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向日葵?”
夢中乍醒,房間的頂燈有些刺眼,舒曼凝瞇著一條縫,突然看到李越澤站在她的床邊。
剛才那句疑問句似乎也是他發(fā)出的。
夢里的景象還在回旋,舒曼凝余怒未消,抄起枕頭就想起身打李越澤。
“你走開走開,我不要當她的替身!”
不過她低估了自己和他的距離,還有自己手臂的長度。
枕頭剛剛能挨到他的衣角,舒曼凝沒留神撲了個空。
在身體與地面親密接觸前,手臂被一股強力提起,再之后,她又回到床上。
這么一摔,舒曼凝才算有點清醒的意思。
看到李越澤臉色鐵青的嚇人,她眨了眨眼又咽了咽口水。
兩人相對無言,一躺一立。
舒曼凝羞愧的拉過被子蒙在頭上,躲在被窩里解釋道:“對不起,我做噩夢了�!�
“我不是真的要打你,只是…夢里你實在有點可怕�!�
李越澤聽到了,聽到她說你是魔鬼,又是什么向日葵精,還有不要做別人的替身。
男人蹙起了眉頭,彎腰伸手想拉開她緊攥的被子,可舒曼凝卻吃了秤砣心,非要和他玩這拔河游戲。
索性,他放手了。
稍稍嘆氣,他說:“我有事要回趟明城,現(xiàn)在就走。”
“現(xiàn)在?”
舒曼凝從被子里露出一雙眼睛,“外面在下大暴雨,你怎么走啊�!�
“司機�!�
不是說下班了么…
“明天馮明會和你對接合同。”
他轉身朝外走,舒曼凝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都換好了,依然是西裝革履。
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瞧了眼,12點31分。
躺在床上,她聽到他的關門聲,心情瞬間宕到谷底,揪著被子的手緩緩松開。
一夜無眠。
*
“你是哪位?”
阮月英看著面前,眼袋深重滿臉憔悴,手臂上滿是抓痕的舒曼凝,發(fā)出她起床后的第一個疑問。
舒曼凝回來的很早,但還是不巧碰到了剛起床的阮月英。
母女倆二十多年來頭回這么陌生。
舒曼凝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fā),“我是曼凝呀�!�
知道她媽故意的,她也不好反駁,只乖乖認慫。
阮月英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下次不要搞得這么狼狽出現(xiàn),有點嚇人�!�
好吧,聽慣了阮月英的嘲諷,這點話并不能傷害到什么。
舒曼凝一路小跑進了自己臥室,洗完澡換套新衣裳,又從袋子里拿出李越澤的T恤,原來打算在酒店洗完還給他的,但是考慮到還要去朗悅簽對賭協(xié)議。
索性作罷,帶回來放進洗衣機里洗。
化了個淡妝,舒曼凝早飯都沒空吃又風風火火往外跑。
剛做好早餐的阮月英見狀,心底著實有些慌了,她一向散養(yǎng)舒曼凝,因為知道她是個聰明孩子。
但是昨晚夜不歸宿后,今天這么狼狽的回家,現(xiàn)在又不知道去了哪,不免讓她心生疑惑。
當然,若是她直接將這話告訴舒曼凝,或許在三個小時后,面對自家女兒突然成為億萬富翁這事,她還能稍顯淡定。
中飯時間,阮月英什么都沒做,拉著舒曼凝面對面在餐桌上坐著。
她嚴肅道:“雖然我希望你會掙錢,但是我更希望你是踏踏實實努力掙的錢�!�
后面可能還有話,只可意會。
舒曼凝一大早跑來跑去,口干舌燥的很,捧著水杯猛灌。
對上自家母親那雙犀利的眸子,舒曼凝喝水的動作不由停下。
她在腦海中努力想好該怎么解釋。
須臾后,她道:“媽,我認識個老板,他很看好我�!�
“這世間沒有免費的午餐,男人不會看好你,只會覺得你好看�!�
“不,他真的看好我,他給我投資了,鼓勵我做珠寶設計�!�
“希望你能明白,這世間沒有那么多純粹的好人。”
“他給我工作室投資了十億�!�
……
輪到阮月英沉默,她確實不知該怎么回。
臉色一變,開始幽怨起來,“是我的錯,我的婚姻不幸才導致你從小缺少父愛,如果你真的要找個有錢的男人,我只希望他的年紀不要比我大,不然容易亂輩分�!�
舒曼凝無語皺著臉,“他就比我大幾歲而已,你想哪去了�!�
“噢�!比钤掠⒒謴投饲f優(yōu)雅的狀態(tài),慢條斯理喝了口咖啡,“那他為什么要投資你,覺得你好看?”
