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喬奈站在隊伍里,輪到她,她只要了一個面包和一瓶水,昨晚梁貞有給她零用錢,似乎出于不能將她培養(yǎng)成花錢大手大腳的考慮,梁貞這次給錢提出一個要求:“一百元你需要用到三天。”
別說三天,喬奈感覺自己可以用半個月。這個要求對她而言太奢侈了。此時她接過老板遞來的面包和水,一起花掉兩塊,水買的是最便宜的牌子,她不介意味道不咋地。
老板剛找完零給她,一只手從她側(cè)面伸過來,快準狠的抽走她零錢里的兩張。
喬奈:“!”
她慌忙捂住剩下的錢,瞪眼,“你干嘛�!�
拿她錢的正是和她同樣愛財?shù)拿贤瑢W,孟殷把其中一張遞給老板,瀟灑利落,“一瓶水。”
拿到水,孟殷頭也不回地朝教室走去,“車費�!�
是哦,喬奈一時忘記車費的事,看著孟殷背影漸遠,她心生不好的預(yù)感,連忙將面包袋叼到嘴里,胳膊夾著水數(shù)零錢,一下子算到孟殷拿走她的是兩張二十元!
喬奈:“……”
一晚上她車費的欠債便翻三倍,喬奈很是生氣,高利貸都沒孟殷心狠。
隔了兩天,她站在梁貞房間門口時覺得自己的臉好疼,一百元用三天不夠啊,城市開銷大,吃喝好貴啊。
她手里拿著記花銷流水賬的小本本,換著腳跳小步子,她每次緊張和羞愧心里惴惴不安著急,忍不住下意識有這種孩子氣的動作。
第10章
校服
“嗯……孟殷最近很缺錢?”梁貞接過本子,看到三倍“車費”一欄備注的孟殷收。
喬奈低著頭,她沒有完成梁貞說的任務(wù),聽見梁貞不加掩飾的笑意問她話,她懸著的一顆心平安落地,連忙點頭如搗蒜。她就沒見過比孟殷看著還缺錢的人。
梁貞穿著夾棉的藍條紋睡衣,倚靠著門框,修長白凈的手指在記賬本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劃過,笑意更深,“你明天帶六百�!�
喬奈剛要說太多了,又聽梁貞接著說道:“五百給孟殷。”
喬奈:“……”
梁叔叔真不考慮她會吃醋么。
她表面上乖乖收下梁貞的錢,心里可不服氣,第二天上學前和梁叔叔在樓下餐廳吃早餐,喬奈皺著眉要說出想法:“那個孟殷……”
梁貞端著盛滿豆?jié){的玻璃杯在喝,眼神鼓勵她往下說。
喬奈便繼續(xù)道:“他家里很窮嗎?”
原來住大房子都不算有錢人啊。
梁貞一口豆?jié){差點噴出,單手捂住嘴咳嗽,在喬奈一臉疑惑的表情里,他過了十幾秒總算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頻率,解釋道:“他家不窮,他很窮�!�
“哦。”喬奈感覺梁叔叔笑容頗有深意。
她按照梁貞的吩咐,學校早操結(jié)束后立馬滿操場找孟殷的身影,對方長得高皮膚生的白,人群里不愁不顯眼,喬奈追上他,“孟殷�!�
周圍有幾個同班的同學經(jīng)過,朝他們看。孟殷沒有停下步子,仍由喬奈小跑著同步。
喬奈一把在校服褲兜里掏出錢,五百塊對折疊的整齊,依依不舍地遞過去:“給你�!�
天邊朝霞散盡,晨光如白露剔透閃耀,周邊聲音喧鬧,孟殷看不出喜怒,也不問為什么,直接拿過錢。目前對他而言沒有什么比人民幣更重要。
“這是梁貞,梁叔叔給你的�!眴棠斡X得有必要說明一下給錢的理由,不然周圍那些女生還要以為她拜托孟殷干不得了的事。
哪知她話落,孟殷一向沒有任何表情的小俊臉霎時間產(chǎn)生變化,像電影畫面慢速播放,喬奈眼睜睜地看著孟殷臉上的薄紅從下巴處一寸一寸往上蔓延,連耳尖也是,仿佛頭頂能冒出蒸汽,對方刷的一下將錢塞回她手上。
喬奈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追著遞回。可孟殷如避蛇蝎,大腿直朝前走。
“你不要么?”喬奈認為這不是他的風格,“你難道不缺錢?”
