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是怎么了?跟我說。”
葉蕓無聲地哽咽著:“就是想你了。”
白聞賦勒緊她的腰,將她束進(jìn)懷里:“身上走了嗎?”
“沒......”
他捏了下她腰間柔骨:“磨人�!�
......
盡管葉蕓回裁縫店后,沒有再接待過客人,只?是埋頭將之?前積壓的活做完,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第二天她回來?的消息還是傳開了。
一大?早方麗珍便來?到裁縫店,人還沒跨進(jìn)來?,聲音就先傳了來?:“張裁縫啊,我來?找小葉�!�
張裁縫抬眼瞧她一下,又低下眼去:“不在�!�
方麗珍大?搖大?擺走進(jìn)來?:“少來?,都有人看見她早上過來?了,我自?己進(jìn)去找�!�
張裁縫拽住她:“你有什么事跟我說。”
方麗珍提高嗓門:“我跟你說不上啊,我又不欺負(fù)人,你擔(dān)心什么�!�
簾子后面?zhèn)鱽?葉蕓的聲音:“沒事的,張裁縫�!�
方麗珍沖張裁縫挑眉一笑,張裁縫松開她,繼續(xù)低下頭忙活。
方麗珍挑了簾子,將一塊上好?的布料放在葉蕓面前:“小葉,咱們這?么長時(shí)間鄰居了,方姐我雖說跟你走動不勤,但是別人落井下石的時(shí)候,我可從來?沒為難過你吧?”
葉蕓手上的動作沒停,垂著目光問?:“要做什么?”
方麗珍見她如此痛快,當(dāng)即露出笑意。
“我下個(gè)月要去滬都,你幫我做身衣裳,款式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有一個(gè)要求,把滬都那幫婆娘都給我比下去�!�
葉蕓感受到方麗珍這?咬牙切齒的勝負(fù)欲,嘴角松了下,抬起眼來?:“你這?是去?”
“去找我姐,我姐住那�!�
“她們那里的人都穿什么?”葉蕓問?。
“穿什么的都有,可時(shí)髦了�!�
“你之?前去過?”
方麗珍靠在身后的墻上,說道:“去過兩回,頭一次去,我歲數(shù)不大?,就是去見世面的。上一回去,可把我氣得不輕,我姐身邊那幫婆娘暗戳戳地說我是土老帽,我這?回去,可要把臉面掙回來?,你放開手做,越時(shí)新越好?�!�
葉蕓想了想,問?她:“你什么時(shí)候要?”
“最遲下個(gè)月中吧,我19號的火車票。”
葉蕓將布料收下:“我知道了。”
方麗珍走后,葉蕓沒再去管簾子外面的動靜,埋頭忙自?己手上的活。
一直到了下午,原本安靜的店里,突然響起張裁縫略顯不安的質(zhì)問?聲:“你跑來?做什么?”
“我來?找葉蕓。”
聞斌的聲音隔著一道簾,瞬間打亂葉蕓的心神。
第44章
張裁縫阻止聞斌踏入裁縫店,
她直起腰,眼?里沉淀著歲月的厚重。
“你就算不心疼葉蕓,也不應(yīng)該為難你哥。你哥搭了條命才給你換來的工作?,
你講點(diǎn)良心�!�
聞斌一下子?沖到張裁縫面前?,
瘦高的身軀氣勢洶洶:“這份工作?讓我丟了媳婦,我還得對他?搶了我媳婦感恩戴德?”
“你不要攔我,我今天必須要見到葉蕓,你再攔我,
別怪我不客氣�!�
“嘩”的一聲,簾子?被拉開,柔順的長發(fā)?落在肩膀上,
葉蕓目光冷然地迎上他?。
聞斌在見到葉蕓的一刻便失了神,
蒼白的臉色透出?些許病態(tài),那雙炯然的眸子?似著了火,
步步逼近,直至來到葉蕓面前?,
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像荊棘嵌入葉蕓的筋骨,那天以后,他?再也沒能見到她,她不見了,
從他?的世界徹底蒸發(fā)?了,他?只想見她一面,
就好像犯了眾怒,
遭了天譴,
所有人都?在阻止他?。
聞斌犀利的目光似要鉆進(jìn)葉蕓的骨頭里:“是不是大哥把你藏起來了?”
