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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可我聽說,你在牢里受了傷……”

    “喬爺多慮了,小傷不礙事。你若是不信,跟我過套拳?”

    喬爺擺手笑道,“跟你血修羅過拳?我可沒這個興趣!不過我手底下有個打泰拳的場子,這幾日來了一個高手。你要有興趣,來跟他玩玩兒?”

    夏六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知道喬爺手底下有個賭黑拳的地下拳場,生意火爆。里面的拳手大都是東南亞來的黑戶,簽了賣身契,那幫子人都是搏命換錢,個個手狠心黑,打死個把個人不是稀奇事。他夏六一堂堂龍頭大佬,怎么會跟這些家養(yǎng)的瘋狗咬著玩。

    ……

    這邊兩位大佬相談甚歡,那邊的小馬卻是無聊透頂。他本來就一直橫看豎看何初三不爽快,老覺得這小子對大佬圖謀不軌,沒想到這小子處心積慮地最后居然升級成了“大嫂”——死基佬竟然掰彎我們英明神武英俊瀟灑的大佬,簡直是罪惡滔天!無奈大佬護犢子護得登峰造極,小馬憋了一肚子郁悶,也不敢動何初三一根毫毛。他老老實實地開車帶著大嫂去用餐,一路上如坐針氈,實在跟大嫂沒什么話好說。早知道就將阿南、阿毛那幾個熟識大嫂的保鏢帶出來了,好歹能說幾句活躍活躍氣氛。

    ——小馬想到這里,突然福至心靈,一踩剎車。后座上何初三往前撲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他。

    “想吃什么?吃牛排不?”

    “行啊�!�

    “吃牛排我多帶個人?她也喜歡吃�!�

    “好啊�!�

    第49章

    死鬼呀——!

    揣了一點惡作劇的心思,小馬調(diào)轉(zhuǎn)車頭回自己住的地方,把正貓在沙發(fā)上打哈欠的玉觀音拎了出來。玉觀音穿著小馬的襯衫,內(nèi)衣也沒穿一件,大敞的領(lǐng)口露出胸口一大片白肉,坐進副駕駛后,睡眼稀松地朝后座上一瞄,隨即興奮地爬起來趴在座位上打量起何初三來。

    “呀!有一個小靚仔!馬哥哥今晚是要玩雙龍嗎?”

    小馬這時候已經(jīng)把車發(fā)動起來了,隨口介紹了一句,“這是我們幫會的弟兄,叫阿三。這是小玉�!�

    聽到“小玉”這個名字,何初三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皮,看了玉觀音一眼。他記得他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還有她這種很特別的略帶沙啞的妖媚聲音。

    “阿三好靚仔呀,”玉觀音風(fēng)情萬種地磨蹭著座椅,媚眼如絲地沖何初三發(fā)騷,“晚上一起玩雙龍好不好呀?”

    “什么是雙龍?”何初三不明所以,還以為那是棋牌游戲。

    玉觀音舉起兩只纖纖玉手,比劃出手指插圈圈的樣子,“雙龍就是人家的洞洞可以兩個人插進去,你跟馬哥哥一起……噢God!他臉紅了!馬哥哥,你從哪里找來這么純情的小靚仔?”

    “行了,你別逗他�!毙●R憋著笑,見好就收地吆喝住玉觀音。逗逗也就罷了,真要把何小基佬教壞了,回去找大佬要玩“雙龍”,大佬還不得扒了他小馬兩層皮!

    小馬把何初三和玉觀音帶去了尖東一家他常去的西餐廳。玉觀音之前已經(jīng)跟他來過兩次,熟門熟路地找靠窗的僻靜位置坐了,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招呼服務(wù)生,自作主張地給三人都點了一樣的丁骨牛排和紅酒。

    小馬是個粗人,蘸著例湯呼呼幾口吃完了三人份的小面包,刀子往牛排上一戳,叉起來就往嘴里嚼。何初三卻是斯斯文文,迎著玉觀音赤裸裸的玩味目光,端正優(yōu)雅地切著小牛排,一邊還回以春風(fēng)般的微笑。

    玉觀音把小馬叉了牛排的手拉過來,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肉,問何初三,“阿三在幫會里做什么的?”

    “投資顧問。”何初三老實答道。

    “那是干什么?馬哥哥,現(xiàn)在你們香港幫會里有這個職位了?”玉觀音黏在小馬身上嬌滴滴地問。

    小馬還沒開口,何初三就自己解釋道,“管賬的,跟在‘白紙扇’手下做事。”

    小馬不動聲色地看了何初三一眼——這小子對于幫派構(gòu)造還挺熟。他是低估了這小子,一路上本以為玉觀音能將何初三調(diào)戲得說不出話來,誰料何初三只在“雙龍”上吃了個小虧,后面便跟玉觀音相談甚歡,從牛排的種類扯到紅酒的歷史,還瞎扯淡地比較起魚蛋和燒賣搭哪款紅酒最好味,逗得玉觀音嘻嘻哈哈樂個不停。

    這不,這小子居然還主動挑起了話題——

    “小玉姐是做什么的?”

    小馬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了玉觀音的屁股一把。玉觀音爽翻天地嚶嚀一聲,“人家呀,是賣藥的�!北恍●R又掐了一把,她笑嘻嘻地補充道,“賣藥的護士。”

    “護士也賣藥?”

    “賣呀,讓男人爽翻天的藥,嘻嘻嘻�!�

    玉觀音把兩只大胸搭在桌上,興致勃勃地跟何初三介紹起了泰國的各類春藥、迷藥。小馬聽她雖然滿嘴胡言亂語,但好歹沒說什么要緊話,也就由得她去了。

    他們倆熱熱鬧鬧地談天說地,小馬卻十分無聊,只當(dāng)是執(zhí)行任務(wù),匆匆?guī)卓诔酝觑�,便看著窗外抽煙。冷不丁街上一輛轎車開過,車燈在窗玻璃上映出耀眼的閃光。小馬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眼角余光卻瞥見車影驀地沖近——

    他猛地跳起來躍過桌子撲向?qū)γ�,一下子撲倒了何初三跟玉觀音!

    “啪啦——!”一聲重響!一輛轎車撞破落地窗徑直沖進屋內(nèi)!將他三人剛才倚靠的桌子直沖向墻!撞個粉碎!

    兩個黑衣人不緊不慢地從車上下來,每人手持兩把沖鋒槍,對著站在他們面前嚇傻了的侍應(yīng)生就是一梭子彈!血肉拌著槍火在半空中盛開!

    賓客們刺耳的尖叫聲頓時充斥了破敗餐廳!人們慌亂逃竄,而兩個黑衣人徑直沖小馬他們的方向而來,一邊走一邊舉起了雙手,沖鋒槍頭如火龍一般噴射!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小馬這時候已經(jīng)拽著何初三和玉觀音躲到了就近的沙發(fā)座椅背后,但眨眼間厚重的古典沙發(fā)就被打成了馬蜂窩!三人抱頭穿過沙發(fā)逃竄到柜臺后,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槍聲和爆炸聲,頭頂酒瓶和杯子的玻璃碎片稀里嘩啦淋落在他們頭頂!三人狼狽不堪地捂著腦袋,在猛烈火力下毫無反擊之力。

    好不容易熬過這段,耳聽得槍聲突停,外頭傳來咔咔換彈夾的聲音。小馬趕緊抽出一把手槍扔給玉觀音,低聲道,“掩護我!”