她竟不知道孟殷會臉紅,因為這個男孩子在她看來冷冷淡淡,對所有人和事全不在意。
孟殷沒有理她,哪怕喬奈一路追到教室,孟殷都沒有和她開口說一個字,她本來還想堅持,但孟殷的同桌回來了,是個看著嚴肅不好惹的高大男生,喬奈只好回到自己座位。
為什么孟殷聽到是梁叔叔給的錢會是那種反應(yīng),喬奈搞不明白。
上完上午的課,喬奈照常在食堂一個人吃飯,突然間有片陰影落在她頭上,接著對面坐下熟人。
學校簡單肥大的藍白校服穿在他身上依舊與眾不同,膚凈,面貌唇紅齒白,喬奈盯著他的臉看得發(fā)愣。
“看夠了?”對方不高興。
喬奈干巴巴地笑了笑,決定挽救一下尷尬的氣氛:“你皮膚白,臉紅時候都很好看。”
孟殷完全沒有因為這個夸張要高興的意思,結(jié)果氣氛更僵。
喬奈的筷子在碗里攪啊攪的攪拌,食之無味地吃了兩口,小心地問:“你有事找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孟殷表情有點扭曲。
“你和梁貞說什么?”他對梁貞直呼其名,喬奈不是很喜歡,語氣不太好:“我給他看我的記賬本,他知道你收我三倍車費的事,然后就要我轉(zhuǎn)交給你錢,我又沒說你壞話�!�
孟殷臉色難看得要命,他對梁貞本人沒意見,不過提到這個人他腦海里不由自主閃過曾經(jīng)的舊記憶,班上同學沒人知道他有個年紀長他十歲的哥哥,別人不問他也當這個人不存在,他哥名字叫孟成瀾,現(xiàn)在孟成瀾人在美利堅常青藤名校攻讀物理,在得知孟成瀾出國,他送上一幅大海的油畫,添上衷心的祝福:“一路順風,半路失蹤。”
孟成瀾自然要回禮的,給老爺子打越洋電話出主意:“剝奪孟殷的零花錢,他想跑也買不起機票�!�
而他哥最好的朋友正是看著一副老好人面孔的梁貞。
孟殷不可能會接受梁貞的錢,他需要判定孟成瀾有沒有在里面參合。
喬奈被他審視的目光看得發(fā)毛,“我真的……真的……沒有說你壞話�!�
她急切的要證明自己清白,嘴里的西蘭花沒咽下去,只見孟殷嫌棄地別開頭,起身就走了。
喬奈:“……”
這個傷人的插曲喬奈大大咧咧地沒放心上,蕭玉說再過半個月有次月考,接著一周后期末考試,排名倒數(shù)的同學會被轉(zhuǎn)移到普通班,喬奈不希望自己名次太差,沒弄懂的功課抽時間需要好好學,而且晚上還要練習普通話,她心思全撲向?qū)W習。
越接近考試周,班上學習的氛圍越濃,下課那些打打鬧鬧的同學隨之減少許多,自習課大家不用老師監(jiān)督都能認認真真復(fù)習。
生活委員趁自習課時間通知大家這個星期要把下學期的校服費上交,校服冬夏各兩套,一年收一次費。
喬奈默默記著,回去和梁貞說一說,五百元的事一塊說了,對于孟殷不接錢梁貞并不意外。更神奇的是接下來幾天,喬奈發(fā)現(xiàn)孟殷都刻意避著她。
她想起蕭玉說過,遠離孟殷,省錢。
很好,對此她很滿意。同桌果然有經(jīng)驗。
