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柯尋對老人孩子有著與生俱來的悲憫:老爺子啊老爺子,您沒事兒跑美術(shù)館瞎溜達什么呢,保準(zhǔn)是天太熱了又舍不得在家開空調(diào)……
公寓的大鐵門咣當(dāng)一聲打開了,里面黑黢黢的像個無底洞,吹過來的風(fēng)十分陰涼,空氣里也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味道,有點像地下車庫發(fā)出來的特有的悶潮之氣。
等大家定下神來,才發(fā)現(xiàn)其實里面是有燈的,因為是圓形的建筑,所以里面就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院子,或者也可稱其為天井。
站在天井里看四周,圓圓一圈密密匝匝都是住戶。
這種建筑俗稱筒子樓,是上世紀(jì)70年代最常見的一種住宅樓。
沙柳抬頭看了看天井上方的夜空:“我也去過老式筒子樓,但都是有頂?shù)模@個怎么沒頂�。俊�
“有頂?那豈不是不見天日?”一個聲音幽幽地傳來,把沙柳嚇了一大跳。
說話的正是剛才給大家開門的人,五十多歲的年紀(jì),穿著一件褪色的紅跨欄背心,手里拿著圓圓一大串好幾十把鑰匙,看樣子應(yīng)該是這所公寓的門房大爺。
“都是來租房的吧?跟我進屋吧,”門房大爺推開收發(fā)室的門,“就剩六個空房間了,你們自覺分六組吧�!�
門房大爺?shù)故且桓崩仙裨谠诘臉幼�,還拿起袋子里的魚食來喂了喂魚缸里的魚。
柯尋想起自己在入畫之前看到的那些極為生活化的碎片場景,再聯(lián)系到面前這位十分真實版的NPC,感覺這幅畫和以前的那些都不太一樣。
長腿妞三人組很快抱在了一起:“咱們仨一組!”
衛(wèi)東柯尋像受到上天的旨意般,也急忙湊著牧懌然道:“我們仨一組!”
牧懌然表情淡了淡,也并未明確反對。
門房大爺看了看著自動結(jié)組的六人:“最多仨人一組,后頭別再多了,要不不夠分�!�
這NPC還挺好說話。
“裘露!咱們仨!”長發(fā)中年男人竟露出了一臉興奮,讓人覺得他簡直要開啟作死模式。
被稱作裘露的女詩人卻白了他一眼:“你們倆一組唄,我們這邊還有位女士呢�!�
沙柳一直忍著沒說話,如今聽裘露這樣講,便笑著點了點頭。
秦賜此時還攙扶著李泰勇老人,干脆就和老人一組。
剩下一個落單的:日系青年朱浩文。
落單這種事,往往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尤其是在古怪的畫里。
“來到這兒就是春筍宿舍的人了,歸咱們這兒管�!遍T房大爺這就開始發(fā)鑰匙:“一屋只有一把鑰匙,別弄丟了�!�
柯尋主動伸手接了鑰匙,見是一把特屬于90年代的齒牙簡單的黃銅鑰匙,更讓人覺得湊合事兒的是,門牌號碼就是以白色橡皮膏的形式貼在鑰匙上的,然后用圓珠筆寫上一串?dāng)?shù)字:411。
沙柳伸頭看了看柯尋手里的鑰匙:“我們住410,咱們是鄰居,有事多照應(yīng)著點兒。”
“行啊。”柯尋對付沙柳這種人就是哼哼哈哈。
不一會兒,大家就都領(lǐng)到了各自的鑰匙。
門房大爺發(fā)到最后一枚鑰匙的時候,突然說:“六樓不能住單人,太高了壓的慌,”說著目光突然銳利起來,眼睛看向了衛(wèi)東,“你過來,和他住616�!�
“啊?我啊?”衛(wèi)東感覺自己總是最倒霉的那個。
門房大爺?shù)难凵裢蝗蛔兊煤輩枺骸澳阆脒`反春筍宿舍的決定?”
