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所以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
李映池?fù)u了搖頭,他還是覺得云簡舟那種冒冒失失的男孩子才是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有的表現(xiàn),“有一件事特別明顯,就是相景明根本不是是想來劍宗學(xué)東西。之前師兄來教學(xué)他們兩個人,相景明雖然表現(xiàn)得是在學(xué),但只要仔細(xì)看就能看出,他的動作完全不生澀�!�
“一個故意假裝成新生,水平甚至能夠跟上我?guī)熜值娜�,他的身份一定不簡單�!?br />
他說得頭頭是道,系統(tǒng)也聽得津津有味,頗有一直吾家有子初成長的欣慰感,夸他:“宿主真是厲害,這么細(xì)節(jié)的事都發(fā)現(xiàn)了�!�
“但也只是知道他有點不對勁啦,具體的身份還是系統(tǒng)你告訴我的,謝謝你�!�
李映池水潤的眼眸晃著微光,金燦燦的格外明亮,聞言就翹起嘴角笑出了兩個梨渦,“不過真的好嚇人啊,沒想到魔尊就在我身邊,還變成了我的大弟子�!�
系統(tǒng)雖然沒有心臟,但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宿主這樣,也是心軟軟。
無形的手撫著青年的腦袋,電子音再一次響起,“不嚇人,我會一直在宿主的身邊保護(hù)著您的,任何威脅到生命的事情都不會發(fā)生。”
“您只要相信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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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池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給顧溫書傳了書信。
他頂著兩個小角,法力還未完全恢復(fù),自己是個什么情況都分析不出來,只能待在宮殿里可憐巴巴地冷著一張俏臉,等著自己的師兄來。
青云門大殿內(nèi),顧溫書正在處理今日青云門內(nèi)外交上來的事務(wù),甫一收到了李映池消息就急匆匆地趕來了劍宗,留下大殿內(nèi)其他面面相覷的眾長老。
“……門主這是?”
了解門內(nèi)幾個宗主關(guān)系的老長老閉了閉眼,習(xí)以為常,“估摸著是劍宗那邊又出了什么問題吧�!�
幾個長老你看我我看你,語塞了半晌,才道:“那我們現(xiàn)在是繼續(xù)等著,還是先走?”
“你決定吧?”
“哎,我只是這樣一說,道友何必較真�!�
顧溫書來到清池宮的第一時間并沒有直接去找李映池。
他背著手,看著那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此時卻站在李映池寢宮外的人,面色不善,“我怎么不知道師侄什么時候多了個蹲墻角的愛好。”
云簡舟握著劍,見是顧溫書便低頭行了個禮,“拜見師叔。”
但從他隨意的動作間能看出來,他根本沒有多少尊敬的意思,只是走個過場。
其實他這樣做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雖然云簡舟在得知了顧溫書的想法后一直跟他很不對付,但此時云簡舟的確沒有多想什么,他現(xiàn)在一顆心都落在李映池身上。
昨晚,云簡舟把人送回來之后就一直沒走。
他思考了一晚上李映池醒了之后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從半夜就待在李映池的宮殿外直到天亮,不敢見他,也不想離開。
原本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都在這一番心理與生理的雙向折磨下,顯得格外的憔悴了起來,眼中全是紅血絲,包括眼下都泛上了些青色。
他不知道要現(xiàn)在要怎么去面對李映池。
昨天夜里發(fā)生的一切,不論是喜還是悲,那些事情對云簡舟來說都是很難用語言概括的體驗。
他將自己的所有心意都托盤而出,坦白了自己對李映池的心意,也得到了李映池的回復(fù),是他不愿意再回想的回復(fù)。