有經(jīng)驗的同桌在錢上面似乎遇到麻煩,生活委員隔天來收取校服費,班上看著最土最沒錢的喬奈都是第一批交的人,而蕭玉沒有給。
生活委員來催,蕭玉忙著算數(shù)學題,不耐煩地說:“我很快給,催什么啊�!�
那時喬奈發(fā)現(xiàn)蕭玉在做的卷子實際上很早之前就做完,蕭玉在裝作沒空。
被吼的生活委員面子上不好過,這女生郁悶地回到教室后面的座位,后方是以王語薔為中心的姐妹團,自習課安靜,說話聲稍微大些全教室都能聽得清楚,剛才生活委員和蕭玉的對話她們也聽見了,王語薔故意挖苦:“收某人的錢比催債還難喲�!�
旁邊的女生低聲地笑,蕭玉同樣聽見了,以往好強的她這次沒有回嘴,她握住筆的手手背青筋暴起,用力在克制。
拖延到最后上交的極限,蕭玉總算把錢交上。
四套校服收的費用不算高,三百八十元,還是自習課蕭玉將這些錢從一個印花的小錢包拿出,折合在一起,沒有一張整百的。
生活委員一邊收錢一邊在本子記名字,隔壁組也有幾個同學要交,她忙不過來,都是先接了錢。
過了一周,放學前校服一一下放,念到的同學上臺領(lǐng)校服。最后所有領(lǐng)到的同學都走了,只剩下蕭玉。
喬奈也離開教室走到樓下,意外地被站在二樓的蕭玉喊�。骸皢棠�,你上來!”
天色已晚,發(fā)校服的事導(dǎo)致放學已經(jīng)延長半個小時,喬奈擔心在校門口的梁貞會等太久,有些不愿意。
她躊躇片刻間,樓上的蕭玉接著催促:“你上來!”
這聲帶著哭腔。
喬奈只好上樓,一進教室,站在講臺上的生活委員一臉生氣,而蕭玉在眼睛里有淚,但沒有真正地哭,看見她來,立刻把她拽上前,著急地說:“你那天是不是看見我交錢了。”
喬奈點頭。
生活委員高音道:“我本子上根本沒記你名字,她是你同桌,當然維護你�!�
蕭玉反駁地說:“我真給了�!�
她來回反復(fù)強調(diào)這幾句,再沒有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
喬奈幫著事實:“她給的是零錢不是整百的,你應(yīng)該有印象,我們可以去學校財務(wù)收費處查看班級收錢的總金額�!�
眼下只有這個辦法,三個人去了財務(wù)處一趟,幸好財務(wù)處的生活老師沒有下班,一番對賬后事實證明生活委員弄錯,蕭玉也應(yīng)該有新校服。
出來辦公室,蕭玉抱著從財務(wù)室倉庫里新領(lǐng)的校服,校服只剩下大碼,她下學期要穿還得自己去裁縫那里改尺寸。
“你以后最好弄清楚再未冤枉人�!笔捰駥χ钗瘑T直白地指責。
整件事生活委員確實占大錯,她想道歉,可是看蕭玉此時冰冷的高傲表情,她心頭那股火蹭的一下冒出來,“你要不是每次交錢都拖,也不至于這么麻煩�!�
她說完怒氣沖沖地走遠,蕭玉身體有那么一瞬間的僵直,很快她恢復(fù)常色,微微仰頭,抱著校服朝校門方向平視著視線。
她腳步走得又穩(wěn)又快,喬奈跟上前去,驚見夕陽下她一雙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潮濕的淚,這次沒有壓抑著,仍由它下落。
