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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云簡舟眼神閃躲,不敢去追李映池的身影,多看一眼都怕是冒犯了他。

    卻不想下一秒身旁站著的相景明就已經(jīng)跟了出去,他忙道不好,咬著牙超過對方。

    李映池故意逗他們,他們也甘愿被青年這樣戲耍,著迷于在縫隙之間去找尋青年衣擺翩躚的身影。

    直到李映池不小心撞進(jìn)了一個溫?zé)岬膽驯Ю铮@一場追逐才落下帷幕。

    云簡舟扶著青年不盈一握的腰肢確保他能夠站穩(wěn)后,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個繡著花紋的荷包,“師尊�!�

    他眸光爍爍,帶著點(diǎn)搖尾乞憐的祈求,“師尊會喜歡這樣的荷包嗎?我第一次繡,可能不太好看�!�

    “但是我還可以練,師尊,我會練得越來越好的�!�

    “你會喜歡嗎?”

    “抱歉,我不喜歡�!崩钣吵赝崎_了云簡舟的手,語氣柔和,像是在問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為什么我對你這么過分,你卻還是要對我示好?”

    不知是明亮的月色還是灼人的火光之下,云簡舟扯住了他的袖邊,“師尊怎么會這樣想?”

    云簡舟從未覺得李映池對自己過分。

    這分明是天道的恩賜,讓天邊的清風(fēng)明月墜落,落到了他觸手可及之處,這才讓他有了靠近的機(jī)會。

    “師尊是嫌我煩嗎?”

    “有點(diǎn)。”

    “只要不趕我走,師尊對我再怎么過分都沒關(guān)系。”

    一片桃花掉落在云簡舟肩頭,李映池抬頭,看見了他背后花朵所剩無幾的桃樹,“為什么要說那種話?”

    說那種莫名其妙,像是任打任罵的受氣包一樣的話。

    “這樣的話師尊會覺得奇怪嗎?”

    “對不起師尊,我只是太……”云簡舟的手臂動了動,大概是想要擁抱他,卻又克制地重新放下。

    “因?yàn)槲蚁胍恢迸阍谀闵磉叀!?br />
    他語氣認(rèn)真,視線也毫不閃躲,甚至是緊追著青年的眼神,好似想要通過眼眸來傳遞,來佐證自己真摯的情感。

    隨著遠(yuǎn)處人們的吶喊尖叫聲響起,河邊再次燃起煙火,火樹銀花,水天一色。

    可此時,連星光都不比人意璀璨。

    帶著泥土濕潤氣息的風(fēng)吹過,桃花瓣簌簌掉落,唯余幼嫩的新葉搖曳。

    春季走到末微的時刻,花瓣墜落。

    少年人的愛意卻生枝發(fā)芽,將在夏季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世界數(shù)據(jù)收集成功,本世界即將關(guān)閉,倒計時3、2、1——】

    第115章

    病弱小先生(一)

    秋風(fēng)瑟瑟,

    梧桐落葉。

    泛黃的窗欞紙在一陣陣呼嘯聲中搖搖欲墜。

    天將蒙蒙亮的時刻,裝潢簡陋的屋內(nèi)光線昏暗。

    灶邊燒著火,模樣清麗的青年坐在小板凳上,

    捧著一杯熱水小口啄飲。

    窗外有趕集的人聲傳來。

    時間接近辰時,到了該上工的時候。

    “先生大病未愈,

    何不多休息幾天?”

    蘇言澈在灶臺旁熬著粥,木勺攪動,

    半袖的粗布衣裳抬起,

    遮不住男人常年勞作而線條明顯的肌肉。

    空氣中有微微的甜意擴(kuò)散,

    是雜糧粥的香氣。

    幾日的照顧下來,蘇言澈觀察到李映池偏好甜些的東西,這次特意多放了紅薯。

    李映池垂下眼睫,只道:“我這次已經(jīng)休息得夠久了,一直麻煩你也不好……孩子們還等著我�!�

    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聽見這個回答,

    蘇言澈皺了皺眉,不太贊同。

    粥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香氣四溢。

    一想到喝完這碗粥李映池就要去私塾,蘇言澈還是沒忍住回頭,

    想要繼續(xù)勸李映池好好休息,“可是……”