衛(wèi)東差點當(dāng)場嚇尿,趕緊順從地走到朱浩文身邊了。
門房大爺不再看大家,一面收拾著手里剩余的鑰匙,一面說:“熟悉熟悉環(huán)境就回屋吧,熄燈之后就別再上下樓亂走了,也別再串門了�!�
六組人拿著自己手中的鑰匙,有一頭霧水的,有一知半解的,剛走出充滿了煙霉味的收發(fā)室,突然間收發(fā)室窗子里伸出門房大爺?shù)哪X袋:“明天早上8點在五妹餐館集合!”
人們又被嚇了一大跳。
衛(wèi)東哭喪著臉拉著柯尋:“柯兒……”
柯尋也沒辦法:“記著門房大爺?shù)脑�,熄燈之后別再上下樓,最好就別出門了�!�
沙柳卻插進來一句:“我覺得奇怪,關(guān)于這個禁止上下樓的限制,難道這是在默許咱們夜里可以出門?可以在同一層的走廊里走動?”
這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聲高叫:“公廁!”
說話的正是長腿妞里的tina,此時她正指著前面不遠(yuǎn)處的廁所:“這個公寓里沒有衛(wèi)生間!咱們要去只能去公廁!”
另外兩個長腿妞也跟著大驚小怪。
眾人這才明白了,為什么沒有禁止大家出門,如果夜里上廁所的話,就必須要走出門來去公廁。
大家伙都心緒復(fù)雜,經(jīng)歷過畫的人都十分認(rèn)真地熟悉著眼前的環(huán)境,試圖將這些房間的位置印在腦子里——熟悉熟悉環(huán)境,這應(yīng)該也是門房大爺?shù)囊粋叮囑。
眾人之間也基本熟悉了,那兩位中年男詩人自報了姓名,戴眼鏡的瘦子叫瘦竹,長發(fā)微禿的叫稚苕,想來應(yīng)該都是筆名。
稚苕還給大家奉上了名片,古香古色的名片上印著“稚苕”兩個字。
大家都知道苕就是地瓜紅薯,稚苕,那不就是個小地瓜么……
如今的情形下,誰也沒心情分析地瓜的事,大家在一樓的天井簡單轉(zhuǎn)了一圈,除了濃濃的生活氣息,再也沒有了初來乍到時的死氣沉沉。
一樓沒有住戶,都是底商,大家很快找到了“五妹餐館”,里頭還有不少用餐的人。
除了小餐館之外,底商里還有不少小賣鋪。
三個長腿妞剛來時是最不適應(yīng)的,這會兒又湊到小賣鋪里掏出錢包來去東西,果然一人買了一瓶橘子汽水,站在小賣部門前用吸管喝著。
看來錢包里的錢是可以在這里用的,大家又放了些心。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些底商的鋪子按說應(yīng)該是朝外開的,為什么這些門臉全都朝里?”柯尋忍不住問身邊的牧懌然,不經(jīng)意間就聞到了對方身上男士香水的氣味:雪松,橡苔,還挺好聞的。
“進門之前,在公寓外墻上貼著拆遷通知,時間是1996年5月�!蹦翍徽J(rèn)為,這些鋪子大概已經(jīng)不被允許對外開放了。
“嗬,你都看到拆遷通知了?我就看見那些紅漆噴的大字了:有鬼�!笨聦ばΣ[瞇望著牧懌然。
眾人卻被柯尋口中的“有鬼”弄得很不自在,但其實大家都看到了,那些血紅的噴漆大字就噴在公寓的外墻上,上面用猙獰的字體到處寫著:有鬼。
突然前面的鋪子里傳來一陣放肆的大笑聲,緊接著就從門里走出了一個紅衣女郎。
圓筒式的火紅色短裙,留著在這個時代大概十分時髦的發(fā)型——Ω發(fā)型,俗稱外翻翹。
紅衣女郎用發(fā)膠將頭發(fā)翻翹成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細(xì)細(xì)的高挑的眉毛也畫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泛著光澤的大紅色唇彩,嘟起嘴來令人心生憐愛。
相比之下,那三個小新眉大紅唇的長腿妞倒顯得有些粗糙了。
女郎走出的這間鋪子是一間理發(fā)店,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是這里的老板。
“新來的��?”女郎見怪不怪地向幾人打招呼,帶著濃重的浙江一帶的口音。
又出現(xiàn)了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NPC。
看到美女,瘦竹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盡日無人看微雨,鴛鴦相對浴紅衣�!�
眾人:“……”
稚苕也滿臉泛笑:“妹子,其實我們是從美術(shù)館……”
“美術(shù)館?你們是香港開發(fā)商派過來的?”紅衣女郎突然冷冷截住了他的話。
裘露急忙在一旁說:“我們只是游客!”
