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就一點都不想見到我嗎?”他將腦袋埋在我的頸窩,抱得我都有點無法喘息。
一只腳在下,一只腳跪在座椅上,我整個人差不多是跨坐在沈鶩年身上。
“沒有啊,我這不是為你考慮嘛�!边@姿勢太別扭了,我撐著椅背想要退開,被他按著脊骨反倒摟得更緊了些。
“我一直在想彭黛的那些話�!�
我一下不動了,有些驚訝他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像是在為過去的自己找借口,但我還是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彼拇絹砘啬﹃业募∧w,呼吸又潮又熱。
“七歲那年,在我父母死后,我獨自在孤兒院待了一年多才被阿什麥金收養(yǎng)。年幼的我將他當(dāng)做一個好人,輕易交付了信任……”他娓娓道來。
阿什麥金健談、風(fēng)趣,盡管對孩子的言行舉止有些嚴(yán)苛,但在經(jīng)歷了喪親之痛,又在孤兒院待了一年多的沈鶩年心中,他可以說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新歸宿了。
變故發(fā)生在一個尋常的午后。沈鶩年與家里的傭人捉迷藏,躲進了阿什麥金的書房。
那里本來是不允許他進入的,可他覺得自己只待一會兒,養(yǎng)父不會知道,還是大著膽子鉆入了書桌底下。
他沒有等來捉他的傭人,反倒等來了阿什麥金和他的客人。
兩人并不知道沈鶩年的存在,在書房大談特談洗錢、販毒,還有如何操縱那些愚蠢的藝術(shù)家。
“那個蠢貨竟然真的信了我的話想做梵高第二,都聽不出來我是在嘲諷他�!�
濃烈的雪茄味充斥整個書房,沈鶩年緊捂住口鼻,驚恐地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哈哈哈亞洲人有時候根本聽不懂我們的真正意思,不過我不明白阿什麥金先生,您為什么要收養(yǎng)那個孩子?”
“沈爻雖然是個白癡,但他的畫還有幾分利用價值,加上……我也需要一些善名來打掩護。”阿什麥金笑起來,吐出的字眼卻是與溫厚笑聲截然相反的冰冷殘酷,“而且我漸漸年紀(jì)大了,是時候養(yǎng)兩條忠心的狗來為我做事了。”
“原來如此,還是您想得周到。”另一個聲音恭維道。
這些對話一字不差地被書桌下的沈鶩年聽到,他由最初的驚恐悲痛,慢慢變作仇恨憎惡。
自那日起,復(fù)仇成為了他生命中唯一追求的目標(biāo)。
他努力討好阿什麥金,萬事做到挑不出毛病,只為能取信于對方,進而深入到更多的犯罪核心。蟄伏隱忍,不過是為了尋找一擊即中的絕佳時機,以期一舉將其擊潰。
謹(jǐn)慎籌謀,不敢有一絲懈怠,完全為了復(fù)仇而延續(xù)的生命,這樣的人生里,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變數(shù)。
“紅線癥?”我猜。
“對,紅線癥。”沈鶩年肯定了我的猜測,“我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我得病了,如果有人掌控了我的Cure,也就等于掌控了我的生死。一開始,我只是好奇,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讓我遭受這火焚之苦,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竟然是個小孩子……”說到這里,他冷嗤一聲,罵道,“變態(tài)蟲子�!�
一般紅線癥患者不管是Cure還是Redvein,大多都是二十歲以上的成年人,像我這種未成年確實很少見。
“本來想要繼續(xù)忍耐下去了,忍到復(fù)仇結(jié)束,死就死了。可紅線蟲好像知道我的心思,第四年開始,它發(fā)作得更厲害了……”
如果不想點辦法,他的生命即將終結(jié)。看著鏡子里幾乎遍布整個上半身的紅色紋路,沈鶩年無路可走。他制定了一套名為“襲奪”的計劃,接近白祁軒,把他當(dāng)做切入點,進入我的生活。
“我的目的只是治病,治好了,就讓你走。治不好,把你綁起來,等我報完仇再放了你�!�
“我的人生里,無論是你,還是你的愛,都是個意外。這個意外我明明知道應(yīng)該割舍,卻怎么也開不了口,拒絕不了�!�
“慈善晚宴上,我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好生氣好嫉妒,腦子里全都是亂七八糟的聲音,它們尖叫著,怒吼著,想要撕碎那個男人,把你搶過來。我搶了一次,就可以搶第二次……”
“我失控了,我失控了……”他一連說了兩遍,第一遍是陳述語氣,到第二遍,帶上點嘆息。
“我想,你這次肯定不會再理我了,可你竟然知道了紅線癥的事,還在阿什麥金面前親口承認是我的Cure。他看到你了,他見到了你的長相,知道了你的名字,還特意和你說話�!彼甘站o,揪扯著我后背的衣服,“他就是故意的,我氣瘋了,滿腦子都是把你趕走的念頭。”
“你說得對,我太壞了。你的人生本來不會有那么多痛苦,都是因為我……”他頓了頓,語氣異常認真地問道,“如果我再痛苦一些,你曾經(jīng)的疼痛是否會減少一點?”
