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0章

    禾晏:“……”

    他轉(zhuǎn)過身,叫禾晏:“已經(jīng)好了就走吧。”

    禾晏問:“去哪兒?”

    “入云樓�!�

    ……

    入云樓里燈火通明,閣樓里,花游仙有些緊張的看著房門。

    屋子里還坐著一干少年,塌上躺著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這年輕人生的很是羸弱清秀,已經(jīng)換過了衣裳,臉上卻仍舊落下了傷痕,乍一眼看上去,還有些狼狽。此刻緊緊閉著眼睛,正在昏睡。

    “已經(jīng)粗粗替他包扎上過藥了,”林雙鶴搖搖扇子,“都是皮外傷,只是這位王公子身子太弱了些,才會看起來有些可怕。等休養(yǎng)些時候,就無大礙了。”說罷,又側(cè)頭小聲嘀咕了一句,“說好日后只為女子行醫(yī),還沒出師就先破例了,哎�!�

    花游仙對著林雙鶴屈身行禮,“多謝林小少爺。”

    “應(yīng)該的,游仙姑娘不必多禮。”林雙鶴笑道,對姑娘,他向來態(tài)度很好。

    童丘石只是為了折磨王生,倒沒想過一開始就把他弄死。畢竟他還想留著王生來要挾花游仙,是以王生還能活著。

    門開了,眾人眼睛一亮,很快又黯然下來,進來的是丁媽媽。丁媽媽亦有些慌亂,絞著帕子低聲道:“要不游仙,你還是趁現(xiàn)在童公子沒發(fā)現(xiàn),先帶著王生離開金陵得了。”

    這一行人帶著傷痕累累的王生來入云樓時,丁媽媽也嚇了一跳。但這個時候往外趕人王生無疑是死路一條,便只得放他們進來。丁媽媽也不清楚這些個小公子的身份,只道是金陵城里的富貴少爺貪玩,來做這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樂事。

    只是樂事瞧著激蕩,后患卻無窮。她在樓下心不在焉的應(yīng)付客人,終究覺得紙包不住火,此事非同小可,便上樓來說話。

    花游仙搖了搖頭,“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況且游仙和王公子走了,媽媽你要怎么辦呢?童丘石必然不會放過入云樓,他既然敢放火燒入云樓一次,就敢燒第二次,難道要為了游仙不顧其他姐妹的生死?”

    “那你想怎么辦?”丁媽媽急了。

    “童丘石要的是我,”花游仙看了一眼塌上的王生,神情柔和下來,“只要我聽話,央求他,王公子就有救了。至少他能平安離開揚州就很好。”

    “而且……”花游仙遲疑了一下,“有一位小少爺還沒有回來,若是他落在了那些惡人手中,如果我和王公子一走了之,他們說不準會將氣發(fā)泄在小少爺身上。我留在這里,童丘石也許會看在我的份上,放過他們�!�

    此話一出,屋中少年們頓時變色。

    “那還是不必了�!币粋聲音響了起來,隨即門被打開,兩個少年人走了進來,前面的白袍少年神情懶倦,“還不到用犧牲你的地步。”

    “懷瑾!”

    “禾兄!”

    屋中頓時響起了七嘴八舌的聲音,眾少年“呼啦”一下圍上前來。

    “我就知道懷瑾兄一定能將禾兄救出來的!”

    “禾兄吉人自有天相,豈是那么容易就被旁人抓住的?”

    “禾兄,你沒事吧?你受傷了嗎?”

    禾晏呆住了,她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眾星拱月的待遇,也是第一次被人這般關(guān)心。一時間受寵若驚,差點將被拋下這件事都給忘了。

    燕賀磨蹭著上前,撓了撓頭,神情十分不自在,他走到禾晏面前,道:“對不起�!�

    禾晏一怔。

    “我當時……太慌張了,”說起此事,燕賀面露懊惱之色,“只顧著帶王公子離開,我以為你會跟上來。沒想到……”

    他自己也說不過去。

    禾如非在賢昌館里,實在是無足輕重的一個人。如他這樣的天之驕子,對禾如非根本看不上眼。這一次來金陵,禾如非也沒過多的參與少年們的熱鬧,有時候若不是他主動說話,眾人都快忘了,這群人里,還有一個禾如非。

    因此,在莊戶上人動手的時候,他們誰都沒有記起還有一個放哨的人在。

    一直到了和另一隊人會和的時候,肖玨望了他們的人一眼,蹙眉問:“怎么不見禾如非?”

    這時候,燕賀他們才記起,他們似乎把禾如非給忘了。

    燕賀兜頭就要去找人,被肖玨攔住,肖玨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去吧�!�

    那一眼令他無地自容。

    他怎么能將自己的同窗丟下?這豈是君子所為?況且禾如非身手奇差,膽小如鼠,落在那些人里,只怕討不了好。他越想越是后怕,就要翻身上馬,被肖玨拽了下來。

    “我去,”燕賀道:“你一個人不行,他們?nèi)撕芏�!�?br />
    “我?guī)绦l(wèi)去,”肖玨淡道,“你帶其他人去入云樓�!�

    燕賀呆呆的看著肖玨駕馬消失在街道盡頭,心里難受的無以復加。到了入云樓后,他一直無心他事,心里想著禾如非,生怕肖玨去晚了沒救到人,或是根本沒能救出來。

    一直到了此刻。

    眼見著禾如非好端端的出現(xiàn),燕賀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接踵而至的,就是無盡的愧疚和對自己的唾棄。

    “你打我吧。”少年頭一昂,馬尾高高跳動,分明是道歉,竟也道出幾分不可一世的姿態(tài),“對不起!”

    禾晏愕然看著他,有些想笑,她忍住笑,道:“沒事,懷瑾兄來救我了。他們還沒來得及揍我,我也沒有什么損失。”

    肖玨眸光微動,笑了一聲,也沒拆穿她的謊言。

    燕賀卻因為禾晏這句話,大大的松了口氣,心中好受了些。

    一位少年問:“懷瑾兄,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齊了,身契也到手了,王公子救出來了,下一步該怎么辦?”