紅衣女郎的眼睛轉(zhuǎn)著轉(zhuǎn),把每個人盯了個遍:“那你們可要關(guān)好門,這里晚上鬧鬼的�!�
第47章
破土04┃入宿筒子樓。
春筍公寓共有六層,除去一樓底商之外,以上五層都是住宅,每層16戶人家。
假如這是一座正方形的筒子樓,那么公共廁所和樓梯應(yīng)該就分布在樓層四角——換作圓形建筑物的話,廁所和樓梯就處在圓環(huán)的四個等分的點上,中間恰巧都隔了四戶。
露臺圍著漆成磚紅色的圍欄,站在圍欄邊,低頭就能看到下面圓形的天井院,抬頭就是這所公寓里大部分住戶的房門,整整齊齊排成了圓柱形的里圈。
13個畫外人的住處主要集中在三樓和四樓,唯有朱浩文和衛(wèi)東,住在頂層六樓的最后一個房間,616。
柯尋拿鑰匙打開了411的房間門,因為是圓環(huán)狀的樓,所以房間的門與門之間離得很近,里面的房間結(jié)構(gòu)呈扇形排列。
房間是套間,頂多也就50平米,外間是個小小的會客廳,擺著老式的五斗櫥,墊著玻璃板的茶幾,一對帶木扶手的小沙發(fā)。
里間只有一張老式大木床,一旁擺了寫字臺和書架,書架上全是些美術(shù)方面的書籍。
柯尋拉開了布窗簾,外面是讓人透不過氣的夜色,濃稠而逼仄。
暖橙色的房間,反倒令人覺得踏實。
有時候,僅僅是家具擺設(shè),就能令人窺見這個家庭曾經(jīng)的生活點滴。
“這次入畫時,你有沒有產(chǎn)生以前的不適感?”牧懌然將簡單的行囊放在了寫字臺上。
柯尋還真沒細(xì)想這個問題:“經(jīng)你這么一說,好像比前兩次都好些,就是剛走進這座樓的時候,有些窒息。”柯尋也把自己的背包放到了寫字臺上,“對了,我這回帶衛(wèi)生紙了,你用的話就拿。”
牧懌然:“我也帶了。”
看來大家之前都有苦難言啊。
牧懌然里里外外仔細(xì)打量著房間內(nèi)部,眼睛看了看床下,微微蹙了蹙眉。
床下有一雙紅色的塑料拖鞋,一前一后地扔在那兒,就像一個正要慢慢向前邁步子的女人。
柯尋很快也發(fā)現(xiàn)了這雙紅拖鞋,一時覺得這鞋擺在床下怪瘆人的,收起來又不知放到哪里。
“NPC并沒有說,不能動房間里的東西�!笨聦ぷ晕野参苛艘痪�,將這雙紅拖鞋拿起來,在房間里溜了一遍,最終將其放在了外間的簡易鞋架子上。——這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也不好扔出去,鞋架大概是最合適的地方了。
鞋架子上本身是空的,此刻放了雙紅拖鞋在上面,仿佛這屋子里還住了個女人。
柯尋看了看自己的手,總覺得有些臟。
“去衛(wèi)生間洗洗手吧。”牧懌然從自己背包里拿出一只旅行香皂盒。
柯尋還沒受過這樣的待遇,接過這只性冷淡風(fēng)格的香皂盒,內(nèi)心屁顛兒地去衛(wèi)生間洗手去了。
公共廁所連著公用水房,水泥磨的池子倒是光滑干凈,柯尋的心情還不錯,方才看到紅拖鞋的不快也一掃而光,將手好好洗了兩遍,牧懌然的香皂是椰子味兒的,讓人很想咬一口。
明明潔白的香皂,洗出來的香皂沫卻發(fā)著淡淡的粉色,也不知對方從哪里買來的如此少女心的香皂……
很快,沙柳也帶了簡易的旅行洗漱用品來水房洗漱,見到柯尋便問:“你們的房間里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柯尋也不打算隱瞞:“床下有一雙紅拖鞋,這算怪嗎?”
