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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這么一想,火炕好像也挺好的。

    吃過早餐,顧明城準備出門,對妹妹說:“你在家里等著,等會兒封凜會過來,他帶你去醫(yī)院。”

    顧夷嘉眨了下眼睛。

    顧明城見她臉上止不住的笑容,頓時有些心塞,繼續(xù)道:“胡老和他有些淵源,你既然和他處對象,他也算是順便帶你去看看長輩。”

    顧夷嘉:“……”

    陳艾芳對這很上心,趕緊問:“那要準備禮物嗎?”

    “現在準備也太倉促了,以后吧�!鳖櫭鞒堑挂膊辉谝�,他聽說過胡老的為人,應該不會在意這些虛禮。

    其實這個決定也很倉促。

    今天一早他去出操時,沒想到遇到封凜,他還沒說什么,封凜就主動提議,今天由他送顧夷嘉去醫(yī)院。

    對于顧夷嘉復檢的日期,封凜記得很清楚,今兒估計是特地在那里等自己的。

    顧明城想到這里,心里哼一聲,不過也沒說什么。

    封凜如此,是對自己妹妹上心,他自然樂見其成。

    等所有人都走后,顧夷嘉坐在那里一會兒,然后開始打掃衛(wèi)生。

    剛拿起掃帚,門外就響起敲門聲。

    她去開門時,沒想到門外是封凜,很是驚訝,“封團長,這么早?”

    封凜道:“沒什么事,過來看看你,等會兒我送你去醫(yī)院。”

    “我哥已經和我說啦�!鳖櫼募纬�,讓他進來坐,“你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

    見她拿著掃帚,他很自然地接過,幫她掃地,見她笑瞇瞇地看過來,他有些窘迫,輕咳一聲,“等會兒就出發(fā),你先去坐會兒�!�

    顧夷嘉應一聲,乖巧地坐在旁邊,看封團長干活。

    等封凜掃完地,顧夷嘉叫他過來,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讓他喝點水。

    時間差不多,她回房拿了一件比較厚的襖子穿上,和他一起出門。

    封凜是開車過來的,車就停在家屬院外的空地。

    顧夷嘉坐在副駕駛位置,有些遲疑地問:“封團長,你和胡醫(yī)生是什么關系……”

    “他是我媽媽的老師�!狈鈩C說道,“我媽媽也是軍醫(yī),以前跟他一起學習,胡老算是看著我長大的。”

    那豈不是很重要的長輩,就和親爺爺差不多。

    顧夷嘉越發(fā)的忐忑。

    她今天又算是去見家長了吧?而且什么都沒準備,太過倉促……

    像是知道她擔心什么,封凜道:“你不用擔心,胡爺爺人很好的,很好說話,他很疼我,也很喜歡你……”

    顧夷嘉哦一聲,不自覺用手指扯著衣服。

    其實還是沒辦法放心。

    如果她和胡老只是普通的醫(yī)生和病患的關系,她倒是不用擔心什么,現在對方突然變成男朋友的長輩,哪里能安心?沒想到休息日還沒到,她又要開始見長輩。

    顧夷嘉都有些想問男朋友,這里他到底有多少個長輩。

    來到醫(yī)院,停好車,封凜先扶她下車,然后從車里拎出了好幾樣東西。

    他將一份用盒子裝著的補品讓她拎著。

    顧夷嘉:“……”所以,其實他早就準備好見面禮?可是這不算是他們家準備的吧?

    封凜道:“這是我媽寄過來給胡爺爺的,咱們今天就先用來當見面禮,改天我去市里時,再買一些�!�

    顧夷嘉哦一聲,心里到底踏實不少。

    要是讓她兩手空空地去見長輩,她心里實在有些那啥。

    雖然天氣看著不好,不過醫(yī)院不管什么時候人都是不少的。

    兩人肩并肩而行,一路來到胡老的辦公室。

    胡老的辦公室依然沒什么人,他戴著一副老花眼鏡,正在寫病例,聽到有人進來,他抬頭看過來,見并肩走進來的一對年輕人,臉上露出笑容。

    “就知道你們今天會一起過來,快進來坐。”