    丁媽媽有些著急:“既然人都齊了,就趕緊將王公子送出金陵吧�!�

    她也知花游仙說得對,花游仙才是最重要的,倘若花游仙跟著一起走,整個入云樓都要遭殃。將王生送出去,至少這一趟也不算白救。

    花游仙點了點頭,走到王生身邊,看著情人的臉龐,目光繾綣不舍,眼中含淚。

    此一別,山高水長,此生就真的不復相見了。

    她正要攙扶起王生,忽然間,一柄劍擋在了自己身前�;ㄓ蜗商ы�,就見那容貌最出挑的白袍少年坐在椅子上,沒有看她,劍尖向著自己,劍柄攔在她跟前。

    “不必�!�

    “小少爺……”花游仙不解。

    少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揚起嘴角,“跑什么,他們馬上就來了。”

    “什么?”丁媽媽聞言大駭,顫抖著開口,“‘他們’是誰?”

    似是為了映證他的話,下一刻,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門被推開,那個先前他們還見過的叫采蓮的姑娘沖進來,慌張的開口道:“媽媽,游仙,不好了!童公子帶著巡撫府上的官兵,將咱們?nèi)朐茦菄饋砹�,說是入云樓藏匿犯人,為虎作倀,眼下要咱們趕緊交人!怎么辦�。俊�

    丁媽媽回頭看著他們,亦是惶恐:“怎么辦啊?”

    ------題外話------

    這個副本必須走,這個副本很重要╭(╯^╰)╮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今日良宴會

    入云樓下,早已被圍的水泄不通。

    客人們都已經(jīng)被趕了出去,官兵們將門口堵得死死的,姑娘們則驚悸的立在兩旁,不安的看向為首的男子。

    那是個穿著暗綠色描金長袍的男子,衣裳倒是極為精致華麗,只是越是華麗,便越是襯的他那張臉寒磣了一些。他生的極為高壯,膚色很黑,眼睛幾乎是一條縫,油光滿面的模樣。站在此地,既兇且蠻,神情亦是兇橫。

    這便是巡撫夫人的親弟弟,那位童丘石公子了。

    童丘石罵了一聲:“去把人給我抓下來!”

    下一刻,有人的聲音響了起來,“用‘抓’這個字,這位公子似乎不大禮貌�!�

    童丘石抬眼看去,便見自樓上款款下來一行人。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風度翩翩,手持一把折扇,面上還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雖然那微笑刺眼極了。

    與他一同走來的,還是數(shù)位少年郎,都是與他差不多大的年紀,且生的俊朗英秀,器宇不凡�;ㄓ蜗膳c丁媽媽走在那些少年的身后,乍一眼看上去,是那些少年將她護在身后了。

    “小畜生,就是你們帶走了姓王的?到本公子的莊子上打砸了一通?”童丘石惡狠狠地問道。

    他正在外頭作樂,陡然間得知了府中進了賊,還沒來得及驚訝,就又得了消息,莊戶上的王生被人帶走了。童丘石立刻令人去尋放在書房中的花游仙的身契,果真不見了。一時間驚怒難當,驚得是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怒的是一個小小的商戶也敢如此囂張。

    二話不說,童丘石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帶著人沖進了入云樓。

    “哎?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绷蛛p鶴笑瞇瞇的看著他,“你有什么證據(jù)是我們做的?”

    什么證據(jù)?當然是因為這群人臨走時居然還大搖大擺的落下話,叫人去入云樓找他們。童丘石何時見過這樣不怕死的。

    “你是哪家的小畜生?”童丘石瞇起眼睛,“如此作為,是嫌命長了?還有你,”他看向花游仙,“賤人,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三番兩次挑戰(zhàn)本公子的耐性,還勾結(jié)外人做出如此無恥之舉,今日本公子就要將你們一網(wǎng)打盡,關(guān)進大牢,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無門,讓你們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什么下場!”

    此話一出,“噗嗤”一聲,林雙鶴身后的一個少年忍不住笑出聲來。待發(fā)現(xiàn)眾人都朝他看來,他才赧然的擺一擺手,“抱歉,抱歉,一時覺得好笑而已。”

    燕賀興味索然道:“這些痞子放狠話的時候能不能換個說法,顛來倒去都是這些,實在是聽的膩歪。”

    這般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童丘石勃然大怒,“給我拿下他們!”

    身后的官兵們立刻上前,丁媽媽嚇了一跳,就在這時,忽然間,入云樓的四面八方,鬼魅般的涌出數(shù)十個黑衣侍衛(wèi),齊刷刷的擋在少年們的身前,沉默的拔出腰間佩刀,刀光雪亮,剎那間寒光四溢,殺氣騰騰。

    樓里的姑娘們嚇了一跳,齊齊驚叫起來。花游仙也忍不住攥緊裙角,詫然望向身前的少年們。

    燕賀側(cè)頭把玩著垂到胸前的馬尾,道:“無趣�!�

    誰都不知道這些侍衛(wèi)從何而來,又是何時潛入的入云樓。除了肖玨,這些侍衛(wèi)從莊戶上回來后,都由他吩咐,眼下想來是得了他的令,一直藏身于此。

    “大、大膽!”童丘石也嚇了一跳,他在金陵城里橫行霸道慣了,縱然是金陵的大戶,在他面前也要因著他那位巡撫姐夫的面子不敢造次。沒想到這次啃了個硬骨頭,不但在他眼皮子底下?lián)锶�,就算到了現(xiàn)在,官兵都到門口了,還敢叫人來硬扛。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童丘石往后退了退,他雖霸道兇狠,但于他本身來說,就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只怕這些侍衛(wèi)連累了自己。他道:“這是藐視朝廷命官,現(xiàn)在就給我拿下他們,生死勿論!”