沙柳的臉色卻充滿了陰郁:“我們那兩間房子里全是書,堆滿了兩個大書架,連床邊都堆滿了高高的書,床底下也都是成箱的書�!�
柯尋沒帶毛巾,直接甩了甩帶有椰子香味的手:“那看來之前的房東或者房客很愛看書,說不定是個學(xué)者�!�
“不,那些書全是言情�!�
“……”
“八九十年代特別流行的那些,瓊瑤的岑凱倫的席娟的于晴的……”沙柳皺了皺眉頭,后面的話沒好意思講出來,除了這些之外,床頭擺的那些書全是言情界的禁書——小黃本兒。
柯尋拿起香皂盒準(zhǔn)備離開水房,丟下一句:“那看來你們房東之前是個開書店的。”
沙柳獨自在水房里,望著水龍頭里流出的那些不夠清澈的,有些發(fā)銹的水,勉強洗漱了一番。
自己所住的410房間里,那些言情其實也并不可怕,但結(jié)合到房間里隨處就能觀察到生活痕跡,就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410的臥室里,有兩個痰盂,一個小一個大,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沙柳能夠理解,像這種使用公共廁所的人家,晚上起夜或許都是要用痰盂的,可以稱之為尿盆。
但那個大的痰盂簡直有些過大了,和后世的抽水馬桶幾乎一般大,上面蓋著蓋子,還挖出了洞,一看就是坐上去如廁用的。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要在屋子里大便?明明公寓里是有公共廁所的。
臥室里還有一個公主風(fēng)格的梳妝臺,不知道為什么摘掉了鏡子,梳妝臺上擺著擦臉油,香水,痱子粉,還有一瓶治足裂的按摩膏和一些不知名的藥膏,還有一把寬齒梳,上面掛了幾根白頭發(fā),特別長的白頭發(fā),如果這頭發(fā)長在人的頭上,應(yīng)該能長發(fā)及腰。
可偏偏是白發(fā),還這樣長,就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沙柳在水房里想著這些,突然意識到水房里只剩自己一人,抬頭望了一眼頭頂上那個蒼白得有些發(fā)陰的白熾燈管,身上一冷,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走過挨著水房的412房,見有個老太太坐在屋門口扇著扇子乘涼,穿著一件特屬于老太太的那種碎花汗衫,白底子上布滿了紅色小碎花。
沙柳從其身邊經(jīng)過時,老太太還搖著扇子說:“這天兒可真夠熱的�!�
沙柳不覺慢下腳步,想著說不定能從老太太這里了解些情況,于是便笑著答腔:“是啊,到晚上了還這么熱,應(yīng)該快熄燈了吧?”
關(guān)于熄燈的事情,門房大爺并沒有詳細(xì)說,沙柳想弄明白,這個熄燈究竟是主動還是被動。
果然聽老太太說:“到11點就斷電熄燈啦�!�
斷電熄燈?沙柳很想問問公共廁所到時候斷不斷電,誰知老太太先問道:“姑娘,你是新搬過來的吧?”
沙柳點了點頭,索性壯著膽子問道:“大媽,410之前住的什么人�。俊�
“雅芬,”老太太說出一個名字來,“雅芬在這兒住了十幾年了,如今跟她爸媽享福去了,住的是城中心的新房子,聽說還有電梯吶!”