    木凳子就那么小一個,

    小先生坐在那,

    雙腿自然地合并著,看上去沒比那個凳子大多少。

    那杯熱水被他捧在身前,

    雙手握著杯壁,眼睫纖長,

    上升的水霧沒有盡頭,細(xì)密縹緲,

    像是在青年白皙的臉蒙上了層絨。

    他穿著身墨藍(lán)長衫,是秋季常見的那種款式。

    因?yàn)槭懿蛔�,被自己叮囑過后,單薄的肩頭上還多披了件外套。

    原本蒼白的臉頰被燃燒的火光暈了層薄紅,喝過了熱水,整個人總算看起來有了些血色。

    想起前些天對方被高燒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樣,蘇言澈噤了聲。

    粥盛了大半碗,放至溫?zé)岷筮f給李映池,他說話很輕,“先生出門時再多加件衣裳吧,莫要被冷到了�!�

    “多謝你。”

    見小先生眉眼彎彎地朝他道謝,蘇言澈又開始慶幸自己剛剛沒說不好的話。

    他是個粗人,沒讀過什么書,大字不識兩個,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的。

    小先生在鎮(zhèn)上的私塾里幫忙,性格溫柔和氣,一心投身在教育事業(yè)之中。

    私塾的那些事和鎮(zhèn)上村里的孩童有關(guān),在先生心中的意義肯定非同尋常。

    自己只是一個鄰居,終究是不該多嘴的。

    他能夠離對方這么近,能夠以朋友和對方相處,就已經(jīng)足夠好了。

    別人說李映池是個教書先生,窮酸秀才,他卻總覺得對方是個小神仙。

    是那種漂亮得不行,話本里,因?yàn)榉稿e被罰下凡間的神仙,他要是說話大聲一點(diǎn),驚擾到對方,對方就會飛走。

    于是從第一次見到這位瞧上去弱不禁風(fēng)的鄰居起,蘇言澈就傻乎乎地放輕了聲音。

    覺得只有這樣,他才能夠留下對方。

    -

    “現(xiàn)在不比夏天舒服,入夜就降溫很快,先生只穿這一點(diǎn)衣服,一定要早些回來�!�

    “熬好的藥要記得吃,我做完活就會回來,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叫我�!�

    連續(xù)不斷的叮囑令青年心虛無比,快速地點(diǎn)點(diǎn)頭,匆忙就離開了家中。

    李映池不敢說自己其實(shí)一口藥都沒喝。

    他高燒一場,在蘇言澈的照顧下,能夠治好的病都已經(jīng)好了。

    至于其他治不好的病,那就是他這個世界根本無法治好的。

    明知如此,他何必再喝那些苦苦的藥來折磨自己。

    微涼的風(fēng)穿過頸間,李映池瑟縮了一下,喉間突然傳來一陣無法抑制的癢意。

    “咳、咳咳……”

    胸口悶疼,捂住口鼻間的白色手帕挪開時,上面已然暈開了一處觸目驚心的紅色。

    臉色好像又白了些,唯余唇瓣嫣紅似血。

    他動作熟練地將那塊手帕塞進(jìn)口袋里,假裝無事發(fā)生,心頭開始復(fù)盤起了這個世界的劇情線。

    這個世界的主角名為華亮如,是鎮(zhèn)上第一富商華家的小兒子。

    他順風(fēng)順?biāo)囊簧H為不思進(jìn)取,但在失憶后突然變了一個性子,開始瘋狂學(xué)習(xí)經(jīng)營之道,后來又前去京城發(fā)展,最后帶領(lǐng)家鄉(xiāng)發(fā)家致富的故事。

    在主角的視角里,作為炮灰的原主只是一個來過府里的私塾先生。

    他甚至連原主的長相都沒有看清過。

    后來再得知關(guān)于原主的消息,便是原主在背地里抹黑自己的事情敗露,彼時,他已經(jīng)成為了一方名商。

    最后,原主丟掉了私塾老師的工作,名聲掃地,凄慘一生。

    劇情原本是該這樣展開的。

    但因?yàn)槭澜珏e亂,角色缺失,導(dǎo)致劇情徹底卡在了開頭。

    李映池這次的任務(wù)就是要扮演這個角色,將世界線補(bǔ)充完整。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劇情線中沒有說明的部分會是這樣奇怪的展開。

    比如說他要去抹黑主角的原因——

    居然是因?yàn)閷Ψ焦钾?fù)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崩潰之下,才開始偷偷說主角壞話……

    李映池在上個月時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正好是原主剛在鎮(zhèn)上住下,開始在私塾工作的時間點(diǎn)。

    系統(tǒng)說讓他先好好熟悉一下這個世界的職業(yè),任務(wù)的事無需太過著急。

    只是話雖如此,李映池還是無法不擔(dān)心。

    在私塾講課的事情他都快得心應(yīng)手了,所謂的辜負(fù)感情還沒看見個人影,這情況好像不太妙。

    可作為被辜負(fù)的一方,他能自己主動去找主角,然后被辜負(fù)嗎?