    胡老笑著招呼他們,就像一個親切的鄰家老爺爺,起身去給他們倒水。

    封凜順手將辦公室的門關上,帶著顧夷嘉過去,將禮物放到桌上。

    “胡爺爺,我們來看你了�!彼嵵氐亟榻B,“這是我的對象,顧夷嘉,您也認識的,她是一個很好的姑娘�!�

    胡老白了他一眼,“前些天,我就聽說你處對象,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這小姑娘�!�

    以這小子的死心眼,認定了,那就只能是那個,不然寧愿不結婚。

    哦,以前他也沒想過結婚的。

    第75章

    顧夷嘉靦腆地跟著封凜叫人。

    “胡爺爺�!�

    胡老哎了一聲,請他們入坐,將一杯溫開水放到她面前,封凜伸手過去試探了下溫度,然后才遞給她。

    顧夷嘉朝他笑了下,低頭喝水。

    胡老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露出笑容,臉上的每一條皺紋仿佛都舒展開。

    他就像個尋常的長輩,和小輩們嘮叨:“天氣開始轉涼,你們要注意身體啊,以后沒事就別往外跑�!�

    這話聽著是叮囑他們,其實是說給封凜聽的,讓他沒事別帶對象往外亂跑。

    小姑娘的身體還在調理中,依然脆弱得緊,可不能折騰。

    封凜道:“我知道,您也保重身體。”

    胡老見他聽進去了,繼續(xù)和他們閑聊著,讓顧夷嘉伸手,開始給她把脈。

    他的動作是不疾不徐的,聲音也是一種慢悠悠的腔調,將人的注意力不知不覺地拉過去。

    “封凜這孩子,是我看著出生的。當初他媽媽懷他時,咱們國家還沒有徹底地安定下來,他媽媽是軍醫(yī),懷著他上戰(zhàn)場,到處救人……后來動了胎氣,不得不撤下來……”

    顧夷嘉很快就被老人的話吸引,仿佛回到了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

    那一段歷史,她曾經也讀過,甚至耳熟能詳。

    但這些都不比當事人的敘述更能讓人身臨其境,更能感受到那年代的堅苦和不易,以及先輩們所付出的心血和生命,才有現在的國家,以及后世她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強大的國家……

    “……封凜的爸媽都是大忙人,這孩子出生后,咱們國家還不穩(wěn)定,兩人都有自己的事業(yè)和責任,沒辦法親自照顧他,所以他是在部隊里長大的,他接受的教育,都是軍人式的教育……”

    胡老不知何時已經收回手,笑著對顧夷嘉說:“小姑娘,你不要嫌棄他嚴肅木訥,不懂情趣,其實這個孩子是個細心的,他會將他的家人和妻子都照顧得很好,只要是他的責任,他從來不會推脫……”

    最后,他驕傲地說:“我可以說,沒有比封凜更優(yōu)秀的孩子了�!�

    在老人家心里,不管封凜多大的年紀,都是孩子。

    顧夷嘉眨了下眼睛,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胡爺爺,封團長確實很細心呢,這是他的優(yōu)點,他也不木訥,挺好的�!�

    和對象的私底下的相處,就不用和老人家說了,反正她只要覺得封團長私底下其實并不是個木訥沒情趣的人就行。

    封凜面無表情地看著胡老,手指動了動,又有些不好意思。

    嘉嘉在夸他呢。

    聽胡老說以前的事,其實他沒什么感覺,但見嘉嘉好像很喜歡聽的樣子,于是他也沒打斷胡老。

    胡老看小姑娘明亮的笑容,瞥了一眼封凜,哪能沒發(fā)現,從進來到現在,他的注意力就沒從人家姑娘身上離開過。

    就算眼睛不看她,其實渾身的感知都在她身上。

    他暗暗搖頭,幸好是兩情相悅,不然封凜這小子還不知道會有多難受呢。

    幸好人家姑娘也喜歡他。

    再看這小姑娘,笑容明媚干凈,雖然身體不好,但身體的病痛,似乎從來未曾影響過她的心性。

    她是自信的、堅強的、明亮的,還有些狡黠可愛……

    胡老似乎有些明白,為什么封凜會受她吸引。

    柔弱和堅韌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矛盾又吸引人,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呢。

