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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那根棒棒糖塞進(jìn)了我嘴里,我突然就不感到害怕了,那塊浮木又把我托了起來,我知道它不會讓我沉下去。

    可現(xiàn)實(shí)是殘酷的,呂正先不會把我還給我媽,那他會帶我去哪兒。

    他帶著我去了一個偏僻的小房子里面,那房子里有兩個男人,一個青年人,一個老年人。

    而且,還有一個跟我同齡的孩子,只是那個孩子已經(jīng)死了。

    那個孩子就像睡著了一樣,他叫陳墨。

    我是被抓來給他續(xù)命的。

    我的命運(yùn)早就被人注定好了,但臨死的那一刻,我竟然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我想的是,我回不去了,那個小女孩還在等我。

    直到呂正先割了我的脖子,給我放血的那一刻,我還在想,我回不去了。

    我根本就不是陳墨。

    我是李浮光。

    我……我從來都不是七死換命的受益者……

    我是受害者!

    我望著躺在地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杜雨薇,頓時涕淚橫流,大聲哭嚎了起來。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妹妹!”

    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但她的聲音,卻能直達(dá)進(jìn)我心里。

    “我活著,你死了……”

    “我死了,你卻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既然這個世界……很美,那你要……好好看看,不要白來……這一趟……”

    說完,她流下最后兩行眼淚,身體如同一道光影,變得越來越單薄,越來越不真實(shí)。

    她就像一道彩虹,轉(zhuǎn)瞬即逝,直至消失在我眼前。

    我眼前……什么都沒了。

    “雯靜��!”

    “妹妹�。 �

    安寧崩潰的聲音,傳進(jìn)我耳朵里。

    我麻木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我已經(jīng)分不清我到底是陳墨,還是李浮光。

    我既有陳墨的記憶,也有李浮光的記憶。

    我記憶里的爸爸和爺爺,竟然是害死我的仇人。

    “陳墨!!”

    突然,安寧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才回頭,一回頭就看到杜如海握著刀朝我沖過來。

    我避之不及,但避開了要害,肩膀很快被他捅穿。

    他抓著我頭發(fā),把我死死按在了地上,滿目猙獰,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剮。

    這個人生命之頑強(qiáng),竟然還沒有死掉,我明明捅穿的是他的心臟。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那個邪佛還在,是邪佛的力量在支撐他,可那個邪佛也變得虛幻了起來。

    我忽然明白,召喚邪佛的人,邪佛可以借法給他,但邪佛的維持也得靠召喚之人,如果召喚之人瀕臨死亡,那個邪佛也會消失。

    “呂正先,我什么都記起來了�!�

    “你殺了我,給陳墨續(xù)命,你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生,你害死了小靜,你害死這么多人�!�

    “我恨,我恨你死得太早,我恨我沒有機(jī)會折磨你�!�

    “我要讓你下地獄!”

    我猙獰地望著他,用盡全力去拔我肩膀上的刀子。

    他也用盡全力死死抵著這把刀子。

    我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體力去跟他拼力氣了,我直接放棄了肩膀上這把刀,抬手就勾著他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