    玉觀音妖邪一笑,完全不在乎命似的,二話不說舉槍而出,迎著對方“砰!砰!砰!砰!”連開數(shù)槍,猛烈的槍火隨即向她襲來!她縮回柜臺。而小馬就在她開槍的同時側(cè)身緊貼地面,從柜臺側(cè)面滑了出來,對準(zhǔn)那兩個黑衣人也是連開兩槍!兩個黑衣人一個被擊中肩膀,一個被擊傷側(cè)腰,火力稍弱。玉觀音趁機一推何初三,何初三順著小馬滑出的方向也弓腰跑了出去,跟著小馬一起躥到了對方剛才駕駛撞進來的那輛車后。對方發(fā)現(xiàn)了他倆的動作,密集的火力緊隨而來!玉觀音那頭“砰!砰!”幾槍企圖將他們的火力引回去!誰料兩個黑衣人一邊一個槍口,分頭攻擊,打得雙邊都苦不堪言!

    小馬奮力拉開車門,在槍林彈雨中艱難鉆到車上,車窗已被打成了空洞,座墊被打得布絮飛起,他不敢冒頭,將槍叼在口中,趴伏在座位上完全靠兩只手去按離合器、掛檔!何初三緊跟著撲進來擠在他身旁,舉手攀住了方向盤,兩人上下齊動,小馬一按油門,車子一聲轟鳴,退出幾米,然后調(diào)頭沖兩個黑衣人的方向撞去!

    “轟!”“轟!”“轟!”接連數(shù)聲重響,車子撞翻了沿途桌椅,兩個黑衣人忙不迭閃身躲避。何初三爬起來坐入駕駛座,兩腳一蹬替代了小馬的雙手。小馬持槍躍起,一邊沖黑衣人攻擊一邊朝柜臺的方向吼,“玉觀音!過來!”

    玉觀音一邊開槍一邊彎腰快速跑了過來,一頭撲進了副駕駛跟小馬擠成一團。被打成馬蜂窩的轎車在追擊的槍火中從剛才撞開的落地窗處原樣退了出去,在街面上調(diào)了個頭,奔逃入夜色中。

    ……

    車上三人驚魂未定,開出老遠,小馬才反應(yīng)過來,將玉觀音露在外面的兩條雪白大腿拉進了車廂,關(guān)上已經(jīng)一片窗玻璃都沒剩的車門。

    “大哥大呢?!趕緊打電話叫人!”他急怒道。三人上下摸索,都憶起剛才用餐時將大哥大和提包都放在了桌椅上。

    “小馬哥,回夜總會?”何初三問他。

    “不能回去!還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磥恚荒馨阉麄円虼罄�!”小馬急道,說著說著他自己反應(yīng)了過來,猛地瞪向玉觀音,“是來殺你的?”

    玉觀音嫵媚一笑,居然還有點兒興奮,“是呀,他們是我干爹手底下的殺手�!�

    “你這個掃把星!”小馬狠狠推了她一把,“滾到后面坐去!阿三,去紅磡碼頭,我在那兒有個藏身處�!�

    何初三在路口拐彎疾馳,玉觀音撅著屁股從座椅之間爬到后座,剛一爬過去就出聲提醒,“他們追來啦�!�

    黑衣人們搶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緊隨其后。伴隨著玉觀音的提醒,一個黑衣人手持沖鋒槍從副駕駛座探出身來,對準(zhǔn)他們就是一梭子彈!

    何初三緊急拐彎避開攻擊,玉觀音弓腰躲在后座底下、伸手對著破碎的后窗玻璃開槍回擊,小馬則忙著破口大罵,“操你媽的還有沒有王法!這里是香港,法治社會!大白天在街上拿著沖鋒槍殺人,黑社會都沒這么狂!差佬都死哪兒去了?!”

    玉觀音被他逗得嗤嗤直笑,槍林彈雨里還有心思逗他,“差佬來啦是抓他們還是抓你呀?”

    只有何初三沉默著沒有搭話。他對小馬剛才槍戰(zhàn)中匆忙喊出的那個名字毫不陌生,玉觀音,這三個字在他之前住在夏家時偷聽到的只言片語中總是跟泰國、白面、走私聯(lián)系在一起。當(dāng)年他摔斷腿的那段時間夏六一曾經(jīng)去過泰國,跟他打電話時也曾不經(jīng)意透露出“小玉”這個名字。他扣在方向盤上的手掌發(fā)起了抖,卻并不是因為被卷入一場黑吃黑的槍戰(zhàn)中而感到畏懼,而是因為憤怒——夏六一那不干不脆的“洗白”中果然隱瞞著什么!他從不曾跟毒販子斷過聯(lián)系!

    “小馬哥,小玉姐,坐好了�!焙纬跞馈�

    “你干什么?”小馬看他開的方向不對。

    “我有辦法甩開他們�!焙纬跞凰Ψ较虮P,徑直沖當(dāng)年青龍在海邊半山腰的別墅而去!

    山路曲折,人煙稀少。何初三一路風(fēng)馳電掣地狂飆,方向盤甩得車上二人反胃不止,一邊忍吐,一邊還得攀著車窗跟后頭的黑衣人玩槍戰(zhàn)。好在那兩人也被甩得頭昏腦漲,加之山路蜿蜒、地形險峻,他們并不熟路,一直無法逼近。

    兩輛車一前一后追馳到半山腰,何初三的車像是出了問題,越開越慢,越開越搖搖擺擺,最后發(fā)出一聲尖銳剎車聲響,不得不停了下來。

    小馬和玉觀音從車兩邊探出頭來,向后車展開了攻擊。比他們猛烈十倍的子彈隨即狂風(fēng)暴雨般向他們襲來,一瞬間連車后蓋都被打至翻起。短短幾秒間,黑衣人駕駛的車輛就伴隨著轟隆槍火從遠處疾馳而至。小馬打完了最后一發(fā)子彈,抱頭躲在座位下頭,耳聽著對方的車飛速靠近,瞅準(zhǔn)時機大吼出聲,“走!”

    同樣弓腰縮躲在座位底下的何初三一踩油門,轎車猛然發(fā)動,朝前一沖——亮出車側(cè)空蕩蕩的斷崖與一支“急轉(zhuǎn)彎”的標(biāo)識!黑衣人的車撞了個致命的空子!從斷崖上疾馳而出!飛射入半空中!

    “轟——!”

    伴隨著接連巨響,車沿著陡峭山坡翻滾而下,一路丟輪子掉保險杠,撞壓得支離破碎,最后沉寂在了山底。

    何初三停下車,三人煙熏火燎地從爛車架子里鉆出來,跑到斷崖邊探出頭去看了看。山底下沒過多久“轟——!”一聲炸響,火光四射。

    何初三和小馬都松了一口氣,玉觀音還是那副軟軟綿綿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攀在小馬胳膊上發(fā)騷,“馬哥哥好帥呀,又救了人家一次。”

    “滾你媽的掃把星!”小馬狠狠推了她一把,一掌心黏糊糊的血,當(dāng)即臉就綠了,“你中彈了?!”