    顧夷嘉很喜歡聽胡老說封凜成長中的事,心里驚訝,沒想到封團長竟然是這么長大的。

    怪不得他身上的氣息看著那么懾人,仿佛沐浴著戰(zhàn)火,有一種鐵血硝煙的氣息。

    其實早些年國家并不太平,外面時常有戰(zhàn)爭,戰(zhàn)士們都要上戰(zhàn)場的,封凜和她哥都一樣上過戰(zhàn)場,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才能升得這么快。

    顧夷嘉陪胡老說了很久的話,也喝了幾杯水,直到肚子有些撐。

    她不好意思地對封凜說:“我想去衛(wèi)生間……”

    封凜下意識起身,“我陪你……”

    “不用!”顧夷嘉飛快地說,“你在這里陪胡爺爺說話,我找個人問路就行。”

    他們今天雖然是來檢查的,其實更多的是來見長輩,雖說在醫(yī)院見長輩有點那啥,不過這年代嘛,就不用計較那么多。

    胡老也是住在醫(yī)院安排的宿舍里,在哪里見都是一樣的。

    顧夷嘉出去后,胡老見他一直盯著門口,心不在焉的樣子,都想趕人了。

    他搖頭道:“人家小姑娘不過離開一會兒,你就這么舍不得?”

    封凜赧然,“我沒有……”

    “行了,不用和我老頭子說謊,你是什么性子,我還不知道的嗎?”胡老擺手,開始低頭寫方子,一邊道,“她已經調理了一個多月,該換藥方了,不過有幾味藥材比較貴……”

    封凜的注意力馬上就轉過來,說道:“胡爺爺,缺的是什么,你列一張單子給我,我讓人從其他地方寄過來。”

    胡老笑道:“當然要給你,她是你自己的媳婦,你不幫她,還指望我這老頭子不成?”

    封凜抿嘴,唇角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

    他喜歡聽別人說嘉嘉是他的媳婦。

    胡老看他一眼,繼續(xù)道:“昨天你媽給我打電話,找我問你對象的事�!�

    兒子不靠譜,信也還沒寄過來,當媽的,只能找其他人問了,所以管霽就問到胡老這邊。

    畢竟胡老所在的醫(yī)院和她兒子的部隊駐地很近,說不定見過人家姑娘。

    封凜哦一聲,可有可無,絲毫不在意。

    胡老搖頭,“你這性子,也不怪她急,她問我那小姑娘的情況……”

    封凜的眉頭微皺,雖然他不在意顧夷嘉的身體,心里希望她的身體能調理好,純粹只是不想她被病痛折磨,不想她太痛苦。

    可是他也知道,若是世人知道她的身體的真實情況,肯定會用不好的目光看待她,私底下肯定會有閑話。

    就算老顧以前時常往家里寄各種營養(yǎng)品,找戰(zhàn)友換東西,也沒有特意說過他妹妹身體不好,只說需要補身體。

    關于他妹妹身體不好的,是那些戰(zhàn)友從他每個星期打電話回去的態(tài)度中猜測出來罷了。

    不過他們也沒有多嘴地往外說什么,只是偶爾有些為他妹妹擔心。

    顧夷嘉來到部隊后,顧明城夫妻倆也從來不在外面說顧夷嘉的身體不好之類的,對外的說法也只是她是早產兒,現在在調理身體,很快就會調理好。

    雖然封凜也相信自己的家人,可也不希望有個什么萬一。

    他不希望,親人的態(tài)度傷到顧夷嘉。

    胡老道:“放心,我沒說什么!而且人家小姑娘的身體也能調理好,以后不會這么體弱多病,就是需要多注意,不如普通人健康,若有疏忽,比較容易生病……”

    “嘉嘉大概什么時候能好點?”封凜問道。

    胡老說:“先調理個一年半載再說吧。”