    要是自己真去找主角,可能華亮如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到時候他的滿腔熱情白費(fèi),就只算是他單方面付出,連辜負(fù)的條件都無法達(dá)成。

    李映池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不過后來,在一次意外和華亮如遇見后,原本一籌莫展的劇情線突然開始推動了。

    華亮如好像很欣賞自己,每天都會來私塾找他。

    李映池猜對方可能因?yàn)橐婚_始的不學(xué)無術(shù),所以對教書先生這一類職業(yè)特別崇拜。

    按照人設(shè),成長環(huán)境缺少關(guān)愛的李映池在面對新出現(xiàn)的朋友時,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

    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就好像已經(jīng)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朋友之間會做的一些事情,例如交換愛好,一同出游,牽手擁抱,他們都有做過。延閃艇

    在上上周的時候,華亮如突然提出想在某晚見面,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李映池答應(yīng)了。

    自然而然的,在那天晚上,劇情終于再一次推進(jìn)。

    華亮如沒有按照約定前去赴約,以為能夠擁有朋友的小先生就這樣被辜負(fù)了。

    秋夜寒涼,風(fēng)卷落葉

    知道他不會來,李映池等了一會后便回家了。

    本來是不會發(fā)生什么事的,但第二天時,每個世界都會出現(xiàn)的病弱特征忽然出現(xiàn),他還是著了涼。

    風(fēng)寒引起了高燒不退,咳嗽不止。

    演變到最后,體弱的小先生竟然咳出了血。

    其實(shí)是不痛的,和普通咳嗽時的感受一樣,但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李映池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嚇到了。

    蘇言澈就是在那時出現(xiàn)的。

    半夜的墻頭冒出個頭,看不清面容,健壯身材在黑夜里顯得格外可怕。

    “小先生?”

    這場面太詭異了,李映池包著眼淚,連哭都忘了哭。

    但總之,蘇言澈是個特別熱心的好鄰居。

    替他找了大夫,貼心照顧了他一整晚,直到后來都還一直在幫助他。

    李映池不明白華亮如為什么會那樣做。

    明明是約定好了的事,卻還是突然毀約了,甚至在生病的這幾天也沒有找他解釋。

    他們不是朋友嗎?

    過于平和的日子,讓李映池一時忘了任務(wù)的存在。

    起初堅硬的態(tài)度,也在這溫水煮青蛙的環(huán)境下漸漸緩和,開始想要和主角成為朋友。

    誰曾想,劇情線就在這里等著他呢!

    太討厭了,他決定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就和原主那樣!

    -

    私塾內(nèi)只有兩位教書先生。

    一位是李映池,另外一位便是褚文清。告假幾日,私塾內(nèi)便全權(quán)由褚文清負(fù)責(zé)。

    褚家世代從文,這私塾便是褚文清的父親創(chuàng)立的。

    從祖上三代數(shù)起,他家中全是學(xué)者,甚至還教出過某代的狀元,在整個鎮(zhèn)子上名氣響亮。

    李映池初來乍到便能來到這,還多虧褚文清父親珍惜好苗子。

    他一開始不太熟練時,大多事情都交由褚文清來做。

    二人的關(guān)系之前不算太差。

    褚文清說他雖然笨,但是肯學(xué)就還不算無可救藥,對他的態(tài)度還算友善。

    但后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變差了。

    好像是從李映池開始和華亮如見面的時候開始變差的。

    因?yàn)槿A亮如總喜歡站在私塾的院子外等他,李映池覺得這樣有些耽擱對方時間,每次下學(xué)都會急急忙忙地去見他,不想讓對方等太久。

    褚文清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直到李映池請假要離開的那天,他沒忍住開了口。

    “李映池,你就這樣上趕著要去見他?”

    “這么喜歡他?他是什么樣的人你清楚嗎?”

