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的卡你自己收著,里面的錢我沒動過。以后你自己的錢你自己拿著,我的錢我自己拿著�!�
“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靳冬風(fēng)嘴里說著,伸手把卡收回去。
“家里保姆的錢和生活里的吃喝拉撒我負(fù)責(zé),孩子課外班和消費你負(fù)責(zé)。如果你不肯出,那孩子就不學(xué)了,反正也是你的后代,我負(fù)責(zé)他們的生存,你負(fù)責(zé)他們的質(zhì)量�!�
“你又怎么了?還要作什么?”
“以后你住客廳吧,屋里太小,小熊的嬰兒床也小,我想和小熊睡床上。我給你在客廳買個沙發(fā)�!�
“好啊,你以為我愿意跟你睡在一起嗎?”
“那就從今天晚上開始�!蓖醵嗵}起身往臥室走。
“然后呢?你還有什么?”
王多蘿并不理他。靳冬風(fēng)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從那天起,王多蘿晚上睡覺都插上門,靳冬風(fēng)怒了,她說晚上有人進(jìn)來發(fā)出動靜睡不著。后來她索性把他的物件都放到客廳的一個柜子里,說方便他拿東西。
王多蘿再沒有問過靳冬風(fēng)什么時候回家,人在哪里。靳冬風(fēng)有時在外面混三天,也不見她一個微信催問。
汪老太太最近也犯嘀咕,王多蘿和以前不一樣,對她很客氣。汪老太太偶爾做了一次早飯,王多蘿都要表示感謝,晚上還會買點糕點給她。汪老太太要是有什么埋怨,王多蘿臉色都不變,默默走開,要是過去,王多蘿要說上兩句,吊會兒臉子。王多蘿對她的稱呼也變了,不叫媽,叫英英奶奶。汪老太太有一次問她為什么改了稱呼?她說這樣叫親切,要不叫小熊奶奶也行。王多蘿滿面和氣,態(tài)度誠懇,汪老太太只覺得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但也弄不明白。
英英的英語課外班上完了,需要繳費時,王多蘿便跟靳冬風(fēng)說了一聲,靳冬風(fēng)也不負(fù)眾望地理也不理。后來英英就哭鬧著要上英語班,王多蘿便錄下視頻發(fā)給靳冬風(fēng)。靳冬風(fēng)打電話吼罵王多蘿:“孩子都傷心成那樣了,你怎么當(dāng)媽的,就不能給交一下費用?”
“不能,我跟你說過了,孩子的教育費用你來支付,生活費我來管。我跟你要過小熊的奶粉錢嗎?”
“你丫的瘋了吧?什么你你我我的,不想過了吧你?”
“你可以提出離婚�!蓖醵嗵}掛了電話。
王多蘿就這樣挺了三個月,她做到了,那就是精神離婚。她對身上的各種結(jié)節(jié)和出問題的五臟六腑說:“以后我只付有限責(zé)任,對任何人。我保證自己能正�;钕氯ァ!�
王多蘿和曾邇又可以經(jīng)常在一起了,王多蘿經(jīng)常帶著小熊去曾邇家。
“我真不敢相信你有這么大的變化,你是怎么做到的?”曾邇看著只涂著紅嘴唇的王多蘿很是費解。
“我那天拿著體檢報告走在大街上,發(fā)現(xiàn)我都不認(rèn)識自己了。我滿心都是這個家和孩子,操不完的心,忘了自己也是個需要照顧的人。那天我就在想,如果我得了癌就這么走了,靳冬風(fēng)再娶一個就行,孩子們永遠(yuǎn)活在沒媽的記憶里,而我好不甘心。”
“你終于想開了,找到了自己的活路�!痹兙o緊抱住王多蘿,兩人紅了眼睛。
一旁的小熊看見有人抱著自己的媽媽,在嬰兒車?yán)锟窠�,小手比劃著,逗笑了兩個人�!澳愕男⌒軟]白疼,這么小就知道誰也不能碰媽媽。”
王多蘿一把抱起小熊,“他不用那么愛我,只要他自己健康好好地長大就行�!�
9872
該有的樣子
曾邇失業(yè)了。她常常想起自己的年齡,還有幾年便四十歲。