舒曼凝無法解釋這個問題,只能選擇轉移話題。
“媽,我昨天碰到你的一個客戶了,姓薛,穿得牡丹旗袍,你有印象嗎?”
阮月英略一思索,確實是有這個人的,“所以呢,她和那個投資你的男人有什么關系�!�
舒曼凝無奈扶額,“如果你非要知道這個答案的話,我只能說�!�
阮月英洗耳恭聽。
“我有事,忙去了,再見�!�
兒大不由娘,古人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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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公司組織團建在外地,更新只能抽空寫,回頭再修改。
周日不更。
感謝支持。
第19章
入了梅雨季,海市連著下了小半月的雨。
斷斷續(xù)續(xù),偶爾放個晴,不過也就短暫片刻。
舒曼凝連著幾天都窩在家里做以前老客戶的單子,又認真研究了下本次JMH的比賽主題概念。
中國組是【鏡花水月】。
紀晟睿打電話來的時候,舒曼凝正坐在工作臺前撐著腦袋發(fā)呆。
外面下著小雨,先前開著花骨朵的薔薇花在風雨中耷拉著,搖搖欲墜。
舒曼凝懶得拿手機,索性開了免提跟紀晟睿說話。
“舒小姐,我們公司針對新投資公司有一個交流會議,需要您出席�!�
舒曼凝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什么時候�。俊�
“明天下午2點,地點在朗悅集團8層會議室�!�
舒曼凝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明天去�!�
道好后紀晟睿掛了電話,舒曼凝垂眸盯著手機。
算起來,她也很久沒見到李越澤了,自從那夜他突然離去后,兩人再也沒有交集。
舒曼凝突然意識到,若是不是他主動聯(lián)系自己,自己根本找不到他。
被動的關系總讓人揪心。
她自以為占據(jù)上風,拿了朗悅投資就萬事大吉,可是心里始終空落落的。
傍晚時分,難得下個早班的陳薇約舒曼凝出來吃火鍋。
還是鍋底都飄著貴氣的洋房火鍋。
地點就在舒曼凝家附近。
舒曼凝素面朝天去赴約,對于陳薇如此大方的表現(xiàn),她除了震驚外就是難以置信。
“你發(fā)財了?”舒曼凝在陳薇對面的位置坐下。
陳薇得意洋洋朝她挑眉,“差不多吧�!�
“悶聲發(fā)財啊�!笔媛f道。
“多虧了李總。”
“李總?”舒曼凝蹙眉在腦海中回憶了下,她和陳薇之間共通的李總,只有一個。
“李越澤?”她問。
陳薇點點頭,“是的,最近不是各大公司出半年度財報么,然后我們就發(fā)現(xiàn)粵安集團除了財報有點東西之外,八卦也是不少�!�
舒曼凝無語白了她一眼,“你們不是金融刊嗎,怎么就想著挖八卦了�!�
陳薇笑她不懂。
金融數(shù)據(jù)頂多行業(yè)內人士愛看,但是金融業(yè)的八卦,那可是業(yè)內業(yè)外都愛看。
“你就不好奇什么八卦?”