葉蕓抑制住恐懼,
瞥了眼?慌神的張裁縫,和門口探頭張望卻?不敢進(jìn)來的客人,
看向聞斌:“出?去說�!�
聞斌將葉蕓扯出?簾子?外,拉著她就往街上走,葉蕓跌跌撞撞,膝蓋撞到架子?,吃痛地甩開手腕:“你有話說話,別扯著我�!�
聞斌回過頭,目光死死地盯住她,葉蕓毫不客氣地回視過去:“不用這么看我,我不跑,你想說什么,今天跟我說個(gè)痛快。”
兩人走到附近的涼亭,葉蕓停下腳步回過身,細(xì)軟的發(fā)?梢被風(fēng)吹起,樹葉搖晃間,一縷微光透過斑駁的葉子?落在她彎彎的眉上,長睫一眨,剪碎柔光,恬淡的表情?映著嬌靨,是一種美到讓人難以觸碰的虛幻感。
聞斌望著面前?朝思暮想的面容,情?緒越來越起伏:“你了解大哥,知道他?過去嗎?”
“我知道�!崩潇o的三個(gè)字一下子?刺激到聞斌的神經(jīng)。
“你不要名聲了?”
“我還有名聲嗎?”悲涼染滿眼?底。
聞斌抬手捏住葉蕓的肩膀:“我們把證領(lǐng)了,我跟單位申請分戶,我這個(gè)情?況單位領(lǐng)導(dǎo)會關(guān)照我,我?guī)愠?去住,只要你不跟大哥在一起,時(shí)間長了沒人會說你。”
葉蕓嘴角泛起冷意?,退后一步躲開他?的手。
“算了吧聞斌,回不去了�!�
她的抗拒讓聞斌的臉色變得陰沉駭人,他?再次鉗住葉蕓的手腕。
“為什么回不去?憑什么回不去?”
他?眼?里是病態(tài)的偏執(zhí),拽住葉蕓就往家走,清冷的身姿猶如鬼魅,將她往地獄里不停拖拽,恐懼頃刻將葉蕓吞噬。
不論她如何掙扎,聞斌都?置若罔聞,他?們的動靜引來街上人的側(cè)目,越來越多的人發(fā)?現(xiàn)到異樣。葉蕓的臉上火辣生疼,好似被丟進(jìn)焰海里炙烤,許多熟面孔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剛下班回來的呂萍,準(zhǔn)備去公共浴室卻?停住腳步的李燕一群,拿著鍋鏟往下張望的黃大嬸,走廊抽著煙的小六子?幾人,收著衣服臉上幸災(zāi)樂禍的愛娟,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的馮彪......
陸陸續(xù)續(xù)的,周遭的人聽見動靜,紛紛將目光聚焦在他?們身上。
整棟樓的景象在葉蕓眼?前?晃動,夕陽無聲地帶走光亮,映著天邊的魅影,筒子?樓像一座古怪而?嶙峋的巨山,向她壓倒。她始終抗拒的,不愿再回來的地方?,終究沒能躲過。一路而?來不斷試圖擺脫鉗制的葉蕓,停止了掙扎。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樣?”
絕望的聲音從她的胸腔里發(fā)?了出?來。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樣?”
第?二聲從喉嚨里迸出?,帶著錐心刺骨的痛楚,四周風(fēng)吹草動驟然靜止。
所有人停下動作?,吃驚地盯著那抹幾近破碎的身影。
住進(jìn)筒子?樓將近兩年的時(shí)間里,沒有人見葉蕓紅過臉,她總是輕聲細(xì)語,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哪怕再多的欺辱向她扔去,她也是默默受著,從不給人難堪。
然而?這樣的她,還是被拉到了最不堪的局面里,逼到無路可走的境地。
聞斌終于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她,她雙目通紅,掐住聞斌的手發(fā)?了狠地掰開他?。
“我問你到底想讓我怎么樣?”
