊轉身就走,還未待身后的人反應過來,步子已經邁開很大一段距離,但也沒有直接退出喬家,而是在另一個地方等待著。
最后,宴會上的人已經散得七七八八,喬恒也開始與各個賓客揮手道別,眼神終于有時間注意到了白珊珊。
在那個回去時必經的路上,她如同一道安檢的欄桿將人擋在那處,唯獨就扣留了喬恒一個人。
“我有話要跟你說。”
大概可以猜到這些話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話,否則白珊珊定然不會連“爸”都不叫。
“咳,你是要說張輝的那件事嗎?那時候我……”
“不是,跟我來。”
白珊珊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頭,一路拉著他上到了老爺子的房間外面,將門微微打開一個縫隙。
里面的場景透過這個小縫被觀察得一清二楚,能看見嗜睡的老爺子以及他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上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