四十歲的女人讓她想起水獺,聰明是聰明,應(yīng)該沒人想去擁抱它吧。水獺是曾邇見過為數(shù)不多會留在腦海里的動物,她總會想起它嘴角細(xì)長的須子,滾圓的小黑眼珠,它在遠(yuǎn)方凝視著。它的凝視和它閃跳的行動完全不一樣,而水里濕漉漉的它卻有些落魄。
四十的女人好像是那樣的,至少曾邇有那樣的感覺。
她每天在家,剛開始一周哪兒也不去,只悶在屋里,大多時間她就睡覺。
早上她會睡到太陽烤人的時候,好容易爬起來便去沙發(fā)抱著腿望望窗外。隨便煮點面吃下,一杯速溶咖啡喝下肚,打開電視,卻在手機(jī)里看各種牌子的衣服和化妝品,她并不買,只是沒完沒了地刷,偶爾看一些直播,心動的時候放入購物車,僅此而已。
下午陽光暗淡的時候,她又會在沙發(fā)上蜷縮著睡去,卷著一張毛毯,醒來屋子里都是黑的,她會快速打開燈,怕那黑吞噬自己。
晚上又會翻開冰箱的冷凍層,偶爾會有之前吃剩下的披薩,或是半袋速凍餃子,空氣炸鍋里熱一下吃掉。
晚上她會找部過去看過的電影,除了《情人》,她都看了一遍。睡之前,她會翻看和姜顧的照片,在要流淚之前佯裝睡去。
打破曾邇這種生活的是王多蘿,那天,王多蘿推著小熊敲了曾邇家的門。
“你的情人回家了吧?”王多蘿抱起小熊。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總會碰見,最近從來也沒有。我買了些糖炒栗子,冬天必吃�!蓖醵嗵}指著嬰兒車下層。
曾邇過去翻出來,有些燙手,她取來一個托盤,放在上面,有氣無力地坐在沙發(fā)上剝栗子。她剝好第一顆送到王多蘿嘴里,“你又瘦了�!�
“我現(xiàn)在百病纏身,不過以后我會慢慢養(yǎng)好。”
“小熊還挺乖,也不哭鬧�!�
“剛吃飽�!蓖醵嗵}表面沒什么,心里卻有些擔(dān)心曾邇,她氣色不好,頭發(fā)油膩,應(yīng)該有幾天沒洗�!凹热荒愕那槿瞬辉�,友情就要上線,我下班沒地方去,可以過來和你吟詩作對�!�
“不用伺候夫君?”
“我早已單身。”
從那以后,王多蘿幾乎隔一天就去敲曾邇的門,還故意嫌…
曾邇失業(yè)了。她常常想起自己的年齡,還有幾年便四十歲。
四十歲的女人讓她想起水獺,聰明是聰明,應(yīng)該沒人想去擁抱它吧。水獺是曾邇見過為數(shù)不多會留在腦海里的動物,她總會想起它嘴角細(xì)長的須子,滾圓的小黑眼珠,它在遠(yuǎn)方凝視著。它的凝視和它閃跳的行動完全不一樣,而水里濕漉漉的它卻有些落魄。
四十的女人好像是那樣的,至少曾邇有那樣的感覺。
她每天在家,剛開始一周哪兒也不去,只悶在屋里,大多時間她就睡覺。
早上她會睡到太陽烤人的時候,好容易爬起來便去沙發(fā)抱著腿望望窗外。隨便煮點面吃下,一杯速溶咖啡喝下肚,打開電視,卻在手機(jī)里看各種牌子的衣服和化妝品,她并不買,只是沒完沒了地刷,偶爾看一些直播,心動的時候放入購物車,僅此而已。
下午陽光暗淡的時候,她又會在沙發(fā)上蜷縮著睡去,卷著一張毛毯,醒來屋子里都是黑的,她會快速打開燈,怕那黑吞噬自己。
晚上又會翻開冰箱的冷凍層,偶爾會有之前吃剩下的披薩,或是半袋速凍餃子,空氣炸鍋里熱一下吃掉。
晚上她會找部過去看過的電影,除了《情人》,她都看了一遍。睡之前,她會翻看和姜顧的照片,在要流淚之前佯裝睡去。
打破曾邇這種生活的是王多蘿,那天,王多蘿推著小熊敲了曾邇家的門。
“你的情人回家了吧?”王多蘿抱起小熊。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總會碰見,最近從來也沒有。我買了些糖炒栗子,冬天必吃。”王多蘿指著嬰兒車下層。
曾邇過去翻出來,有些燙手,她取來一個托盤,放在上面,有氣無力地坐在沙發(fā)上剝栗子。她剝好第一顆送到王多蘿嘴里,“你又瘦了�!�
“我現(xiàn)在百病纏身,不過以后我會慢慢養(yǎng)好�!�
“小熊還挺乖,也不哭鬧�!�
“剛吃飽�!蓖醵嗵}表面沒什么,心里卻有些擔(dān)心曾邇,她氣色不好,頭發(fā)油膩,應(yīng)該有幾天沒洗�!凹热荒愕那槿瞬辉�,友情就要上線,我下班沒地方去,可以過來和你吟詩作對�!�
“不用伺候夫我早已單身。”
從那以后,王多蘿幾乎隔一天就去敲曾邇的門,還故意嫌棄她不洗頭,家里不做清掃,冷潮到處塵土飛揚。
下次再去曾邇家,她便把自己拾掇立整,屋子里也多了香氛氣味——千山暮雪香。
曾邇慢慢有了氣色,上午起床便收拾一下,之后集中火力找工作投簡歷,下午會去健身房鍛煉一會兒,累得筋疲力盡回家。
那日曾邇心血來潮去逛街,看了一圈衣服,忍耐著沒拿下,鉆進(jìn)電影院買了票。還有些時間,她便去咖啡店買杯咖啡,卻碰到了之前的王主管。
“現(xiàn)在得叫您王總監(jiān)了吧?”曾邇開朗地打招呼。
“曾邇啊,好久沒你消息了。是不是去了更好的地方�。俊蓖蹩偙O(jiān)貌似什么也不知道。
“還沒,再休息段時間。”
“只是談場戀愛,可能成,也可能不成,不必多想。我看姜總現(xiàn)在出雙入對,便知道當(dāng)初你為什么離開。沒關(guān)系的,曾邇,這個世界最不差的就是男人。”
曾邇聽后,耳邊轟隆一聲,匆匆別過。
她沒想到姜顧一直杳無音信,不是忙著照顧父親,而是另有情況。她匆匆去了窗口退掉了電影票,往家里走。
一路上她給姜顧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無人接聽。她給他留言:盡快回我電話。
很晚的時候,姜顧來了電話。
“你很忙?”曾邇情緒平復(fù)了很多。
“剛照顧父親,有事嗎?”
“有事。”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曾邇只是等著。
“說啊�!彼摺�
“如果我要說沒事呢?”
電話那頭又是沉默。
“你終于也是這個樣子�!痹兝湫Α�
“什么樣子?”
“男人本能的不回應(yīng)�!�
電話那頭不說話。
“現(xiàn)在來我家�!彼恼Z氣把控得很輕,盡量聽起來不像命令。
“父親晚上需要我,我出不去。明天下午我們見面吧�!�
“地址時間發(fā)給我�!痹儝炝穗娫�。
第二天是個霧霾天,早上曾邇起床便透過窗看到模糊的天空,和她的心情一樣。一上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的,中午吃了一塊早上啃過的面包,喝了幾口熱茶便走出家門。
他們約好在一個地鐵口附近的咖啡店見面,那個咖啡店并不在姜顧公司附近,也不在曾邇家附近,為什么會選擇這個咖啡店,曾邇也搞不明白。
曾邇踩著點到達(dá)的咖啡廳,發(fā)現(xiàn)還是到早了,她本想讓他等待。她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自己點了一杯熱巧克力,喝下一口,齁甜。
姜顧到了,他穿著西裝革履,很精神,和以前那種精神不一樣,有著某些鎮(zhèn)定和自若。他迎面坐下來,少許濃郁的古龍水味散過來,她記得他從前不怎么用香氛的。
“曾邇,好久不見了。對不起,我這段時間特別忙亂�!�
“先點杯喝的。”
他停下來,叫了杯咖啡�?Х鹊搅�,他也沒喝,繼續(xù)說:“父親生病,我進(jìn)公司做事,實在太忙了�!�
“看出來了。”
“曾邇,你不要這樣,我知道這段時間我沒有顧上你,但是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壓力很大。我父親病倒了,家里請了兩個護(hù)理,我要安排一切,還要去公司�!苯櫶咸喜唤^,臉很快漲紅,激動不已,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這回父親病倒,我來做一切才發(fā)現(xiàn),生活如此可怕,一切都要扛起來,你懂嗎?父親在床上第一次失禁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不想讓外人動手,可是我……你不懂,曾邇你不懂�!�
“我可以幫你,為什么不跟我說?”