    等她的身體調理得好一些,就不用這么頻頻地吃藥,藥量可以開始減少,漸漸地,就不必再吃藥,只用食補就行。

    封凜默默地記下。

    然后問道:“如果我想和她結婚……”

    胡老忍不住笑了,“你這么急做什么?聽說人家小姑娘明年也就二十,她哥肯定不急著嫁妹妹的。”

    看顧團長帶妹妹過來看病的緊張模樣,就知道顧團長對這妹妹是十分疼愛的。

    封凜面無表情。

    只要是處過對象的男人,想急著想將對象娶回家里的,特別是顧夷嘉的情況,他更想親自照顧她。

    不過,這種事確實急不來。

    顧夷嘉出門后,找人問了問,問清楚衛(wèi)生間的方向,便朝衛(wèi)生間走去。

    來到衛(wèi)生間附近,顧夷嘉遇到一個有些面熟的老太太,正從旁邊的熱水室里出來。

    她沒有多想,直接進了衛(wèi)生間。

    等顧夷嘉出來時,沒想到那老太太竟然還在,手里拿著一個暖水瓶,陰沉沉地盯著她。

    顧夷嘉認人的本事雖然沒有她嫂子厲害,但也不是那種健忘的,察覺到那老太太莫名其妙的行為,又多看兩眼,總算是認出來。

    原來是錢營長的娘,那個錢老太太。

    顧夷嘉雖然很討老一輩的喜歡,但也不是誰都喜歡她的,有些生性難纏的老人,估計就不喜歡她。

    例如眼前的錢老太太。

    顧夷嘉沒理她,轉身就走。

    只是剛走會兒,就發(fā)現那老太太竟然跟上來。

    顧夷嘉于是站住,哪知道那老太太竟然也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她皺了皺眉,不客氣地問:“這位老太太,你跟著我做什么?”

    錢老太太哼道:“醫(yī)院這么大,誰說我跟著你了?”

    “既然這樣,那你先走吧�!鳖櫼募卫淅涞卣f。

    錢老太太啐了一聲,“我想走就走,我想停就停,我現在累了,休息會兒�!�

    聞言,顧夷嘉就知道這種老太太是最難纏的那種老人,非常煩人,和她說道理是說不通的,要是和她太較真,反而可能會氣著自己。

    于是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慢吞吞地往前走。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便知道那老太太果然繼續(xù)跟上來。

    顧夷嘉走得很慢,她的身體不好,來到這個世界后,她就習慣放慢速度,反正她又不趕時間,走慢點也沒什么。

    倒是她身后的錢老太太,雖然是當奶奶的人,但其實她的年紀并不算太大,也就五十出頭,加上是干農活的,身體格外壯實,平時走路那叫一個快,什么時候這么慢吞吞地走過?

    她在心里暗罵,果然是個狐貍精,專門勾男人的。

    就在顧夷嘉慢吞吞地走著時,迎面走來一個眉眼清秀的姑娘。

    這姑娘看著二十出頭,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秋衣,腳上穿著一雙黑布鞋,打扮得很樸素。

    看到錢老太太,她就道:“媽,你不是去給嫂子打水嗎?怎么這么久?”

    顧夷嘉一聽她說話,就知道這姑娘應該是錢老太太的閨女。

    她仔細看了看這個叫“娟娟”的女孩子,是個小家碧玉的姑娘,也稱得上是清秀可人,和錢老太太的刻薄面相一點也不像,仿佛歹竹出好筍。

    她心里冷哼一聲,沒理身后的人,繼續(xù)朝前走。

    剛走到拐角,就見到從另一頭走來的封團長,顧夷嘉雙眼一亮,便不走了,抿唇笑道:“你怎么來了?”