但這些都不重要,自己的師尊會不會喜歡上自己根本不重要。
云簡舟清楚地明白自己配不上李映池,他只需要,他只想要能夠陪伴在師尊身邊就好,這件事,他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他本不應(yīng)該將那些事說出來的,這些事,藏在心中就好。
或許在未來的哪一天,當(dāng)他在這世間擁有足夠比擬最強(qiáng)的實力,到他能夠做一個足以讓師尊感到驕傲的人時,他也許就找到了那能夠坦白心意的機(jī)會。
無論是什么時候告訴師尊自己的心意,但至少不會是在現(xiàn)在,不會是在自己還只有這一點點淺薄修為的時候。
只是昨夜互相傳遞的體溫過于美好,青年冷淡的聲線含著情欲貼在自己的耳邊喘息,漂亮纖細(xì)的手指抓著自己的手臂,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那從未體驗過的甜意在唇齒之間交織。
師尊失去了理智,他好似也被影響了。
云簡舟昏了頭,趁著李映池失去記憶的時候肆意地將心意坦白,卻忘了思考,那一夜之后會是怎樣的情形。
所有畫上未知符號的結(jié)局突然都打上了巨大的紅叉。
云簡舟不敢想,要是李映池醒來沒有忘記昨晚的事,他該如何是好。
李映池本來就不怎么喜歡自己這個徒弟,要是知道自己對他含著這樣的心思,又在昨晚大逆不道地哄著人親吻,李映池肯定會討厭死他了……
云簡舟頭痛欲裂,師尊給他什么懲罰都行,但要是一言不發(fā)就將自己逐出師門,他該怎么辦。
再加上青云門門主是他的情敵,要是師尊真去給顧溫書說要把自己趕出去,顧溫書肯定直接點頭同意了,云簡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于是他在在李映池的宮門外坐了一晚,聽著宮內(nèi)青年熟睡過去的呼吸聲,一夜未眠,吹了一晚上的冷風(fēng)。
顧溫書都不需要多想,光看云簡舟這個丑樣子,就知道自己師弟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云簡舟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說不定關(guān)系還不小。
他冷笑兩聲,“我怎么記得師侄這個時間段,應(yīng)該是在別的峰上練功吧,清池宮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云簡舟有些啞然,因為理虧,并沒有說話。
他昨天晚上跟李映池待了一晚,吹了半天的風(fēng)都沒吹散來自青年身上的那股子淺香。
顧溫書站在他的面前,自然是聞得再清晰不過,當(dāng)即便是氣得不行:“師侄這么喜歡守門,怎么不早說?要是早跟我說,我定會給挑個好去處,也省得到處亂跑,連該去的不該去的地方都分不清楚�!�
師弟發(fā)過來的簡訊雖然看不出情緒,但三言兩語已經(jīng)在讓最熟悉他不過的顧溫書察覺到了異樣。
他的寶貝師弟,他都沒見過他寶貝師弟化龍的模樣……
顧溫書雙拳緊握,幾乎是想要直接把云簡舟的眼珠子給扣下來,他都不敢想這一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云簡舟不知道他的想法,看著顧溫書想要殺人的模樣,還以為顧溫書是收了李映池的消息,已經(jīng)知道了所有事情,現(xiàn)在要來商量把自己逐出師門的事了。
他大腦混亂,什么都顧不及了,當(dāng)場就給顧溫書跪了下來。
“不……”
云簡舟喉頭干澀,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是下意識的想要攔住顧溫書,不讓他進(jìn)去。
他知道自己求顧溫書沒有什么用,但他也知道自己去求李映池也沒有用,他活得過于糟糕,現(xiàn)以致于在沒有一條路是通往生,條條都是死。
顧溫書并沒有因為他這樣的行為感到心中舒暢,反而是猛地一沉,心情更差了。
到底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嚴(yán)重到要讓云簡舟不惜在自己的面前下跪,顧溫書憤怒到極點,臉上卻扯出了一抹笑,“師侄這是什么意思?突然行此大禮……”
他沒再管云簡舟,只想進(jìn)宮去看自己的師弟現(xiàn)在情況如何,繞過云簡舟就要推開宮門。
但腳剛邁出去,就被云簡舟被抱住了腿。
“嘭!”