    李映池當(dāng)時沒有聽清,他著急去赴約,沒空回答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匆匆擺了擺手就離開了。

    當(dāng)時褚文清好像真的生氣了。

    “隨便你,反正我也不會永遠(yuǎn)待在這,管不了你�!�

    褚文清確實(shí)算得上是李映池的上級,他也知道褚文清明年會上任地方官員,如今也只是臨時來幫忙,遲早要走。

    可這又怎樣,明明跟他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為什么要跟他說這些。

    再后來,假期被拉長了三天。

    生病的消息傳到了私塾內(nèi),不少學(xué)生寫了書信希望他們的李小先生早日康復(fù)。

    李映池還收到了他很想吃的桂花糕。

    他曾經(jīng)在私塾內(nèi)看著開滿了桂花的院子,小聲好奇過桂花糕的味道。

    不知道是哪個學(xué)生記了下來。

    在家中休息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

    一來到私塾,一種曠工的愧疚感就莫名出現(xiàn)了。

    學(xué)生還沒有來,今日也不是李映池教課的日子。

    沒有走正門,直接從側(cè)門繞去了后院,他有東西落在那里,今日要帶去華府用來給小小少爺授課。

    其實(shí)也有想要避開褚文清的念頭。

    李映池反思了自己,他之前可能因?yàn)楹椭鹘墙慌笥�,教學(xué)質(zhì)量被影響了不少。

    在對誰都非常嚴(yán)格的褚文清看來,自己這樣肯定很差勁吧。

    而且后來他又請假了那么多天……算了,還是不要正面遇上吧。

    步入后院時,木門打開,刮落了墻邊開得正盛的桂花。

    柔軟淡黃的小巧花瓣一團(tuán)團(tuán)地往地上散,馥郁至極的香氣傳入鼻尖。

    有人放下了茶杯,“終于知道回來了?”

    褚文清好似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肩頭不知何時落了一兩點(diǎn)桂花。

    “說你笨,在私塾里也就罷了,怎的連感情都這樣愚鈍�!�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華亮如那樣的人不值得你托付終身,他追求你未必會是真心�!�

    站在樹下的青年咬唇囁喏片刻,輕聲道:“……你說得對�!�

    “我不會再信那些話了。”

    從前每一次談到華亮如,他說一句,對方都恨不得要頂嘴十句,這還是頭一次,李映池沒有反駁。

    褚文清原本打算說出口的話突然僵在了嘴邊。

    最后化成一句,“知道就好,你最好說到做到�!�

    “剛生完病就穿這么少的衣服,你是覺得發(fā)燒不夠難受嗎?”

    一件長衫又披在了李映池的身上,他沒忍住輕咳了咳,被人扶到了屋內(nèi)坐下。

    “是不是還在發(fā)燒,頭暈嗎?”褚文清清雋的面容沉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

    他又伸手探了下李映池額前的溫度,“這種時候你又知道要來。都請了四天假了,也不差再多幾天�!�

    李映池只是搖搖頭,捂著嘴輕咳,說不出話。

    一開始語氣沖極的男人在李映池幾個動作之間就方寸大亂,著急得差點(diǎn)自成了醫(yī)師,最后還是李映池自己緩了過來,要了杯熱水慢慢地喝。

    他輕聲細(xì)語地解釋,唇瓣軟軟抿了抿,“沒有要來,是有東西落在這了�!�

    沾了些水漬,淡粉的唇瓣瞧上去分外軟嫩,隨著青年的動作,不太明顯的唇珠被抿得微微鼓起,誘人采擷。

    “是,你就是不想跟我待著,我也沒求著你來。”

    褚文清挪開視線,語氣冷硬,“有東西落叫個人傳話就好了,我又不是不能拿給你,知道自己身體沒恢復(fù)好就在家里待著。”

    “要是又病出個好歹,私塾也不用開課了,整日曠工,你等著喝西北風(fēng)吧�!�

    “沒有,我恢復(fù)好了的�!崩钣吵赜行┬呃⒌氐拖骂^,“請假是我的不對,這個月的月錢……就扣掉吧�!�

    這番話還是李映池鼓起勇氣說出來的。

    他家里窮,孤身一人來到這里,衣食住行樣樣要重新買,身上也沒什么錢。

    一個月的月錢對他來說,真的是一筆巨款。

    是真的覺得自己這樣做得不對了,才會提出這樣彌補(bǔ)的條件。

    褚文清沒接話,轉(zhuǎn)而提起別的事情,“知道我不在私塾的時候要去哪找我嗎?”