這是什么等價交換嗎?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事。
心口悶脹著,手臂抬起,在半空遲疑片刻,還是摟了上去,我閉上眼,擁緊他:“不會的,痛苦不會因為痛苦而減少�!蔽艺f,“痛苦只會被愛治愈,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第63章
我再給你一次補考機會
這一晚我們聊了很多很多。就像曾經(jīng)我全盤對他托出自己的過去,在這個炎熱的夜晚,逼仄的車廂內(nèi),沈鶩年也將自己的全部過往告訴了我。白祁軒羨慕的天之驕子根本不存在,鮮亮的外表下,是充滿了憎恨與苦悶的童年。
我越聽越覺得心驚,一個人,怎么能以仇恨作為驅(qū)動力活著呢?怪不得報完仇他整個人仿佛沒了主心骨一樣,動不動就要死。
聊到天蒙蒙亮,可能有五六點,我實在撐不住了,靠在他的肩頭不知不覺睡去。再醒來時,沈鶩年靠門坐著,我整個人霸占著長條的后排座椅,腦袋將他的大腿當(dāng)做枕頭,睡得還挺舒服。
我打著呵欠起身,沈鶩年便也從假寐的狀態(tài)睜開眼。
“幾點了?”我問。
“快下午一點了。”
我一下扭頭看向他,驚道:“幾點?”
他直接將自己的手腕伸到我面前,黑色底盤的手表上,明晃晃的顯示著此時已經(jīng)12點49分。
“那大家……”我推開車門下車,往別墅方向看過去,大門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屋子里不見人頭攢動。
“他們已經(jīng)走了,看你睡著就沒叫醒你�!鄙蝥F年跟著我下了車,在車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展著肩頸僵硬的肌肉。
“那他們不是看到我和你……”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欲言又止。
“看到了�!鄙蝥F年笑笑,“每一個從車旁走過去的人都看到了,包括彭小姐。”
我捧著腦袋,簡直要尖叫出聲。他故意的!注視著對方臉上愉悅的笑臉,我非常確定,這只狐貍精就是故意的!
那之后我就有點氣惱,不怎么理他了。
【我的身體好多了,但仍然不能隨意下床走動。最近梁先生管我管得很嚴(yán),今天才把手機還給我,知道你沒事就太好了�!�
再次上車,由沈鶩年駕駛著車輛離開小區(qū),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檢查手機收到的各類消息,忽然裴煥臣的一條回復(fù)映入我的眼簾。
我先前從沈鶩年那邊一拿回手機就給裴煥臣留了消息,詢問他的情況,但他遲遲沒有回復(fù)我,我就猜他應(yīng)該是同上次那樣手機被梁在沒收了,今天從他的回復(fù)來看,果然如此。
【你好好休養(yǎng),等你身體好點了,我再來看你!】
【小艾,我現(xiàn)在覺得人類好復(fù)雜,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懂怎么做個人�!�
這是怎么了?受個傷還打擊到他做人的信心了?