他?逼近她,不依不饒:“我要你跟我回家,跟大哥斷了�!�
“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我是讓他?照顧你,不是把你照顧到床上,你怎么能給他?碰你?”
每一個(gè)字都?像一把帶血的刀,劃開了葉蕓身上最后一塊遮羞布,她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扔在大街上,供人恥笑。
那些恐懼、顧慮、體面,女人最在乎的名節(jié)在這一刻統(tǒng)統(tǒng)沒了。
她完好地站在聞斌面前?,身體早已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做?在你單位傳回死訊的時(shí)候,跟你一起殉情??”
“在媽逼我還彩禮的時(shí)候,在我身無分文的時(shí)候,在我流落街頭的時(shí)候,在我差點(diǎn)被那個(gè)男人強(qiáng).奸的時(shí)候......”
她伸手一指馮彪,輿論嘩然,愛娟前?一刻還幸災(zāi)樂禍,瞬間跌入驚慌失措。
“是你大哥一次又一次對我伸出?援手,沒有他?,我不可能還站在你面前?跟你說這些話。我沒有對不起你,我是在得知你死訊后才接受你大哥,我已經(jīng)跟了他?,怎么可能再跟你回去?”
聞斌充耳不聞,亦或是他?聽進(jìn)去了,卻?仍然不愿意?接受這個(gè)事實(shí)。不愿意?看見向來柔弱沒有脾氣的葉蕓,有一天會為了大哥,這般歇斯底里。
他?的眼?神像看待獵物一樣緊緊盯著葉蕓,朝她嘶吼:“你背叛我,你跟大哥一起背叛我,你們逼我去死,你們根本就不想見到我活著回來,我就不應(yīng)該活在這個(gè)世上,你們都?巴不得我死在國外......”
他?癡狂地朝葉蕓撲來捏住她的脖子?,葉蕓的呼吸瞬間滯住,雙眼?徒然睜大。
呂萍丟了自行車跑上來扯聞斌手臂,被聞斌的手肘直接打開,葉蕓剛喘過口氣脖子?再次被勒住,那一瞬間她好像觸碰到了瀕臨死亡的感覺,眼?前?的男人變得模糊而?陌生,她仿若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他?原來的樣子?了,那個(gè)愛笑、陽光、灑脫的他?。
呂萍急忙喊道:“快來幫忙啊,都?愣著干嗎?”
旁邊的人在這嗓子?中回過神,跑上前?拉人的拉人,勸說的勸說,一會兒?功夫,樓下圍滿了人。
聞斌心里最后那根搖搖欲墜的弦,在看見葉蕓決然的眼?神后徹底斷了,他?像無法馴服的狂獸,勢必要將眼?前?弱小的女人撕碎,吞進(jìn)肚子?里,不讓她再離開半步。
人群被猛地推開,白聞賦無法撼動的身影沖了進(jìn)來,撞開聞斌,怒火中燒:“你他?媽真是瘋了!”
葉蕓踉蹌了下,劇烈咳嗽,差點(diǎn)軟倒,白聞賦伸手接過她的身子?護(hù)在懷里,低下頭來問她:“有沒有事?”
葉蕓猛然呼上氣,耳朵嗡嗡作?響,大口喘著氣搖頭,脖子?上清晰的指印讓白聞賦的瞳孔瞬間緊縮。
佟明芳跑了下來,聞斌被她拉開,眼?神卻?惡狠狠地盯著他?們。知道是一回事,真當(dāng)?看見葉蕓依附在大哥懷里,血液頃刻沖到腦子?,他?搬起一旁壓住棚角的大石塊,走到白聞賦后面。
葉蕓打了個(gè)寒戰(zhàn),聞斌舉起石塊的瞬間,葉蕓掙脫開懷抱,擋在白聞賦身前?。
明明柔弱到能輕易碾碎的女人,眼?里的堅(jiān)毅卻?牢不可摧。聞斌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瞪著葉蕓煞白的臉。
白聞賦回身一把揮掉石頭,將葉蕓扯到身后。
隨著石塊掉落,聞斌的魂也被抽干,他?眼?神失焦地拖著步子?往樓道走去。
白聞賦對佟明芳說:“看緊他?�!�
佟明芳憂心忡忡地跟上聞斌,白聞賦帶著葉蕓一刻不停地離開這里。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樓下的人群仍然沒有散去,眾人七嘴八舌,還沒從這場忽如其?來的沖突中抽身。
李燕語氣諷刺地同旁邊人講:“她說沒對不起就真沒對不起了?都?有人瞧見她剛來城里,就跟他?家老大搞到一起了,勾引誰不好,勾引自家大哥,我要是老二,我也得瘋�!�
呂萍剛扶起自行車,人還沒走開,聽見這話又把車子?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徑直朝李燕走去。
李燕察覺到呂萍不太友善的眼?神,轉(zhuǎn)過頭的時(shí)候,一巴掌不留情?面地甩在她臉上。
這響聲把還未散去的眾人嚇了一跳,李燕捂著臉,滿眼?都?是莫名其?妙:“你打我干什么?”