    楊銘之站出來,溫聲開口:“這位公子,你并未有官職在身,我們這是藐視的哪里的朝廷命官。”

    “你們擄走我的人!”

    “且不說王公子是不是我們擄走的,他是揚州人士,又非公子家仆,何來‘你的人’之說?難道公子私設(shè)刑堂,無故囚禁百姓,這要是說起來,犯了律令的似乎是公子才對�!�

    楊銘之本就有辯才,童丘石又哪里說得過他?被他逼得說不出個所以然,干脆惱羞成怒,道:“別跟他們多廢話,殺了他們!”

    “殺?”有人開口,聲音清淡,似是覺得好笑,側(cè)頭看來,“你確定?”

    這少年個子很高,因此即便沒有站在最前面,也能一眼看到他。加之容貌尤其出色風流,教人想忽略也難。他懶散的站著,淡道:“如果你先說出‘殺’這個字,我們再動手,就算殺了你,也不過自保而已,不算殺人罪哦�!�

    “要比一比,是你先死,還是我們先死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童丘石。

    被那雙秋水一般的清眸一看,童丘石竟全身上下止不住的冒出一層寒意。他不知道這群人從何而來,亦是什么身份,剛剛有些猶豫,不過再看一眼站在人群中的花游仙,惡膽頓生。

    不管是什么人,金陵是他的地盤,豈能被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看了笑話!全城人都知道他要抬花游仙,要是今日不將此事拿定,日后花游仙安然無恙的出現(xiàn)在入云樓,或是與王生雙宿雙飛,他豈不是成了金陵城的笑話!

    童丘石何時吃過這種虧?

    他沉下臉,咬牙道:“殺——”

    話音未落,又有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住手!都住手!”

    眾人回頭一看,便見一穿著官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而入。一見此人,樓里的姑娘并著丁媽媽連忙拜下身去,恭敬開口:“劉大人。”

    這便是金陵城的巡撫劉瑞了。

    童丘石一見劉瑞,立馬上前,他本就生的高壯蠻橫,偏在劉瑞面前做出孩童姿態(tài):“姐夫!你總算來了,這些小畜生擄了我的人,還氣焰囂張,現(xiàn)在居然敢對官兵動手,姐夫,他們根本沒將你放在眼里!”

    劉瑞怒道:“閉嘴!”

    童丘石愣住,一時沒有說話。

    禾晏看向劉瑞,這位金陵城的巡撫看起來和他的惡棍小舅子不同,生的一副文人的清雋斯文模樣,甚至還有幾分正氣凜然。不過看他對自己親戚的縱容程度,可見也是個表里不一的。

    劉瑞對著堂廳中眾人拱了拱手,道:“對不住,秋石年幼,行事魯莽,此事都是誤會,游仙姑娘沒有受傷吧?”

    花游仙沒料到這位一直高傲不近人情的巡撫大人,今日何以會這樣和藹的問她,一時間莫名其妙,回道:“謝大人關(guān)心,游仙一切都好。”

    童丘石心中憤懣,這些人來砸他場子,自己的姐夫非但沒有向著自己,怎么還對那賤人和顏悅色?倒是一邊的丁媽媽看出了門道,目光在這群少年身上掃了一圈,心中感慨,自家女兒這是運道好,遇上貴人了。

    “那就好�!眲⑷鹞⑿χ鴮⒛抗馔断蚱溆嗳�,問:“各位小公子并非金陵人士吧?敢問來自何處?到金陵是作何?”

    劉瑞心中也打鼓,今夜他在外頭,聽得府中有人來報,說是巡撫府上進賊了。劉瑞很吃驚,怎么會有人想在巡撫府上動手?后來小廝傳回消息,說是丟了花游仙的身契。童丘石的事情,劉瑞也早有耳聞,但他向來對這些事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童丘石在外狐假虎威。

    這一次,劉瑞本來也以為是那王生差人報復,本來還有些怒意的,一個小小的商戶,也敢如此放肆,可后來下人送來一張?zhí)�,說是在書房找到了,大概是來人不小心落下,劉瑞一看到那張?zhí)泳豌蹲×恕?br />
    那是一張金陵詩會的請?zhí)�,上頭邀請的人叫燕賀。出自左右翼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府上。

    他一個金陵巡撫,是萬萬不敢跟朔京的正二品高官相提并論的。劉瑞是個聰明人,來人什么都沒落下,偏偏落下這么一張詩會請?zhí)置骶褪枪室怙@明身份的。他如何敢插手,還沒來得及通知童丘石不要輕舉妄動,就聽說童丘石帶了官兵去入云樓堵人了。

    劉瑞嚇得立刻趕來,萬幸在動手前攔住了。

    “大人明察秋毫,我們的確不是金陵人,”楊銘之謙和的微笑,“是從朔京來到金陵,特意趕上金陵詩會的。”

    果真是詩會!

    劉瑞心中有底,就是不知道這一群中,哪個是哪位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府上的公子?

    他心中百轉(zhuǎn)千回,面上卻不顯,只笑道:“金陵城能有小公子們這樣的貴客,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不見得吧?”林雙鶴搖搖扇子,“剛剛大人的這位……親戚還對我們喊打喊殺的,嚇死人了。還口口聲聲叫我們小畜生,”林雙鶴作勢苦惱的思考,“在下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叫我�;仡^告訴我父親,聽聽他會不會生氣,畢竟我是小畜生,他就是……”

    劉瑞汗如雨下,一腳將身邊的童丘石踢得跪倒下去,罵道:“無禮!還不快跟小公子道歉!”

    童丘石冷不防挨了一腳,心中憤憤,他不曉得燕賀身份,不如劉瑞緊張,還掙扎道:“他們擄走了我的人,且不提那王生,花游仙的身契被他們偷走了……”

    “你說的身契,是這個嗎?”燕賀從袖中抖出一張紙來,一見到這張紙,童丘石就道:“不錯,就是這個!果然是你們偷的!”

