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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章

    她倒在床上攤開手腳,感覺一股困意襲來,“再湊一湊,很快就可以交上房租。等交完房租,我多買點菜美美吃上一頓�!�

    “突然好想吃餃子啊……奶奶做的那種�!薄蛲碚垓v了半夜,今天奔波了一天。疲困的半夏念著念著,很快歪在床榻上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不太踏實,做了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夢。

    夢里,依稀回到了童年時期。

    那時正值盛夏午后。

    院子里陽光灼目,蟬鳴聒噪。

    奶奶在屋內(nèi)咚咚咚地剁著餃子餡。媽媽端坐在窗前,挽著頭發(fā),持筆給誰寫著信。

    十分年幼的小半夏閉著眼,汗津津地躺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睡午覺。

    不知從哪里傳來了鋼琴聲。

    琴聲叮叮咚咚,叮叮咚咚的,在熱得冒煙的大地上散開。像是載著浮冰的冬泉,驟然流過酷熱的盛夏。撲面的涼意沖開了空氣中的粘膩煩躁,讓人胸懷舒暢,忍不住要道一聲暢快來。

    小小的半夏睜開眼,揉了揉眼睛,趿著小涼拖迷迷糊糊爬上院子墻向隔壁看去。

    四周到處都是明晃晃的日光,透過葡萄架的葉子,可以看見隔壁慕爺爺?shù)脑鹤永�,熟悉的紅磚小屋的窗敞開著。斑駁老舊的窗戶內(nèi),有一雙屬于孩童的小手正臨窗的鋼琴上演奏著。

    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指,靈巧異常地在琴鍵上跳躍,就好似看見了故事書里的小精靈們,正歡快地踩著黑白相間的琴鍵舞蹈,踩出了無比動人的旋律來。

    那琴聲是湛藍色的,有如澎湃的潮水撲面而來,一把將趴在墻頭的半夏卷入了海底,小小的半夏沉浸在潮水中,透過色彩斑斕的水面,在五顏六色的光芒中看著那演奏著鋼琴的小小剪影。

    她努力睜大眼睛,想看一看那人是誰�?射撉偾暗难葑嗾呙嫒菔冀K蒙著一層白光,模模糊糊的,怎么看也看不清晰,怎么想也想不起來。

    =====

    凌晨六點,半夏被手機的鬧鈴吵醒。

    學(xué)校的琴房不好搶,加上她住得又遠。不早點起床的話基本是別指望搶到練習(xí)用的琴房的。

    掙扎著起床的半夏勉強開了燈,幾乎是閉著眼睛摸到洗手間洗洗刷刷。突然她動了動鼻子,依稀聞到屋中有一股食物的香味。

    一瞬間腸胃比她的大腦先一步地清醒了。

    清晨冷冽的空氣里,屋子中唯一的那張小方桌上,靜靜擺著兩個碟子,兩雙筷子。其中的一個被人使用過了,余下一星半點還沒吃完的殘羹。另一副碗筷整整齊齊擺著,碟子上倒扣著瓷碗。半夏打開那瓷碗,一股香味飄出,只見瓷白的碟子里躺著一碟黃澄澄香噴噴的蛋餃。

    半夏遲疑著夾起一個咬上一口,蛋皮焦香,肉餡鮮嫩,好吃得差點把舌頭一起吞下去。鮮美的湯汁妥帖地從口舌一溜撫慰到腸胃。

    正是她朝思暮想,小時候熟悉的味道!

    難怪一晚上做夢都聽見剁餃子餡的聲音,原來真的有人在包餃子。

    到底是誰在大半夜給自己做了這樣一碟故鄉(xiāng)的美味早餐。

    半夏一邊往自己嘴里填食,一邊茫然四顧。終于想起了家里如今并非只有自己一個活著的生物。

    她移動視線,蹲下身,不敢置信地在那小小的飼養(yǎng)盒前左看右看。盒子里的安靜睡覺的小蓮睜開眼來看了她一眼。

    那雙眼睛有著大理石一般奇異的紋理,在光線明亮的地方,眼球中部能匯聚成奇特的一條豎線,既神秘又美麗。在半夏看過來的時候,避開了視線眨眨眼,看那眼神的意思,應(yīng)該是承認了。

    半夏端著手中的盤子,口齒不清地說:“這是你……你給我做的?”