【你怎么了?】
【梁先生說我對他很重要,他愛我,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非常悲傷。如果愛我讓他那樣痛苦,他為什么還要愛我呢?】
我一下坐直身體,天啊天啊,這是什么?梁在對裴煥臣表露心意了?他竟然真的愛裴煥臣。這段看起來主次分明、毫無懸念的關(guān)系,到頭來,梁在才是那個卑微求愛的對象?�。�
“怎么了?”沈鶩年往我這瞥了眼。
“哦,煥臣終于回我消息了�!蔽乙贿吇厣蝥F年的問題,一邊回裴煥臣的消息。
【人類確實很復(fù)雜,有時候恨的表現(xiàn)不是傷害,愛的表現(xiàn)也不是保護。跟著你的心走吧煥臣,問問自己,梁先生對你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誰能想到,某天我居然也能就“愛情”這一命題為另一個人授業(yè)解惑了。
跟著心走……
收起手機,我再次靠回椅背,望向窗外的風(fēng)景。
外頭陽光炙熱,靠近柏油馬路上的一層空氣被燒得扭曲變形,路人們行色匆匆,似乎多待一秒,就要融化在周遭盛大的蟬鳴里。
“你大概幾時回國?”我突然出聲。
“應(yīng)該在月底�!鄙蝥F年隔了會兒答道。
月底?那不是沒幾天了?
“你……”擱在大腿上的十指慢慢收緊又松開,來回幾次后,我接著問,“你什么時候能處理好美國的事?”
“短則一年,長的話……兩三年吧�!�
還好,沒我想的那么久,跟一百年比起來,兩三年也算不了什么了。
沈鶩年將我送到公寓樓下,下車后,我并未直接離開,而是回過身,對車?yán)锏乃v出了這一路思考的結(jié)果。
“你回美國的這段時間,無論一年也好,三年也罷,就當(dāng)做我對你的考察吧�?疾炱诮Y(jié)束,如果你合格了,我們就在一起�!闭f完,我轉(zhuǎn)身往樓里走去。
才跨進門里,就聽到沈鶩年在后頭大聲喊我:“小艾!”
我一頓,回頭看去。
他下了車,隔著車與我對視:“你等我一年。一年內(nèi),我一定會把自己的事處理好�!�
行人聽到聲音,不住好奇地往我們這邊張望。
我沒有理會那些探究的目光,對著沈鶩年笑了笑,鄭重一頷首:“嗯!”
我將卡納大師賽獲獎作品揭露的那張網(wǎng)頁截圖,通過郵件發(fā)給了徐獒。深知戰(zhàn)區(qū)的網(wǎng)絡(luò)是非�?少F的東西,不想因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占用他的流量,之前再擔(dān)心他的安危,我都沒有發(fā)過郵件給他。
可這次,我想讓他知道我成功了,我沒有給他丟臉,我想……讓這位恩師以我為豪。
得獎后,除了會擁有一個“卡納大師”的頭銜,還有獲得昂貴的攝影設(shè)備以及一萬歐元的獎金。
一萬歐,加上我目前的存款,今后兩年的學(xué)費、生活費是不成問題了,甚至可以說還很富裕。
我辭掉了便利店的兼職,打算利用暑假剩下的時間,坐綠皮火車進行一場攝影之旅。畢竟,如果要成為真正的職業(yè)攝影師,就不可能總是單一地拍攝江市的城市風(fēng)景。
沈鶩年知道后,說自己大學(xué)時候進行過背包旅行,對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非得天天跑來找我一起做攻略。
做攻略不夠,他還一定要教我防身術(shù),為此,買了相當(dāng)多的防身器具,什么甩棍、電擊棒、刀片戒指,甚至還備了一瓶辣椒噴霧。
“這個戴在你食指上,如果被人捂住口鼻,你就撥一下這里……”他將一枚銀戒套進我的食指,撥了下側(cè)面的一個開關(guān),一把鋒利的迷你刀片便彈了出來,“然后往后捅。”他握著我的手腕,輕輕往后帶。
“要是正面襲擊,你就直接往眼睛捅�!彼D(zhuǎn)我的手腕,讓我的拳頭對著他眼睛過去。
我嚇了一跳,急忙攤開手,按到他臉上:“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用演示地這么詳細!”