“你能幫我什么,幫我回家伺候我父親?他到現(xiàn)在也不能聽到你的名字�!�
“所以你告訴他,我們已經(jīng)分開了?”
他低著頭。
“所以小時可以幫助你?”
“你別誤會,曾邇,我們沒什么?”
“她不但照顧你的父親,還幫助你的事業(yè)?”曾邇盯住他的眼睛。
“我和她只是朋友,就像我的親妹妹�!�
“所以呢?你想她幫你到什么時候?”
“她真的幫了我很多忙,我們應(yīng)該感激她。”
“我們?”
“我答應(yīng)你,等父親好點,我會說服他,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在一起。至少要等到他病好吧�!�
“那是什么時候?”
姜顧有慍怒,“你這么說什么意思,是希望我父親好不起來?還是希望我的世界好不起來?”
她看著這個男人,或者說她太了解這個樣子的男人,姜顧長大了,這一刻,他像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不是那個心里住著迷茫安靜,不諳世事的男孩的大男孩。
“那你要我怎么做?”
“給我時間,曾邇,等我�!苯櫅]有冷靜,聲音也沒有下調(diào),近似命令,又不是,但絕對不是祈求,也沒有中肯。
“讓我看著你和小時共度難關(guān),出雙入對,我在一旁等待?”
“你為什么非要那么想?”他憤怒了,眼睛瞪圓。
她是故意激怒他,這才是真實人類的樣子,她搖頭不止。“姜顧,我們分手吧�!�
她站起來要走,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臂,“你能不能不在這時候給我添堵?我已經(jīng)很累了。”
“你只是想逃避,我是在幫你,主動提出來。你應(yīng)該謝我。”曾邇甩開他的手,跑出咖啡廳。
9873
苦難的具象
曾邇從咖啡店跑出來,在門口撞到了一個人,是張恒青。
姜顧隨后追過來,三人不規(guī)則地站成一圈。
張恒青沒有說話,姜顧冷笑一聲:“這是不放心,護(hù)送過來的�!�
“你以為都像你一樣,需要有人守護(hù)嗎?”曾邇明白解釋不清楚。
“你要分手,這個男人的比重不少吧?”姜顧瞪著眼睛。
“狗的眼里都是屎,隨你怎么說�!痹儶氉砸蝗俗吡恕�
“姜先生是吧?”張恒青開了口,“不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不過你對你的女朋友起碼的信任也沒有,這段感情確實沒什么可留戀的。”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曾邇十一歲的時候吧。我會永遠(yuǎn)守護(hù)她,即使她找到歸宿。人類的感情不是你能隨便評判的,給不了真正的愛,就盡快從她身邊滾開�!睆埡闱嗾f完徑直走進(jìn)咖啡廳,有兩個學(xué)生向他揮手。
曾邇落魄地跑回家,坐在沙發(fā)上愣神。天黑了,屋子里也黑下來。
有人按門鈴,她想姜顧終于還是來了。她慢步走過去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張恒青。
“還嫌誤會不夠深?”曾邇無力,隨他,轉(zhuǎn)身回屋。
張恒青兩手提著東西,默默跟著走進(jìn)來。他放下東西,到處找燈的開關(guān)。打開燈,曾邇倒在沙發(fā)上蜷縮著睡覺。
張恒青在廚房里忙活起來,中間走出來給她找了一個毛毯蓋好。曾邇本來打算靠假寐趕走他,結(jié)果真睡著了。
是張恒青叫醒了她�!捌饋沓渣c東西,我做好了�!�
曾邇睡得頭暈?zāi)X脹,抬頭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多,心里嘀咕這頓飯他做了很久。
果真如此,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海鮮是清蒸的,麻香嗆鼻的幾道川菜,還有一碗清亮的菌菇湯。曾邇頓時饑腸轆轆,坐下來便抬筷子。
張恒青很開心,隨即坐下來給她夾菜。
“這是我家,你不用招呼我,你吃你的。”曾邇擠出一句話。
“好。你多吃點,我這個廚師開心。你可能不知道,每個下廚的人最開心的事就是有人吃很多,那是種成就感�!�
“以前也沒見你會做飯,什么時候變了?”