    “童公子這話說的不對,這張身契,本就一直在入云樓里。畢竟丁媽媽養(yǎng)了游仙姑娘這么多年,若說是你的,請問童公子花了多少銀子,賬上可有記載?”

    童丘石說不出話來。

    他慣來做無本生意,連女人也是一樣�?粗辛嘶ㄓ蜗�,便強逼著丁媽媽將身契給了自己,一分錢都沒花。這時候問銀子,問賬目,當然什么痕跡都沒有。

    林雙鶴笑了:“難不成是丁媽媽主動將游仙姑娘送給你,這么大個活人呢,就這么白白的給了。這在我們朔京,就算送只貓兒狗兒都要給點酬禮,怎么,在你們金陵,原來都是可以白送的。還是……”他話鋒一轉(zhuǎn),笑容更燦爛,“巡撫府上慣來如此?”

    這可是在指責他貪墨受賄!劉瑞臉色大變,不等童丘石反駁,便立刻開口:“這小子大概是昏了頭,才會胡亂說話。身契自然是在游仙姑娘手中,至于游仙姑娘是童丘石的人…...這是無稽之談!游仙姑娘是入云樓的人,整個金陵城都知道,與我們劉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童丘石還想說話,劉瑞身邊機靈的小廝已經(jīng)上前,用帕子將他的嘴堵上了。

    楊銘之神情溫和,仿佛是真的相信了劉瑞的話,好心開口:“原來如此,不過劉大人應(yīng)當好好教導一番自己的表弟了。既與游仙姑娘沒什么關(guān)系,卻又到處揚言游仙姑娘是你們劉府的人,還要對我們動輒打殺,如此一來,日后童公子做的惡,豈不是都算在了劉大人身上?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旁人可不會分辨劉大人與童公子,統(tǒng)統(tǒng)按劉大人的過錯算�!�

    這是在敲打他,劉瑞出了一身冷汗。這頭還沒想好應(yīng)對的措辭,那頭那個束著高高馬尾的少年斜晲了他一眼,語氣不善道:“游花仙子是我們的朋友,誰欺負游花仙子,誰就是跟我們過不去�!彼D(zhuǎn)向花游仙,眼睛雖是對著美人,話卻是對著劉瑞他們說的:“游花仙子,倘若以后有人找你麻煩,你便讓朔京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燕家府上找我,我必為你出頭�!�

    “還有我�!绷蛛p鶴笑著開口,“我們林家雖無兵馬,宮里卻也認識幾個人,我祖父常常見到太后娘娘,你的這點小事林家尚能庇佑�!�

    “我爹是內(nèi)務(wù)府總管……”

    “太仆寺卿……”

    “戶部尚書……”

    這群少年每念出一個名字,劉瑞心中都要抖三抖,不過須臾,衣裳里里外外,全都被汗浸濕了。他們究竟有沒有說謊,只消去金陵詩會那頭打聽一下便知。但不必去打聽,劉瑞此刻也信了八成。

    他們個個瞧上去都英氣不凡,軒朗傲氣,若非出自高官大戶,決計不敢囂張至此。這一個兩個看似是在對花游仙說話,其實是在警告。劉瑞心中發(fā)苦,誰能想到一個花樓女子,竟能讓這么多高官家的小少爺來為她撐場子。

    劉瑞擠出一個笑來,道:“小公子們說的是哪里話。游花仙子是金陵人,若有人膽敢欺負他,應(yīng)天府便是第一個不答應(yīng)。何須勞煩公子們?”

    林雙鶴微微一笑:“劉大人可要記住自己今日說的話啊�!�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眲⑷鹫溃骸罢麄入云樓都可以為在下作證�!�

    “甚好,”燕賀挑眉,“你總算順眼了一回�!�

    他這般不敬的姿態(tài),劉瑞雖氣惱,卻也不敢多說什么。楊銘之對著他行禮:“那么日后,就請劉大人時時關(guān)照著入云樓,和我們的朋友游花仙子了�!�

    “那是,那是。”劉瑞賠笑道。

    又你來我往的試探寒暄了一陣,劉瑞才帶著童丘石和兵馬離開。今夜等他回到劉家,該如何教訓童丘石,那都是他的事了。入云樓里,采蓮將門掩上,樓中便爆發(fā)出陣陣歡呼。

    姑娘們都高興極了,童丘石在金陵作惡多端,姑娘們敢怒不敢言。又因花游仙的事,人人擔心憂懼,如今塵埃落定,劉瑞討了個沒趣,悻悻的走了,可真叫人揚眉吐氣。

    花游仙走到眾少年面前,亦是激動不已,眼中含淚,忽然跪下身去,對著眾人磕了個頭,長聲道:“各位小少爺大恩大德,游仙無以為報,若有來生,定當做牛做馬,在所不辭。”

    “游仙姑娘請起�!贝蠹覈樍艘惶�,七手八腳的將她拉起來,既有些得意,又有點不自在,紛紛開口,“這本就是我們應(yīng)當做的�!�

    “大丈夫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學館里先生都是如此教的。”

    “那童丘石實在可惡,不過有我們在,日后你們也無需懼怕他們!”