    墨黑的守宮微微張口,依稀打了個嗝,終于吐了一句人言,“我自己也吃的。”

    去了一趟醫(yī)院,又吃了東西,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再那么暗啞虛弱。帶了一種很獨特的喉音。

    對聲音十分敏感的半夏眼睛亮了起來。

    半夜收留的小蜥蜴不僅聲音好聽,還能自己給自己做飯,做完早餐還記得體貼地給她也留了一份。半夏突然有了一種中大獎的感覺。

    自從考上大學(xué),半工半讀之后,她就基本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吃過一頓早餐。

    蛋餃可不是容易做出來的食物,不僅要剁肉調(diào)餡,更是要用蛋液在圓勺上做出賣相完美的餃子皮,非心靈手巧者不可得。

    難得的是還和家鄉(xiāng)的口味差不多。

    半夏美滋滋地填飽了肚子。

    背著書包和琴盒下樓的時候,看見英姐的女兒樂樂已經(jīng)醒了,窩在轉(zhuǎn)角的沙發(fā)上看故事書。小姑娘醒得早,沒人梳頭,就穿著睡衣扎著睡成鳥窩的辮子,趴在一疊的繪本中。

    半夏停下腳步,伸手麻利地給樂樂的編了兩條整齊的麻花辮,順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臉,哼著歌,一陣風(fēng)似地從樓梯上卷下去了。

    “半夏姐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嗎?開心成這個樣子�!睒窐窊u搖頭,視線從半夏的背影上收回,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繪本上。

    繪本的封面畫著一位美人和一個大大的田螺。

    “從前有一個人,在路邊順手撿了一只蜥田螺,她把田螺養(yǎng)在了水缸里,從此以后啊,每天半夜都有一個美人從水缸里爬出來,給這個人做美味的早餐。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好事嗎�!毙」媚镒x著故事書,不滿意地搖搖頭,“童話故事果然都是騙人的。”

    稚嫩童音在清晨安靜的樓道打了一個轉(zhuǎn),消散在三樓拐角那間緊緊閉合的房門前。

    =====

    大清早的女生宿舍亂糟糟的,管弦系的潘雪梅在擦自己的長笛,尚小月歪在床上看一份原譜,喬欣正在接母親打來的電話。

    “不想吃,食堂里都是些包子饅頭,油膩膩的,大清早誰耐煩吃那些�!�

    “我家妞妞不吃早餐怎么行��!要不,我讓阿姨馬上做一份送去給你?”

    “不用不用。別這樣了,媽媽,同學(xué)看了笑話�!�

    上鋪的尚小月斟酌了片刻,伸手拍了拍潘雪梅,“周末學(xué)院的選拔賽,你問一下那個人去不去?”

    潘雪梅正用通條清理笛頭,聞言搖頭道:“她不一定有空。你怎么不自己去問她?”

    尚小月哼了一聲,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同宿舍的尚小月和自己的好友半夏之間有些不對付,潘雪梅是知道的。尚小月嘴上看不上半夏,卻又在心里單方面把半夏豎為自己的勁敵,偏偏半夏毫無這方面的自覺,就時常把事情搞得有些別扭。

    這些食堂里的早餐都咽不下肚子的大小姐,大概很難能和坐在路邊吃包子的半夏相互理解。

    音樂系是一個燒錢的專業(yè),能在這里就讀的學(xué)子大多家境優(yōu)越。

    比如潘雪梅自己用的長笛,就是出至巴黎知名的制笛師之手,價值四萬多美金。普通人家,光這一項就負擔(dān)不起。

    正在和母親撒嬌的喬欣,家里更是從她考上榕音的附中開始,就特意在這附近的開發(fā)區(qū)買了一棟別墅,舉家搬遷過來,方便她時時回家。

    潘雪梅有時候不知道自己怎么和半夏成為朋友的。半夏和她朋友圈里所有的人都不同。那小妞就像夏日里長于曠野中的勁草,蓬勃而強韌,根莖血脈里還藏著那么點微毒。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獨特魅力,很對自己的胃口。