    “過來找你�!狈鈩C說著,走到她身前,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身后的視線,拉住她的手,發(fā)現她的手還有水漬,而且果然冷冰冰的。

    他拿出一條天藍色的棉手帕,給她擦手。

    顧夷嘉的雙眼瞪大,“咦,你怎么有手帕?”看這手帕,非常的素凈,沒什么花紋。

    “我在市里買的�!狈鈩C淡淡地說。

    作為男人,他自然不需要什么手帕,就是前陣子去市里辦事,經過百貨商場時,看到有賣手帕的,鬼使神差地買了幾條塞兜里。

    后來,他就一直隨身帶著。

    這東西果然關鍵時候很有用。

    顧夷嘉雙眼含笑,就這么看著他給自己擦干凈手上的水漬,然后他溫暖的大手將她的手合攏在一起。

    就在這時,身后響起一陣高昂的喝罵聲,讓她不由一怔。

    封凜也聽到不遠處的聲音,然后臉上柔和的神色變得冷冽起來。

    錢老太太看到女兒時,馬上將手中的暖水瓶塞給她,就要跟上前面的顧夷嘉。

    但錢娟娟緊緊地拉住她,“媽,你要去哪里?嫂子找你呢�!�

    錢老太太拍她的手,罵道:“放開,你這小妮子,還管起老娘的事了!”

    錢娟娟卻不肯放開,就算她媽擰她的手,她也不放。

    她疼得皺眉,看了一眼慢吞吞地走遠的顧夷嘉,斂下眉眼,說道:“媽,咱們回去吧,嫂子還要喝水呢�!�

    錢娟娟以前也是干農活的姑娘,力氣自然很大,揪著老太太,沒讓她繼續(xù)去跟著人家姑娘。

    她當然認得顧夷嘉。

    這么漂亮的姑娘,天仙似的,家屬院里,只要見過她的人都不會忘記。

    錢娟娟以前也見過顧夷嘉一次,她下班回家,看到顧夷嘉去接侄子侄女。

    那一刻,踏著夕陽而來的顧夷嘉,美得如夢似幻,很多人都看癡了。

    和很多年輕的姑娘一樣,她也驚艷于顧夷嘉漂亮的容貌,同時也暗暗羨慕,甚至在聽說她和封團長處對象時,心里還有些黯然。

    但是,人各有命,再羨慕也不是自己的。

    就算她媽得知這事后,罵她沒用,連個男人都勾不住,以后只能回老家嫁個莊稼漢之類的,她也沒有放在心里。

    錢娟娟很快就調理好心情,沒有讓那些負面的情緒留在心里,認真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特別是嫂子被野豬襲擊受傷,傷得那么重,現在還在住院,她又要上課,又要照顧家里的侄子侄女,還要跑醫(yī)院來照顧嫂子,身心疲憊,哪里有那么多時間去傷春悲秋。

    今兒她媽難得來醫(yī)院看嫂子,她心里還挺高興的。

    哪知道讓她媽去打壺水回來給嫂子吃藥,卻一去不復返,她只好過來尋,遠遠的,就見到她媽竟然跟在人家漂亮的姑娘身后,一臉陰沉沉的神色,就知道她媽不懷好意。

    錢娟娟當然要拉住她。

    錢老太太眼看著顧夷嘉走了,頓時破口大罵,“你這死妮子,果然是個沒用的!你看顧家的那狐貍精,想嫁團長就嫁團長!你呢?你就只能嫁個不洗澡的摳腳莊稼漢……”

    錢娟娟漲紅了臉,特別是周圍還有人經過時,只覺得臉蛋火辣辣的。

    “媽……我們先回去�!�

    “回個屁!”錢老太太口沫橫飛,“你走開,我要去看看那狐貍精,是不是來掛號看病的!我就說嘛,她是個病秧子,經常吃藥,男人要是娶這種女人,肯定不會有好結果,說不定她真是個狐貍精變的,進了部隊,被部隊的正氣傷到,才會這么病懨懨的……”

    錢娟娟聽后,更不讓她媽過去了。

    要是真讓她媽跟過去,看到顧夷嘉來看病,然后回去隨便嚷嚷,那不是得罪顧團長和封團長嗎?

    至于她媽說的什么狐貍精,她更不相信。

    人家長得漂亮,是爹媽給的,不能因為一個姑娘長得漂亮,就說人家是狐貍精。

    錢娟娟又氣又急,“媽……”

    “滾!”