    我一口咬斷了他的喉管,吐出皮肉又繼續(xù)撕咬。

    我就像一頭發(fā)了狂的野獸,勢要把他生吞活剮。

    他沒叫兩聲,喉管被我咬斷,已經(jīng)叫不出來了。

    我面無表情地望著他,一口一口咬了下去,直至他一動不動,被我咬死。

    他死了,死不瞑目地望著上空。

    我淬了一口唾沫,一腳踩在他臉上,撿起地上的刀,朝著安寧走去。

    我割開了安寧身上的繩子,她得救了。

    但我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第152章

    七爺不行了

    我傷得很重,我以為我死定了。

    有時候活著不一定是好事,死了也不一定是壞事。

    可老天爺偏偏不讓我死,他又讓我活了下來。

    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里,醒來就看到孟一凡和宋曉天的爸爸。

    我才知道,我昏睡了一天一夜。

    其實(shí)我傷得不重,沒有內(nèi)傷,全是外傷,再加上失血過多,精神上也受了刺激,就昏迷了一整天。

    所以我們?nèi)ゾ劝矊幍臅r候,已經(jīng)是昨天晚上的事了。

    昨晚我獨(dú)自開著車去杜如海的會所,宋曉天當(dāng)即就給他爸打了電話,請他爸幫忙。

    但他爸帶著人趕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只是把我們送到了醫(yī)院。

    我躺在病床上緩了一陣,想起了杜雨薇的死,也想起了杜雨薇在死前帶給我的真相。

    但當(dāng)著宋叔的面,我沒有說太多。

    我現(xiàn)在才明白,趙老七為什么一直不肯告訴我,我的缺陷是什么。

    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的缺陷就是……我不是陳墨,我是李浮光。

    但我為什么會長著陳墨的樣子,也許是我爸……是陳國文他們,把我的魂魄轉(zhuǎn)移到了已經(jīng)死去的陳墨身上。

    我確信陳墨已經(jīng)死了,小時候我就看到過陳墨的尸體。

    但我不知道陳國文他們用的是什么辦法,能讓我擁有陳墨的記憶,還讓我失去了我自己的記憶,并且讓我以陳墨的身份和身體活了下來。

    可我猛然想到,這不就是真正的借尸還魂么……

    趙老七一直說借尸還魂是不成立的,但卻在我這兒成立了。

    我被呂正先殺死,又在另一具尸體上活了下來。

    “感覺怎么樣?”

    宋叔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沒有大礙。

    其實(shí)我渾身都在疼,肩膀被捅了個血窟窿,稍微動一下就疼。

    但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我甚至都已經(jīng)麻木了。

    “安寧呢……”

    我問孟一凡。

    孟一凡說:“我們趕到天臺的時候,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直抱著你不說話,后來到了醫(yī)院,你從手術(shù)室里面出來后,她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

    “不過她沒受什么傷�!�

    我嘆了口氣。

    她唯一的親人都沒了,眼睜睜看著杜雨薇死在天臺上,而且是永遠(yuǎn)地死了,連投胎的機(jī)會都沒有。

    這個刺激,怎么會不大。

    “天哥呢?七爺呢?”

    我猛然想起這兩個人。

    我記得我當(dāng)時暈過去的時候,天臺上已經(jīng)沒人再站著。

    這兩個人……不會把對方都打死了吧!

    宋叔和孟一凡指了指我旁邊。

    我回頭一看,這才看到我旁邊還有一張床,宋曉天就躺在那張床上。

    但他比我還慘,整個人已經(jīng)快被包成木乃伊了。

    見我醒過來,他朝我動了動眼睛:“兄弟,醒了啊,我早醒了,嘿嘿�!�

    我看他傷成這樣,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問他:“你還好嗎,天哥……”

    “好,好著呢�!彼m然傷得很重,但嘴上依然不服輸:“你別看我傷這么重,其實(shí)我打那一百多個人的時候,我根本沒受什么重傷,真的,我之所以傷得這么重,是被七爺打的!”

    “這老頭兒,太特么狠了,往死里干我,你們說這都快六十的人了,跟無敵小金剛似的,要不是他突然暈過去,我得被他打死!”

    我看他精力十足的樣子,都不像是重傷的人。

    宋叔起身說:“既然都醒了,那就沒事了,我店里還有點(diǎn)事,祝你們早日出院。”

    “這就走了?”宋曉天瞪大眼睛:“你兒子傷成這樣,你好意思走嗎,怎么當(dāng)?shù)陌�!�?br />
    宋叔看了他一眼:“給你請護(hù)工了,叫什么叫啊,又不是小孩。還有你傷成這樣,我沒給你媽還有你爺爺說,免得他們擔(dān)心�!�

    說完,宋叔走了。

    “我靠,我再大我也是你兒子�。 �

    “你這爹當(dāng)?shù)�,行,你走吧,等你老了給你扔養(yǎng)老院去!”