    只是她這幾天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每天都興沖沖地來學(xué)校,又美滋滋地跑回去。潘雪梅想到這里,笑了起來。或許是又在哪里掙到錢了。

    “對了,喬喬。聽說凌冬學(xué)長家的房子和你在一個小區(qū)?”潘雪梅看見喬欣放下電話,突然想起一事,“這一年都沒怎么在學(xué)校的看見他,連學(xué)校的幾場音樂會也沒有出現(xiàn),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不知道也。雖然都住在玉池小區(qū),但我們家和凌家不熟。而且凌冬這個人看起來有些不太好接近,我即使路上碰到,也不敢和他打招呼。”喬欣說道,“去年他剛剛得獎的那段時間,他們家倒是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但這段時間好像確實一點動靜都沒有�!�

    “對了,我倒是聽說過一個關(guān)于凌學(xué)長的八卦,你們要聽嗎?”

    這句話把尚小月都從上鋪里勾得伸出頭來。

    潘雪梅:“趕緊的。”

    “我聽說,凌冬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發(fā)生了意外,現(xiàn)在的家庭只是認養(yǎng)他的親戚而已�!�

    “不可能吧?”潘雪梅吃驚地停住了手里的動作,“這么說,學(xué)長是孤兒嗎?”

    尚小月也感到十分意外,“真的嗎?想不到咱們學(xué)校的鋼琴王子,還有這樣的身世�!�

    第7章

    謊言

    距離榕音不遠之處的別墅區(qū)內(nèi),喬欣的母親正大聲囑咐家里的阿姨,給女兒打包一份精致的點心。

    廚房里阿姨回答地響亮又歡快,“好嘞,保證熱騰騰地送到咱們喬喬手里�!�

    哪怕只是路過的,都能知道是一個熱熱鬧鬧,溫馨舒適的家庭。

    相比這家的熱鬧煙火,同一小區(qū)內(nèi)的一棟別墅,卻像被冬雨凍住了一般,死氣沉沉寂靜無聲。

    庭院里植被荒蕪,藤蔓叢生。緊緊閉合著的落地窗,被厚實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fēng)。便是明媚的冬日暖陽,也難有一絲一毫闖入其中。

    昏暗的屋內(nèi),家具上覆蓋著厚厚的塵埃,地板上胡亂丟棄著凌亂的衣物。門邊的地面上,翻倒著碎了的瓷碗,碗里的米粒滾得到處都是。干置了多日,生了霉菌,發(fā)了黑,彌散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就是屋子一角那臺昂貴的施坦威,也逃避堆滿蒙塵的命運。鋪滿白灰的琴蓋上似乎剛剛有什么東西爬過,留下了一串小小的爪印。

    長長腳印的盡頭,一只黑色的守宮正趴在琴蓋的邊緣,像是一只潛伏在黑暗里的怪物。

    它在黑暗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它的眼睛。

    顯然,在它離開的這幾日里,始終沒有任何人進過這個屋內(nèi)。

    在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里,自己從這里離開。如果不是湊巧順著琴聲,掙扎著爬進了那扇亮著燈的窗,自己本該已經(jīng)默默死在寒冷的泥濘中。

    甚至哪怕到了今天,也沒有一個人會發(fā)現(xiàn)他的離開,他的死去。

    生受人厭,死無人知。

    透過門的縫隙,屋外傳來一串細微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陣壓低聲音的咒罵,咒罵聲發(fā)展為爭吵,逐漸開始尖銳,最后只留下女人低低的哭泣聲。

    琴蓋上的黑色守宮安靜地聽著這一切,像凝滯在了這片混沌昏暗中一塊石頭,長久地在黑暗中沉默著。

    太陽慢慢落下山脊,夜色降臨。

    屋子被濃黑徹底地籠罩。

    鋼琴上的小小蜥蜴在暗夜中慢慢有了變化,它的骨骼突兀地滋長,細小的四肢蔓延變化,墨黑的肌膚漸漸轉(zhuǎn)為蒼白。

    混沌晦暗的空間內(nèi),一只蒼白的,成年男子的手臂從鋼琴下伸了出來,那發(fā)白的修長手指按住了鋼琴的邊緣。那人艱難地半爬起身,撐著額頭,靠在黑色的鋼琴上喘息了一陣,最終彎腰撿起地上的一件襯衫,遮蓋住自己不著片縷的身軀。