    丁媽媽瞧著他們,忍不住低頭笑了。心道這群少年不知是怎么樣的,雖然各有各的小脾氣,卻并無貴族子弟的輕狂。尋常人縱然追捧愛慕,可心中對青樓女子多有輕慢不屑,更不會主動說出“是我們的朋友”這樣的話。

    他們卻說得坦蕩自然,并未有半絲猶豫。

    此番金陵詩會,遍請大魏名士,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都會相聚至此。各有所長,可這一回,卻是這些朔京學館來的少年們勝了。

    ……

    游船靠岸了。

    禾晏一行人走了下去,花游仙笑道:“小少爺們請隨奴家來�!�

    時日已經(jīng)過去了這樣久,以燕賀肖玨他們的年紀,如今斷然稱不上“小少爺”。可花游仙卻還是用當年的稱呼,讓禾晏一時恍惚,似這還是當年的那個夏日,他們一同乘船來至金陵,偷偷地溜進笙歌燕舞的花樓,為里頭的綺麗春意所驚。

    入云樓還是那個入云樓,看起來卻舊了許多。門口的牌匾被重新寫過,卻不如過去熱鬧了。

    林雙鶴指著牌匾:“這字……”

    “去年下了一場大雨,”花游仙笑言,“聽說將門口的牌匾吹掉了,媽媽便差人重新寫了一塊。不過,奴家也覺得,不如從前的好。”

    從前的氣勢恢宏,如今的端正娟麗,卻非當時舊樓。

    隨眾人走了進去,見花游仙帶著一行人進來,里頭的姑娘們都愣了一愣。一個年紀稍長些的迎上前,問:“游仙,這是……”

    “你瞧瞧這是誰?”花游仙笑道。

    那姑娘疑惑的看來,禾晏亦朝她看去,愣了一下,這姑娘,居然是采蓮。

    她也比當年長大了一些,倒不見當初的楚楚姿態(tài),顯得冷艷了起來。采蓮迷惑的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恍然道:“他們是……當年的小少爺們?”

    “不錯。”

    林雙鶴還記得采蓮,一展扇子,笑盈盈開口:“采蓮姑娘,這么多年了,可見大家心中還是念著你的�!�

    采蓮也有些激動。入云樓日日復一日,日子沒甚么區(qū)別。大抵當年令童丘石吃癟一事,便是他們此生做過的最驚心動魄的一場經(jīng)歷了。那些朔京來的小少爺,各個出自他們想都不敢想的高門,并未如尋常少爺一般輕蔑瞧不起她們,還說出“朋友”一事。

    偶爾采蓮都會想著,那會不會只是一場夢,如今乍見故人,采蓮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有客人來,你去叫廚房做一桌好酒菜�!被ㄓ蜗尚Φ溃骸敖袢詹蛔聿粴w�!�

    采蓮應(yīng)了一聲,忙吩咐廚房去了。

    一邊的姑娘們有些好奇的朝他們看來,林雙鶴四處看了看,沒看見丁媽媽,就問:“丁媽媽哪去了?既是故人,也該跟她打個招呼�!�

    花游仙聞言,眸光一黯,半晌道:“丁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

    原來花游仙隨王生去了揚州兩年后,丁媽媽便患了風寒,臥床不起,原本以為只是場小病,卻越來越重,到后來,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丁媽媽膝下沒有兒女,入云樓里,原本最疼愛的就是花游仙。采蓮給花游仙寫了信,花游仙聽聞消息,原本是要趕回來探病的�?赡菚r候她已經(jīng)和王生成親,王家雖是商戶,規(guī)矩卻半絲不少,別說她千里迢迢的趕回金陵,就連入云樓,都不許花游仙日后再沾上半點關(guān)系。

    花游仙被困在揚州,不得出門一步,沒能趕上見著丁媽媽最后一面。丁媽媽抱憾離去,臨走之時,索性將入云樓送給了采蓮。

    如今,采蓮就是入云樓的“蓮媽媽”。

    眾人聞言,不免有些唏噓,那個精明潑辣卻又有著柔軟心腸的婦人,如今竟也不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歡樂難具陳

    入云樓里,沒了多年前人群的熱鬧。采蓮笑著解釋,丁媽媽病逝后,入云樓里許多姑娘便離開了。嫁人的嫁人,回家的回家。采蓮也并未再找別的姑娘進來,城中花樓亦不缺,花游仙去了揚州后,入云樓生意已經(jīng)大不如前,姑娘們一走,幾乎是門可羅雀。

    “也沒什么不好的,尋常大家也會做些別的胭脂水粉小生意賺點錢,湊合著過日子也算夠了。”采蓮笑道:“只是姐妹們無別的地方可去,入云樓是媽媽一手建起來的,也就是姐妹們的家。”

    人當有滿足之心,她們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了。

    花游仙請眾人在宴廳坐下,先吩咐人去布置酒菜,一邊問燕賀他們:“小少爺們?nèi)缃裼衷谧鍪裁�?�?br />
    幾年過去了,少年們早已長成了青年,不再有過去的青澀之態(tài),卻也能看出來,各個經(jīng)歷不凡。

    “在下如今做了個大夫,”林雙鶴輕搖折扇,一本正經(jīng)道:“不過只醫(yī)女子,承蒙天下人抬愛,得了個美名‘白衣圣手’,慚愧的很�!�

    禾晏詫異的朝林雙鶴望去,林雙鶴雖然平日里口無遮攔,但自打重逢以來,還是第一次看他自己顯擺自己。

    大抵是在年少時傾慕的人面前,總想表現(xiàn)的好一些。

    “這一位就更厲害了,”他拿扇子指了指燕賀,“歸德中朗將,燕將軍�!�

    采蓮驚訝極了,“小少爺們?nèi)缃窈脜柡�!�?br />
    燕賀莫名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馬尾,哼道:“不及封云將軍厲害�!�

    “封云將軍?”花游仙一愣,順著燕賀的目光看去,瞧見肖玨平靜飲茶的模樣,“肖少爺……就是如今的封云將軍嗎?”

    林雙鶴:“正是�!�

    花游仙與采蓮同時倒抽了口涼氣,當年那群少年自報家門,唯獨這一位與其中一個戴面具的少年不曾開口。當時大家都以為,要么是他們二人的身份太過貴重,不好泄露,要么就是身份平平,不值得特意一提。只是花游仙心中卻覺得,以那白袍少年的出色容貌風姿來說,當是第一種。

    如今隔了這么多年,卻怎么也沒料到,他就是大魏赫赫有名的右軍都督。

    “這一位就更巧了,”林雙鶴指了指楊銘之,不知是以什么心情玩笑開口,“如今你們金陵城的巡撫,就是這位楊大人了�!�

    楊銘之動了動嘴唇,終于還是什么都沒說。

    花游仙與采蓮不知道其中淵源,反而高興極了,道:“看來楊少爺與金陵城是真的有緣,實在是太巧了!”