    ……

    玉觀音腰側(cè)被子彈擦傷,小馬趕緊撕了衣服給她止血,三人重新鉆回爛車架子,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赝皳瘟艘欢温�,駛至半山腰青龍大佬的別墅。何初三用石頭砸開院門上的鐵鎖,小馬將玉觀音橫抱了進去。

    廢棄別墅已經(jīng)三年多沒有住人。此時天色已暗,別墅門口的大院一派蕭條,樹木和花草毫無節(jié)制地生長,墨綠色的藤蔓幾乎涂滿了大半別墅,顯得陰氣沉沉又鬼氣森森。

    “什么地方呀?”玉觀音失血過多,慘白著一張臉還興奮地四下張望,被小馬臭罵了一句,撅著嘴縮他懷里不動了。

    何初三撕開別墅大門上封著的、做過法事的黃符,仔細疊好塞入兜內(nèi)。然后推開塵封多時的大門,一股夾雜著腐氣的灰塵迎面撲來。三人忙不迭低頭嗆咳,抬起頭時,夕陽余暉正落在大廳里兩張青龍和小滿的遺像與靈位上,陡然出現(xiàn)的兩張故人臉嚇得小馬慘叫一聲倒退了幾步!

    “干嘛呀,”玉觀音差點被他摔在地上,不高興地嘟噥了一句,“不就是阿龍嘛!這是他老婆?還挺漂亮。咦,她長得有點兒眼熟!”

    “她是大佬的姐姐�!毙●R道。

    “難怪!”玉觀音道,轉(zhuǎn)著眼珠子想了想,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又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何初三走上前去,用外套給青龍和小滿的遺像擦了擦灰,放回原位后合掌拜了一拜。他平身未做過任何虧心事,絲毫不畏懼鬼神,坦蕩蕩地四處轉(zhuǎn)悠,“小馬哥,這邊有張沙發(fā)�!�

    小馬當(dāng)然也沒謀害過青龍大佬,但天生一副畏鬼的慫膽兒,對這曾經(jīng)冤死過十幾口人的屋子恐懼不已——姓何的臭小子剛才還撕了門上的黃符,那是能隨便撕的嗎?!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貼墻跑過來,把玉觀音放上沙發(fā),就趕緊解開她衣服仔細查看。見傷口勉強止了血,略松了口氣�!澳銈儌z待在這兒,我去附近打電話通知大佬。”

    “我去吧。”何初三看小馬挺緊張玉觀音,本想留著他照顧小情人。誰料小馬一丁點兒也不想在這陰暗又未通電的屋子里多待,連玉觀音的美色也不能挽留,“我去我去!你看著她!”

    何初三只能跟玉觀音一起留了下來。當(dāng)年慘案發(fā)生后,許應(yīng)為毀尸滅跡,曾經(jīng)燒過這座別墅。后來夏六一找人做了法事,將房屋重新修葺刷漆,但因再不住人,因而除了擺放靈位的祭臺和一張沙發(fā)之外,屋里再無其他家具。兩張遺像孤零零地對著空蕩蕩的大廳,天色越來越暗,這里愈發(fā)陰森瘆人。

    玉觀音縮在沙發(fā)上,臉色蒼白還有心情調(diào)笑他,“小馬從來不帶人家見其他人,你是第一個,他把人家拉出來陪你們吃飯,還一句重話都不敢對你說,你不是他馬仔吧?剛才你叫‘六一哥’,不叫‘大佬’,你是阿六的什么人?”

    何初三正站在房間正中,端詳青龍與小滿的靈位,聽了她最后這句,單是老實溫和地笑笑,“我是照顧他的人�!�

    “人家認識他快十年啦,男的女的他都沒‘性’趣,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呀?”

    何初三走過來將自己外套蓋在她身上,溫吞吞地又一笑,拿她剛見面時說的話哄她,“我靚仔呀。小玉姐冷不冷?我去給你找條毯子?”

    “呵呵,你抱著人家就不冷了�!庇裼^音看似隨意地去抓他,手下卻突然使出了擒拿手,要探他脈門!何初三一個太極推手貼著她手腕滑了出去,“你先躺著,我去去就來�!�

    玉觀音在他背后嘻嘻直笑,眼看著何初三走遠,她咬著手指頭興奮地嘟噥出一句,“阿六家的小兔子真有趣�!�

    何初三在一樓二樓各個房間都走了一遭,四下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他也不急著去給小玉“找毯子”,光是趁著夕陽余暉,在房間角落和墻面上細細摸索,企圖發(fā)現(xiàn)什么機關(guān)竅門。然而找來找去,也只在一個疑似前書房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墻上的一個廢棄暗柜,打開來里面有一個焊死在里面的保險箱,然而箱門并未上鎖,打開也是空空蕩蕩,里面的東西早已被人取走了。

    何初三走下樓來后,又仔細看了一番青龍和小滿的靈位臺座。

    “那里面藏不下東西的。”玉觀音嘻嘻笑著,出言提醒他。

    何初三淡定笑笑,“我沒找到毯子,你再忍一忍,小馬哥馬上就回來了�!�

    果然沒多久,小馬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外頭跑回來,“大佬和私人醫(yī)生馬上就到!她還沒死吧?”

    “你才死呢,死鬼!”玉觀音笑著罵了他一句,突然神色大變指他身后,“小心!”

    小馬下意識抱頭一躲,他身后掄著大石塊砸向他的黑影砸了個空子!石塊飛過空中,砸中青龍和小滿的靈位!小馬回頭一看,慘叫出聲,“死鬼呀——!”

    那是兩個烏漆墨黑的人影,衣衫襤褸,滿臉污黑,不成人形,只有兩雙赤紅的眼睛在夜色里閃著陰狠怨毒的殺氣!小馬腿肚子一軟栽倒下去,“大佬!大嫂!饒命�。∥倚●R對你們忠心耿耿!沒有害過你們�。 �

    何初三斜刺里閃出,將先前收在褲兜里的那張黃符,“啪!”地一下拍在其中一“鬼”的額頭上!黃符粘了血,黏個正著!然而對方只是伸手抓了抓,輕而易舉地將黃符扯下來了。

    “不怕符的鬼啊——!”小馬哀嚎著轉(zhuǎn)身便跑,被“鬼”揪住后衣領(lǐng),一聲狂吼,竟將他整個人拎起來扔了出去!

    第50章

    不冷不熱戰(zhàn)

    小馬慘叫著栽出老遠,兩眼翻白,趴在地上沒動靜了。烏漆墨黑的厲鬼們扭頭瞪向何初三,何初三打了個激靈,認出來了,扭頭就逃,“小馬哥!是剛才的殺手!”