    男人慢慢站起身,蒼白的手指動了動,指腹撫摸過身邊潔白的琴鍵,摸到了一手的灰塵。

    他的手指很長,膚色白皙,但手型并不算好看。常年累月的練習(xí)鋼琴,使得他的指腹和關(guān)節(jié)都和常人有所不同。

    也正因為這樣日復(fù)一日嚴苛自律地對待自己。才使得天才,神童這樣的光芒,從小就被賦予他的身上。

    所謂的天才,無非是他用那些刻苦到接近自虐,勤奮到令人發(fā)指的努力堆成了今日的成就。在世人眼中,一位如此勤奮刻苦的孩子,當(dāng)然是深愛著鋼琴,心甘情愿獻身于音樂的人。

    男人低下頭,捻著自己指間的塵土。

    自己真的熱愛音樂嗎?或許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偽裝。所謂的熱愛,只是自己年幼之時,為了生存所撒下的卑鄙的謊言。

    明亮的光環(huán),養(yǎng)父母的疼愛,他人的敬佩,這些本不該是屬于自己的東西。

    屋外的爭執(zhí)和哭泣聲,讓他有些回憶起自己幼年時期,那段人生最黑暗的時光。

    那時他還年幼,小小的世界崩塌在一瞬之間。以至于他甚至還來不及理解,那些潮水般的大量信息便覆滅自己。

    不明白素來疼愛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為什么突然之間就撇下了他,變成了兩張掛在墻壁上蒼白的照片。不明白溫暖明亮的小家為什么一瞬之間就失去了色彩,掛滿了黑幔和白花,充斥著各種悲聲和爭吵。

    那些成年人高大的雙腿在眼前晃來晃去,一雙雙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哀嘆,悲切,憐憫,不耐,厭棄,冷漠,詭異的像是恐怖故事里的魔鬼。

    那些人漆黑巨大的身影像怪物一般扭曲變形,尖銳刺耳的爭執(zhí)聲毫無顧忌地傳入瑟瑟發(fā)抖的少年耳中。

    “畢竟是凌家的小孩,總不能送去孤兒院吧,那樣丟人的事可不行�!�

    “不送去能怎么辦,這么大的孩子,你家負責(zé)養(yǎng)?”

    “孩子的外公呢,他不是還有一個外公嗎?聽說在農(nóng)村生活,送去那里不是正好�!�

    “別提了,老人家一夜間失了女兒女婿,受不住打擊,已經(jīng)住院了。也不知道撐不撐得住�!�

    “倒是可憐了孩子。只是都七歲了,什么都記得的年紀,又是男孩子。不好辦呢。”

    “我家已經(jīng)兩個孩子了,實在沒辦法�;蛟S你們家合適一點�!�

    “我們家也不行,三叔才是合適的人選�!�

    在天真爛漫中一口氣活到七歲的男孩,他那陽光明媚的人生一夜之間下起了暴風(fēng)雪,甚至沒能給他半分喘息和適應(yīng)的時間。

    那些悲傷無助和無懼來回撕扯著他年幼的身軀,小小的腳下是懸崖峭壁,小小的身軀后是狂風(fēng)暴雨。家沒了,前方的路也一并沒了,他幾乎在一瞬之間痛苦地成長了。

    無數(shù)次爭執(zhí)推諉之后,一位被說服的叔父和叔母帶著為難的神色來到他的身前。

    那位叔父穿著一身妥帖的西裝,嘴角緊繃,眉心懸針,肅穆又威嚴。叔母努力露出一個相對和藹的笑容,彎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聽說你鋼琴彈得很好,是很喜歡鋼琴嗎?”