“哦,那還真不錯�!鄙沉α诵Γ阆坪熥踊匚萘恕瓦@些NPC說話久了,誰知道會不會引起什么副作用,還是點到即止的好。
回到屋里,卻見裘露正歪在沙發(fā)上看言情,沙柳皺了皺眉,關(guān)于這個屋子里的東西,自己一點都不想動。
裘露合上手中的這本《我是一片云》,把手邊的紗罩臺燈調(diào)暗了:“我剛才聽見你們說,11點鐘就斷電了,”說著眼睛看了看掛在墻上的粉紅色鐘表:“還有半個小時。”
沙柳覺得陣陣涼風(fēng)吹過來,原來是裘露打開了電風(fēng)扇:“你說,他們說的那些事兒是不是真的?畫里?他們怎么能說出這么浪漫的謊言�!�
沙柳看了女詩人一眼,有些同情,此刻只是笑了笑:“浪漫不浪漫,過了今晚就知道了�!�
裘露再次扭亮臺燈,繼續(xù)看了。
沙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心大的人,自己此時卻是坐立難安,前半夜不可能睡得著,按照“慣例”,只有等夜里的“危險”過去,才能勉強睡上一小會兒。
沙柳先是聽了聽隔壁411的動靜,隱約能聽到柯尋的說話聲,偶爾夾雜著牧懌然低低的幾句回應(yīng),但內(nèi)容就聽不清了。
整個春筍公寓并不那么安靜,甚至有一種大雜院般的熱鬧,沙柳將窗簾打開了一小部分,望著外面乘涼閑坐的人們,有些小孩子不肯早睡,還在露臺上追逐嬉戲。
有些人家的電視聲格外大,上面播放著古老的電視劇主題曲: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天大地大,留下什么話!……
坐在外頭的老太太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了屋。
此時恰有幾個女孩子從窗前經(jīng)過,肆無忌憚地討論著她們的話題:“《香帥傳奇》?那是什么時候的電視劇呀?是不是比《少年包青天》還早啊?”
“這會兒還沒有《還珠格格》呢!你們能想象嘛!簡直就是一群史前人類��!”說話的女孩子們正是那三個長腿妞,此時一人拿著一只冰糕吃著,“還有,這里的東西好便宜�。 �
“別聽那幫人危言聳聽,咱們大概就是穿越了!哪有什么畫呀!等明天咱們就買股票去!趁著便宜再買套房子!我卡里有不少錢呢!”三個頭腦簡單的女孩子越說越興奮,恨不得能趁機改造了這個世界。
沙柳有些敵視地在暗處望著她們,回想自己今天在犀象美術(shù)館的第五展廳前,明明是選好了“同伴”的,誰知卻被這三個女生截了胡,直接讓自己“同伴”靠后,她們?nèi)齻先進來了!
人數(shù)一下子亂了,沙柳欲哭無淚,算起來已經(jīng)進去了12個人,就差一個了,那個人也只能是自己……
眼前突然一黑,窗外的三個長腿妞不約而同尖叫起來,就聽有鄰居喊:“鬼叫個什么?不就是熄燈斷電了嗎?趕緊都回屋睡覺去!”
三個女生安靜下來了,趁著公共廁所里透出的一點光亮,摸回了幾人的住處——402。
裘露對于突然斷電倒是很鎮(zhèn)定,還笑著說一句:“我們大學(xué)以前就是這樣,看著看著就熄燈了!”
沙柳對于裘露很是沒脾氣,對方倒不如膽小一點,自己還能與之分析分析眼下的情形,可對方偏偏是個精神大條的蠢貨,呵呵。
沙柳看著那三個長腿妞進了402,才將臉從窗邊轉(zhuǎn)過來,裘露偏偏在此刻打開了手機照明,一張臉在背光的情況下格外突�?刹�,沙柳驚恐之余,有些生氣。
兩人和衣躺在了不大的床上,沙柳沒有睡意,也不講話。
裘露主動說:“我看你還是小姑娘呢,談過戀愛了嗎?”
“沒�!�
“上大學(xué)不談戀愛,那簡直太可惜了!”
“……”
“你覺得瘦竹和稚苕,哪個更好一些?”
沙柳不想再講話,眼睛盯著黑暗中那一高一矮兩個大痰盂,確切說應(yīng)該是兩個馬桶,盯了一會兒,越發(fā)覺得像兩個凝視著自己的古代木俑,便急忙挪開了視線。
當(dāng)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之后,便能感覺整個公寓都安靜了下來,仿佛這座樓根本沒有住著人,分明就是一座暗夜里的空樓。
急切的敲門聲,響在一小時之后。
第48章
破土05┃不許串門!
萬籟俱靜的深夜,敲門聲顯得格外刺耳。
柯尋感覺敲門聲近在耳邊,甚至覺得敲的就是自己所住的411。
敲門聲越來越響,伴隨著帶哭腔的女聲:“開門!請開開門!”