    此話一出,“嚇暈”的小馬當(dāng)即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臭罵出聲,“撲街!裝鬼嚇你老爸!”死鬼他怕得要死,活人倒是不懼了,生龍活虎地沖上去揀了一人開打。

    而另一個殺手追著何初三一路纏斗——說是纏斗,也就是這殺手纏著何初三想斗,而戰(zhàn)斗力欠佳的何精英只能運起太極且擋且逃。小馬那邊哼哼哈兮打得熱鬧翻天,何初三這邊兩人一前一后,繞著祭臺和沙發(fā)跑了一圈一圈又一圈。殺手忍無可忍,暴吼一聲,朝前一撲,終于抓住了何初三的胳膊,將他摁到了墻上。

    然而他要砸向何初三的拳頭卻在半空中被人突然扣住,玉觀音出現(xiàn)在他們身旁,一臉媚媚嬌笑,寒氣橫生。

    “這是我們彌勒爺?shù)母蓛合眿D,可殺不得�!彼锰┱Z笑道。

    話畢,她猛地一扣手!“咔嚓!”一聲清晰可聞的脆響,殺手的手臂被她仿如翠竹般折斷!殺手狂吼著放開何初三,另一手一拳襲向玉觀音,又被她接個正著,又是“咔嚓!”一聲!殺手的雙臂眨眼間成了兩根大麻花!

    她一腳踹在殺手的腿彎上,殺手栽倒在地,扭曲著雙臂凄叫扭動。玉觀音吃吃嬌笑,撿起這殺手剛才用來砸小馬的那塊石頭,盯準(zhǔn)他膝蓋狠狠一砸,血沫橫飛!

    膝蓋骨被砸個粉碎的殺手發(fā)出更加凄厲刺耳的吼叫聲,玉觀音一臉愛憐地撫摸著他的額頭,“噓,噓,安靜些。”然后狠狠扼住了他的嘴,在他抽搐掙扎中,一槍托接著一石頭地將他的兩只手掌挨個砸成了肉餅。

    她滿意地笑著放開了殺手,殺手拖著兩串麻花加肉餅,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抽搐彈跳,仿佛被扔進熱鍋的活蝦……足足哀嚎了三分鐘,才終于被聽膩的玉觀音一腳踹折了脖子,歪在地上不動了。

    目睹了一切的何初三,一言不發(fā)地靠墻而站,臉色慘白。玉觀音妖媚一笑,湊上來在他襯衫上揩了揩指尖血跡,“小靚仔,嚇呆啦?”

    何初三別過頭去閉了眼,心里驚濤駭浪,卻并不僅僅是因為恐懼。殺手固然死有余辜,但玉觀音的變態(tài)嗜虐卻遠比殺手更可怕,更令他震驚——六一哥竟然跟這種以殺人為樂的惡魔為伍?!

    玉觀音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臉蛋,便轉(zhuǎn)身幫小馬去了。何初三只聽得那邊幾聲脆響,伴隨著一個男人的尖聲慘叫——卻不是被虐殺的殺手發(fā)出的,而是小馬。

    小馬跟另一位重傷的殺手打了半天都沒分出勝負,眼看玉觀音微笑著出現(xiàn)——一招就卸了殺手兩條胳膊,再嬌笑著一顆一顆摳出了殺手的眼睛。她貼著殺手血肉模糊的臉,輕聲問了一句話,那殺手只求速死,掙扎著答出幾個字,隨即便被玉觀音擰斷了喉嚨!

    小馬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拆成了爛人偶,嚇得一個勁兒慘叫,一轉(zhuǎn)頭看到何初三腳下另外一具不成人形的尸體,更是連退了好幾步!“玉,玉,玉觀音,你,你,你這個變態(tài)!”

    “馬哥哥說什么呀,討厭。人家現(xiàn)在好累,你抱人家去沙發(fā)上嘛。”玉觀音趴在小馬肩頭軟綿綿地道,一邊說一邊在他衣服上擦拭指尖的眼漿子與血跡。

    小馬比怕鬼還怕她,“你,你別過來!”

    “說什么呀,馬哥哥。”

    “離我遠點!救命�。【让�!”

    小馬哀嚎著被玉觀音步步逼上沙發(fā),被騎在身下肆意褻玩,嚎得一聲比一聲凄厲。而何初三默默旁觀,發(fā)現(xiàn)小馬這個心理素質(zhì)比他還不適合做黑社會,而玉觀音失血過多、面色蒼白,其實也只是在強撐著逗小馬玩罷了。

    不一會兒,一列車隊疾馳而來,漸次停在別墅門外,夏六一帶著幾個保鏢率先闖了進來!

    他大跨步邁入,先就一把拽住了何初三,拿手電筒上上下下照看了一番,略松一口氣。然后再照了照沙發(fā)上衣冠不整的小馬和玉觀音,以及地上兩具血腥尸體。

    他放開何初三,沉默地沖小馬走了過去,抬手就是狠重的一耳光!

    小馬順著被扇飛的勢頭一咕嚕滾下沙發(fā),被打得腦袋里嗡嗡作響,連半句辯解都沒有,在大佬面前垂頭喪氣地跪了。

    夏六一掄掌還要打,玉觀音突然伸臂擋在小馬前頭。

    夏六一聲音陰寒,“你找死?”

    “他是我的人,你打他得經(jīng)過我的允許�!�

    “誰他媽是你的人!”小馬一把推開玉觀音,趕緊撇清跟這變態(tài)的關(guān)系,剛要繼續(xù)辯解,又被夏六一虎虎生威地扇了一掌!當(dāng)即扇得他一腦袋栽到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連一顆帶血的牙!

    他鼻青臉腫地爬起來重新跪好,含著滿口血,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大佬,我知道錯了!”

    “錯了怎么罰?”夏六一冷聲。

    “棍打五十�!�

    “拿來!”夏六一揮手喝道。一旁的保鏢阿南愣了一愣——這空蕩蕩的屋子上哪里去找棍子?

    眾人眼瞅著夏大佬的大掌空蕩蕩揮在風(fēng)中,面色愈發(fā)陰沉,馬上就要爆發(fā)龍頭之怒。另一個保鏢阿毛靈光一閃,趕緊摁住阿南,松了他的褲腰,向大佬奉上皮帶一根。

    夏六一接過來揮手便抽,狠狠一皮帶下去,玉觀音當(dāng)即又不樂意了,“你打這么重干嘛呀!要是把他打廢了,誰陪我玩兒呀?”

    夏六一反手一皮帶抽到她臉上,暴喝道,“閉嘴!禍害人的爛婊子!”

    玉觀音被他抽得捂著臉蛋栽回沙發(fā),嘴角紅腫,指尖帶了血。受虐體質(zhì)的她不怒反笑,十分興奮,在沙發(fā)上扭著身子低聲咿咿呀呀,癡迷地望著夏六一,跟犯了瘋病似的,連小馬的屁股的安危也不在乎了。

    夏六一不再理她,揮起皮帶就一頓噼啪重響,抽得是毫不留情——他揍小馬,不僅因為小馬的疏忽大意和收留玉觀音這個禍種而導(dǎo)致這次的危險局面,還因為小馬居然讓玉觀音和何初三這樣兩個身份極其特殊的人見了面,這是貽害無窮的事!——他恨不得將小馬腦子里的屎抽出來!

    小馬自知這次錯得離譜,咬著牙一句求饒也不說,光是悶哼著忍痛,沒挨幾下額頭上就滲出豆大的汗水。

    還是何初三看不下去攔住夏六一,“六一哥,別打了�!�

    “讓開!”夏六一正在氣頭上,對他也沒個好臉色。何初三扯著他衣袖低聲勸道,“六一哥,弟兄們在外頭都聽著聲呢,小馬哥是紅棍,這么多年既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剛才要不是他保護我……”

    小馬抬頭打斷了何初三,“大佬,你別聽他的,你繼續(xù)打!大丈夫頂天立地,我做錯了事,就該罰!”