    仿佛生怕他們反悔一般,周圍的人馬上附和起來,“是啊,是啊。這孩子很有音樂的天賦呢。連鋼琴大師威廉都親口夸過他�!�

    “這孩子確實是個好苗子,小小年紀,就在全國少年鋼琴比賽中拿過好名次,三叔家里經(jīng)營的產(chǎn)業(yè)不就是鋼琴銷售嗎?領(lǐng)這孩子回去,正是合適。”

    敏感的男孩很快意識到,這或許是自己唯一能夠抓住的稻草。男孩努力忍著眼淚,抬起蒼白的小臉,“是,我非常地喜歡鋼琴。我每天都很認真地練習(xí)鋼琴。”

    父母的離世,像冬季里的一場大雪,帶走了他的一切,也覆滅了他心中那團炙熱而純粹的火焰。

    他覺得自己不想再彈琴了,也不再熱愛曾經(jīng)最為喜歡的音樂,不再擁有外公曾經(jīng)夸獎過的那份赤城。

    但他卻說了謊,用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拼命練習(xí)來圓這個彌天大謊。

    男人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按下了一個音。

    孤獨的單音在漆黑的房間內(nèi)繞了一圈,空氣里微微激起一些塵土。

    或許如今的一切,便是自己說謊的代價。

    “樓下那間屋子,是不是有了動靜?”

    “不知道,要……去看一下嗎?”

    門外依稀傳來兩句對話聲,但那些聲音仿佛怕被什么人聽見一般,很快地收住了。

    寂靜地分外刻意。

    鋼琴邊的男人等待了許久。屋外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

    最終,他的手指離開琴鍵,隨手扯過一個背包,平靜而簡要地收拾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和隨身衣物。

    背上背包,拉開屋門走出客廳。

    客廳內(nèi)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幾盞昏黃小夜燈將這個自己從小入住的熟悉環(huán)境,照得那樣陌生而詭異。沿著昏暗的樓梯看上去,二樓的一間間屋子都緊緊關(guān)著門,門的縫隙里透出微弱的光芒,徹底地安靜著。

    他回首最后看了這個屋子一眼,緊了緊衣領(lǐng),一言不發(fā)地步入屋外的世界。

    =====

    英姐的出租房內(nèi),正在搓麻將的英姐被牌友推了一把。

    “嘿,你家的生意來了�!贝┲拢闹献拥呐朴褌兺蝗欢苏俗�,擠眉弄眼了起來。

    坐在牌桌上的英姐奇怪地一回頭,就看見門外的路燈下,那僅僅背著一個背包站在夜色中的年輕男子。

    租房子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見多了。什么樣的人有可能租自己廉價的出租房,在這人口混雜的棟樓里住下來,英姐心里是很有數(shù)的。

    “你?確定要租房子?”英姐遲疑地問道。

    年輕的男人背襯著濃黑的夜色,人如玉,眸似點漆,身材高挑,秀美的五官沁著寒夜的涼意,整個人都帶著一點不染紅塵世俗的冷沁。

    這樣冷的季節(jié),他只穿著一件柔軟的白襯衣,外面披一層質(zhì)地考究的羊絨外套,臉色被寒風(fēng)吹得蒼白。修長而筆直的雙腿被剪裁合身的西褲包裹著,靜靜踩在門檻的石板上,像一個哪里來的落難王子一般。

    連那堆滿雜物紙皮的大門被他這樣長身玉立的一站,似乎都顯得高貴了起來。

    就一點也不像是會租這種條件簡陋出租房的人。

    不說他一身質(zhì)料上乘的衣物,肩頭松松搭著的品牌背包。就說那身浸在骨子里的氣質(zhì)舉止和沒怎么曬過陽光的白皙肌膚,一看就知道是從小養(yǎng)在富貴家庭里長大的孩子。

    這樣類型的少爺和自己本該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他們哪怕要租房,也該去中心地段租那種生活便利,裝飾豪華的公寓,或是住進有著保姆司機的別墅。什么時候會來到這樣的城中村,住一間房租頂了天不到一千元的屋子。

    英姐領(lǐng)著這位奇怪的客人參觀樓上的住房,男人在三樓停下腳步。

    “要租這一間?樓上還有更大視野更好一些的。”