舒曼凝盯著逐漸沸騰的火鍋湯底。
“我不問你也會說�!�
陳薇無言以對,確實如此。
索性也不賣關子,“粵安地產的二季度財報不太好看,雖然不是這一個季度的問題,是長長久久累積下來才造成的。他們現(xiàn)在負債率很高,股市市盈率很虛。加上前陣子李叡那事,股價一跌再跌,所以說現(xiàn)在都粵安地產就是個泡沫,一戳就破�!�
“我們從內部消息得知,李叡想讓粵安集團,他們母公司出錢救�!�
“但是你想,粵安現(xiàn)在誰當家?”陳薇說到動情處,不忘向舒曼凝拋出問題。
答案不言而喻。
“李越澤�!�
“對咯,聽說粵安高層會議上,李越澤一票否決,讓李叡自生自滅。其他人都不敢提,可又不能不管地產,于是有人給李叡支了個招,讓李叡把地產股份賣了�!标愞眹K嘖兩聲,“我懷疑這人是跟他有仇,餿主意簡直是�!�
舒曼凝跟著點頭,賣公司實在不是聰明做法。
“說回李越澤噢,他也不同意賣公司,粵安地產那邊,就是盡量壓著消息,甚至連半年度財報都沒公示,就怕股票下跌�!�
說到這,舒曼凝不禁疑惑。
“那你怎么知道的?”
陳薇見她終于問到關鍵點上,笑瞇了眼,“所以我說得感謝我們李總呢,他讓他助理找的我,讓我把這些消息比較隱晦寫在金融八卦,不是我們主刊。”
聞言,舒曼凝非常疑惑,李越澤為什么要這么做,粵安地產如果不保,對他也沒好處,即使再討厭李叡,他也不至于不理智到這個程度。
陳薇伸著筷子從鍋里夾了根涮好的鵝腸。
“其實我也沒想明白,但是他給錢了,我們?yōu)殄X服務,客戶的事就不多問了�!�
理是這個理。
陳薇吃完鵝腸,突然沉吟道:“不過我感覺,他后面可能會有什么大動作。”說不上來的直覺,“你最近跟他聯(lián)系了嗎,朗悅給你的錢到賬沒?”
舒曼凝先是搖頭,接著又點頭。
“他們按季度付的,我大概算了下,那些錢夠我買JMH的參賽材料。”
陳薇被她轉移了注意力,都忘記問她搖頭什么意思。
“你要買什么材料?”
火鍋里一顆丸子熟透后漂浮上來。
舒曼凝將它夾到碗里,又用兩根筷子從中戳下一分為二。
丸子露出它滿是瘦肉的本心。
“帕拉伊巴碧璽�!笔媛馈�
夾起半塊丸子放進嘴里,滾燙又飽含香氣。
陳薇原本在涮毛肚,聽到她說帕拉伊巴碧璽筷子差點都跟著毛肚掉進火鍋里。
“為什么?”陳薇不解,“你是死磕上了嗎?”
舒曼凝未置與否。
她也不喜歡贗品,那不如買個真的。
低頭吃菜,“我聯(lián)系到了佳士得春拍上拿下帕拉伊巴碧璽的那位得主,想讓他轉賣給我�!�
“1克拉2百萬那個?”陳薇問。
舒曼凝點頭,當時那位得主一共花了4千多萬才拿下那顆10克拉的頂級帕拉伊巴碧璽。
她若有所思道:“我現(xiàn)在有一億預算用在這里面,如果能拿下的話。”當然,還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賣。
畢竟能買的起這個的人也不缺她這點錢,為的是收藏價值。
“有錢真好�!标愞备袊@,“嗚嗚嗚,能不能讓李總給我也投資下,我也有夢想�!�
舒曼凝但笑不語,“他不是給你小道消息了嗎。”說起來,那天李越澤連夜回明城看來可能就是為的這件事。
即使下暴雨也要回去處理這件事,并且處理的方式看起來有點奇怪,招招將李叡往死路上逼。
他圖什么?