一聲巨響后,顧溫書收回了腿,他看著倒在地上唇縫中滲出鮮血的人,扯了扯嘴角,“找死未免也太著急了吧,耽誤了我的事,你待會死千遍萬遍也不足惜�!�
“等我見了師弟再來處理你,沒皮沒臉的廢物�!�
第107章
古板小師尊(三十七)
胸肺處因為顧溫書毫不留情的攻擊再次受傷,
位置距離心臟很近,相當(dāng)于是小死了一回。
被打斷碎裂的骨骼在靈力的滋養(yǎng)下重新生長,陣陣劇痛傳來,
云簡舟用力地握緊了雙手,胸膛劇烈起伏,
呼吸之間全是彌散不開的鐵銹氣味。
他抬起眼,從這個角度,
他能夠清楚地看見推開的宮門里,
顧溫書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
才走進(jìn)去沒多久,
最內(nèi)里的屏風(fēng)處一道白色單薄的身影突然站起,衣擺翩躚地迎了上去。
顧溫書的腳步忽然加快,綃紗飄起,遮住的更多的場景。
恍惚間,云簡舟想起從前好像也是這樣。
只是他所扮演的角色,
永遠(yuǎn)都是那個不配抬頭窺云探月的人,千方百計,還是愚蠢不堪。
云簡舟有些失神地垂了下眼。
他想,要是自己師尊也會這樣迎接自己該多好。
會對著他張開手,
露出柔軟溫?zé)岬膽驯�,漂亮眼眸閃著笑意,
自己就算是斷了腿都要想盡辦法飛奔過去接住對方。
撐著手中的劍,
云簡舟模樣狼狽地站起身。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那件。
因為太過緊張的心緒腦袋混亂,擔(dān)心李映池生氣,
又擔(dān)心李映池把自己趕走,什么都顧不及,
又忘記用靈力整理自己,一身被風(fēng)吹干之后顯得皺巴巴的。
不是平時常穿的弟子服,
昨晚為了翻墻,他特地從衣柜里找了件純黑的,這樣一番摧殘后,看上去跟路邊的流浪漢沒差。
踉蹌幾步之后,云簡舟扶在敞開的宮門處,喘息聲嘶啞,咳了一下。
粗糙的手掌捂住下半張臉,他想要以此掩蓋住喉頭上涌的鮮血,但深紅色的濃稠血液依舊從指縫中流了出來,弄臟了清池宮的地面。
他緩了幾秒,直接半跪在地上用衣擺去擦那些血跡。
血跡怎么擦也擦不干凈,云簡舟卻慶幸地想,還好今日穿的一身黑,正好能夠派上用場。
就算血流了滿身,師尊也不會看出來,他昨天做的那些事已經(jīng)足夠令師尊討厭了,不想再讓師尊看見自己這么丟臉的模樣。
他在師尊心中還有什么形象嗎,應(yīng)該是沒有的,師尊一直都不喜歡他。
呼吸變得艱難了起來,云簡舟再一次咳了出聲,又在下一秒捂住嘴,血跡滴落。
身后突然落下了一道黑影,飄來的空氣里帶著股苦澀的草藥味,多半是剛從煉丹房出來。
-
左丘玉宸這段時間都待在藥谷里。
他成為藥谷谷主之后就很少會去青云門主峰,但也不會一直待在藥谷里,山野之間藏著仙草,他更多時間都在宗門之外。
這幾年來,還是頭一次這樣長久地待在一個地方。
從前他的脾性就差,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又加上他恰好是火靈根,他被師尊安排去做了一個他從未想過要成為的藥修,估計是想要借此來鍛煉他。
左丘玉宸在藥修這條道上很有天賦,但做藥修并沒有讓他那爛得像屎的脾氣得到一絲改變。
他其實挺喜歡李映池的。
一個漂亮的、不愛說話的、用劍很厲害的小師兄。
說真的,左丘玉宸在入門第一天就變成了他的小跟屁蟲。
不過李映池并不喜歡他,比起他,李映池更喜歡和顧溫書在一起。
在不知道第幾次被李映池拋在身后時,左丘玉宸好像突然開始學(xué)壞了。
他那天口不擇言地說了什么話,然后他看見,小師兄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怒氣變得越發(fā)亮眼,水潤的眼眸里不再平淡,里面有自己的身影。
從那之后,事情就變得越發(fā)不可收拾起來了。