    夏六一狠狠又是一皮帶,“頂天立地?頂你個肺!閉嘴!”

    小馬老老實實閉了嘴。

    夏六一強忍著憤怒停了手,留下一干手下收拾殘局,自己則拽著何初三的后衣領(lǐng)子,粗魯?shù)亓嗷剀嚿稀?br />
    ……

    歸家途中,大佬和大嫂坐在后座上不發(fā)一言。阿毛兢兢業(yè)業(yè)地開著車,阿南在副駕駛座上低頭提著褲子串皮帶,也是大氣不敢出。

    何初三不能將他猜到玉觀音身份的憤怒表現(xiàn)出來,夏六一不能將他知道何初三猜到玉觀音身份的惱怒表現(xiàn)出來。這二位一路上拼命往肚子里塞情緒,等車停靠在何初三在尖沙咀那間租屋樓下時,他倆也就隱藏得差不多了,雙雙神態(tài)平靜地上了樓。

    “六一哥,洗澡嗎?”何初三一邊給夏大佬遞拖鞋一邊若無其事地問。

    “先坐下,我看看你的傷�!�

    何初三身上只有一些很淺的擦傷和幾處淤青紅腫。夏六一看了看都沒什么大礙,便讓他先去洗澡。

    何初三沉默不言地在嘩嘩水流下清洗自己,閉上眼睛仰頭沖著頭發(fā),腦中轉(zhuǎn)得飛快——在夏六一村屋中養(yǎng)傷時偷聽到的那些與玉觀音有關(guān)的只言片語,她若隱若現(xiàn)、呼之欲出的毒販身份,她炮制人的兇殘手段,夏六一入獄前信誓旦旦的洗白和出獄后的屢屢敷衍和逃避,崔東東對他似信似疑、似告似瞞的態(tài)度,他們名義上讓他加入幫會,但公司的業(yè)務(wù)和賬目卻有非常大的一部分沒有對他開放……

    夏六一始終在隱瞞著什么,仿佛在醞釀著什么……

    他的思緒突然中斷,警覺地睜開眼,看見了站在他面前的夏六一。

    夏六一穿著衣服踏入了水汽當(dāng)中,一言不發(fā)地,按著何初三的后腦勺主動親吻他。兩人在水流中沉默地交接著唇舌。夏六一環(huán)住了何初三的腰,將他按在了墻上,熱吻愈發(fā)深入。然而不過片刻夏六一便微蹙了眉頭,移開唇,一擦嘴角,又是一絲血跡——何初三又狠狠咬了他!

    迎著何初三隱隱燒灼的目光,夏六一輕嘆了口氣。

    對這小子日益增長的放肆,他只能感到日益增長的無奈。

    他退后一步,破天荒主動地,一顆一顆解開了自己襯衫的紐扣,露出結(jié)實飽滿的胸口,往兩邊一扯,又多露出兩顆小尖尖。何初三眼底的悲憤瞬間被欲望掩蓋,沒等他將襯衫下擺從褲子中拉出來,就撲上來一把將他按到了對面墻上,更加急切兇猛地吻他。

    他掐弄夏六一的小尖尖,解開他的皮帶紐扣,手沿著他背脊劃入股間探索他。夏六一從被堵住的唇齒間發(fā)出難耐的悶哼聲,然而何初三僅僅是摸著他的屁股搓揉了幾把,便強忍著停了手。

    他放開夏六一退了一步,作勢轉(zhuǎn)身,又被夏六一拉了回去。

    這個肆意妄為、驕縱不羈的黑道大佬第一次這樣服軟。他緊緊抱著何初三不讓他離開,伸長手臂關(guān)了水,待到水滴聲徹底停歇,這才嘆息道,“她叫玉觀音,是我以前的生意伙伴。我沒有邀請她,是她自己來的。我跟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我不想再跟她有什么交集……”

    何初三卻道,“你沒有必要跟我解釋�!�

    “阿三�!毕牧活^疼地喚道。

    “你還有很多事瞞著我。”

    “我有我的難處,有我的安排�!�

    “你可以讓我?guī)湍恪!?br />
    “你幫不了我�!�

    “你不信我�!�

    “我他媽什么時候不信你過?!”夏六一突然來了火氣。

    何初三的胸膛激烈起伏起來,眼底的燒灼更甚,“你不信我有保護你的能力,有跟你在一起的能力。你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自己心里�!�

    “我……”夏六一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我就是這樣的人!你要我怎么辦?!”

    “告訴我你在計劃什么?”

    “我沒有計劃什么!”夏六一咆哮道,“我就計劃跟你在一起!我是不是要拿根繩子天天把自己跟你綁在一起?一言一行都跟你報告?!這樣你滿意了吧?!”

    何初三垂下眼去。夏六一沒看到他眼底的失望與失落——他沒意識到自己那突然爆發(fā)的憤怒恰恰代表著心虛和掩飾。

    何初三把心底所有燃燒的火焰和冷冽的寒風(fēng)都壓了下去,強自忍耐了一會兒,他最終只是平靜地說道,“算了,我不問了,我不跟你吵架,不讓你有機會把我趕出去�!�

    “誰要把你趕出去了?”夏六一好氣又好笑。

    “我們倆要是吵起來,你又會讓我滾。”

    “你……”

    何初三轉(zhuǎn)身,“我要繼續(xù)洗澡了,你出去吧�!�

    夏大佬對著他背影噎了三秒,張嘴又閉嘴,最終摔門而出。

    他濕漉漉地沖到客廳,氣得手腳發(fā)顫,上下摸索出今天跟眾大佬們開會時到手的半包煙,坐在沙發(fā)上一口氣點燃了三支叼在嘴里,氣勢洶洶地吞云吐霧。

    他剛才真有沖動讓這小子現(xiàn)在就滾、有多遠滾多遠,話在喉嚨里來回繞了數(shù)圈,連聲撲街都罵不出來——他舍不得,他怕何初三一扭頭真的走了,他怕何初三一走又一個月,說不定還是他自己憋不住找上門去哄回來!

    這三分顏色上大紅的撲街仔!夏六一恨恨地一腳踹到茶幾上。

    茶幾發(fā)出的哀鳴與浴室門開關(guān)的嘎吱聲重合。他扭頭望見何初三光著上身圍著浴巾出來,下意識就要把嘴里的煙往身后藏。藏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勁,又拿出來挑釁地塞進嘴里。

    然而何初三看也沒看他,一邊神色平靜地用毛巾擦頭發(fā),一邊旁若無人地進了臥室。

    夏大佬三支煙僵在嘴里,自己都覺得幼稚且弱智,悻悻然把煙摘了下來,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兩腳。

    他進了浴室,齜牙咧嘴、動作緩慢地沖了個澡——傷沒好全,原本動作幅度一大就隱隱作痛,之前他虎虎生威地提皮帶抽小馬,其實自己渾身肌肉牽扯著劇痛、比被打的小馬還難受。勉強洗完之后,他煩躁又疲憊地進了臥室。何初三背對著他躺在床上,已經(jīng)睡著了。

    夏六一知道他裝睡,然而既不能把他拎起來再吵一架,也拉不下臉再去哄他,只能憋著火氣沉默上了床,關(guān)燈睡覺!