“你嘴賤找打,我早都?想打你了。”
李燕丟了盆上去就要反擊,呂萍個(gè)子?高,拽住李燕的頭發(fā)?跟她扭打在一起。筒子?樓前?看熱鬧的人群還是那波,只是焦點(diǎn)從白家的事情?上又換到了兩個(gè)女人身上。
白聞賦摟著葉蕓,無視那些異樣的眼?神和喋喋不休的議論,將她帶里紛爭,遠(yuǎn)離風(fēng)暴。
走進(jìn)巷子?,風(fēng)吹亂了她的長發(fā)?,卻?吹順了她的思緒。
白聞賦復(fù)雜的眼?神,阻止她出?門的借口,和他?所帶回的那些書。
高考,大學(xué),未來。他?在給她編織一個(gè)美麗的夢境,讓她沉溺其?中,不再惦念縫紉。這樣就可以將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家中,讓聞斌找不到她。
他?沒有同她說聞斌發(fā)?病了,四處尋她,無法溝通,具有攻擊傾向,對她的執(zhí)念到了病態(tài)的地步。一旦說了,他?們?nèi)酥?間這無解的關(guān)系便會殘忍地壓在葉蕓身上,將她壓垮。
最終,葉蕓還是通過這種方?式發(fā)?現(xiàn)了。
她以為事情?說開就好了,也許聞斌難以接受,也許會深受打擊,也許他?們的關(guān)系需要緩和一陣子?。卻?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無法收場的地步,她沒有見過這樣的聞斌,他?失控的樣子?讓那些白聞賦精心編織的前?路忽然起了大霧,渺茫得看不到盡頭。
張裁縫焦急地站在門口張望,看見白聞賦將葉蕓帶回來,懸著的心總算落定了。
把葉蕓送到裁縫店,白聞賦同張裁縫說:“給你添麻煩了,她先在你這待會。”
“沒有什么麻煩的,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白聞賦看向葉蕓,她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張裁縫將店門關(guān)了,回過身倒了杯熱水塞到葉蕓手里,她接過杯子?的
手腕輕輕發(fā)?顫,張裁縫瞥見了手腕上的淤青,眼?角濕潤。
葉蕓低垂著視線,看著杯中寥寥熱氣,從熱水看到了冷水,她忽然出?聲問:“你說他?哥搭了條命才給他?換來的工作?,是什么意?思?”