    “可不是。”林雙鶴哼了一聲,“怎么這么巧�!�

    “這兩位公子瞧著有些眼生,”花游仙看向禾晏與楚昭二人,疑惑的開口。

    “他們二人是第一次來金陵,”林雙鶴解釋,“這一位姓楚,你們叫他楚公子就好。這一位嘛,是在下的好友,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得了陛下親封武安郎,亦是肖都督的手下,叫禾晏。”

    “楚公子,禾公子。”花游仙笑著行禮,“既是第一次來金陵,就一定要嘗嘗入云樓的酒菜了�!�

    此話一出,林雙鶴眼前一亮,“游仙姑娘,難道入云樓的廚子還是當年的人嗎?”

    花游仙笑著點頭:“酒菜都是樓里姐妹自己做的,與從前一模一樣,小少爺們?nèi)羰窍矚g,大家就很高興了。”

    禾晏還記得入云樓的酒菜確實一絕,同朔京酒樓里的全然不同,清甜醇厚,令人回味無窮。她后來回到朔京,禾家不曾虧待吃穿,可卻再也沒有嘗到如當年入云樓里一般的佳肴了。

    寒暄的時候,不多時,便有人端著酒菜送到長桌之上。都是些家常小菜,鴨油酥燒餅、梅花糕、小餛飩、赤豆元宵、豬油餃餌……金燦燦,香噴噴。下午到了金陵后,還一直不曾用飯,禾晏早就餓了。見眾人只顧著說話,忍了忍,終于還是忍不住,自己默默地舉了筷子,捧著面前的熏魚銀絲面,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銀絲面又細又軟,煮的入口即化,熱騰騰的一下肚,就將胃里的饞蟲全部勾出來。禾晏見沒人注意,又夾了一塊水晶包子。

    林雙鶴正與花游仙說起這些年的趣事,當年賢昌館一同前來的少年各自又去了何方。禾晏一邊聽,一邊不耽誤吃飯,手不停,抓了一塊開花饅頭。

    菜肴自然是好吃的,尤其是剛剛經(jīng)過潤都城里連干餅都吃不飽的日子,連豆腐腦都成了比御膳還要珍貴的東西。禾晏瞧見長桌的另一頭還放著一盤糯米藕,就有些蠢蠢欲動。

    入云樓的糯米藕,香甜可口,一口咬下去,似是咬下了小橋流水,風清月朗的江南水鄉(xiāng)。她當年便很愛吃這一口,還記得第一次來入云樓的時候,那一盤糯米藕都叫她吃了個干凈。于是便想趁著大家都在說話的時候,偷偷的夾一塊來嘗嘗,是否還是過去的那個味道。

    可惜的是,這盤糯米藕實在是很不巧,恰恰放在了長桌上,離她最遠的那一頭。

    禾晏奮力舉起筷子,試圖伸長手夾起來,可惜的是離得太遠,若是站起身夾菜,又顯得太過失禮。嘗試幾次,便只得無可奈何地放棄。她心中正嘆息著,下一刻,忽然見自己面前的碗盞里,出現(xiàn)了一塊糯米藕。

    禾晏一愣,就見肖玨放下筷子,仿佛剛剛做這件事的并非是他。他也沒有看禾晏,側(cè)頭聽林雙鶴說話,似乎做這件事只是隨手之舉,并未放在心上。

    禾晏的耳尖微微一紅,還沒等她想好接下來該怎么做,就見自己面前的碗里又多了一塊糯米藕,她一愣,下意識的抬頭,正對上楚昭含笑的神情。

    桌上的談話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禾晏的碗里突兀的多了兩塊糯米藕,而桌上的其他人全都盯著她,目光意味不明。

    禾晏眼前一黑,這算什么?她就想悄無聲息的夾個點心吃吃罷了,怎么還成了眾人關(guān)注的中心?

    這一頭楚昭笑容和煦,一如既往,那一頭肖玨平靜的看著她,令人如坐針氈。

    燕賀蹙眉看了她一會兒,筷子點了點碗的邊緣,開口道:“我想問問,武安郎,你是什么皇親國戚嗎?”

    禾晏:“......不是。”

    “既然不是,”燕賀不可思議的發(fā)問,“為什么他們兩個人,”他拿筷子指了指肖玨,又指了指楚昭,“會做出這種爭寵一樣的行為。”

    “爭寵”這個詞一出來,禾晏就悚然了。

    還沒等她想好要怎么回復,林雙鶴已經(jīng)笑起來,伸出筷子將楚昭夾給禾晏的那塊糯米藕夾走,笑道:“哎,我最喜歡吃的就是糯米藕了,還是楚四公子懂我。真好,”他咬了一口,“好甜!謝謝楚四公子了�!�

    楚昭見狀,微微一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并未說什么。

    禾晏這才松了口氣,林雙鶴這個人精,還好將此事圓過去了。要不然肖玨指不定在心中怎么想她。不過楚昭也是,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給她夾菜?這行為要是落在旁人眼中,難免會覺得奇怪。

    倒是花游仙像是看出了點什么,笑盈盈的拍了拍手,一個梳著墮馬髻的姑娘便提著一小壇酒上前。

    “小少爺們許久沒喝入云樓的碧芳酒了吧�!彼龑⒕茐瘮[上桌子,“這壇碧芳酒,今年只剩下最后一壇了�!�

    隨侍的姑娘取來幾盞琉璃杯,碧芳酒一入盞,青碧瑩瑩,芳香撲鼻。禾晏還記得少時入云樓里的酒甜滋滋,清冽冽的,喝的人微醺,卻又不至于大醉。一時十分期待,待姑娘就要往禾晏面前的酒盞倒酒時,肖玨瞥了她一眼,突然開口:“給她一碗牛乳。”

    禾晏:“......”