    ……

    夏六一先是失眠了半宿,又做了半宿噩夢,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噩夢的內(nèi)容忘得一干二凈,只有一身遺汗,黏膩瘆人。下意識往身邊一摸,被子里冰冰冷冷,何初三已經(jīng)離去多時。

    下午時分,夏大佬抵達“總公司”。眾員工——既然是公司,總歸還有一部分非江湖人士的文職員工——又給他搞了個喜迎老板出院派對,訂了蛋糕、香檳、小甜點,其樂融融。然而夏老板完全沒有尋歡作樂的興致,賞臉陪大家喝了兩杯,放了個小假讓眾員工在派對之后可以提前下班回家,便借口身體不適躲進了總裁室。

    崔東東提了瓶紅酒進來找他,見他委頓在老板椅上皺著眉頭抽煙。

    “又跟小三子吵架了?”崔東東聽說了昨晚的事,一早猜到大佬家后院要起火。

    “他人呢?”夏六一臭著臉。

    “我哪兒知道。他又不在這里上班。”

    “媽的不是你把他聘進來當(dāng)狗屁顧問嗎?”

    “人家是顧問呀,又不是經(jīng)理。再說,我哪敢讓他天天來找機會查賬�!贝迻|東眼見夏六一要炸毛,“行了行了,我前段時間讓人查過,你家小三子除了我們公司的事,還一直在中環(huán)一間私募基金會掛職,今年初還跟人合伙開了一間數(shù)據(jù)分析公司。現(xiàn)在這個時間他應(yīng)該在他自己的公司。要不要我派人去跟著他?”

    夏六一煩躁地擺了擺手,“他在搞什么鬼名堂?”

    崔東東一聳肩,“總之是賺錢的名堂。你蹲牢子的時候我派人跟過他一段時間,除了去看他阿爸,其他時候基本上都在工作。看他那不要命的勁頭,是想賺幾個億把你給包了。哪,有個事我忘了跟你說,他曾經(jīng)跟我提過讓咱們公司上市�!�

    夏六一動作一滯,抬頭瞪向崔東東,“上什么?上什么鬼?!”

    “就是上什么鬼啊,大佬!聯(lián)交所上市��!這小子居然想讓黑社會上市啊!”

    夏六一把報表放下,兩手使勁搓了搓臉�!拔一寐犃�?”

    “我也覺得我幻聽呀!我跟他說賣檳榔的就是賣檳榔的,賣得再好,大不了去賣榴蓮,沒聽說過去賣飛機呀!”崔東東搖頭嘖嘖有聲,“大佬,你這個拍拖對象了不得!”

    夏六一震驚地捧著臉,頭一次認真地思索起“我這是找了個什么玩意兒”這一嚴肅問題來。

    夏大佬家的那位玩意兒一整天沒回家,快半夜的時候夏六一忍無可忍給他打了電話。電話倒是接了,冷淡淡地回說在公司加班。第二天凌晨時分,夏六一闔著眼睛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聽到門外開鎖的聲音。

    夏六一清醒過來,豎著耳朵繼續(xù)聽動靜,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放東西的聲音,然后是浴室里嘩嘩的水聲。這位玩意兒洗完澡之后,腳步輕巧地進了臥室,站在床邊靜默了許久,像是在判斷他有沒有睡著。夏六一演技純熟地發(fā)出了微微鼾聲,于是這位玩意兒放心大膽地上床靠了過來,冰涼的手臂環(huán)住了他的腰,微濕的臉輕輕地貼在了他后頸,還撒嬌地蹭了蹭,發(fā)出滿足又疲憊的一聲輕嘆。

    我他媽這是找了個什么玩意兒?夏六一背脊發(fā)寒地想。他這是在跟老子搞不冷不熱戰(zhàn)?

    第51章

    戀愛的酸臭味

    何精英的不冷不熱戰(zhàn)持續(xù)了兩個禮拜,每天早出晚歸,跟夏大佬的溝通僅限于每天一兩個電話,以及夜深歸家趁大佬“睡熟”時偷偷地動手動腳。

    其實夏六一只猜對了一半,他并不是完全故意地去冷落夏六一,他是真忙。一邊從早到晚地你儂我儂地談戀愛,一邊還能輕輕松松日進斗金的霸道總裁,只出現(xiàn)在八點檔肥皂劇里。何初三草根出生,一沒有家財萬貫,二沒有貴人相助,只能一邊埋頭苦干地搞工作,一邊見縫插針地追大佬,疲憊而繁忙,苦澀又甜蜜。

    當(dāng)然,順便也能借著忙,裝模作樣地晾一晾大佬,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雖然他并不指望夏六一會真的服軟,會老老實實將所有秘密都對他坦白——夏六一就是那種把什么事都死扛在自己背上的犟驢,還是一只龍頭大驢,他能把這頭大驢怎么辦?先慢慢耗著,總有一天驢會露出馬腳的。

    夏六一不知道何初三肚子里的花花心思——知道他有花花心思,但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也沒空去計較。剛剛出院兼出獄的夏大佬也很忙,他答應(yīng)何初三的“洗白”不是兩個字這么簡簡單單,當(dāng)中牽扯到的利益糾葛、資產(chǎn)整合、人員調(diào)動,在幫會內(nèi)外都將產(chǎn)生極大的阻力。況且他需要喬爺替他牽線老掌柜,為了籠絡(luò)喬爺和老掌柜,明面上要由黑轉(zhuǎn)白,私底下的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還得繼續(xù),又要瞞著差佬又要瞞著大嫂,大佬也很疲憊心酸。

    ……

    十一月的香港,秋風(fēng)微寒,這天又下了一整日雨,潮濕異常。重傷初愈的夏六一渾身骨頭都泛起酸痛,癱在家里打電話向各方手下作了一番指揮,讓保鏢外出給他買了魚蛋、牛雜與啤酒,裹在被子里一邊大吃大喝一邊看了一下午錄像帶。

    酒精加劇關(guān)節(jié)疼痛,夏大佬當(dāng)夜自作自受,疼到半夜都沒睡著。加之他死要面子活受罪,這點小疼小痛又拉不下臉來打電話讓租住在隔壁的保鏢們過來給他按摩,只能自己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硬忍。

    何初三夜半歸家,輕手輕腳脫了雨水淋濕的衣服,洗了個熱騰騰的澡,進臥室想老模樣偷摸偷抱,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夏六一叼著煙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床上,頭發(fā)亂糟糟的,皺巴著臉瞪著他,模樣活像一只插了香煙的粽子。

    何初三沒忍住笑了一聲,夏大佬登時瞪得更狠了。何初三回身開了臥室燈,在一室溫暖明亮中苦笑,“六一哥,你怎么在床上抽……你怎么了?”

    他看清夏六一滿額的冷汗和不正常的臉色,快步走上來,先是用手背探了探對方的額頭,揩了冷汗,又捧著對方冰涼的臉摸了摸,急切道,“你到底怎么了?”