張裁縫深吸一口氣,緩緩嘆出?:“他?大哥當(dāng)?年那個(gè)案子?被重審,牽扯出?原單位,事情?鬧大后,他?們單位提出?給他?一些適當(dāng)?的補(bǔ)償,他?拒絕了,要求給他?弟安排份工作?。”
就這樣聞斌才能去跑船,他?這份工作?,許多人擠破頭都?想去。如果不是白聞賦一再堅(jiān)持,一趟又一趟往單位跑,找領(lǐng)導(dǎo)談判,聞斌很難爭取到上船的資格。
后來白聞賦成了無業(yè)游民,聞斌有了正經(jīng)單位。
他?將唯一的一次機(jī)會,用命博來的機(jī)會給了聞斌,他?對聞斌亦父亦兄,這濃烈的情?感清晰而?沉重地沖擊著葉蕓,她恍惚地看著桌上攪在一起的線團(tuán),被深深地?zé)o力感包裹住。
她呆坐了很久,放下杯子?,收拾東西。來裁縫店這么久,她落了不少東西在店里,將這些一樣樣拿出?來,再用繩子?把沒做好的布料扎起來捆好。
“我會想法子?把剩下的做好,讓他?送來給你,還得辛苦你幫忙收個(gè)尾。”
張裁縫走到里面拉開抽屜,拿出?棕色的長條形布袋,那里面是葉蕓工作?以來存下的錢。她總是省吃儉用,再苦再累都?不肯松懈,來裁縫店的這些日子?,始終勤勤懇懇,有時(shí)候熬得眼?睛都?要閉上了還在堅(jiān)持。白家從不少她吃喝,張裁縫總在勸她不要這么拼,年紀(jì)再輕身體也有熬壞的一天。
當(dāng)?她把這個(gè)沉甸甸的布袋交到葉蕓手中時(shí),忽然明白了這個(gè)姑娘的良苦用心,她始終在為自己留后路,從踏進(jìn)這個(gè)裁縫店起。
葉蕓接過布袋,哽咽著說:“把你女兒?的地址留給我,以后......”
這兩個(gè)字,她停頓了很久,一瞬間,望盡天涯路。
恍過神來,她才繼續(xù)說:“我會去看你的�!�
張裁縫將她送到店門口,葉蕓將所有東西固定在自行車上,回過頭對張裁縫說:“他?要是待會來找我,你和他?說我回去了�!�
張裁縫點(diǎn)點(diǎn)頭,眼?里的擔(dān)憂幻化成和善的笑意?:“丫頭,手藝不能丟,我就你這么一個(gè)關(guān)門弟子?�!�
葉蕓眼?圈泛了紅:“是,師父。”
稀疏的月光落在巷子?里,車轱轆碾過崎嶇不平的石磚路,嬌小的身影跌跌絆絆向著前?方?的黑暗騎去,那是張裁縫最后一次看見她的樣子?。
第45章
白聞賦回來的時(shí)候,
家中亮著微弱的燈光,葉蕓還未睡。他進(jìn)屋,葉蕓已經(jīng)燒好了熱水等他。他脫了外套,
她?幫他掛起來。
白?聞賦坐在椅子上,
看著她?忙來忙去的身影,目光逐漸落到她的袖口處,將她?拉到身前,握住她?的手,
卷起袖子,細(xì)嫩的手腕上是赫然在目的淤青。
她?身子白?凈,留點(diǎn)痕跡總是特別明顯,
平時(shí)和她?相?處,
他都是收著力道,深怕手勁重了弄疼她。見到聞斌這么沒輕沒重地對待她?,
白?聞賦的眼底沉著陰晦的眸光。
“家里還好嗎?”葉蕓問他。
白?聞賦的拇指輕撫著她?的手腕:“消停了。”
他回去了幾個(gè)小時(shí),短短一句話帶過,
但葉蕓清楚家里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zhàn)。
白?聞賦見?她?凝神的樣子,問她?:“有什么想跟我說的?”
葉蕓抬起眼睫:“如果方便的話,哪天把縫紉機(jī)帶給我。”
白?聞賦揚(yáng)起視線睨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他知道她?害怕筒子樓,那?晚接她?回來,
快到二尾巷她?就緊張地往他懷里鉆。畢竟和大男人不同,
她?是個(gè)姑娘,
二十左右的年紀(jì),
臉皮薄如蟬翼,本就抗拒那?樓里的污言穢語,
卻被拉去筒子樓前撕破臉面,這對她?來說和當(dāng)街凌遲沒有區(qū)別。
回來后卻不哭不鬧,也沒責(zé)罵聞斌一句不是,只是讓他帶回縫紉機(jī)。
白?聞賦輕笑,眼底蘊(yùn)著苦澀,將她?抱起放在床上,疼惜的吻濃烈而熾熱,讓她?很快潰不成軍。葉蕓臉上一陣燥熱,牢牢抓住被單,衣服被揉得松散,快要掛不住。
他吻著她?瑩潤滑嫩的肩線,嗓音冒火:“今天可?以嗎?”