喬奈呆住,她張口要安慰,蕭玉卻瞪著她,有種你要開口我就恨死你的決然,喬奈反而不能說話。
而正是校服事件后,蕭玉再沒主動和喬奈說過一句話。
第11章
小狗
剛開始喬奈未注意到這個改變,后面慢慢感覺出蕭玉的不對勁,比如說桌子上只要她超過“楚河漢界”,對方幾乎一秒鐘用筆頭敲桌面,提醒她把東西收回去;再比如說她好幾次和蕭玉講話,對方也是愛理不理。
她仔細思考自己哪里得罪到蕭玉,總結(jié)出的結(jié)果是自打那天校服的事,第二天蕭玉便對她態(tài)度不如以往。
喬奈納悶,她難道不是幫蕭玉,沒有答謝她不計較,對她針對又算什么。轉(zhuǎn)眼她想開了,她和村里的好朋友有鬧過矛盾,隔不了幾天自然和好。
但連續(xù)幾天過去,蕭玉沒有一絲要和好的意思,更與之恰恰相反,在語文課上,李老師按慣例點喬奈起來朗讀課文,接下來沒有點到蕭玉,蕭玉卻會出頭舉手。
班上人對此還議論過,大家說蕭玉肯定不喜歡那個土包子,畢竟哪個漂亮女生想和土包子做朋友。
喬奈每每聽到這種言論,心里又難過幾分。
連續(xù)幾日陰雨天難得出太陽,星期天她和家里的李阿姨曬被子,草地綠茵,陽光生暖意,李阿姨和藹地和她聊天,告訴她女孩子一定要愛干凈,梁貞喜歡干凈的女孩子。
懸掛著的被子下方一角被喬奈捏住,李阿姨說的話句句良言,和她奶奶叮囑教導(dǎo)的方式如出一撤,喬奈乖巧地聽著,認為自己確實有很多需要進步的地方。
“李阿姨,”她鼓起勇氣問,“我是不是很土氣?”
李阿姨準備用雞毛撣子拍棉被,她笑著讓喬奈走遠一點,手上用力拍打著被子道:“怎么要這樣問?”
喬奈找出個最典型的問題說:“同學們笑我普通話不標準�!�
這話把李阿姨逗樂了,“難怪你每晚在房里念課文,這算什么事,你等下和梁貞說說,讓他給你買一個錄音機,你天天跟著廣播學就好�!�
喬奈當即眼睛一亮,她立刻去書房去找梁貞,敲門后,她瞬間后悔了,她這么多的要求會不會給梁貞添麻煩。
所以等門一開,梁貞看到的是她站門口欲言又止,滿含憂愁的神色,像個小大人似的,梁貞好笑,手搭她手上讓她進來,再三詢問,總算是聽出喬奈的來意,梁貞不覺得買錄音機有什么錯,但他要告訴喬奈:“各地有各地的生活習俗,北城也有北城的文化,這里的人不習慣你的一切是正常的,可你不需要為你身上的所有感到自卑,你的一切都是你的家鄉(xiāng)賦予,不過學習普通話梁叔叔支持你,入鄉(xiāng)隨俗是人學會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第一要素�!�
喬奈那顆跟著天氣一起陰沉多日的心情,由梁貞的一席話明朗成晴空,“我會努力改變自卑的習慣�!�
她這樣發(fā)誓。
新買的錄音機當晚放在她房間的桌子上,喬奈給自己定一個每日朗讀的計劃,決定寒假后她的普通話一定要讓全班同學刮目相看!