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那三個長腿妞中的哪一個,一想到是同伴,柯尋就有些躺不住了,坐起身來打算從窗子里看看究竟。
躺在旁邊的牧懌然伸手將柯尋拉住,用極低的聲音說:“敲的是410�!�
果然那敲門聲再次響起來,甚至由敲門改為了拍門,外面的女孩求助般的喊道:“兩位姐姐!這座樓有問題!根本就不能�。〕鰜戆�,咱們商量商量怎么出去!”
拍門聲越來越大,有著瀕死般的絕望。
但回復(fù)她們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柯尋還是想從窗子里看個究竟,但手臂被牧懌然鉗制住,對方的聲音貼耳傳來:“對方已經(jīng)違反了畫中的規(guī)則�!�
柯尋的手臂頓了頓,的確,她們已經(jīng)違反了門房大爺說過的“熄燈后不允許串門”的禁令,敲門這件事本身就是對串門發(fā)起的邀約。
外面有光閃了閃,像是手機里面手電筒的光,那光擦過窗戶,又暗了下來。
敲門聲漸漸小了,似乎有女孩在哭:“怎么辦啊,這棟樓里究竟還有沒有人啊……”
另一個女孩的聲音說道:“都過了12點了,咱們還是回屋吧,明天咱們就搬走!”
兩個女孩兒的身影被手機的光打在窗簾上,光一晃一晃的,身影有種被光切割后的凌亂。
兩人經(jīng)過了柯尋的窗前,光亮漸漸遠(yuǎn)去,聲音在暗夜里卻很清晰:“幸虧咱們買了蠟燭,今兒晚上咱們就點蠟照明�!薄�
柯尋和牧懌然很長時間都沒有做聲,柯尋依舊坐在床邊,牧懌然還是躺著。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對于光亮是十分敏感的——對面有扇窗子突然亮起來,發(fā)出暖橙色的光,正是女孩們所居住的402。
“她們?nèi)私M,有一個人落了單�!蹦翍灰廊槐3种鴺O低的聲調(diào)。
的確,剛才跑過來求救的只有兩個女孩。
“也許她們不止違反了一條禁令�!笨聦ぶ匦绿闪讼聛�,感覺這次畫里的參與者與以往的都不大相同,不過,很快這些人就會臣服于畫中的規(guī)則了——所謂的自以為是都會在死亡面前得到平息。
因為對面房間里燭光的映照,令這間房也不再那么漆黑,柯尋側(cè)躺過來,看了看牧懌然棱角分明的側(cè)臉線條:“牧懌然,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住在這座公寓里的人都管這里叫春筍宿舍。”
“牧”字在柯尋的口中化作了輕聲,聽起來就跟“懌然”差不多。
牧懌然直接無視了被喚做“懌然”這件事,就著后面的話題說下去:“宿舍這個稱呼,往往來自于某個單位或?qū)W校的集體�!�
“按理說,宿舍是老式的叫法兒,過去都叫學(xué)生宿舍,現(xiàn)在的大學(xué)叫學(xué)生公寓。”柯尋枕著自己的手臂,“看來,春筍公寓的前身就是春筍宿舍,這么說……春筍公寓以前是屬于某個單位集體的?”
這一點牧懌然也表示贊同:“樓下那些乘涼的老人似乎都很熟,遠(yuǎn)不像普通小區(qū)或公寓的那種交流方式�!�
“你是說,這些老人以前都是某個單位的職工?所以他們不僅是鄰居,以前還是工友?”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單位宿舍的居住者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可就不那么簡單了。
這些人可以說自成一個集體,對于那些外來的租房者,天生就有些排外。
就像是某一個村子里的人,對于外來戶的那種敵視一樣。
“這里還是有不少外來戶的,樓下的底商大多是外地口音�!蹦翍坏穆曇羟迩宄貜恼砼蟼鱽�,雖然枕頭與枕頭之間隔得有點遠(yuǎn),但柯尋反倒覺得這種距離令人溫馨舒服。
“嗯,比如餐廳的五妹,還有溫州發(fā)廊的那個紅衣女郎,”柯尋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今日傍晚見過的那些人,大夏天里居然打了個寒噤,“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那些人的穿著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牧懌然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這個話題,等白天再討論�!�
柯尋自從總結(jié)了這些人的穿衣特點之后,就覺得充滿了兇兆,聽見牧懌然這樣說,也覺得大半夜說這個不大好,再說現(xiàn)在是在畫里,夜里才是最危險的時候——兩個人現(xiàn)在說的話,沒準(zhǔn)兒就會被角落里的其他什么東西聽到。
可越是說到這份上,越覺得這座公寓的確充滿了詭異,柯尋還是忍不住湊近牧懌然的耳邊:“剛來的時候,你有沒有仔細(xì)觀察這座建筑物?”