    錢老太太生氣地用大力擰著女兒腰間的皮肉,錢娟娟痛得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松開了手,錢老太太趕緊追著顧夷嘉消失的方向過去。

    只是剛到轉角,錢老太太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兩人。

    一個是她嘴里的狐貍精顧夷嘉,一個是封團長,而且封團長此時的臉色極為冷冽。

    錢老太太頓時僵在那里。

    錢娟娟忍著疼追上來,也看到這兩人,雙眼瞪得大大的。

    “封、封團長……”

    她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同時頭皮一緊,這兩人不會聽到她媽剛才罵的話了吧?

    就在錢娟娟這么想著時,聽到一道悅耳的聲音說:“老太太,你剛才說誰是狐貍精呢?”

    錢老太太僵著臉,不敢看封凜,吭哧說:“……我又不是說你�!�

    她平時是挺兇橫的,不過那是在家里,是對著兒媳婦和女兒,若是在外面,她還是收斂的。

    主要她也知道這里是部隊,不是老家鄉(xiāng)下地方,由不得她像以前那樣撒潑。

    特別是在這部隊里,她兒子只是一個營長,上面還有團長,要是她惹了事,兒子也不一定能護得住她。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想將女兒嫁給封團長。

    聽說封團長是京城大院的弟子,來歷很大,還是團長,如果女兒能嫁給他,那自己這丈母娘肯定沒人敢欺負。

    哪知道,自己那女兒是個沒用的,連個男人都勾不住。

    現在,當她滿意的女婿封團長目光幽冷地盯著她時,老太太心里是害怕的。

    她想到了很多關于封團長的作風,聽說他行事強硬,不近人情,容不得人破壞部隊定下的規(guī)矩和風氣。

    但對于顧夷嘉,她倒是不怕。

    哪知,這個她眼里只有一張臉能看、卻是個體弱多病的狐貍精,此時卻冷聲道:“老太太,你在部隊里宣揚封建迷信思想不好吧?”

    錢老太太頭皮一炸,跳了起來,“誰、誰宣揚封建迷信思想了?”

    “既然不是,那你怎么說我是狐貍精?”顧夷嘉冷笑道,“封團長,看來組織的思想教育不行啊,這老太太明顯就是個封建迷信殘余�!�

    封團長點頭,“我會報上去的�!�

    錢老太太頓時急了,想要上前找顧夷嘉理論,但封凜哪里會讓她過來,冷聲道:“站��!”

    錢老太太嚇得不敢動。

    第76章

    對于錢老太太這種人,和她多作糾纏是毫無意義的事。

    封凜也不想讓顧夷嘉與這種人費心,當即護著她離開,沒有再理錢老太太。

    直到兩人離開,錢老太太僵硬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不過心里還是有些害怕,擔心封團長真的會將自己宣揚封建迷信的事上報。

    呸,她根本沒宣揚封建迷信。

    只是嘴巴再強勢,她也知道封團長的行事作風,心里越發(fā)的忐忑。

    錢老太太轉頭看到像木樁子一樣杵在那里的女兒,想到剛才她一聲不吭地任自己被顧夷嘉那狐貍精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伸手過去擰女兒腰間的肉,“你這死妮子,看到有人罵你老娘,竟然不幫我!生你有什么用?還不如生頭豬呢,至少能稱斤論兩地賣錢!”

    錢娟娟疼得眼淚花子都要出來,忍著淚說:“媽,我怎么幫你?要不是你亂說……”

    要不是她媽硬要跟蹤人家姑娘,會遇到這種事嗎?

    說到底,還是她媽自己造的。

    錢老太太大怒,“嘿,你這死妮子,竟然還敢頂嘴!”