葉蕓抬起雙手環(huán)抱住他,他的手穿過她?的后背,提起她?的身子:“給我。”
葉蕓發(fā)燙的臉埋進(jìn)他的鎖骨,輕輕“嗯”了聲。
房間?雖小,但不需要顧及家中還有旁人,世俗紛擾全阻隔在小屋之外,他溫柔地舔舐著她?,像安撫受傷的幼崽。
葉蕓心底的彷徨不安被震得七零八碎,意識也逐漸潰散。
每回跟白?聞賦做完這事,身上的骨頭都像被打散了一般,第?二日下?地雙腿總是綿軟無力的。
葉蕓醒來的時(shí)候,白?聞賦已經(jīng)不在身邊,她?以為他出門了,卻聽見?院子里有響動。瞥見?白?聞賦的外套在旁邊放著,她?順手拿過披在身上,裹緊跑到門前看了眼。
一早上的功夫,院中那?些雜草全被清理干凈了,白?聞賦穿著件毛衣,擼起袖子在翻土,他手臂勻稱有力,每一鏟子下?去翻出許多碎石和泥土。
今天日頭好,陽光灑在小院里,暖洋洋的,葉蕓問他:“你在忙什么?”
白?聞賦抬起頭來,停下?手上的動作,鐵鍬扎進(jìn)土里,他單手搭著,修長的身形迎著晨起的光,寬闊、精壯、給人踏實(shí)的安全感?。
“把這打理一下?,年后種些花生。”
聽見?這個(gè)提議,葉蕓眼前一亮:“我家門口也種的花生,從前總和我二妹偷著吃�!�
白?聞賦唇邊勾笑:“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吃了,等種出來,這院子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搶。”
葉蕓“咯咯”笑著,白?聞賦卻瞇起眼睛,眼神掃過她?露出的那?截惹眼的脖頸。
耐人尋味地問了句:“你......里面沒穿?”
葉蕓登時(shí)回過身去跑進(jìn)屋,剛準(zhǔn)備脫了外套換上自?己的衣服,白?聞賦便走?了進(jìn)來。
她?的手僵持在那?,跟他對視了一眼,白?聞賦慢條斯理地洗著手,眼里帶著不太明顯的笑意:“你脫就是了,還怕給我看?”
葉蕓不習(xí)慣大白?天在他面前換衣服,羞澀地背過身去,將他的外套放在一邊。
迷人的蝴蝶骨清晰流暢,沒有一絲贅肉的窄腰,腰窩上兩?個(gè)誘人的眼,豐潤的兩?瓣之間?是幽秘的極樂之地,潮水泛濫,天生尤物。
葉蕓剛彎下?腰拿衣服,背后的身影籠罩上來,她?的身體騰空重新陷進(jìn)柔軟的被褥里。
如果說昨晚白?聞賦是飽含憐愛和疼惜帶給她?愉悅,那?么早上便是男人最純粹的欲望。
葉蕓再次醒來的時(shí)候,身子像被火車碾過,心底卻被濃情蜜意填滿。
下?午的時(shí)候,她?將洗好的衣服晾到院子里,長發(fā)挽了松松一道搭在右肩上,柔美的輪廓俏麗可?人。
隔壁的大娘見?她?出來了,特意伸著頭看她?,葉蕓被她?瞧得有些不自?然,便側(cè)了下?頭,那?大娘笑著說:“姑娘,你男人真疼你啊!”
葉蕓頓時(shí)紅了臉,躲回了屋子。
傍晚白?聞賦回來的時(shí)候,將縫紉機(jī)一并帶回來了。葉蕓看見?縫紉機(jī)擺在小屋里,心里頭忽然就有了種踏實(shí)的感?覺。
兩?人坐在一起吃飯,葉蕓說他:“你下?次,動靜小點(diǎn)�!�
“什么動靜?”
葉蕓看了眼墻:“隔壁好像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