雖說這個目標好幾次沒有順利進行下去,她窗戶對面住的那個孟殷,天氣這么冷照樣玩逃跑,好幾次警報聲嚇她一跳。
為備考為練普通話她最近忙得團團轉(zhuǎn),隱隱中有件事她感覺自己忘記了,直到某次她在教室做作業(yè),坐她后面的一個女同學跟她講:
“我剛上廁所回來路上,看見有高年級男生在打聽你�!�
喬奈一想自己沒理由引起高年級學長們的注意,之前蕭玉給她的提醒這時和腦子里的猜測重合,她扭頭轉(zhuǎn)向教室后方,因為一次數(shù)學作業(yè)和她結(jié)梁子的趙承好巧不巧也朝她看過來。
喬奈說不緊張為假,偏偏從今天起梁貞不來學校接她放學了,一是梁貞人去外地考察項目不在北城,二是梁貞想鍛煉她自己上下學的能力,畢竟她要學會適應(yīng)城市。
怕什么來什么,她下學必經(jīng)學校門口前的一條馬路旁,好幾個校服穿得流里流氣的同學湊在樹下朝人潮觀察,喬奈抬頭便看見了他們,她趕緊裝作認識身邊結(jié)伴的一群陌生男同學,沒話找話地問別人問題。
直到危機感解除,喬奈給結(jié)伴的同學道歉,說認錯人了。別人一臉莫名其妙,倒是沒怪罪她。
這次放學她嚇得不輕,晚上睡覺冒出后悔得罪趙承的想法,轉(zhuǎn)瞬一想,這種被欺凌的事件一旦默認承受,以后會沒完沒了,有一次幫做作業(yè)就會有以后無數(shù)次,以暴制暴相反是上策。
隔日上學,班主任何老師告知大家一條消息,升學初二會增加兩節(jié)晚自習,為了讓同學們提前適應(yīng),這周開始晚飯后會有一節(jié)自習課,七點才能放學。
喬奈心說:這可是真完蛋。
下課去飲水機前接水喝,經(jīng)過趙承的座位,對方和馬寧兩人見到她,兩人彼此眼神交匯,一看就知道有什么壞主意。
喬奈接完水,晚自習一下課簡直心驚膽戰(zhàn),余光瞟到右前方的美人孟殷,嚯的一下站起來收拾書包,趕緊跟在孟殷后面。
孟殷走得快,她就跑著跟,不在乎孟殷是否知道,只要她不影響孟殷,孟殷對別人的所作所為一慣沒興趣。
又走到校門口前面那條馬路,昨天在的幾個學生今天繼續(xù)蹲點,路燈光明亮清晰,他們不愁看不清楚人。
雙方隔著斑馬線遙遙相望,喬奈腦中浮現(xiàn)出打戰(zhàn)時雙方軍隊交火前的劍拔弩張。
馬上綠燈,對面幾個人丟掉嘴里叼的煙碾滅在等,喬奈渾身一哆嗦,一把拉住孟殷的校服下擺:“同學,江湖救急�!�
孟殷不是沒被女生跟蹤過,被人用來擋麻煩倒新鮮。他垂眼看喬奈那握住她校服的一雙爪子,冷漠地開口:“放開�!�
喬奈搖頭,她不傻,這要放了真涼菜。
孟殷直白地道:“我打不過五個。”
喬奈也很直白:“兩個人被揍能分散點火力。”
孟殷眼睫毛一顫,冰冷的表情裂開大口子:他小看喬奈了,這土妞不僅心思多,還臉皮厚。
他毫不吝惜地拽喬奈,而喬奈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死不松手,校服衣擺徹底捏皺,綠燈亮,眼看那幾人過來,喬奈說:“我們要不跑吧?”
孟殷還在糾結(jié)她是不是吃的化肥長大養(yǎng)一身蠻力,解不開只好仍由她,視線朝那對面走過來的校園混子看了眼,并不理睬。
喬奈:“……”
難不成他想撇開我一個人?一時眼淚汪汪,抱住孟殷不撒手,“我每天的零花錢都給你,你不要不管我!”