*
7月1日凌晨的明城,李家位于西城的半山別墅燈火通明。
秦雪嬌已經在樓下的客廳不知不覺喝完兩杯咖啡,看著又空了底的杯子。
她終于還是忍不住站起來走到樓梯邊,伸著腦袋往二樓的書房看。
里面很安靜。
王姨端來燉了很久的燕窩粥,“太太,您的粥�!�
秦雪嬌連忙接過,終于有理由可以上去,她忙不迭端著盤子往樓上走。
敲了敲門,等里面人回答。
“進�!崩锩�?zhèn)鱽響暋?br />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正在書桌上寫毛筆字的李越澤,以及坐在旁邊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的李封。
秦雪嬌換上笑臉,朝李封走去,“老公,喝點燕窩粥吧,忙這么晚,吃點東西對胃好�!�
李封蹙眉,非常疲憊。
秦雪嬌見李封不回她,也不惱,將盤子放在茶幾上,側身看了下李越澤,又朝他走去。
“阿澤,這么晚了還在練字嗎?”她湊過去想看李越澤寫的什么,然而還未靠近,就被李封呵斥。
“沒什么事趕緊出去,我和阿澤還有事要談�!崩罘饷C聲道。
秦雪嬌委屈著臉,服軟道:“都這么晚了,你們有什么事可以明天休息完再說啊,而且你看阿澤連夜從外地回來多累呀,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話音剛落,從旁傳來一道冷笑聲。
秦雪嬌下意識朝李越澤看去。
他停了筆,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似乎是在嘲諷她剛才說的話。
秦雪嬌心頭忍了忍,現(xiàn)在李叡的事影響很大她不是不清楚,李封為什么連夜把李越澤叫回來她更清楚。
粵安地產是李越澤母親一手創(chuàng)立,沒有地產就沒有粵安集團的今天。
雖然李越澤母親已經去世,她的股份也交給了李封,李封又交給了李叡。
現(xiàn)在李叡保不住地產,李封肯定要處理。
一時間,思緒萬千,站在書房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說讓你出去,聽不明白嗎?”李封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
秦雪嬌被他嚇到,連忙從房里退出。
關門時特地虛掩,留條縫站在門口聽兩人說什么。
李封向李越澤走去,見他如此淡定自若,神色間諱莫如深。
“阿澤,你覺得這件事怎么處理比較好?”
李封對于李越澤一直感到很愧疚,將地產給李叡管,其實原本也并非他本意,個中原因三言兩語也說不清。
“不處理�!崩钤綕傻�。
李封很意外,看他還在寫字,走近些看。
“清風入懷?”李封仍不解,李越澤此刻的淡定完全不是他所預料,從進書房后他就在這寫字。
淡定的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這個小兒子,捉摸不透。
李越澤寫完最后一筆,垂眸看字。
清風入懷。
清風在哪?
“阿澤,我想讓你接手地產,你覺得怎么樣?”李封退而求其次,主動邀請李越澤,想來這樣應該能化解局面。
李越澤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怎么樣�!�
“為什么?”李封繼續(xù)問。
可惜,李越澤的耐心值已經耗完,他放下毛筆,朝李封笑道:“我有點累了,改天再說吧�!�
說罷,他便朝門外走去。
偷聽墻角的人著急忙慌往旁邊走,然而還是免不了被李越澤看到,秦雪嬌朝他尷尬一笑。
“阿澤,你房間我讓阿姨打掃過了�!�
李越澤走到樓梯口,“不用了,我住我自己家�!�
秦雪嬌被他這話噎住,干笑聲,:“你這孩子,難道這不是你家嗎�!�
李越澤沒有回答她,自顧自下樓出門。
開著車駛離半山別墅,漫無目的。
凌晨的街道萬籟俱寂,李越澤不知不覺就開到了林和苑。
他曾經住過的地方,那個時候,父親還是父親,母親還是母親,家還是家。
隔壁小姑娘還是每天第一個跑來找他。
如今人去樓空,曾經被譽為住戶非富即貴的林和苑已經荒廢許久。
汽車在兩棟住宅中間停下,之前從這可以看到隔壁院子里的向日葵。
向日葵?
忽然想起某人說是做噩夢夢到向日葵,向日葵對于她來說如今居然是噩夢。
當真是物是人非。
李越澤降下車窗,拿起手機翻到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