    我掙扎著坐了起來,問七爺怎么樣了。

    宋曉天都傷成這樣,他那么大年紀(jì),怕是比宋曉天傷得還重。

    “還沒醒……”

    孟一凡表情有些凝重:“畢竟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我跟宋叔到的時候,他氣都快沒了,好在命硬,醫(yī)生給他搶救了回來,現(xiàn)在在你隔壁躺著,呼吸機(jī)都上著……”

    我本來就沉重的心情,現(xiàn)在更加沉重了。

    我們和趙老七認(rèn)識,也就是這一兩個月,雖然時間不長,他還整過我們,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后,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

    他絕對是這世上最堅定的好人。

    他不僅幫過我們,也教過我很多東西。

    我打心眼里佩服他的為人和本事。

    我起身想去隔壁看看他,孟一凡只得攙扶著我,又?jǐn)v扶著躺不住的宋曉天,領(lǐng)著我們?nèi)チ烁舯诓》俊?br />
    宋叔給趙老七也請了一個護(hù)工,正好是飯點(diǎn),護(hù)工見我們進(jìn)來,準(zhǔn)備去吃飯。

    床上的趙老七,渾身上下都插著管子,連呼吸都要機(jī)器維持。

    看到他這樣,我心里不好受。

    如果他是個年輕人,興許能熬過來,可這么大歲數(shù)了,受這種程度的傷,我很擔(dān)心……

    我走到他床前,喊了他兩聲,他沒反應(yīng)。

    “唉,這老頭兒,也沒個子嗣�!�

    宋曉天嘆氣:“萬一真的不行了,后事我們也得幫著辦一下�!�

    孟一凡沒好氣道:“人還在這躺著呢,能避著點(diǎn)當(dāng)事人不�!�

    “我不是看他都這樣了嗎�!彼螘蕴煊行├⒕危骸爱�(dāng)時也不知道著了什么魔,莫名其妙就跟他打起來了,我下手本來就沒輕沒重,給他打成這樣。”

    “七爺,您老要是真不行了,將來變成鬼,可別來找我報仇啊……”

    這話剛說完,我們明顯看到趙老七的左手動了一下。

    “我去!”

    宋曉天嚇了一跳:“他能聽到我們說話�。俊�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我們說話趙老七都沒反應(yīng),但宋曉天說話他就有反應(yīng)了。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忙對宋曉天小聲說:“你要刺激他,說他打不過你。”

    宋曉天愣了一下,忙湊到趙老七耳邊:“七爺,你老了,打不過我很正常,別氣了,乖乖在這躺著吧……”

    誰知宋曉天剛說完,趙老七的左手突然動得很猛烈,直接豎起了中指。

    “哎喲臥槽!”

    “這老頭兒神了!”

    第153章

    命盤重合

    我和宋曉天在醫(yī)院躺了整整半個月。

    這期間,趙老七也醒了過來,并且身體恢復(fù)得很快。

    最初的時候,醫(yī)生甚至都給他下了病危通知書,但他沒有家人,這通知書下給了孟一凡。

    連我們都覺得趙老七傷這么重,恐怕是要撐不過去,但他確實(shí)是個奇人,他不僅醒了,而且痊愈得很快。

    我們在醫(yī)院躺了整整二十天后,實(shí)在忍不住去辦了出院手續(xù)。

    這二十天里,我再也沒見過安寧。

    她一直沒再出現(xiàn)過,就好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杜雨薇走了,她似乎也消失了。

    我甚至讓宋曉天想辦法打聽過她的下落,可是一無所獲。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我也不知道,我是想見她,還是想見跟杜雨薇一模一樣的那張臉。

    從醫(yī)院出來的那天,我們?nèi)齻,加上趙老七,一起聚在火鍋店。

    本來醫(yī)生囑咐我們,傷沒好完,得注意點(diǎn)吃東西。

    但也許是我們離川渝那邊很近,都喜歡吃辣,趙老七說這叫以毒攻毒,大不了再去醫(yī)院躺兩天。

    晚上聚在火鍋店里。

    我的興致卻不高。

    前不久,我才剛經(jīng)歷過人生中最痛苦的生離死別。

    可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那不是我的至親,而是我的仇人。

    如果我能清楚認(rèn)識到我本來的身份,也不至于內(nèi)心如此痛苦。

    我痛苦的是,我同時擁有兩個人的記憶,而且這兩個人的記憶,對我來說都是同等的深刻。

    我不得不佩服我的心理承受力,都這樣了,我居然還沒瘋掉。

    “你已經(jīng)知道了?”