天雷滾滾,孟殷煩透,表情上維持著冷冰冰,往前走幾步便是公交站牌,回家的公交車315停下,他自顧自地走上去,刷卡,找空位。
這趟公交只走別墅居民區(qū),空座位很多,喬奈跟著入座到孟殷旁邊,心情還未平復(fù),扭頭往車外后方看,剛剛那幾個人站在原地,有所忌憚地沒有跟來。
奇怪,喬奈悄悄觀察孟殷,少年個子確實高,一對長腿逆天,可惜不壯實啊,骨架清瘦,完全不像深藏不露的人。
反正不跟來便是好事,喬奈抱著書包放心了,下車后直接往自家方向走,徹底松口氣。
回家爬小山有段路燈光昏黑,路燈剛壞,喬奈走慣鄉(xiāng)間小路的人不覺有什么害怕的地方,她哼著小曲兒,喜歡踢著一塊小石子走著玩。
她黑色漆皮鞋子踢起石子砰砰響,石子在地上又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反反復(fù)復(fù),走在后面不遠的孟殷皺眉,在他耳朵里這每道摩擦音和指甲刮在黑板上有異曲同工之處。
喬奈不自知,玩得正嗨,猛不丁肩膀處靠山一個東西,她轉(zhuǎn)頭,一張慘白的臉露出陰森的詭笑……
“啊——啊啊啊啊——”幾乎一路慘叫。
跑了十幾米遠喬奈慢慢冷靜,想起那張臉不過是光源放在下巴下方照出來的效果,孟殷鑰匙扣上就有一個小型的照明電筒。
“幼稚!”喬奈被嚇完又猛跑一陣,腿在發(fā)軟,她氣急敗壞的站在原地等孟殷慢悠悠走來,“你無不無聊!”
孟殷唇微微上揚,不為所動。
“你這么壞會有報應(yīng)的�!眴棠文パ�。
孟殷一派悠閑,不回話。
喬奈跟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似的不解氣。
說報應(yīng)老天爺還真響應(yīng)她,從灌木里跑出一只流浪小白狗,應(yīng)該是被喬奈剛才的喊聲吸引出來的,小白狗餓得可憐兮兮,見到喬奈,沖她汪了一聲。
喬奈對狗有好感,她以前養(yǎng)過一只大黃狗,特別聽話,后來病死了。
看見這小白狗圓溜溜的眼睛巴巴地望著,她心里軟乎乎的,給孟殷提議:“我們要不要收留它?”
一轉(zhuǎn)頭哪還有孟殷的身影,早在狗叫的一聲中,孟殷大長腿比平時加速了兩倍。
不可置信的一個想法炸在喬奈腦中,噼里啪啦接連像五光十色的煙花,為印證這個真相,她兩手抱起小白狗沖前面喊:“孟殷,有狗誒!”
平時不動如山般淡定的少年,下一秒朝前狂奔。
“哈哈哈——”喬奈接著往前追,“孟殷,好可愛的小狗狗誒!”
小白狗:“汪汪汪——”
孟殷:“滾!”
他人生中最討厭的東西,除了孟成瀾就是狗。
……
半夜,穿一襲黑色運動服接近大院鐵門向來無阻的孟殷這次隔五米不靠近,他目光深深地看著鐵門栓住的兩條獵犬:
皮毛光亮,獠牙鋒利,警犬無疑。
“汪——”一只小白狗從趴著的黑犬肚皮下鉆出來,沖他仰頭,再次招呼一聲。“汪——“
孟殷:“……”
少年選擇拔腿回房。
客廳燈亮,老趙下樓,恭恭敬敬地建議道:“早點休息會利于你明天的考試�!�
孟殷不出聲,擦肩而過,大晚上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和老趙推心置腹,這個是他家老爺子的忠心助理又不是他的,僅僅只留話:“那要看你們什么時候取消每天派人跟著我上下學了�!�
第12章
威嚴
臨到月考。
座位順序打亂,書本和書包一起都搬到走廊,教室內(nèi)部前后各一位老師監(jiān)考。
白花花的卷子陸續(xù)傳遞,喬奈為考試準備了整整一周,可看到卷子上的題目后,她要哭了。
一直知道清海初中教育水平和老家不是同個檔次,但這未免差距太離譜,她搜腸刮肚地解題,做得尤為艱難。
上午連續(xù)考完兩門,喬奈去衛(wèi)生間路上,聽到同班女生在小聲討論她,她們之前不知道喬奈成績,畢竟清海初中免除她的面試,那這次就不一樣了,是騾子是馬,溜溜就知道。
喬奈認為這句話很有文采,將它運用在作文里,挺會苦中作樂。
連續(xù)兩天考完試,喬奈放學都跟著孟殷回家,期間納悶地問起一件事:“我怎么連續(xù)幾天沒有聽到你家的警報聲?”