    就在錢老太太揚手要打女兒時,有護士過來,“錢娟娟,你們還沒打好水嗎?你嫂子那邊要吃藥呢�!�

    看到錢老太太打人的動作,護士很是無語地說:“老太太,你怎么能隨便打人呢?這是你女兒吧?”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呢,這老太太卻可著勁兒地作,不將自己女兒和兒媳婦當人看,仿佛在她心里,只有帶把的才是人,其他的都不是人。

    也不想想,她自己也是一個女人。

    錢老太太哼道:“我是她媽,她是我生的,我想打她就打她,你們這些外人有什么資格管?”然后又噴那護士,“肯定是你老娘打你少了,才會少見多怪�!�

    護士還年輕,長得也好看,家里也寵愛,哪里遇到過這種老太太。

    她氣得俏臉發(fā)紅,要不是記得自己的職責,差點也想擼袖子打人了。

    錢娟娟趕緊拉住老太太,朝那護士不斷道歉,硬是將老太太扯走,不管老太太怎么抓她、撓她都沒松手。

    護士看到錢娟娟被老太太往脖子撓了一爪子,都撓出血,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她氣得要死,回到護士站那邊,就和同事說:“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當媽的?不將兒媳婦當人看就算了,那是她親生女兒,連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手�!�

    同事不解,“你說誰?”

    護士就將先前見到的一幕告訴同事。

    那同事了然,“你說的是那個錢老太太啊?那就不奇怪了,這老太太是個奇葩,聽說在家屬院那邊很不受人待見,親生女兒又算什么?在她眼里,只要是沒把的,都不是人,只有帶把的,才能被她當人看�!�

    護士嘆道:“她女兒真可憐,也幸好錢娟娟不像她。”

    “確實�!蓖沦澩�,“錢娟娟確實是個好的,算是歹竹出好筍,她的性格溫柔細心,是小學的老師,說聽很多學生都喜歡她。這些日子,她嫂子住院,也是她忙前忙后地照顧……”

    軍醫(yī)院不大,有什么病人大家都知道。

    錢營長的媳婦孟春燕被野豬傷得極重,被送到軍醫(yī)院里治療,住院的這段時間,大家時常會聊到她。

    沒辦法,誰讓錢營長的老娘太那啥,孟春燕住院的第一天,錢老太太就來鬧過,嚷嚷著不住院,浪費錢,不如回家自己照顧,反正都是躺著,隨便喝點藥就行……

    孟春燕傷得那么重,那是能回家躺著吃點藥就行的嗎?

    幸好后來錢營長過來,親自將他老娘帶走,才停止這場鬧劇。

    然而,孟春燕住院這段期間,當婆婆不說來照顧,就是看都沒看過幾次,每次過來,都要鬧出點什么,讓人嘆為觀止,最后都覺得,她還不如不來呢。

    另一邊,錢娟絹將錢老太太扯回了病房。

    孟春燕躺在床上。

    她這次傷得很重,主要是傷到了腰背,失血過多,要不是送醫(yī)院及時,只怕一條命就沒了。

    醫(yī)藥錢也用了不少,幸好部隊那邊體諒他們,將那頭野豬賣了的錢都用來墊付大半的醫(yī)藥費,不至于讓他們家負擔太多。

    縱使如此,錢老太太還是極為不滿,覺得浪費錢。

    孟春燕看到錢娟娟將婆婆拽進來,目光微動,就知道婆婆又去鬧事。

    她只覺得十分疲憊,不過等她注意到錢娟娟脖子上的抓傷時,孟春燕頓時氣急。

    “娟娟,過來。”孟春燕將錢娟娟叫過來,仔細看了看她脖子的傷,確認那是人抓出來的。

    她不禁閉了閉眼睛,忍耐地問:“發(fā)生什么事?”

    錢娟娟看了一眼氣哼哼地坐在一旁的錢老太太,小聲地將剛才的事和嫂子說了。

    孟春燕一聽,臉色沉了下來。

    她氣得想哭,朝婆婆道:“媽,你這是存心讓老錢在部隊里待不下去不成?”

    有一個搞封建迷信的老娘,部隊肯定會找上門來,到時候老錢也會受到牽連,萬一老錢不能在部隊待下去……

    “胡說八道,我不就是朝顧家那病秧子說了一句狐貍精嘛,是他們對號入座,太敏感了,他們就算來,我也不怕的!”