    飯桌上,趙老七突然問我。

    孟一凡和宋曉天滿臉好奇,問是什么事。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已經(jīng)知道了。

    “知道什么?”宋曉天不依不撓地問:“到底知道什么了,快說啊。”

    “我不是陳墨�!蔽彝兔弦环玻骸拔医欣罡」�,我爸叫李硯舟,我媽叫唐晚禾,十五年前我被呂正先綁架,被他殺害,給陳墨續(xù)了命�!�

    啪嗒!

    兩個人的筷子,瞬間掉在地上。

    這二人跟傻了一般,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最震驚的莫過于是孟一凡,我倆畢竟做了十幾年的兄弟。

    我們初中在一個班,高中在一個學(xué)校,大學(xué)也在一個學(xué)校,我們親如手足,現(xiàn)在我告訴他,我不是陳墨,而是另一個人,我估計他也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shí)。

    “什什……什么��!”

    孟一凡嚇得都結(jié)巴了起來:“我……你,你不是陳墨!你這叫我怎么理解!”

    “你如果不是陳墨,你怎么長著陳墨的樣子?”宋曉天也忙說:“既然李浮光給陳墨續(xù)了命,那李浮光就死了,活的應(yīng)該是陳墨啊,而且你的樣子也是陳墨的樣子,你怎么可能是李浮光?”

    我跟他們解釋了一遍,但其實(shí)我也解釋不通。

    因?yàn)槲也恢馈悋乃麄兪怯檬裁捶椒ㄗ屛医枋魂的。

    “你還是沒知道全部�!�

    趙老七放下筷子,對我說:“你只知道了一半�!�

    我疑惑地望著趙老七,沒說話。

    趙老七:“我知道陳墨的生辰八字,也知道李浮光的生辰八字,我用四柱推算法給他們兩個都算過命�!�

    說著,他拿出一張紙遞給我,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東西。

    “陳墨的命格是早夭命格,命盤上顯示他在年幼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也就是在他11歲的時候,他沒有熬過那場大病�!�

    “可奇怪的是,命盤上還在繼續(xù)顯示陳墨的命運(yùn)軌跡,只是這個軌跡我推算不出來�!�

    “而李浮光的命格,也是早夭命格,命盤顯示他在年幼的時候也死了,死于兇殺,同樣奇怪的是,命盤上也在繼續(xù)顯示李浮光的命運(yùn)軌跡,而且他的命運(yùn)軌跡我同樣也推算不出來�!�

    “當(dāng)我把這兩個人的命盤重合在一起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在11歲過后的命運(yùn)軌跡,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發(fā)展。再結(jié)合陳國文當(dāng)年做的事,因此我判斷,陳墨和李浮光的靈魂,住在了同一個身體里,這具身體是陳墨的身體�!�

    趙老七看著已經(jīng)呆滯的我,復(fù)原了當(dāng)年更為完整的真相,以及完整的我:“當(dāng)年陳墨確實(shí)是死了,但陳國文和他爸爸陳賀接受不了這個事實(shí),他們受不了這個打擊,不甘心殺了七個人之后還是復(fù)活不了陳墨�!�

    “于是他們強(qiáng)行把李浮光的靈魂,轉(zhuǎn)移到了陳墨的身上,企圖用‘借尸還魂’來讓陳墨以另一種方式活著,即便這個人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再是陳墨了,但他還是陳墨的身體,陳墨的容貌。”

    “只是陳國文和陳賀萬萬沒想到,李浮光的靈魂到了陳墨的肉身之后,陳墨的靈魂還在自己的體內(nèi),這兩個靈魂竟沒有互相排斥,同時寄居在了一具肉身里面。而且陳墨的靈魂占據(jù)了主導(dǎo),導(dǎo)致那具肉身醒來之后仍然有陳墨的記憶,卻沒有李浮光的記憶�!�

    “而這正是陳國文和陳賀想看到的,他們以為自己誤打誤撞復(fù)活了陳墨,但卻不知,他們造就了命理史上從未有過的先例,那就是一世雙魂。”

    趙老七一字一句道:“你既是陳墨,也是李浮光�!�

    我僵在椅子上,半天緩不過來。

    我……我既是陳墨,也是李浮光……

    我體內(nèi),同時擁有兩個人的靈魂?