在前方走路的孟殷腳步停下,回頭。
喬奈覺得他的目光好像要殺人,心理上矮一頭,只得弱弱地說:“你是學霸,要保持精力應(yīng)付考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孟殷的目光直接是要殺人了。
喬奈不知自己為什么會惹到孟殷,默默后退兩步。
對方眼珠子一斜,張嘴就是致命一擊:“考試不及格會請家長,梁貞不在,你想好自己吧�!�
喬奈:“……”
你咋就知道我考試不及格。
她覺得這是孟殷對她的詛咒,直到成績下發(fā)那天,這話成為無情的預(yù)言:
語文和數(shù)學離及格線低空飛過,其余科目閃爍著絕望的紅燈。
她是一路哭著回家的,不停用校服袖子抹眼淚,一面為自己挑燈夜讀得不到好結(jié)果而委屈,一面深深地畏懼家長會。
可能看她哭得太慘,路上孟殷嫌棄地道:“你不會找梁教授嗎!”
喬奈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梁叔叔……嗝……不……不喜歡我……嗚嗚嗚……”
孟殷:“那就不參加�!�
“你說的容易,你……你試試……”喬奈梗著脖子回。
孟殷被懟得無語,離住的宅子不遠,他丟下喬奈沒有再理這個哭起來吵死人的蠢貨。于是喬奈獨自走在夜黑風高的路上,不無凄凄,晚風拂濕面,她打出一個響亮噴嚏,腦子清醒了!
到請家長那天,喬奈睡在被窩里沒有起床。
李阿姨見她遲遲不下樓吃早餐,敲門詢問,喬奈鼻音濃重地說:“我好像頭很暈。”
這可把李阿姨嚇著,最近天氣早晚溫差大,容易感冒,她擔心地推開門,見喬奈臉紅撲撲的,病懨懨的。
“我想今天給學校請一天假。”喬奈眼睛濕漉漉地說。
李阿姨哪還有心思管上課的事,連連答應(yīng):“好好好,你先躺著,我去拿體溫計。”
“��!”喬奈拉住她,“不不,不用拿體溫計……我睡一覺……就……就好�!�
為什么城里人家里還自備體溫計!
李阿姨當她孩子氣,五分鐘后,李阿姨迎著太陽光觀察體溫計的度數(shù),奇怪啊,這數(shù)字正常。她回頭瞅喬奈,對方無聲用被子捂住頭,羞愧得不敢見人。
再而過去十分鐘,全招的喬奈被李阿姨領(lǐng)到梁父的面前。
此時梁父正在客廳看早間新聞,見李阿姨風風火火拉自家里最近存在感稀薄的喬奈,他將電視聲音調(diào)小,聽李阿姨說話。
“快,上前�!崩畎⒁掏茊棠瓮白邇刹�。
接觸到梁父不怒而威的氣壓,喬奈渾身瑟縮,手里捏著無比沉重的七門科目的考試卷,兢兢戰(zhàn)戰(zhàn)地往前。
“和梁教授說,你要干嘛�!崩畎⒁檀叽俚氐�。
喬奈眼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顫著聲:“我……我考試不及格……”
李阿姨:“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