    夏六一被他溫?zé)岬氖峙踔�,相�?dāng)有沖動在他暖乎乎的掌心里蹭一蹭臉,然而強忍住沖動,別扭地掙脫他,取下嘴上的煙隨手掐熄了往床下一扔,“沒什么。下雨,不舒服�!�

    何初三將手探進被子,在他透著冷汗的身上各處摸了摸,又看到床頭堆積的小食餐盒與啤酒瓶,當(dāng)下明白大半,長嘆一口氣。

    夏六一一聽他那老模老樣的嘆氣就想揍他,然而何初三轉(zhuǎn)身飛快離開,不多時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擰干了熱毛巾給他從頭到尾地擦了一遍汗,又拿了藥油,給他關(guān)節(jié)和肌肉酸脹的地方挨個按揉了一遍,最后給他套了件干凈清爽的睡衣——夏大佬先前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還換了寒濕的床單和被子。

    整一套流程做下來,差不多快要一個小時。最后換床單的時候,夏六一裹著被子坐在外頭沙發(fā)上等他,舒服得昏昏欲睡,被何初三搖醒喂了杯熱牛奶,還被塞了杯熱水讓他漱漱口,隨后就被塞進了干燥又溫軟的被窩。

    夏六一難受了一整天,臨到晚上才享受到家庭溫暖,暖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他迷迷糊糊地撐到何初三也進了被窩,順勢一臂把何初三攬到懷里,立馬開始打起了小呼嚕。

    何初三貼著他腦袋嘆息著說了句話,夏六一意識清醒了一咪咪,“嗯?”了一聲。

    何初三又說了一遍,“你真是缺人管�!�

    滾你媽的,撲街仔!夏六一想。然而只反駁性地低哼出一聲,立馬陷入沉睡。

    ……

    夏大佬一覺睡到大中午,睜開眼睛見到百葉窗邊泄入的陽光,溫暖又刺目。他下意識著往身邊一摸,出乎意料又摸了個空,本來還慵懶愜意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煩躁起來。

    他爬起來頂著一頭亂發(fā)坐在床邊,四下張望想找支煙抽,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房間里被收拾得整潔干凈,堆了兩周的亂七八糟的衣物也被一一整理清洗。他趿著拖鞋走到客廳,客廳里也是一片整潔。

    煙這種東西當(dāng)然是又從家里絕跡了,替代品是客廳茶幾上花瓶里插著的幾只棒棒糖。

    夏大佬對這種小孩子吃的玩意兒嗤之以鼻,冷哼出一聲,進廁所洗漱去了。出來以后接了個電話,整理了一番儀容儀表,瀟灑而去。

    ……

    秋日的陽光溫暖和煦,何初三提著兩袋食材,沐著陽光,心情上佳地走在街市里。路過的魚攤老板笑著向他招呼,“后生仔,好久沒來買菜了?”

    “是啊。挑一條石斑魚�!�

    老板手腳熟練地剖魚,老板娘從里屋出來,見到何初三也笑,“后生仔又來啦。又買菜給女朋友做飯?”

    后生仔低頭羞赧一笑,幾乎是個默認。

    “對女朋友這么好,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

    后生仔又羞赧一笑,道了聲謝謝,接過剖好的魚走了。

    “年輕呀,害臊呀,”老板跟他老婆說,“少逗人家兩句啦�!�

    “他可愛嘛。”

    可愛的后生仔拎著三大袋食材,一路微笑著回了家。想到在床上裹著被子睡得直打小呼嚕的六一哥,他就內(nèi)心一片喜悅安寧。最近確實是忙過頭了,他暗自反省,不忙的時候應(yīng)該每日給六一哥做飯,再忙,起碼一周得拿出一天時間陪陪六一哥。所以他今天專門請了假在家,準(zhǔn)備給大佬做一頓久違的大餐。

    然而推開家門,只見一室冷清,還有胡亂扔在沙發(fā)上的一件皺巴巴的睡衣。何初三傻了眼,愣了一會兒,他嘆息著揉了揉太陽穴。

    也是忙傻了,忘了問大佬今天有沒有事。

    ……

    有事的大佬在茶餐廳隨便吃了頓便飯,此時正坐在轎車后座,嘴里叼著根棒棒糖,一邊哼歌一邊用另一只包裝完好的棒棒糖在膝蓋上打著拍子。坐副駕駛位的保鏢阿南見他心情不錯,大膽與他閑聊,“大佬,上哪里買的棒棒糖?”

    “想吃?”夏六一牽著嘴角看他。

    “想呀。”

    “想吃自己去買!撲街!大佬的棒棒糖也敢要!阿毛,車停邊上,接小馬。”

    轎車停在總公司門口。小馬被日頭曬得苦哈哈地,帶著兩個馬仔蹲在路邊正抽煙,看見大佬的車,忙不迭讓馬仔們滾蛋,自己湊上來開車門。

    “煙扔掉!扔掉!出去吹吹味道再上來!”夏六一趕緊作指揮。媽的要是煙味兒蹭到了他自己身上,回去跳海也洗不清了。

    小馬苦了吧唧在外頭扇了半天味道,上車后坐在夏六一旁邊,看看叼著棒棒糖一臉甜蜜的大佬,嗅出一股熟悉的戀愛酸臭味,也是很心酸�!按罄��!�

    “傷好了沒有?”夏六一輕輕在他背后打了一巴掌。

    小馬脖子一縮,“好了好了。”

    “我打你打錯了沒有?”

    “錯了錯了……不是!我錯了錯了!大佬沒錯沒錯!”

    夏六一往他腦門上又不輕不重扇了一掌,“馬如龍,你��!白虧我當(dāng)初跟長老們說你有勇有謀,以后做事長點腦子!玉觀音怎樣了?又惹事沒有?”

    “沒有沒有,在家養(yǎng)傷,老實著呢。”除了隔幾天就按住他強行做一些不良運動……

    “玉觀音這個人城府深,指不定她來香港是要做什么。驍騎堂護著她的事,早晚金彌勒那邊會查出來,到時候說不定我們還得把她打包送回去。你別跟她牽扯太深,自己看著辦吧�!毕牧坏�。

    “可,可她說,她來是為了幫大佬你……”小馬大著膽子替玉觀音說了一句。

    “媽的,她能幫我什么?幫我惹事?幫我殺人?”夏六一嗤之以鼻。

    夏六一對玉觀音這種變態(tài)性子一直沒什么耐性和好感,要不是看在這么多年來玉觀音雖然經(jīng)常耍些小手段但從未真正加害過他、而且又曾經(jīng)幫他在金彌勒面前解過圍的份上,他一早就把玉觀音打包扔回泰國去了。

    其實他對玉觀音的立場一直有所懷疑,玉觀音手段陰狠、行事詭譎,但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只是受金彌勒指使、是金彌勒迷惑外人的漂亮傀儡。玉觀音表面上對金彌勒千依百順,背地里的心思可不敢說,她現(xiàn)在居然有種跟金彌勒翻臉,一定是當(dāng)夠了傀儡娃娃,揪住了金彌勒的什么痛處。夏六一對這痛處十分好奇,但是裝作全不在乎的樣子,想晾著玉觀音給她點冷風(fēng)吹吹,等時機到了她自己開口。

    ……

    轎車停在一處豪華洗浴會所門口。夏六一把剩下半支棒棒糖嘎嘣嘎嘣咬碎吞掉,帶著小馬下了車,在迎賓經(jīng)理的盛情招待下入場,來陪喬爺洗桑拿。他這次接喬爺邀約,來聊聊生意上的事,順便也把小馬帶來與和義社底下的小頭目們熟悉熟悉。