    第154章

    我的父親李硯舟

    包廂里的空調(diào)開到了十幾度,可我的汗水卻一直往下掉。

    不是吃火鍋吃出來的,而是急出來的。

    搞了半天,我連我自己是誰都沒有弄清楚。

    而且現(xiàn)在我更加不清楚了。

    我既是陳墨,也是李浮光。

    也就是我既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受害者。

    我兩邊的父母也互為仇人,互為受害者。

    那我以后到底應(yīng)該以什么身份活著,是以陳墨,還是以李浮光?

    我該怎么面對我兩邊的父母?

    “這這……”

    宋曉天都懵了起來:“這該怎么界定?這簡直是人格分裂的升級版啊……”

    趙老七端起杯中的白酒抿了一口,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這樣,而且杜雨薇已經(jīng)把李浮光認(rèn)出來了,說明陳墨體內(nèi)確實(shí)有李浮光的靈魂�!�

    現(xiàn)在都不用再確認(rèn)了,我腦子里有李浮光11歲之前所有的記憶,包括我跟……李浮光的父母生活過的記憶,也全都有,甚至還有對他們的感情。

    “等等!”

    我瞪大眼睛,望著趙老七,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我爸死了……”

    孟一凡愣�。骸澳惆植皇嵌枷略崃藛帷�

    宋曉天:“他說的是李浮光的爸……”

    我想起來了!

    之前我們?nèi)ツ箞@挖杜雨薇孩子的骨灰,結(jié)果那罐子里面是另一個中年男人的骨灰。

    我把那個男人帶去了杜雨薇的藏身之處,當(dāng)時他從杜雨薇那里跑了出去,我追著他追到了街道上,之后他就消失不見了。

    我當(dāng)時就覺得那個男人很親切,但我始終想不起來他是誰。

    后來我們才知道,杜雨薇孩子的骨灰,是被趙老七調(diào)包的,趙老七之所以調(diào)包,就是不想讓杜雨薇害人。

    他調(diào)包的那個骨灰,那個中年男人……就是我另一個爸,李硯舟。

    “是,他已經(jīng)過世了�!�

    趙老七表情沉重起來:“李浮光的媽媽也過世了。”

    我眼淚根本控制不住,這是作為李浮光的那部分情感在作祟:“他們怎么過世的?”

    趙老七說:“當(dāng)年呂正先把李浮光搶走之后,李浮光的媽媽并沒有遇害,但她的頭部受了重創(chuàng),加上孩子被人搶走,她受不了這個打擊,之后精神失常,成了一個瘋子�!�

    “李浮光的爸爸李硯舟,一邊照顧愛人,一邊尋找他的兒子李浮光,因?yàn)樗恢览罡」獗蝗藲⒑α�,他以為李浮光只是被人販子拐走了。�?br />
    “就在李浮光失蹤的第七年,有一天他媽媽突然清醒過來,告訴李硯舟,說兒子早在七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讓他別再找下去了。”

    “但是李硯舟怎么會信呢,他寧愿相信兒子在這世上的某一個地方好好活著,也不相信兒子已經(jīng)死了,但是他的愛人清醒過來,他還是為此感到欣慰,至少以后他不用這么累。”

    說到這里,連趙老七都有些說不下去的樣子,又嘆了口氣:“誰知道當(dāng)天晚上,他愛人,也就是李浮光的媽媽,就投河自盡了。”

    “李硯舟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心力交瘁,如果不是找兒子的執(zhí)念在支撐他,他可能也要隨他愛人而去�!�

    “后來李硯舟就一心一意地找兒子,他本是書香門第出生,家境也是比較優(yōu)越的人,為了找兒子,找得傾家蕩產(chǎn),因?yàn)樗恢纼鹤釉谀模椭荒苋珖鞯氐恼�,這期間要花費(fèi)不少錢,有些畜生為了騙那點(diǎn)線索費(fèi),故意給他假消息,騙了他不少錢�!�

    “最后沒錢了怎么辦,就打零工,有時候去工地上,做做短期工,因?yàn)橐覂鹤�,沒辦法做長期工。”

    趙老七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嘆息:“麻繩專挑細(xì)處斷,厄運(yùn)只找苦命人啊,有一天在工地上,他出事了,被一截掉下來的鋼筋砸中了腦袋,人就死了�!�

    “這工地老板也是沒人性,知道李硯舟孤身在外,沒個親朋好友,又是一個人出來找兒子。他為了不賠錢,就找人冒充李硯舟的家人,將李硯舟草草下葬,帶到山上挖個坑就埋了�!�

    聽到這里,我已是泣不成聲。

    宋曉天都有些聽不下去,猛捶一下桌子:“草!草!”