    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其實(shí)李映池隱隱約約記得褚文清曾經(jīng)跟他說過,只是他忘了。

    粉白的手指藏在衣袖間微微絞起,李映池蒙了一個地點(diǎn),下一秒,手就被人拽出來拍了一下。

    是那種教訓(xùn)學(xué)生的手法。

    李映池難為情地扭開了頭,“我只是忘記了,你怎么能打我。”

    “我再和你說一次,這次能不能記住了?”

    “……能的�!�

    直到褚文清前去上課,李映池拿到了他去華府給小小少爺授課要用的東西,走出私塾門外,他才慢一拍地想起一件事。

    “啊?我以為他是想跟我做朋友的。”

    李映池還是不清楚主角的心思,友情本就是讓他琢磨不透的東西了,對于其上的愛情,他更是難以理解。

    系統(tǒng)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主角從最初見到宿主起,好感度就已經(jīng)超過了普通朋友之上,后續(xù)的一切行為都可以歸為是為了追求伴侶�!�

    “追求……?他是想和我做夫妻的那種嗎?兩個男人之間的夫妻?”

    “是的宿主,其實(shí)按照設(shè)定,您應(yīng)該是打算在那天晚上答應(yīng)主角的追求,不過因?yàn)橹鹘堑氖Ъs,您黑化了,決定再也不相信男人所說的話,還要報復(fù)主角。”

    李映池心情有些糟糕了,“‘我’也喜歡他嗎?我被甩了?”

    “……沒有,您沒有喜歡他,也沒有被甩�!�

    系統(tǒng)嘆了口氣,又和李映池細(xì)細(xì)解釋,“您只是被主角放了次鴿子。不論是原劇情,還是現(xiàn)在,自始至終都是主角在單方面的追求您而已�!�

    “原來是這樣�!�

    李映池抱著書本冒著風(fēng)走在路上,風(fēng)把他額前的發(fā)絲吹得凌亂,他抽不出手去整理,還在和系統(tǒng)說話,“還以為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我一次戀愛都沒談就要被人甩了。”

    “那樣對我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小先生的脾氣很好,很少生氣,唯獨(dú)不喜歡被欺騙。

    如果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希望對方能夠直接跟他說清楚,莫名其妙的事,會讓他感到難過。

    “怎么會�!毕到y(tǒng)給他遮住吹向臉部的風(fēng),實(shí)話實(shí)說道:“沒有人會舍得那樣對您�!�

    第116章

    病弱小先生(二)

    空氣中彌漫著秋季特有的寒冷。

    街邊鋪?zhàn)觿偠冗^最為忙碌的清晨,

    仍在加熱的蒸籠涌起白霧。

    風(fēng)一吹,香味和蒸汽就隨著風(fēng)流淌在街道上,像是一條帶著包子鋪味道的河流。

    路邊的樹光禿禿的蕭瑟,

    地上一片接一片地落滿了枯葉。

    人來人往,樹葉躲避不及,

    輕輕一踩就脆響不斷,和季節(jié)倒是有著相反的熱鬧。

    逆著人群,

    青年捧著書本路過街道。

    一身墨藍(lán)長衫襯得他長身玉立,

    邁出的步子很慢,

    再加上儒雅溫和的氣質(zhì),令他在一群腳步匆匆的粗布麻衣之間格外顯眼。

    很快,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

    “這不是小先生嗎?”

    “嗯?”

    李映池天生膚色就白,如今生了場大病,更是有種不見天日的透明感,

    秀氣眉眼因?yàn)樯∑v地垂著。

    聽見有人叫他,他便緩下了腳步,眨著眼側(cè)頭去看。

    暖融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白皙的側(cè)臉唯余唇角處一點(diǎn)嫣紅,

    轉(zhuǎn)過臉時,像是驟然暈開了顏料的美人水墨畫。

    下一秒,

    畫中的美人活了。

    青年嘴角噙著一抹笑,

    將書本抱在身前,溫聲道:“是林大哥啊。”

    眾人早在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就屏住了呼吸,

    連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在快要走出街道時,

    目光依然流連忘返。

    街邊的開鋪?zhàn)拥陌傩占抑�,有不少孩童都在私塾上課。

    家中貧困些的,

    湊不出上學(xué)的錢,便趁著褚文清偶爾在休沐日開的免費(fèi)識字課去學(xué)上一二。

    李映池來了之后,也會在休沐日前去幫忙。

    一來二去,鎮(zhèn)上的百姓也漸漸知道了,私塾里來了個小先生。

    小先生比褚先生溫柔,又很好說話,家長們雖然沒怎么和他接觸,但總聽小孩們夸他,對他也頗為有好感。

    “先生,您今日這么早��!”