等左丘玉宸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對的時候,有些習(xí)慣已經(jīng)很難改過來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每一次脫口而出的那些話,都在不斷地把他和他最喜歡的小師兄推遠(yuǎn),可還是沒忍住那樣做了。
因為他們是師兄弟,修仙之路漫長而遙遠(yuǎn),這一點不愉快算不上什么,他們不會因此分開。
比起讓李映池一直跟在顧溫書身邊卻對自己不理不睬,左丘玉宸寧愿讓李映池討厭自己,至少那樣他會因為生氣多看自己幾眼。
這樣的感情太過漫長而遙遠(yuǎn),久到左丘玉宸都分不清這到底是什么。
但已經(jīng)無所謂了,他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被李映池拋之腦后的生活。
在知道李映池受傷后,左丘玉宸心急如焚,卻說不出什么關(guān)心李映池的話。
他也知道李映池和自己沒什么好說的,所以閉了嘴,少見的沒有和李映池嗆聲。
但看著李映池要把那個明顯心思就不正的弟子放在身邊時,左丘玉宸心里真的有些控制不住地?zé)┰炅恕?br />
怎么和自己吵架的時候一股聰明樣,在這種事情上就傻成這樣。
顧溫書拗不過李映池,更別說跟他不太對付的左丘玉宸了。
這件事不了了之,左丘玉宸一天天就悶在藥谷里,送藥也不再親自去了,直到云簡舟被趕出來的那天,左丘玉宸才難得的出了次煉丹房。
這幾個月里,他不眠不休地給李映池琢磨解除封印會用上的解藥,很少關(guān)心別的東西,一煉起藥來,就進(jìn)入了忘我的狀態(tài)。
等他發(fā)現(xiàn)李映池給他發(fā)的簡訊時,已經(jīng)過去了半刻鐘。
匆匆熄了爐火出門,來不及再換一身衣服,左丘玉宸只可惜今日風(fēng)不算太大,一路走過來味道依舊沒散。
也不知道李映池聞了會不會皺眉,這次倒真該是他給人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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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從宮內(nèi)正在交談的二人身上收回,左丘玉宸低頭看了云簡舟一眼,淡淡出聲,是一貫嘲諷的語氣。
“一段時間沒見,你已經(jīng)被李映池逐出宮門了?有這種好消息李映池怎么沒早點告訴我。”
“……沒有。”
云簡舟已經(jīng)感受不到胸口處的疼痛了,他只關(guān)心宮內(nèi)二人之間的交談。
師尊的龍族血脈是為什么會在這種時候顯現(xiàn)。
突然發(fā)生異變會不會對師尊本就受傷的身體產(chǎn)生不好的影響。
那個魔族又是否對師尊下了藥,魔界是不是要對師尊,又或是青云門不利……這些他都想知道。
云簡舟不害怕失去青云門弟子的身份,他只是害怕以后再也沒機(jī)會陪伴在李映池的身邊。
修煉有那么重要嗎?
他是誰,他的身份是什么,他的修為如何,這些都不重要。
他只是不想在被趕出宗門后,還要懷揣著那些找不到答案的憂慮,一遍又一遍地去到青云門的山腳下打聽消息。
要通過別人的嘴去了解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活得未免太過被動。他愿意在李映池面前搖尾乞憐,但并不意味著他甘愿在每個人的面前都露出窘相。
他想第一時間看見李映池的笑顏,感同身受他每一秒的感受,無論是身處何處,云簡舟都想要在李映池需要他的第一時間,知道對方需要他。
他永遠(yuǎn)渴求心上人的回眸。
修煉這件事在哪都能做,如果不是為了變強(qiáng)去保護(hù)心愛的人,那修煉也就變得再也沒有了意義。
云簡舟需要的只是一個留在李映池身邊的機(jī)會。
雜役也好,門童也好,李映池要是愿意讓他留下來,那什么身份對于他來說都是賞賜。
但是云簡舟有點不太敢繼續(xù)往下想了。
師尊如果還清醒地記得昨夜發(fā)生的所有,那自己待會估計就該去收拾鋪蓋走人了。
能不能走之前再讓他跟師尊說會話?