    雙方保鏢守在門口,兩位大佬霸占了一整個大澡池,在煙霧氤氳中談天說地。喬爺分析起近期局勢來頭頭是道,夏六一要向他旁敲側(cè)擊老掌柜的事,他卻只說最近風(fēng)聲緊,已經(jīng)許久沒人聽見老掌柜的消息了。

    “夏雙刀,你不用操這個心,誰對老掌柜忠心,老掌柜都知道。”喬爺啞著聲似笑非笑道,突然嗆咳了幾聲,轉(zhuǎn)頭一口濃痰吐在澡池外的地上,自以為豪爽地嘎嘎笑了幾聲,“有好處,少不了你。”

    夏六一面無表情地別開了眼,心里頗想把這只臟兮兮病歪歪的老狐貍拎起來扔到窗戶外面去。他緊接著神游天外,想著還是姓何的撲街仔好,又白又干凈,又溫柔又賢惠,膩膩歪歪地低喚六一哥的樣子也很令人賞心悅目。今天陽光這么燦爛,他就該拎著撲街仔去海邊燒烤、或者出海釣魚,而不是陪一只老狐貍在這不見天日的澡堂子里泡死水。

    夏大佬想從喬大佬那里套老掌柜的消息,喬大佬想從夏大佬那里套金彌勒的渠道。這二位言語拉扯了一下午,不分勝負,期間泡了澡又蒸了桑拿,做了馬殺雞,還順便趕潮流做了個臉——夏大佬對被外人摸臉這件事感覺難以忍受,并且覺得替他按臉的小姐口水都快滴到他額頭上了!

    做完馬殺雞,喬爺又說要請他去自家新開的酒樓用晚餐,并且晚上帶他去參觀地下拳場,說今晚有一場精彩絕倫的拳賽,簽的是生死約,以一敵五。他在香港的賭拳生意火爆,想攛掇夏六一跟他合伙把生意做到澳門去——澳門那邊自有澳門的地頭蛇,以他一家之力,抗衡起來有些困難。

    夏六一乘坐自家的轎車,跟在喬爺?shù)能嚭竺�,加上雙方保鏢的車,一長排車隊,聲勢浩大地行駛在去酒樓的路上。小馬在洗浴會所另跟幾個和氏小頭目消遣了一下午,此時萎靡不振地坐在夏六一旁邊,一臉崩潰。

    “怎么了?”夏六一蹬了他一腳,“哭喪��?”

    “大佬,我,我……”小馬語帶泣音,看了看前排兩個保鏢,低聲湊過來耳語道,“我好像不行了。”

    “什么不行?”他大佬一時沒想歪。

    小馬十分郁悶尷尬,“那個啊,大佬�!�

    “他媽的哪個啊?”

    前排兩個保鏢顫抖著肩憋笑。小馬瞪了他倆一眼,面對滿臉不耐煩的夏六一,十分憋屈地舉起手,比成一根手指插圈圈的姿勢。

    “……”他大佬。

    “今天給我按摩的那個妞,胸有這么大。”小馬夸張地比劃出籃球大小,“我他媽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我完了,大佬,我小馬風(fēng)流一世,英年早衰……”他捂著臉縮到車窗邊哭去了。

    他大佬作為一位暗地里“不行”了很多年的性冷淡人士,內(nèi)心十分尷尬,嘲笑他也沒立場,開解他又不知從何說起,看他背影蒼涼,畢竟是手足兄弟,只能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前面兩個保鏢憋得肺都要爆炸,兩雙鼻孔拼命翕張,差點就要噎過去了。

    ……

    晚飯開得太早,夏六一對著滿桌盛宴,絲毫提不起胃口。喬爺坐在他身旁,正跟幾個陪座的手下閑聊。突然夏六一的大哥大響了起來,喬爺用眼角余光掃了掃他。

    夏六一看了看號碼,從容接起,“喂?”

    那頭的何初三聽他語氣冷淡,知道他身邊有人、不方便說話,于是也不喚他名字,只低聲問了一句,“今晚回來吃飯嗎?”

    夏六一掃了眼面前索然無味的鮑參翅肚,頗想掀了桌子沖出門去飆車回家。然而又瞥了眼身旁的喬爺,他冷聲道,“你看著辦吧,我晚點回來。”

    他掛了電話,迎著喬爺目光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媽的,這群廢物,什么破事都要拿來問老子�!�

    餐后,喬爺邀請夏六一同坐一輛車去拳館,夏六一盛情難卻,上車前跟阿南耳語了一句,“打個電話給何先生,我很晚才回去,讓他不用等�!�

    車隊一路七彎八拐,到了一處偏僻的廢棄工廠,門口三三倆倆地站著看守巡邏的小混混。喬爺領(lǐng)著夏六一從貴賓通道進場,甫一進入,聲浪滔天!

    廠房中央搭建了一座高高的拳臺,四面八方包圍著人山人海,下了注的賭徒們高吼著支持的拳手的名字。拳賽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有拳迷因為口角之爭打了起來,立馬就被強壯兇悍的保鏢一人一拳打暈扔了出去。

    喬爺帶夏六一在高處的貴賓席上坐了。二人視線越過密密麻麻的人頭,只見狹窄的拳臺上先是爬上來一個尖嘴猴腮、模樣滑稽的裁判,然后又順次翻上來幾名彪形大漢,捶著胸口向四周狂吼示威。觀眾霎時群情激動,最前排的一些人甚至開始不顧保鏢阻攔撲上去拍著拳臺邊緣大喊大叫,整個拳場里聲浪合一,開始狂吼一個花名——

    “小白龍!小白龍!小白龍!小白龍!”

    喬爺?shù)靡庖恍�,偏頭跟夏六一解釋,“上個月剛來的高手,十天,連打十場,無一敗績。今晚他要挑戰(zhàn)以一敵五�!�

    他隨即發(fā)出了招牌的沙啞笑聲,意有所指地又道,“你看了,一定會‘中意’�!�

    夏六一對這種賣命換錢的買賣沒什么興趣,表面應(yīng)和地笑笑,別過頭去偷偷打了個哈欠,暗暗揉了揉肚子,覺得微微開始肚餓。

    沒精打采地回過頭,他突然皺起了眉頭!將目光死死盯在了被眾人的歡呼聲簇擁而出的拳手“小白龍”的臉上!

    “小白龍”一身精瘦肌肉,身姿修長,面容是他熟悉的年輕俊逸,神情孤高漠然——正是一個月前刑滿出獄后便再無音訊的秦皓。

    夏六一頗為無語地回看了喬爺一眼。喬爺依舊一臉意有所指的似笑非笑,自以為取悅到了傳言中對青龍大佬忠心耿耿的夏雙刀,“怎么樣?”

    夏六一挑了挑眉頭,伸手取走了喬爺手上的雪茄盒,抽了一根,敲了幾下含進嘴里點燃,“不怎么樣,冒牌貨罷了�!�

    “這小子身手相當(dāng)不錯,是棵搖錢樹,”喬爺?shù)�,“你要是中意,就歸你了�!�

    夏六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依舊頗想把他舉起來扔到下面拳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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