沈鶩年松開我的手,從沙發(fā)上又拿起一根甩棍,繼續(xù)開始演示使用方法。
“我不在的時候,會拜托梁在負責(zé)你的安全,但這家伙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我對他實在不放心,所以你自己也要學(xué)會怎么保護自己�!闭f著,他右手倏地大力揮下,手上短小的棍子立馬伸長了兩倍,形成一根看起來打人就很痛的金屬長棍。
他把甩棍遞給我:“拿這個攻擊我。”
“�。俊蔽毅躲督舆^。
他擼起袖子,往后退了兩步,下巴微微抬起,自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種極度的自信:“放心,我就算只用一只手,你也打不到我。”
話雖沒錯,但這個語氣好討打。
“哦,那上次是誰被我一臺燈打破了頭?”我雙手握住甩棍,找準(zhǔn)時機,一個跨步上前,朝他肩膀用力劈下。
他輕松接住棍子,腳下一絆,將我放倒在了一旁的沙發(fā)上。
“是我。”他欺身壓上來,企圖奪走我手里的棍子,“第一個錯誤,下劈幅度太小;第二個錯誤,你應(yīng)該直接攻擊我的腦袋或者脖頸,而不是肩部……”
我喘息著,不讓他奪,腰一擰,同他一道翻滾到地板上。
“你上次……不會是……不會是故意讓我打的吧?”我騎在他身上,將棍子抵住他的喉嚨。
他躺在我身下,攤開手,作投降狀,呼吸絲毫不亂:“怎么會呢�!�
撇撇嘴,我撐著棍子想要起來,被他扯著胳膊又拉回去。
他微微撐起身,湊過來問:“想好要什么禮物了嗎?只要我能給的,都會給你�!�
我扶著他的肩膀,想了想,沒什么想要的,就是……有一樣?xùn)|西,我至今都很在意。
“你明天晚上來找我,我告訴你�!�
他笑起來:“這么神秘?”
“昂。”我先從地上起來,再將棍子伸給他,“繼續(xù)練甩棍嗎?”
他握住甩棍一端,就著力道站起:“繼續(xù)吧。”
那天光練甩棍就練了一下午,練得我都覺得自己要成為李小龍接班人了,他才勉強放過我。
第二天晚上八點,沈鶩年如約而至。
我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是半濕的,開門見他站在外頭,緊張地舔了舔唇,不知道要說什么,便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他低頭看看那只手,遲疑地握住,然后抬頭看我反應(yīng)。
我不好意思看他,轉(zhuǎn)過身,牽著他往里走。一直將他牽到我的臥室,我才放開自己的手。
“我要你今天晚上完全聽我的命令�!背蹭伵伺�,為了顯示自己的冷酷,我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現(xiàn)在,你自己把衣服脫掉,然后躺到床上去�!�
身后靜俏俏的,我心中惴惴,忍不住往后看了眼,發(fā)現(xiàn)沈鶩年在看床頭系著的兩根紅繩。
“那個咳等會兒要用來綁你的�!蔽蚁蛩忉屚�,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好像不該跟他解釋這么多。
“這個也是用在我身上的?”他挑起床上的一根細長的黑色綁帶絲巾問。
“你……你問這么多干什么?”我一把奪過那根絲巾,呵道,“躺上去!”
“小艾好兇啊。我脫,我脫還不行嗎?”沈鶩年不緊不慢地解著扣子,比起脫衣服,更像是在進行一場脫衣秀。
在我的臉越來越燙,手指攪弄著那根黑絲巾,都快把它攪斷時,他終于脫完,躺到了床上,還特別自覺地雙手上舉,握住了那兩根繩子。
“然后呢,小艾,你要做什么?”
和預(yù)想的不太一樣,他怎么一點不慌張?
“既然是考察期,那什么都得考,你說是吧?”嘴里使用著他曾經(jīng)對我用過的話術(shù),我綁住他的雙手,接著又用手里的黑絲巾蒙住他的雙眼。
做完這一切,我爬到床上,食指輕點他的下唇,道:“你上次不及格,我再給你一次補考機會。如果這次再不及格,我就……”我輕輕將食指探進他的口中,“我就不要你了�!�
第64章
我只會被你困住
沈鶩年嘴里又換了顆舌釘,這次是枚粉色的貓眼石,圓滾滾的,說話的時候看不太出來,但是換成手指或者別的地方,就能清晰地感覺出來了。
“咳咳……為什么要蒙眼睛?”他嗆到了,朝一旁咳了幾聲,嘴角沾著一點晶亮的痕跡,轉(zhuǎn)過臉問我。
手指打著圈纏上絲巾的尾端,我急喘著,俯下身,封住他的唇舌。
為什么要蒙眼睛?