    “先生您吃早飯嗎?要不要來試試我家的面,味道保準(zhǔn)鮮!”

    “哎,面有什么好吃的,還是我家的包子香,先生來我家吃!”

    李映池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因此更為無措,太過熱情,他一直不擅長應(yīng)付這樣的場面,不知道該要如何回報。

    搖了搖頭,李映池剛抿著唇斟酌著想說什么,喉間又傳來些癢意。

    用衣袖遮住唇瓣輕咳了幾聲,他細(xì)秀的眉難耐地皺起,蒼白的臉頰浮起點(diǎn)點(diǎn)病態(tài)的紅暈,叫人不忍再多驚擾,“多謝大家的好意……”

    回絕了眾人后,繞過這條街,再穿過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巷子,李映池便來到了華府。

    華家不愧是鎮(zhèn)上最有名的富商。

    府邸雕梁畫棟,規(guī)模宏大。

    院墻沿繞,四周全是屬于他們的地盤,放眼看去,兩旁再也沒有其他人家。

    這樣的深宅大院總是墻高樹密,像是藏住了什么秘密一樣。

    一走進(jìn)去,耳邊源于街道的所有噪音都消失不見。

    高墻隔絕了所有的喧嘩,安靜得有些壓抑,領(lǐng)著李映池進(jìn)門的仆人也始終保持緘默。

    沉悶的環(huán)境,室內(nèi)各樣的名貴擺件,院內(nèi)仆人統(tǒng)一低頭行禮的動作,詮釋了華府冰冷的繁華。

    時間尚早,備受寵愛的小小少爺還未完全清醒。

    侍衛(wèi)讓李映池在走廊處稍作等候。

    四周沒有遮擋,狹窄的通道陣陣晨風(fēng)吹來,含了冰刃似的割人。

    明明剛剛從街道走來時還有太陽,進(jìn)了華家,陽光被隔絕在高墻之外,溫度就又降了回去。

    怕冷的體質(zhì)好像在這個世界生病后變得更嚴(yán)重了。

    背靠在走廊處的柱子處,李映池止不住地搓手,捂住臉呼了呼氣,試圖以此來得到些溫度。

    衣服好像還是太薄了……出門的時候,他該聽蘇言澈的話再多穿些的。

    小小少爺名為白致知。

    其實(shí)并不是華家的嫡少爺,是老爺遠(yuǎn)嫁的嫡親妹妹所出,因?yàn)橐恍┦虑�,被暫時托付給了華家老爺。

    更多的事情李映池也不太清楚,他第一次見小小少爺,還是在遇見華亮如的第一天。

    對方帶著同樣是剛到鎮(zhèn)子上的小小少爺來私塾報名。

    但后來,小小少爺因?yàn)樗敛环萘藥滋鞂W(xué),這也是他如今會出現(xiàn)在這,給小小少爺補(bǔ)課的原因。

    想到華亮如,李映池停下了呼氣的動作,沉默地抱住了書本。

    不想看見華亮如。

    華亮如是個很討厭的家伙。

    -

    “嗯,就按之前我說的做�!�

    秋季之后緊接著便是寒冷的冬日。

    取暖所需的炭火和布料是時下最為緊俏的商品。

    華家最近和隔壁鎮(zhèn)子的布行有合作,身為即將成為下一任家主的長子,華銜青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奔波。

    跟隨的侍衛(wèi)快速記下他的吩咐。

    越聽,心中便越是驚嘆長公子這可怕的經(jīng)商能力和敏銳的判斷力。

    “是,屬下遵命。”止步于庭前,為首的侍衛(wèi)瞧見華銜青眉目中的疲憊,道:“長公子舟車勞頓,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退下吧�!�

    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合過眼,緊繃的神經(jīng)傳來微弱的疼痛感。

    揮退眾人,華銜青揉了揉太陽穴,準(zhǔn)備繼續(xù)回書房處理堆積的信件,最近想要和華家合作的名單再次增長了。

    想起臨走前父親嚴(yán)厲訓(xùn)斥時的冰冷口吻,華銜青面無表情地踏上臺階。

    一直都是這樣。

    他是父親迫不得已選出的繼承人,被所有人崇敬的大少爺,未來的華家家主,但他不會是任何一個人心中特殊的存在。

    他隨時可以被替代。

    就像他父親說的那樣,他并不看好自己,只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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