“就是這幾年,可能感受到人生的虛無吧!覺得人其實活的就是這一日三餐,生活的滋味也在這每頓的儀式感里吧�!�
…
曾邇從咖啡店跑出來,在門口撞到了一個人,是張恒青。
姜顧隨后追過來,三人不規(guī)則地站成一圈。
張恒青沒有說話,姜顧冷笑一聲:“這是不放心,護(hù)送過來的�!�
“你以為都像你一樣,需要有人守護(hù)嗎?”曾邇明白解釋不清楚。
“你要分手,這個男人的比重不少吧?”姜顧瞪著眼睛。
“狗的眼里都是屎,隨你怎么說�!痹儶氉砸蝗俗吡�。
“姜先生是吧?”張恒青開了口,“不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不過你對你的女朋友起碼的信任也沒有,這段感情確實沒什么可留戀的�!�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曾邇十一歲的時候吧。我會永遠(yuǎn)守護(hù)她,即使她找到歸宿。人類的感情不是你能隨便評判的,給不了真正的愛,就盡快從她身邊滾開�!睆埡闱嗾f完徑直走進(jìn)咖啡廳,有兩個學(xué)生向他揮手。
曾邇落魄地跑回家,坐在沙發(fā)上愣神。天黑了,屋子里也黑下來。
有人按門鈴,她想姜顧終于還是來了。她慢步走過去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張恒青。
“還嫌誤會不夠深?”曾邇無力,隨他,轉(zhuǎn)身回屋。
張恒青兩手提著東西,默默跟著走進(jìn)來。他放下東西,到處找燈的開關(guān)。打開燈,曾邇倒在沙發(fā)上蜷縮著睡覺。
張恒青在廚房里忙活起來,中間走出來給她找了一個毛毯蓋好。曾邇本來打算靠假寐趕走他,結(jié)果真睡著了。
是張恒青叫醒了她�!捌饋沓渣c東西,我做好了�!�
曾邇睡得頭暈?zāi)X脹,抬頭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多,心里嘀咕這頓飯他做了很久。
果真如此,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海鮮是清蒸的,麻香嗆鼻的幾道川菜,還有一碗清亮的菌菇湯。曾邇頓時饑腸轆轆,坐下來便抬筷子。
張恒青很開心,隨即坐下來給她夾菜。
“這是我家,你不用招呼我,你吃你的。”曾邇擠出一句話。
“好。你多吃點,我這個廚師開心。你可能不知道,每個下廚的人最開心的事就是有人吃很多,那是種成就感。”
“以前也沒見你會做飯,什么時候變了?”
“就是這幾年,可能感受到人生的虛無吧!覺得人其實活的就是這一日三餐,生活的滋味也在這每頓的儀式感里吧�!�
“堂堂大學(xué)教授竟然會領(lǐng)悟這些�!�
“可能我過去活得太功利了,得到我想要的后發(fā)現(xiàn),不知道還有什么讓我提起勁頭來。有一天我實在餓了,保姆請假,我自己跑到廚房,用剩下的食材炒了一碗飯。那碗飯好吃極了。那之后我便學(xué)著做些菜,有意思。”
“我只會隨手做些充饑的食物�!痹冇幸淮顩]一搭地說。
“沒事,有我呢!”張恒青說完后悔了,馬上改口,“不是,我是說,你要是想吃了,我可以做給你吃。”
曾邇沒有炸毛,她低頭吃著,也不說話。她沒了氣力,只感覺身體虛弱得很,要吃更多的東西。曾邇想起高中有一年交了學(xué)費后,兜里只剩二十塊錢,她要在花完二十塊錢之前在外面找個兼職做。每天她都好餓,能喝水壓一下便喝水,實在撐不下去了便買個饅頭吃。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找到活兒干,那二十塊錢便不敢亂花一分錢。后來她找到了,在一家燒烤店刷碗,還可以吃頓飯。第一頓在店里吃的飯她足足吃了三大碗,怕老板生氣,她沒敢夾菜。但她還是吃得很飽,飽到自己可以再餓上十天。在曾邇的世界里,吃飽了便沒有抗不過去的事情。