    “嗯,就要這一間。”男人的聲音和整齊的外貌不同,聽起來帶著點暗沉和疲憊,好像一個剛剛經(jīng)歷了長途跋涉的旅人。

    “也行吧,這一間是三樓最大最好的一間屋子了。你確定今晚就住進來嗎?”英姐從手里的一串鑰匙中挑出一把解下來,順手指著隔壁那間屋門,“這隔壁住的也是你們榕音的學(xué)生,和你差不多大,是一個拉小提琴的姑娘。”

    男人黑色的眼眸轉(zhuǎn)過來,在隔壁的那間屋門前流連片刻。

    下樓之后,幾個穿著睡衣的牌友立刻拉著英姐七嘴八舌地問起話來。

    “哪里來得男孩子?長得真是漂亮,和他一對比我家的那猴簡直沒眼見人。”

    “榕音的。”英姐回頭看看了樓道,“這么晚來租房子,有點奇怪的吧?不過身份證和學(xué)生證我都看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學(xué)音樂的孩子氣質(zhì)就是不一樣。要不也讓我孫子去學(xué)學(xué)樂器什么的好了�!�

    “奇怪,你們覺不覺得他有點眼熟,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只是想不起來了。會不會是明星啊�!�

    “胡扯,明星怎么可能來我們這樣的城中村�。俊�

    牌友們嘻嘻哈哈的說話聲逐漸被麻將牌的碰撞聲淹沒了。

    英姐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機里拍下來的身份證件,雅正秀美的照片邊上,寫著凌冬兩個字。

    凌冬?怎么會有人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聽起來就冷得很。像我們家小妞,名字叫樂樂,起得多好,快快樂樂。

    不過這個名字還真的有一點耳熟,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聽過。英姐心里嘀咕。

    第8章

    魅影

    半夏有兩份兼職,一份是這一周兩次在酒吧一條街的藍草咖啡演奏小提琴。另外一份是去育英琴行給小學(xué)的琴童上課。因為工作時間都在晚上,路程又遠,時常趕不上學(xué)校寢室的關(guān)門時間,所以自己在校外租了房子居住。

    沒打工的時候,她偶爾也會隨便找一個人流多的廣場,或是地鐵口站著拉琴。增加點外快的同時,順便還能練練膽識。

    今晚在育英給學(xué)生上完課回家,已經(jīng)是夜幕低垂之時。

    半夏下了公交站在燈光暗淡的村口,遠遠地便看見龍眼樹林邊的那棟房子。村里的路又小又黑,唯有那棟房子一樓的卷簾門開著,暖黃的燈光瀉了一地,熟悉的麻將聲順著夜風(fēng)傳來。

    濛濛暗夜,這樣的燈光和動靜溫暖了夜歸之人。半夏提了提沉甸甸的塑料袋,心里也變得溫暖起來。

    自從小蓮來了家里,她似乎是過上了讀書以來難得的好日子。

    每天早上都是在食物的香味中醒來的。雖然家里的食材有限,但顯然制作人心靈手巧,極為簡陋的有限食物在他的手里,依舊可以花樣來。

    昨天早上喝的是放了龍眼干的小米粥。今天早上起來,桌上擺著的居然是讓人流口水的香椿烙餅。

    每天夜半回來,家里的地板擦得一塵不染,廚房的臺面光可鑒人,就連衛(wèi)生間的馬桶都刷過了。

    說是自己養(yǎng)了一只寵物,其實好像受照顧更多的反而是自己。最讓半夏不好意思的是,因為最近囊中羞澀,她連稍微好一點的食物都沒能提供給大病初愈的小蓮。

    幸好今天結(jié)算了工資,除了給英姐轉(zhuǎn)了房租,還有富余買上一大袋的食材�?偹憧梢宰屝∩彸院靡稽c的東西啦。

    想到這里半夏笑了起來,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她和一樓的英姐打了個招呼,蹭蹭蹭地跑上樓,一把推開門,“我回來啦!看,我買了好多好吃的!”

    擺在墻邊的飼養(yǎng)盒是空著的,屋內(nèi)的燈沒有關(guān)。墻上窗戶半開,單薄的窗簾在夜風(fēng)的吹拂下輕輕搖擺。

    “小蓮?”半夏疑惑地放下背上的琴盒,書包和袋子,開始在屋子的各個角落四處尋找那個漆黑的小身影,“奇怪,跑哪兒去了?”

