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從醫(yī)院出來后，大家一路沉默。

    可我不想他們因為我而不開心。

    右耳的聽力在慢慢下降，這是我很早就發(fā)現(xiàn)的事情。

    五歲那年，我爸的一巴掌導致我耳膜穿孔。

    我媽帶要我去醫(yī)院，在半路錢被我爸搶去賭博。

    他說我沒那個嬌氣命倒是有嬌氣病，芝麻大點事成天往醫(yī)院跑。

    我媽懦弱，她只會抱著我哭，然后讓我吃兩顆消炎藥。

    一開始耳朵是疼的，疼到整夜都睡不著。

    總覺得里面漲漲的，還會發(fā)燙。

    我抱住媽媽說我難受，她拍拍我的背，讓我趕快閉眼睡，睡著就沒事了。

    我試了，但沒有用，疼痛反而被放大了一樣。

    我說，媽媽我還是好疼。

    她眼神中沒了憐惜，反而多了不耐煩和懷疑。

    她說，我賺錢不容易，你能不能別這么嬌氣不懂事。

    可我真的沒有撒謊，真的好疼好疼啊。

    但沒人理會我。

    所以我只能忍，忍到把指頭咬出血，忍到把虎口處咬青紫。

    這種方法是有用的，后來真的不疼了。

    因為已經(jīng)疼痛已經(jīng)成了習慣。

    一個又一個漫長難捱的夜晚，一次又一次提醒著我，我是一個沒有人心疼的小孩。

    可如今這份遲來的心疼竟然在他們身上看見了。

    這份認知幾乎讓我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我長呼幾口氣，把情緒憋了回去。

    臉上掛笑，聲音還是有些沙啞。

    「其實和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的啦。而且，一只半的聽力真的很酷！」

    周阿姨偏過頭，眼角一片泅濕。

    周海晏從兜里抽出手，捂住我的耳朵，聲音低不可聞。

    「嗯，確實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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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巷它太深了，所以站在巷口看和走進去看，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原以為周海晏像他們所說的，是個收保護費的小混混。

    所以才會去找他。

    可是，真正接觸過后，我發(fā)現(xiàn)不是那樣的。

    他是好人，他媽媽也是。

    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鼓起勇氣的孤注一擲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又癟了回去。

    我身體里流著唐世國的血。

    生逃不開，死也脫不了，注定要永遠磋磨。

    回去的路上，周阿姨緊緊牽著我的手，周海晏拎著醫(yī)生給我開的藥，走在我們后面。

    溫馨得就好像，我們是一家人。

    我多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可以這么一直走下去。

    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等到了小巷，幻想就該結(jié)束了，我沒有理由再繼續(xù)待著。

    有些說不上來的難過。

    我打算把門口的行李拿上，然后回家。

    至于回家后，等待我的會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覺得想想呼吸就開始困難。

    奇怪的是，我在門口來回找了三遍，也沒找到我的包。

    「不進來，在門口找魂？」

    大概因為我耽誤了工作，周海晏一到家就開始畫稿。

    兩條長腿一前一后地撐著凳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