當(dāng)然是因為,我怕黑不能關(guān)燈,而做這種事如果能清楚地看到彼此,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口涎交融,從他的嘴里彌漫過來一股怪異的味道,我的味道。
我蹙了蹙眉,不大喜歡,沒有留戀地直起身退開了。
“怎么?不能蒙?”這個人一定是味覺壞掉了,竟然會覺得這股味道像蜂蜜,太可怕了。
張開嘴,探出舌尖,沈鶩年下意識地仰頭追過來,發(fā)現(xiàn)追不到了,只能不情愿地躺回去。
“能,當(dāng)然能。”他微微勾唇,“小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上次盡管有很強烈的感覺,可也伴隨著同樣強烈的疼痛,加上沈鶩年莫名其妙的冷漠,叫我很不好受。
有問題就要解決,讓這件事長久地橫梗在我和沈鶩年之間,實在沒有必要。所以趁著他還沒走,我想徹底地重塑這件事在我心中的印象,讓它變成一件快樂的事,而不是一件需要逃避的事。
我的人生,只需要害怕黑暗這一件事就夠了,不能再多了。
然而想得很好,做起來確是千難萬阻。
明明已經(jīng)做過充足地準(zhǔn)備了,在實操中卻好似都做了無用功。
比小怪物更可怕的,是沈鶩年的“哥斯拉”。
突然想到了江市郊縣一種奇特的傳統(tǒng)食物——灌蛋。
小小的鴨蛋黃里,可以灌入比它本身體積大幾倍的肉餡兒。要想將蛋黃撐得滿滿的,但又不破,需要老師傅精湛的技藝�?扇绻麤]有老師傅的技藝,只是尋常家里想要做一下,那就需要新手足夠的耐心了。
先要小心地撐開一個小口,將肉往里擠,擠的同時,另一只手記得要輔助不停地塞。塞一點,觀察一下,看是不是要撐破了,沒有就繼續(xù)塞,直到把蛋黃的肚子塞得大大的,圓滾滾的,才算結(jié)束。
蛋黃要是能說話,應(yīng)該也會捂著肚子,哽咽地拒絕。
“慢一點,你做得很好……”沈鶩年跟個老師傅一樣,從旁指導(dǎo)著。
我作為一個完全的新手,小心翼翼不足以形容我的謹(jǐn)慎。
灌蛋時最怕的,就是塞著塞著蛋黃破了,芯流了滿碗,現(xiàn)在我差不多也是這個心理。
“不行……”感覺要撐破了。
因為動作夠慢,倒是不疼,就是撐得難受。
就這樣也是可以的吧,不塞滿就不塞滿了,為了保證蛋黃的完整性,多的肉用不完就算了。
作為新手菜鳥,我實在很難有老師傅的膽量。哪怕知道是有完全的能力可以塞進去,上次這么塞了也沒破,但還是不敢。
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重復(fù)著塞肉的動作,好似熟能生巧般,上百個來回后,竟也越來越得趣,越來越大膽了。
不過,就像人只能賺認知之內(nèi)的錢,我也只能塞認知之內(nèi)的肉。一次更比一次多不假,卻始終無法突破極限,每次都要留一點在外面。
這樣進行了一段時間,腿酸腰酸胳膊酸,我堅持不下去了,才十來分鐘便丟盔棄甲,累得脫力。
好在累歸累,也算有所收獲,掌握了一定的知識,慢慢來,下次再接再厲吧。
我樂觀地想著,試圖起來,結(jié)果被一雙燙人的大手按在后腰,又給壓了回去。
我驚呼著,看向沈鶩年:“……你什么時候?”