    倒酒的姑娘也是一愣,不知所措的看向肖玨。禾晏莫名其妙,問:“都督,我為何要喝牛乳?”

    這人非常淡定,道:“牛乳長高。”

    燕賀摸了摸下巴,審視的目光在禾晏身上一掠,點頭應(yīng)道:“確實,這小子的確矮了些�!�

    花游仙笑起來,“肖少爺,入云樓沒有牛乳。碧芳酒是性烈了些,怕是這位小公子喝不了,丁香,你去取薔薇露來�!�

    不多時,就有姑娘取了薔薇露來,薔薇露一入盞,是和碧芳酒截然不同的淺紅色,禾晏端起來抿了一口,不由得一愣。

    這酒,竟與當年她在入云樓嘗到的甜酒,一模一樣。

    一邊的燕賀也搶過來到了一盞,只喝了一口就皺眉道:“這什么?甜滋滋的,跟果子露似的�!�

    “這是薔薇露,平日里是給姑娘們自己喝的�!�

    燕賀毫無所覺,嘲笑禾晏道:“武安郎,聽到?jīng)]有,這是給姑娘喝的!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禾晏真是無言以對。正想著要如何回話才不失禮時,一邊的林雙鶴為她解了圍,林雙鶴搖了搖扇子,不緊不慢道:“燕南光,你少時就來入云樓,如今又來入云樓,此事你夫人知道么?”

    燕賀臉色大變。

    “承秀姑娘最重禮儀,夏大人也潔身自好,夏家人只怕無一人上過花樓,偏偏在你這兒破了例。不知承秀姑娘知道此事,會如何看你?”

    “你……你休要胡說。”燕賀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反駁,只是這反駁,十分沒有氣勢。

    禾晏聽聞此話,奇道:“承秀姑娘?是燕將軍的夫人么?”

    “國子監(jiān)祭酒夏大人的嫡長女夏承秀姑娘,柔枝嫩葉,婉婉有禮。朔京城里多少人家想給自家少爺聘來佳人,卻被燕南光捷足先登�!绷蛛p鶴笑著調(diào)侃,“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咱們燕將軍聽聞在府中極聽夫人話,夫人讓東絕不讓往西,夫人不讓喝酒,與同僚應(yīng)酬便只喝茶。實在是賢良人夫的典范�!�

    燕賀臉色漲得通紅,“林雙鶴,你……不要在此胡說八道!”

    “哦?難道不是這樣嗎?那等在下回到朔京,定要好好問一問嫂夫人�!彼馈�

    燕賀便不敢再說什么了,萬一林雙鶴真的找夏承秀當面對質(zhì),豈不是立刻打了他的臉。他目光掠過桌上眾人,干脆另辟蹊徑,一揚馬尾,將面前的酒盞往桌上一頓,大聲道:“聽夫人話有什么不對?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者,本將軍至少還有夫人,你們有嗎?有嗎?在座的諸位,請問你們哪一位現(xiàn)在有夫人?”

    禾晏:“......”

    這話真是沒法接了。

    燕賀又是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也不知是不是這碧芳酒格外醉人,他已有了醉意,先是問林雙鶴:“你日日跟女子混在一處,全天下女人都是你的妹妹,請問你有夫人了嗎?”

    林雙鶴:“�!�..沒有�!�

    他便如打了勝仗一般,滿意的去問楊銘之,“你性情溫和,才高八斗,都說才子不缺佳人配,你有夫人了嗎?”

    楊銘之:“。…..沒有。”

    燕賀越發(fā)興致勃勃,看向楚昭,“你有……”他突然頓住,自語道:“你夫人已經(jīng)內(nèi)定了,罷了,下一個�!�

    他又問禾晏:“小個子,你有夫人了嗎?”

    禾晏:“......”

    這個她還真沒法有。

    燕賀又轉(zhuǎn)向肖玨,頗得意的看著他,“你是賢昌館第一,臉蛋俊俏,身姿出挑,文武無人可敵,那些年賢昌館外的門檻都要被姑娘們踏破,但是……請問你有夫人了嗎?”

    肖玨平靜的看著他。

    “一看你就沒有!”燕賀以一人之力橫掃了整個酒桌上的人,大抵是認為自己有夫人一事是極高的榮耀,越發(fā)的高興得意,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高聲道:“這樣看來,你們都不怎么樣。你們知道有夫人是一件多厲害的事么?你們夜深歸家時不曾有人在燈下候著吧?頭疼腦熱的時候可曾喝過夫人煮的熱湯?更勿提夫人親手縫制的衣物靴子,嗬,”他輕蔑的掃一眼眾人,仿佛睥睨天下的天子,“別說有夫人,你們活到現(xiàn)在,只怕連姑娘的手都沒拉過,第一個吻都還留著�!�

    越說越不像話了,禾晏以手掩面,不忍再看,楊銘之也忍不住拉了拉燕賀的袍子,“南光兄,過了�!�

    一旁斟酒撫琴的姑娘們見狀,也忍不住吃吃笑起來。只覺得這看起來傲慢自大的年輕人,此刻也有種魯莽的可愛。

    采蓮笑道:“燕小少爺此話說的不對,我們這里可是入云樓,若說是姑娘,可什么都不缺,各位小少爺如此出色,想來真要挑中了樓里的姐妹,大家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禾晏驚得差點摔了杯子,這是啥?這就開始自薦枕席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雖然是入云樓,可她一直都將入云樓當做正經(jīng)酒館的。

    她剛想到這里,就見采蓮身側(cè)兩個生的百媚千嬌的姑娘已經(jīng)沖著肖玨黏上去了,還真是好眼光,一挑就挑上了這里頭最出色的那個。禾晏動作快于想法,下意識的喊道:“不行!”