    錢老太太越說底氣越足。

    難不成一句“狐貍精”就是搞封建迷信?就算封團長和顧團長是團長,也不能這么污蔑老百姓!大不了她去找首長告狀。

    孟春燕看她這副死不悔改的模樣,對她已經絕望了。

    她的神色麻木,沒再說什么。

    等錢老太太待不住,離開病房,她疲憊地對錢娟娟說:“娟娟,你中午回去時,如果遇到你哥,就告訴他剛才的事,如果遇不到……”

    錢娟娟不安地看著嫂子,臉色發(fā)白,“嫂子,我媽……”

    此時她心里十分矛盾,她知道她媽做得不對,可那是她媽,她不能放著不管她。

    “娟娟,我們無能為力�!泵洗貉嗦槟镜卣f。

    她其實原本也是個娟秀美好的女子,當年嫁進錢家時,靦腆羞澀,丈夫也喜歡她,夫妻感情和睦�?上�,婆婆卻不是個好的,在她第一胎生的是女兒時,就被婆婆各種嫌棄、磋磨,導致后來懷第二胎時流了孩子。

    直到生下小兒子,她的處境才好一些,但人也熬得憔悴不堪,七分的顏色也熬成了三分。

    后來丈夫終于當上營長,她可以帶著孩子隨軍,卻不想婆婆硬是要跟來,說她操勞一輩子,也該過來享享清福。

    再加上公公早幾年就去了,家里只剩下婆婆和小姑子,丈夫也沒其他的兄弟,只能將婆婆和小姑子一起帶來隨軍。

    這幾年,婆婆在家屬院里,實在不受待見,人人厭惡。

    孟春燕過得越來越麻木,甚至有一種,這輩子好像都沒辦法擺脫婆婆的絕望感。

    其實她早就知道,以婆婆這種性格會惹事,可是她真沒想到,婆婆會惹到封團長和顧團長那里。

    封凜帶著顧夷嘉回到胡老的辦公室。

    剛進門,胡老就看過來,問道:“你們去了那么久,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封凜平淡地道:“沒什么�!�

    聞言,胡老也不問,將一張方子給他,“行了,你去藥房那里拿藥,嘉嘉就在這里陪我老頭子聊聊天�!�

    封凜接過看了看,然后點點頭,拿著方子離開。

    等他回來時,正好外面下起雨。

    胡老笑道:“這會兒雨正大,你們要是不趕時間,就在這里坐會兒,等雨停了再回去�!�

    雖說有車有傘,但到底還要走去停車棚那邊,不太方便。

    封凜點頭,“我不趕時間�!�

    于是顧夷嘉笑道:“那可以啊,我正好也想陪胡爺爺多說會兒話�!�

    聞言,胡老笑呵呵的,“還是小姑娘貼心�!庇窒訔壍爻鈩C說,“這小子每次過來,就像個木頭樁子一樣坐在那里,我說上十句,也不見他回一句�!�

    封凜一臉正直:“沒什么好說的�!�

    “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什么話?”胡老越發(fā)的嫌棄,人老了就喜歡找人嘮嗑,偏偏對方不接茬,說話也沒滋沒味的。

    顧夷嘉抿嘴笑,低頭喝茶。

    兩人在醫(yī)院里坐了一個小時,直到雨勢小一些,封凜撐著傘,帶顧夷嘉離開。

    顧夷嘉和胡老道別,“胡爺爺,改天我給你做好了衣服,就送過來給您,您千萬別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胡老高興地說。

    一老一小依依不舍地道別,甚至約好了,哪天天氣暖和,兩人要一起去爬山,感受自然的風光。

    封凜懷疑地看著他們。

    一個老,一個弱,真能去爬山嗎?

    不過,封凜沒想到,胡老會這么喜歡嘉嘉,他覺得好像嘉嘉身上有一種莫名的魅力,很容易討得長輩們的喜歡。

    像錢老太太那種老而為賊的除外。

    他心里當然是高興的,這樣就不用擔心嘉嘉和長輩們合不來了。

    雨已經變小,封凜撐著傘,護著顧夷嘉走在醫(yī)院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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