    “這李硯舟執(zhí)念太深,加上橫死,就陰魂不散,為禍一方�!�

    趙老七繼續(xù)說:“不過他也沒害人,就喜歡去附近游蕩,去找小孩,把人家小孩的一魂給帶走。后來事情越鬧越大,當(dāng)?shù)赜卸T道的,就打算替天行道去除掉李硯舟。”

    “但這個李硯舟執(zhí)念深啊,一看有人要來搶那些小孩的魂兒,他以為是來搶孩子的,一時激起了他的怨念,結(jié)果沒人制得了他�!�

    “后來就有人聯(lián)系上了我,請我去幫忙,我就去了。可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內(nèi)情,以為是害人的鬼,差點(diǎn)把李硯舟又打死一次,還好我這個人,向來先勸投胎再殺,這李硯舟就給我講出了這段故事,這聽完之后,誰還忍心去殺他�!�

    “但這家伙死了都還要找他兒子,就是不肯去投胎,怎么勸都沒用。沒辦法,我只能把他從外地帶回來,一直幫他找兒子,找到現(xiàn)在�!�

    說完,趙老七看著我:“現(xiàn)在,也算是找到了。”

    我聽完,已經(jīng)哭得是不能自拔了。

    李硯舟也是我爸,他為了找我,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連死了,都還要找到我。

    幸虧最后去的是七爺,如果去的是其他人,我爸可能連投胎都沒機(jī)會了。

    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緩了半天才問七爺:“七爺,我爸在哪,我要見他……”

    “不急�!�

    七爺點(diǎn)點(diǎn)頭:“等你休息兩天,好好消化一下這些事,人心畢竟是肉長的,有些東西來得太猛烈,未必承受得住。”

    “過兩天我再安排你們見面,因?yàn)檫@可能……是你們最后一面,他畢竟已經(jīng)死了,人死如燈滅,就該去他該去的地方。”

    第155章

    見他最后一面

    這兩天,我白天依然在工作。

    以前掙錢,是為了過好日子,讓家里人也過上好日子。

    可現(xiàn)在,掙錢都好像沒了意義。

    但我總要找點(diǎn)事來做,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以前總為別人的故事而感傷,而現(xiàn)在,我成了故事中的人。

    人生之大事,不過生死二字,我經(jīng)歷了生,也經(jīng)歷了死,我若不死,必然要活著,但未來該怎么活,我一頭霧水。

    晚上,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眠。

    我甚至開了安眠藥,服下之后,除了頭暈,竟還是沒能睡著。

    最終,我拿出了我爺爺留下來的那本書,翻開了第一頁。

    這是本奇書,七爺跟我講過。

    我想,既然是本奇書,應(yīng)該晦澀難懂,講究機(jī)緣。里面記載的定是奇門異術(shù),為常人所不能學(xué)的玄妙至深之術(shù)。

    可當(dāng)我細(xì)細(xì)品讀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里面的內(nèi)容,至少開頭的內(nèi)容,并沒有那么晦澀難懂。

    它講了宇宙初開的秘密,天地形成的緣由,什么是道,什么是天,什么是人,什么是地。

    我也是上過大學(xué)的人,也算是受過高等教育,了解過宇宙地球,人類起源。

    但這本書上,卻跟我所學(xué)的大有不同,里面所講的宇宙和天地形成,是從玄學(xué)的角度出發(fā),玄之又玄,卻讓人一聽就能接受,甚至覺得十分有理。

    上面講道:宇宙形成之前是一片混沌,混而為陰,又化出陰陽二氣,清氣上升為天,為陽;濁氣下沉,為地,為陰。

    而天地又化出世間萬物,于是就有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人,居于天地之間,為天地所生,乃萬物之靈,因此有了‘天人地’三才。