    兩個正欲勸酒的姑娘一頓,桌上其他人朝她看來。

    迎著肖玨若有所思的目光,禾晏鎮(zhèn)定道:“我們一行人過來,只喝酒,不談情�!�

    聞言,花游仙笑的更開懷了。她自己斟了一杯碧芳酒,作勢敬禾晏,“小公子真可愛,奴家敬你一杯。”

    禾晏覺得自己宛如誤入妖精洞里的憨厚書生,這一刻真是弱小可憐又無助了。

    一盞薔薇露喝完,采蓮笑道:“小少爺們是否還記得,多年前在此地,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她看向燕賀,“燕小少爺當時還在桌子上舞過刀呢�!�

    燕賀一愣:“我怎么不記得?”

    他不說此話還好,一說,禾晏也記了起來。當時替花游仙趕走童丘石,嚇退劉瑞以后,眾人在入云樓喝酒慶祝。入云樓的姑娘們彈琴跳舞,好不熱鬧。丁媽媽拿出最好的碧芳酒招待,燕賀喝的最多,醉的最快。待醉后,抽出長刀,將用來裝飾插進花瓶里的荷花一刀劈成兩半。

    眾人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見那穿的格外鮮艷奪目的少年郎一腳踏上桌子,開始舞刀。且舞且吟:“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小伙伴們七手八腳的去拉他,將他扯下桌子,林雙鶴一邊去捂他的嘴,一邊對旁邊的姑娘們賠笑:“這家伙喝醉了,胡言亂語,當不得真,姐姐們且忘了這回,勿要放在心上。”一邊又回頭罵燕賀:“什么屠龍……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亂說,你爹要是知道,明日就能帶你回去打斷腿�!�

    可惜那時候燕賀已經(jīng)醉得一塌糊涂了。

    “那時候大家都喝醉了,”林雙鶴憶起從前,也十分感嘆,“碧芳酒性烈,現(xiàn)在想想,除了懷瑾,居然是禾如非那個小子酒量最好,最為清醒。”

    “禾如非?”燕賀一聽禾如非就不得勁了,哼道:“我看他是偷偷將酒倒掉了吧,你要說他酒量好,我不信!一定動了什么手腳�!�

    禾晏垂眸,看著眼前酒盞中深紅的酒釀,心道,那一次,她的確沒有喝醉,甚至所有人都不省人事的時候,都清醒十分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和衣上塌。原因無他,是因為那時候大家喝的是碧芳酒,獨獨她一人,喝的是如今日一般的薔薇露。

    薔薇露就如燕賀所說,是甜滋滋的果子露,雖算酒,酒性卻絕對及不上碧芳酒。何況當日她格外謹慎,所以喝的很少,是以大家躺倒一片的時候,她還能屹立不倒。

    只是……為何當年獨獨她一人得了薔薇露呢?

    禾晏想不明白。

    有姑娘彈起了琵琶,聲音輕快,聽得人大樂。年少時總喜歡看戲臺上的悲劇,聽哀愁的歌曲,總覺得喜樂世俗,不及悲事刻骨銘心。年紀漸長后,凡事力求一個圓滿,卻知圓滿艱難。

    所求的,不過是瞬間而已。

    采蓮捂著嘴笑道:“不僅如此,當時各位小少爺們還在入云樓里留下了各處墨寶,只是后來時日長久,那些墨寶都遺失了。否則今日還能拿出來一觀,也是一件樂事�!�

    “墨寶有什么了不起,”燕賀不以為然,“再寫一副就是了,我們楊大才子在此,有什么寫不出來,是不是?”

    楊銘之一愣,沒有說話。

    花游仙似是被他這句話觸動,道了一聲“稍等”,起身離席。眾人都不明所以她究竟要做什么,過了一會兒,這姑娘抱著長長一卷過來,走到眾人身邊。

    “游仙姑娘,這是什么?”林雙鶴問。

    花游仙看著懷中的卷軸,輕輕撫摸幾下,目光中充滿眷戀與回憶。她柔聲開口:“不知小少爺們是否還記得,當年在入云樓相慶時,王公子也在�!�

    大家沉默下來。

    “王公子”這個人,當年是一切起因,亦是一切的結(jié)束,自打重逢后,大家刻意避而不談此人,就是怕花游仙傷心。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何,可能讓一個愿意為了愛人犧牲自己,遠赴千里的姑娘斷然和離,定然是遭遇了足夠傷心的事。

    “諸位小少爺喝酒高論時,王公子曾在一邊作畫,將小少爺們?nèi)靠坍嬒聛��!彼贿呎f,一邊讓身側(cè)的姑娘幫忙展開卷軸,“后來奴家與王公子和離,出府之時,并未帶什么行李,只有這個�!�

    話一說完,手中的長卷徐徐鋪陳展開,落進眾人眼中。

    王生這人其余且不做評價,才華確實不假。筆觸極好的抓住了各人的特點,栩栩如生,但見長卷之上,燈火交籌,胡琴笙歌不絕。眉眼姣麗的姑娘們?nèi)柜杖绶鸬妮蛰�,長席歪倒著酒壺杯盞。

    束著高高馬尾的少年踏在桌上,眉眼意氣風發(fā),正在舞刀,桌下有個少年,一手握著折扇,一手忙著去拉他。旁側(cè)的楊銘之不如現(xiàn)在穩(wěn)重,神情卻是一如既往地溫和,被一邊的姐姐挽著勸酒,慌里慌張的擺手拒絕。

    禾晏還看到了自己。

    帶著面具的女孩子坐在角落,一片歡聲笑語中,似是被人遺忘,而她微側(cè)著頭,像是在追隨什么,目光所及,是坐在中間,正漫不經(jīng)心低頭淺酌的白袍少年。

    ------題外話------

    關(guān)于爭寵,看穿一切的林大夫表示:害!這男人該死的勝負欲!

    晏晏:雖然我是個牛仔但我在酒吧只點奶~~

    第一百九十章

    秘密

    “還堪笑,借今宵一醉,為故人來!”

    燕賀將酒壇虛虛一握,臉色通紅,說話已經(jīng)含糊不清�;ㄓ蜗尚Φ溃骸把鄬④娛呛茸砹��!�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