他感覺自己應(yīng)該是要負(fù)責(zé)的,做了那些事后可以對師尊負(fù)責(zé)嗎?感覺會被拒絕。
走之前他能把那把神劍還給師尊嗎?師尊把他從秘境里救出來,他從秘境里帶出來的那些東西自然也是師尊的。
包括他自己。
不過師尊應(yīng)該不會想要他。
血跡還沒擦干凈,沾在白玉砌成的地面上有些刺眼,左丘玉宸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地越過了他。
云簡舟卻出聲攔住了他,“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有一些細(xì)節(jié)是師尊不知道的,我沒有告訴他�!�
左丘玉宸回了頭,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你能先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云簡舟凝眉,卑鄙地想以此來換取一點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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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池是龍族的這件事,青云門里只有顧溫書和他們從前的師尊知道。
他們的師尊早有交代過顧溫書,要他在未來的日子里要細(xì)細(xì)照料著這條小龍,不要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的秘密,尤其是宗門外的人。
于是顧溫書連李映池也沒有告訴。
他不想讓自己的師弟因為自身的獨特而過早的感到恐慌。
血脈覺醒這件事是在顧溫書預(yù)料之中的,但幾百年都這樣平靜的過來了,他也沒有想到李映池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覺醒。
以致于讓李映池在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差點陷入了危機(jī)之中。
顧溫書來時匆忙,原本梳上去的發(fā)絲都落了幾縷在額前,衣擺沾了朝露,濕潤了一小塊。
看上去溫潤過了頭,有些書生氣的慌亂。
他沒有在意這些,一看見人便握著對方的手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好一會。
確保人真的沒什么事后,他才柔和著面容給李映池講關(guān)于龍族的事,耐心地教這條剛獲得新身份的小龍熟悉自己種族的事情。
顧溫書在夢里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李映池化龍后的模樣,卻都比不得親眼見到時的驚艷。
“不要擔(dān)心,池池�!彼麆幼鬏p柔地將人攏入懷中,“這并不會改變什么,一切都和從前一樣,別害怕。”
李映池看著他,纖長的羽睫撲扇,乖順地蹭了蹭他最親近的師兄,誠實地說:“師兄,我一點都不怕的�!�
好乖。
剛起床的池池沒有平時那么生人勿進(jìn),睡醒之后頭頂?shù)陌l(fā)絲亂翹,因為剛剛吸收了很多新知識,可能還沒完全理解,所以整個人顯得有些懵懵的。
但你要是跟他說話,他又會一字一句地認(rèn)真回答你。
一個吻落在了李映池的發(fā)頂,顧溫書肯定李映池的話,“對,我們池池一點都不怕,變成龍之后肯定比以前還要厲害一百倍。”
“我們池池最厲害�!�
第108章
古板小師尊(三十八)
在確定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師弟真的沒什么事后,
顧溫書聽著宮外二人的交談聲,將李映池安撫好,轉(zhuǎn)身出了寢宮。
李映池不清楚昨晚發(fā)生的事,
顧溫書卻是萬萬不能忽略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會讓李映池一夜之間覺醒,要是不把前因后果弄清楚,
恐怕他之后將難以安心。
宮外,地面上的血跡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左丘玉宸和云簡舟之間的談話剛告落一段,
沒人再說話,
云簡舟伸手拍著衣擺,
給自己用了一個清潔術(shù)。
若不是空氣中仍殘留著一絲血腥氣,這里就正常得好像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問清楚了嗎?”顧溫書出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昨天晚上發(fā)生的那些事,在李映池失去記憶的情況下只有云簡舟是唯一知情者,顧溫書剛剛也因為這件事算是手下留情,沒下死手。
本打算先去見完師弟之后再來審他,
但既然左丘玉宸先來了,便不用再這么麻煩了。
左丘玉宸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著臉色點了點頭,“聊勝于無吧,
去外面點再說,別讓他聽見了。”
顧溫書眉心微凝,
從左丘玉宸的態(tài)度中看出了些異樣。
站在一旁的云簡舟沒出聲,