    在八卦里面,乾為天,為陽,天是父親,是無所不覆,是剛強(qiáng)中正。

    坤為地,為陰,地是母親,是無所不載,是包容萬物。

    陰陽相生,乾坤二卦又生出了其余六卦,象征世間萬物。

    始祖伏羲以河圖作畫,畫出先天八卦,傳于后世。

    文王姬昌以洛書作畫,畫出后天八卦,又將八卦兩兩相重,衍生出六十四卦,同樣傳于后世。

    老祖宗又以這兩位先人的智慧,以陰陽五行和四象八卦為基礎(chǔ),又發(fā)明衍生出‘山醫(yī)命相卜’五門奇術(shù),這五門奇術(shù)被人誤傳為道教五術(shù),實(shí)乃錯誤。

    而我所看的這本書,六爻玄機(jī),就是五術(shù)之中的卜術(shù),乃卜術(shù)龐大體系之中的其中一脈。

    近代有一人,名為唐追,又以六爻為基準(zhǔn),將自己畢生所學(xué)融于其中,領(lǐng)會出更為高深的奇門法術(shù),其中包含符箓、陣法、機(jī)關(guān)、醫(yī)術(shù)……

    但可惜的是,這位奇人沒來得及將其傳下去,就英年早逝了。

    他的徒弟,將這些資料整理成了一本書,也就是六爻玄機(jī)。

    我看得十分入迷,越看越沉迷其中,我發(fā)現(xiàn)這里面的東西并非晦澀難懂,只要了解了陰陽五行,還有四象八卦的含義,便十分容易領(lǐng)悟后面的內(nèi)容。

    我看著看著,甚至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我身在何處。

    次日清晨,太陽升起時,我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睡著了……

    我不知是何時睡著的,明明上一秒還在看書中的內(nèi)容,下一秒竟然就睜開了眼睛……

    連安眠藥都拯救不了我的睡眠,這書竟然讓我睡了一覺,還睡得神清氣爽。

    可不對啊,我要是睡著了,昨晚是誰在看書……

    我愣了好一陣,雖是云里霧里,但卻刷新了我對這本書的認(rèn)知。

    這不是奇書,這簡直是神書!

    這一夜的品讀,我內(nèi)心好像豁達(dá)了不少。

    人雖是萬物之靈,但跟廣袤的天地比起來,跟神秘的宇宙比起來,實(shí)在渺小。

    如能領(lǐng)悟其中的玄妙,生死好像就變得沒那么重要。

    我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身處于絕望中的人,喜歡求神拜佛,盡管神佛并不能實(shí)質(zhì)性地解決他的難處。

    雖然我解釋不了,但此刻頗有感觸。

    白天,我依舊去店里工作。

    當(dāng)晚,我接到七爺?shù)碾娫挕?br />
    七爺說,李硯舟,也就是我爸,這幾天要走了,他問我休息得怎么樣。

    言下之意,我有沒有接受自己的身份。

    說實(shí)話,我并沒有,但比起剛知道真相的時候,內(nèi)心也平靜了不少。

    而且不管我接不接受,我其中一個身份是李浮光這是事實(shí),我是李硯舟的兒子,我爸找了我這么多年,為人子,虧欠父母這么多,我必須要去送我爸一程。

    我攔了輛出租車,趕去七爺家里。

    去時已經(jīng)天黑了,到時已經(jīng)夜深。

    七爺家的大廳,沒有燈火通明,只有微弱的燭光。

    我站在外面,忽然有些不敢進(jìn)去,作為李浮光的身份,我忽然不敢去面對我爸。

    七爺從里面走了出來,看著我說:“進(jìn)去吧,不管怎么樣,他總算是找到你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愿,就讓他放下執(zhí)念,安心去他該去的地方。”

    我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進(jìn)去。

    屋子里,光線昏暗,只點(diǎn)了一盞長明燈。

    正中央擺了一張飯桌,上面擺放著滿滿一桌好菜,應(yīng)該是七爺做的。

    看來是我爸,想跟我一起吃完這最后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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