他舔了舔唇,抱著我坐了起來:“這樣的繩子哪里可能綁住我?”他親了親我汗?jié)竦聂W角,“我只會被你困住……”
黑色絲巾松松垮垮垂落下來,露出他滿含欲望的一只眼睛。
“我的鐘艾……我的解藥……我的小貓兒……”他每說一句,我就要驚呼一聲,到最后簡直面紅耳赤,渾身透粉。
沈師傅不愧技藝精湛,清楚地知道蛋黃的極限在哪兒,三兩下便不管不顧將肉全塞了進去,直將那可憐的小小蛋黃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這已經(jīng)不是灌蛋了,這應(yīng)該是“紙皮餡餅”。
身體的反應(yīng)一塌糊涂,腦子也像是被料理機絞打過一番,難以思考,再找不到冷靜下來的機會。理智隨波遠去,最原始的欲望扯著我的腳踝,將我拖入巖漿爆發(fā)的海底。
那之后,我好幾天沒下床。
不是因為生病或者受傷下不來床,而是沈鶩年根本不讓我下床。
他像一只在我床上筑巢的鳥,所有巢里的東西,特別是我,是獨屬于他的寶物。哪怕我只是短暫地離開一下,去浴室洗漱,或者進食,都會引發(fā)他強烈的不安以及占有欲。
“小艾,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备麤]日沒夜鬧了幾天,有時候我太累了,熬不住半道就會睡著,醒來他從后頭抱住我,“哥斯拉”還精神得很。宛如一根榫子,插進卯里,就沒想再出來。
“你夠了……”我覺得他太離譜了,實在受不了,也試過婉拒,可他總有辦法讓我快速沉淪。
最過分的是,一旦我要喊出安全詞,剛吐出“加拉”兩個字,他就湊過來堵住我的嘴,不讓我繼續(xù)往下說。
清醒,懊惱,婉拒,婉拒不了,一同沉淪……這一系列的步驟簡直像是刻進我身體里的程序,在幾天里一再上演,反復(fù)發(fā)生。
值得一說的是,雖然粘人,這回沈鶩年倒是沒再弄傷我。反觀我,在他身上又抓又咬,弄出了不少痕跡。
最后一天,我連起身洗澡喝水都沒力氣,全要靠他幫助。
他抱著我洗澡,抱著我喂飯,抱著我睡覺,要不是我強烈抗議,他甚至還要抱著我去上廁所。
這個人真的太夸張了。
“又不是……見不到了……你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痹倜牢兜臇|西吃太多也會撐到吐,做什么都要適量,才能保證可持續(xù)發(fā)展。我意欲讓沈鶩年明白這個道理,他卻顯然有自己的考量。
“之后一年都碰不了你,你讓我現(xiàn)在休息?”他可憐兮兮地從后頭抱住我,親吻著我的肩頸一帶,“沒事,你睡你的,我不累�!�
呼出一口帶顫的滾燙氣息,我的手指緊攥著身下的被褥,明明開著空調(diào),身上仍止不住地流汗。
“你這樣……我怎么睡得著?”這幾天出的汗,流的體液,都快趕上我軍訓(xùn)那會兒了,要不是沈鶩年有記得時不時給我補液,我肯定是要脫水的。
“別怨我,別怪我……你不知道我多想帶你一起走……我恨不得把你縫在我的身上,這樣我就能無時無刻都知道你在哪兒……你永遠不會清楚,我要克制住這些欲望有多難……”沈鶩年說著,含恨般咬住我的耳垂,沒控制好力道,一下咬得有些重了,然而我還沒呼痛,他已經(jīng)自己松開。
“我愛你,我好愛你……”
他一遍又一遍在我耳邊訴說著愛語,對我來說簡直就是絕殺,本來都冒出火星子了,一下子又被他撲滅。
我認命地閉上眼,只能再一次地縱容他,由著他將我?guī)畹暮#嗷蚋叩纳健?br />
第65章
鐘愛的世界
沈鶩年走的那天,我沒去送他,因為他下午一點的飛機,而我,被他折騰到早上六點才睡。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整個像被妖精吸光了精氣一樣,眼下發(fā)黑,走路打飄。
沈鶩年留了三樣?xùn)|西給我——第一樣是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煮的貝柱海參山藥粥;第二樣是他純手工制作的一本旅行備忘錄;第三樣是一把鑰匙。
我一邊翻閱著旅行備忘錄,一邊吃著貝柱海參山藥粥,吃完了,感覺陽氣稍微補回來一些,備忘錄也差不多翻到了末尾。
備忘錄里有完整的旅行路線規(guī)劃、景點總結(jié)、出行必備,連到哪里該乘坐什么交通,用哪些APP,有哪幾樣必吃美食都給我標(biāo)注出來了。
“好厲害啊�!备杏X他上學(xué)時一定很會做筆記。
將備忘錄合攏了放到一邊,我拿起桌上的鑰匙細看。這是把奇怪的鑰匙,頭小身長,還是折疊的。
看了半天沒看出來這是哪兒的鑰匙,我翻找出手機,想要看看沈鶩年有沒有留言告訴我,發(fā)現(xiàn)他竟然五分鐘前才給我發(fā)了信息。
【我好想你�!�
我無語地看了眼右上角顯示的時間。這才分開20小時都不滿,這個人到底在想什么哦?
想歸這樣想,嘴角還是在打字的時候控制不住地揚起微笑。
【你是晚點了還是飛機上有網(wǎng)��?】
才發(fā)出去一秒,對面就顯示“正在輸入中”,仿佛沈鶩年一直等著我的回復(fù),都沒放下過手機一樣。
【飛機上有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