依舊在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方才被隨意拿去擦拭地面的衣服,現(xiàn)在微小的褶皺都拍了一遍又一遍。
站起身時沒理另外兩人,
看上去并不想跟著他們一起走,拿著劍就要往寢宮里去。
目的很明確。
下一秒,
劍刃出鞘,寒光乍現(xiàn)。
顧溫書攔住了云簡舟想要再往里的腳步,
劍刃橫在他的脖頸處,向來溫和的人表情不太好看,“云簡舟,我看你是一點記性都不長。”
明明就在剛剛,這人才被自己狠狠教訓(xùn)過一次。
難道真是在青云門吃得皮子厚了,現(xiàn)在竟然還敢當(dāng)著自己的面,就這樣一言不發(fā)地要闖入師弟的寢宮。
顧溫書以為他成為掌門這么多年來,見過的那些事千奇百怪,他的脾氣已經(jīng)被磨煉得足夠好了,但沒想到此時仍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有些暴怒。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類似于懊悔的情緒。
早知道在李映池反對收徒的時候,自己就應(yīng)該把云簡舟趕出宗門了。
去別的長老門下,去別的宗門,隨便哪一個,讓云簡舟滾得離他師弟遠(yuǎn)遠(yuǎn)的就行。
二人氣氛僵硬,左丘玉宸卻饒有興趣地看著劍刃相交處。
那模樣,若不是他和云簡舟說好了條件,恐怕是巴不得顧溫書下手,好叫他拿著人去給后院里的花作肥料。
“師兄�!�
他還是攔下了顧溫書,“我答應(yīng)給他半刻鐘的時間去找李映池認(rèn)錯�!�
沒說為什么會答應(yīng)這件事的條件,只是幾個眼神交換過后,顧溫書還是收回了劍,“最好是想要認(rèn)錯……在里面待著的時間多出一秒,你后果自負(fù)�!�
云簡舟低聲應(yīng)了,脖頸間的劃痕流出幾滴血跡來。
他呼了口氣,用靈力再次將自己清潔了一番。
身上的傷痕復(fù)原,穿著的衣服干凈整潔,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后,云簡舟才重新抬步往里走去,心中好不容易緩解下去的緊張,再一次出現(xiàn)了。
-
李映池剛學(xué)會該怎樣才能把自己的角給收回去。
有點新奇,白皙的手不停摸著自己重新變得平滑的發(fā)頂。
過了一會,可能是摸膩了,就把龍角弄出來,又摸,頭頂處柔順的發(fā)絲被他這樣一來二去的動作弄得微亂。
重復(fù)了好一會,直到聽見不斷接近的腳步聲,李映池才重新肅起一張小臉,恢復(fù)了原本的冷淡模樣。
“聽說是你把我送回來的?”
李映池看著云簡舟,問人時的語氣有些故意的兇。
只是頂著幾縷翹起的發(fā)絲說這些話,怎么聽都讓人害怕不起來。
已經(jīng)不是清晨時刻,接近正午的陽光亮得有些刺眼,從四周敞開的窗口落進(jìn)宮內(nèi),將一切都照得通明。
綃紗飄蕩,金沙落入。
身著白色輕薄寢衣的青年半攏著被褥,單薄的肩頭在日光的照射下顯露出玲瓏的骨骼,他銀白的發(fā)絲披散于身,微微抬起的臉卻好似還要更白一些。
周身氣質(zhì)清冷通透,纖塵不染,金色的眸子看向人時帶著近乎詭麗的淡漠神性。
上古時期的龍族便是一方神祇。
如今龍族消失數(shù)萬年,唯一留下的后人,與世間唯一的神何異。
云簡舟不知道這世間還有沒有別的神,就算有,那又如何,已經(jīng)與他無關(guān)了。他想,只有眼前的青年會是他永遠(yuǎn)的信仰,他唯一追隨的神祇。
神祇怎能被人冒犯。
在離李映池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云簡舟停下了。
他行了弟子禮,很規(guī)矩地跪坐在地上,回答青年的問題,“回師尊,昨夜確實是弟子……把您送回來的�!�
在青年看不見的地方,云簡舟偷偷松了口氣。
李映池會這樣問他,說明他對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印象了。
那這是不是就代表著,自己還不會這么快就被趕走。
云簡舟做錯的事情太多,他總想著在解開一切誤會后,把所有的過往粉飾太平,他就能夠堂堂正正地對李映池告白。
所以在還沒來得及去一件件去彌補青年的情況下,他真的不甘心就這樣被趕走。
少年人的感情又過于熱烈,沒什么理智也談不上有頭腦,有什么事就覺得一定要說出口才行。
云簡舟覺得這樣的情感不應(yīng)該壓抑在心中。
愛不會因為時間就被沖淡,執(zhí)念會順著歲月發(fā)酵成不可控制的欲念,深埋于心的到底是遺憾還是懷念。
無論怎么看,這沒有一點有用之處,他又為什么要那樣做。
云簡舟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絕不要這樣。
所以他此刻是慶幸的。
“……哦,這樣�!�
云簡舟以為李映池還會繼續(xù)問,問關(guān)于昨夜發(fā)生的事情,也可能會問自己對他做了什么。
但都沒有。
李映池并沒有什么想法,云簡舟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知道吧,反正也是對方把自己從小花園里帶回來的,將功補過了。
如果從白天到黑夜他都泡在溫泉里,以現(xiàn)在的體質(zhì),他第二天多半會染上風(fēng)寒。
這倒還好,要是他暈倒在水里……
被水嗆死的奇怪死法也太丟臉了。
就在李映池有些走神地想著,他要是全身化龍會是什么模樣的時候,身前的人突然將腰間的劍舉過了頭頂。
“……你這是做什么?哎——!”