    床底下?空無一物。洗手間?沒找著。灶臺上下?毫無痕跡。

    半夏推開窗戶。她的屋子小,這扇窗戶緊挨著隔壁的窗,兩個窗子的包欄幾乎是連在一起的,只用不銹鋼圍欄隔開。夜風(fēng)刮過,鄰居家掛在窗外的衣架碰撞圍欄傳來一陣聲響。

    半夏尋聲轉(zhuǎn)過頭,看見隔壁的窗外掛著幾件濕漉漉的男性衣物。隔壁屋子本來沒人住,是搬來了新的鄰居了嗎?

    小蓮不會爬到他們家去了?

    半夏試探著朝著隔壁沒有燈光的窗口悄悄喊了幾聲:“小蓮?”

    黑洞洞的窗口沒有傳來任何回應(yīng)。唯有那幾件剛剛洗過的白襯衫濕漉漉地在空中輕輕搖擺。

    窗的下面,便是成片的龍眼林,黑夜中那些深淺不一,高低起伏樹頂連綿向遠處。龍眼林的盡頭有一片新開發(fā)的高端住宅區(qū),隱隱可以看見那些豪華別墅尖尖的屋頂。

    如果一只蜥蜴隱入其中,無異于魚游大海,鳥入?yún)擦郑匐y尋覓。

    半夏雙手圈在嘴邊,對著黑漆漆的樹林大神喊道,“小蓮!”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作響的夜風(fēng)聲。

    半夏看著那在風(fēng)中花花作響的樹頂,呆立了半晌,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出了屋,跑到一樓找正在打麻將的英姐。

    “什么小蓮?你養(yǎng)寵物了?”聽說了情況的英姐拿眼睛瞪她。

    “剛養(yǎng)了幾天,是一只這么小的蜥蜴,黑色的�!卑胂膶⑹謾C里的照片給她看,“早上我出去的時候,還在家里的�!�

    “哎呦,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養(yǎng)這個,倒是嚇我一跳�!庇⒔忝嗣乜�,拿眼睛撇手機上的照片,連連擺頭,“不曉得,不曉得,我是沒有看見的,這么小只,被貓叼走了也說不一定�!�

    在半夏失望地轉(zhuǎn)身上樓,英姐卻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喊住了她,“對了小夏,你隔壁有人住了,晚上剛剛搬進來。小伙子賣相蠻好,和你一個學(xué)校的�!�

    半夏上上下下地把五層樓的樓道都細細找了一遍。依舊找不到那小小的,黑色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沮喪失落,垂頭喪氣地拖著腳步往屋里走去。

    她在床邊坐下,看著敞開的窗戶發(fā)呆,下雨的那天晚上,小蓮就從這個窗口闖了自己的生活。來得那么突然,想不到走得也這么突然,連個招呼都不打。

    偏偏待在這里的幾天,還表現(xiàn)得那么貼心乖巧,讓人誤以為他會一直住下來。

    半夏習(xí)慣性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左手的每一個手指,因為常年練琴都長著厚厚的繭。長年累月的練習(xí),不僅讓手上長出了老繭,脖頸上留下琴吻。

    她突然想起母親曾說過這么一句話,“但凡你選了這條路,遲早便會習(xí)慣孤獨,也會習(xí)慣享受孤獨。”

    當(dāng)村里的孩子們呼朋引伴跳下池塘的時候,她在揮汗如雨地一遍遍反復(fù)拉著空弦,練著琶音。當(dāng)年輕的小姑娘約著閨蜜三五成群夜市的時候,她站在路燈下街邊賣藝。

    為了湊夠?qū)W費,離開熱鬧的學(xué)校宿舍,一個人獨居在小小的屋子里。聞雞而起,戴月而歸。手里這把老舊的提琴,是自己唯一的伙伴。

    難得的,來了那么小小的一位朋友。

    那么一只小小的過客,走了就走了罷。

    半夏從窗外收回目光,一言不發(fā)地拿起自己的小提琴,夾在脖子上,調(diào)了調(diào)音準(zhǔn)。抬手揚弓慢慢拉出一個旋律。不知是無意,拉得曲目正是那首《The

    phantom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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