張恒青看著她狼吞虎咽很是擔(dān)心,“慢點吃,你這樣子像幾天沒吃過飯�!�
她像沒聽見一樣,停不住地往嘴里塞食物。
“你別吃了,你吃太多了,會不消化!”他抓住她用筷子的那只手,那手冰涼,撐開的掌心里卻積著汗。
曾邇忽然作嘔,她跑到馬桶狂吐,張恒青追過去輕輕拍打她的后背。
他扶她進(jìn)了房間,倒杯溫水給她。“躺一下,吐了也好�!彼麑⒎块T開了三分之一,走出去收拾桌子,曾邇用被子捂住嘴開始哭,她不想他聽見。
他走進(jìn)來看曾邇的時候,她已經(jīng)睡著了,眼角有一顆豐滿的淚珠沒有流下來,他用手拭去。
姜顧回到家,姜威寧讓護(hù)工叫他。這天姜威寧氣色好一點,靠著躺在床上�!靶r剛走,她打聽到一種國外的新藥,大夫說可以試試�!�
“那就好�!�
“小時這女孩子精明能干,還不嫌棄我這個病患,我想你心里明白她的用意。這段時間沒有她,公司也過不了上次那個坎。”
姜顧想起公司上次因為父親病倒,客戶違約,造成了巨大的損失。那時他真的束手無策,多虧小時找來自己伯父合作,才過了那個難關(guān)。
“小時一個年輕的姑娘,還張羅著找護(hù)工,安排家里這些事,沒有她,怕是你也撐不住。像我們這種家庭,就需要這樣的女人,會讓你人生通暢百倍。有些女人只能在所謂的情和愛里,耗盡你的精氣,沒有一點養(yǎng)分�!�
姜顧默默聽著,姜威寧說完,他不發(fā)一語走回自己的房間。
姜顧學(xué)會了抽煙,他走到落地窗旁,打開一扇小窗,點上一支煙。他還不會深度抽吸,吐煙的時間更長,和他迷離的眼睛一起。
姜顧在這次巨變里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這個自己無助,恐慌,找不到勇氣和力量。生活切切實實的苦難讓他望而生畏,如果可以,他還想如十七歲那樣,口袋里揣著二十塊錢離家出走。父親,曾邇,他都不想回頭看。
可他明白,他已不是十七歲,他不能扔下父親不管,即使站在原地只是觀望,他也要挨到最后。他不知道如何處理,父親出院護(hù)理,他判斷不出什么時候要入院治療,就連找個能干的護(hù)工他也不明白標(biāo)準(zhǔn)在哪里。有一段時間,父親的房間充滿臭味,護(hù)工偷懶�;恢獜暮翁幚�。就是那個時候小時出現(xiàn)了,她招來能干有經(jīng)驗的護(hù)工,和主治醫(yī)生溝通了解了病情,安排了護(hù)工每天的工作流程。那陣陣發(fā)臭的氣味也消散了,每日進(jìn)父親房間,都有淡淡的洋甘菊的香氣。
姜顧明白,如果沒有小時,他會在某個深夜逃走,之后永遠(yuǎn)不回來。他憎恨自己的懦弱和無能,在這種自我的蔑視里喘息,然后變得麻木,麻木得看著曾邇遠(yuǎn)去,用一只一只的煙頭,模糊她遠(yuǎn)去的影子。
9874
干冷的天,有熱氣的臉
冬季最冷的那幾天,沒有下雪,地上也看不到半點雪花的影子。北方的人會形容這樣的天氣叫干冷,曾邇對王多蘿就是這么說的。王多蘿作為南方人,覺得這個詞很有意思,笑著重復(fù)了兩遍。
她們兩難得從屋子里出去,決定去公園走走。周日清晨,有些霧霾,空氣不清不楚的,嘴里也有不干凈的感覺。
“小熊扔給奶奶了?”曾邇第一次遇到王多蘿不管孩子,自己跑出來的情況。
“扔給靳冬風(fēng)了�!�
“看來最近他有改善�!�
“他可能外面還有女人�!�
“你,你沒事吧?”曾邇看到平靜的王多蘿。
“現(xiàn)在沒事了。真正的心灰意冷。你呢?好點沒?”
“好點了。我又不是小姑娘,失戀了要死要活的。”
“就這么分手了?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恨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