云簡舟磕頭磕得又快又響,李映池甚至來不及覺得奇怪,就被迫接受了幾個響頭,他細(xì)秀的眉頓時凝在一起。
男人手里的劍李映池是認(rèn)得的,之前在秘境里的時候他就見過了。
并不是最初劍宗給弟子們分配的那把劍,這把新的劍上雕刻著許多晦澀的上古云紋,叫人看不懂意思,云簡舟應(yīng)該是在那個秘境里才拿到的。
更具體的李映池不清楚,但按照主角定律來看,這應(yīng)該就是那個傳說中屬于主角的神劍。
現(xiàn)在舉到自己面前,是個什么意思?
李映池不太明白。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是一般師徒,要是按以往來說,李映池或許會覺得云簡舟是在對自己炫耀。
可云簡舟現(xiàn)在這個模樣……
李映池抿了抿唇,看著對方磕紅的額頭,怎么也沒辦法跟炫耀二字掛上勾。
“師尊�!�
云簡舟抬起眼,幽深的眼眸中黑沉無光,唯一的亮色便是仍坐在床榻上的青年。
他拿著劍往前遞了遞,舉劍的姿勢虔誠無比,像是在向信仰的神明進(jìn)獻(xiàn)貢品一般,語氣誠懇,“很早之前弟子就想著,要找機(jī)會將這把劍還給你�!�
話語中的用字引起了李映池的注意。
為什么云簡舟說的是還,而不是送或者是單純的給,這很奇怪,但李映池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里奇怪。
明明這個劍跟他完全沒有關(guān)系。
李映池眨著漂亮的眼眸一言不發(fā),說不清是拒絕還是等待。
不過云簡舟沒想那么多,他總之是不死心。
雖然沒法表白,但有些事他還是得說,且必須說。
他死乞白賴地求著小師叔要這么半刻鐘的時間,總不至于是拿來給他和師尊兩個人沉默相處的。
劍被云簡舟放到了距離李映池床榻的一米外,只要李映池想,來到床邊就能拿到它。
是一種任由李映池處理的暗示。
“昨天晚上弟子冒犯了師尊許多……因為當(dāng)時在溫泉里,您沒有穿衣服,所以我……”
云簡舟這次沒再敢去追李映池的視線,反而是低下了頭,聲音有些飄忽,說的話也是越發(fā)含糊不清。
因為距離不遠(yuǎn),李映池還是聽清了大半。晏陜庭
他半邊身子陷在被褥里,因為思考,秀美的手指半撐在頰邊,壓出了幾個粉白的窩窩。
他不太懂云簡舟的邏輯。
現(xiàn)在泡溫泉難道還需要穿上衣服嗎?
李映池不由得頓了一下,連眼睫顫動的頻率都慢了下來。
也許是春日在漸漸向夏季靠近,連清池宮這一處總是寒涼的地帶都變熱了,云簡舟被熱得滿臉通紅,在他抬起頭的時候李映池才發(fā)現(xiàn)。
“師尊,弟子不想做一個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我想、我想對您�?fù)責(zé)�!�
云簡舟猶豫片刻,最后一口氣將話全部說了出來,“弟子知道自己從前做了太多讓師尊失望的事,但我已經(jīng)在改了。希望師尊能夠把劍收下,我……”
“不要�!�
李映池想都想就拒絕了。
他其實還是不太懂云簡舟的具體意思,只聽了個大概,感覺不對就立馬拒絕了,“負(fù)責(zé)和劍,本君都不需要�!�
“云簡舟,你有什么資格和本君談這些。”
李映池斟酌著話語,思考著怎樣說會顯得自己更冷漠無情一些,“看來本君當(dāng)初收你為徒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來到本君跟前,說的卻全是一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他不屑地抬手,一陣靈力翻涌,將原本放在地上的那把神劍掀飛,重重地砸在了遠(yuǎn)處。
“你覺得本君會稀罕這一把劍?”
云簡舟慌亂解釋,“師尊,弟子并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