牧懌然的聲音低到似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從外面看像個炮樓�!�
原來不只是自己發(fā)覺了這件事兒,如果整座圓柱形建筑物從外面看像個炮樓,那就意味著柱身是不可能有太多窗戶的,可是現(xiàn)在的房間里明明有對著馬路的窗戶!
為什么從外面看不到這些窗戶?這些窗戶究竟開在哪里了?
柯尋回憶起自己剛進入房間時,透過對外的那扇窗戶看到的黑如幕布的夜,似乎有了幾分明白。
有些話,卻不適合在夜里說透。
于是柯尋打了個哈欠:“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去餐廳呢。”
“嗯。”
柯尋轉(zhuǎn)過身來躺好了:“?”
“�!�
雖然用拉開了睡覺的序幕,但柯尋一時半會兒睡不著,腦海里回映著今天看到的那些人:發(fā)廊門口穿著紅色短裙的女郎;小飯店里穿著復(fù)古黑健美褲與白T恤的五妹,T恤的胸前印著一大片一大片紅色的楓葉,還配了一串文字:片片楓葉情……
還有,穿著紅色跨欄背心的門房大爺,以及居住在409的鄰居老太太,一樣穿著紅色碎花的老人汗衫……
這些人全都穿著或深或淺的紅衣,應(yīng)該絕非偶然。
紅衣明明是喜慶的標(biāo)志,但這些人全都集體著紅衣,尤其出現(xiàn)在夜里,出現(xiàn)在這樣一座詭異的公寓樓里,反倒由喜慶變成了一種莫名的兇兆。
夜依然很靜,似乎并沒有發(fā)生預(yù)想的危險,又或許是這危險隱藏得太深,一時半會兒還沒能顯露出來。
已經(jīng)犯了忌的住在對面402的女生們,她們窗口的燭光還亮著……
柯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一覺居然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還是被牧懌然叫醒的:“外頭出事了�!�
出事了,在畫里就意味著死人了。
柯尋坐起身來,覺得屋子里的光線還是很暗,明明門口方向是有光亮的,旁邊的小窗也是明亮的,但偏偏床的位置像是陷進了黑暗。
柯尋不由自主看向了對面臨街的大窗,窗外居然一絲光線也沒有,牧懌然直接將窗簾拉開,窗外竟然矗立著一堵黑灰色的水泥墻,與窗口不過就隔了半臂的距離。
難怪昨天會覺得這棟樓像個炮樓,根本看不到窗戶!竟然是有人在樓的外圍建了一圈水泥墻!整座樓等于是被封在了水泥墻里,人們看到的只能是樓內(nèi)的世界,對于外面卻是看不到也聽不到的。
如此人為的詭異的與世隔絕,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總不會是這座樓里的人吧。
柯尋顧不得想太多,起身和牧懌然出了屋子,站在門外的走廊上,就已經(jīng)看到天井院子里圍觀了很多人,還有兩具被白布蓋住的——尸體。
沙柳和裘露也正站在欄桿邊向下看,沙柳應(yīng)該也意識到了今天會發(fā)生死亡事件,鏡片后的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平靜,但身體卻還是忍不住發(fā)抖。
裘露整個人都木在了當(dāng)場:“這是……出什么事兒了?”
“下樓看看吧�!蹦翍宦氏茸呦蛄藰翘�,幾個人均都面色沉重地跟著。
等幾人來到樓下,圍觀的人們幾乎都四散去了,剩下大多是自己團隊里的人,每個人的臉色或驚恐或悲憫或呆滯,總之都十分難看。
秦賜掀開了白布,發(fā)覺尸體已經(jīng)燒得焦黑,另外一具尸體也同樣如此。
長腿妞三人組中的鑫淼此時臉如白紙,渾身瑟瑟發(fā)抖著:“我跟她們說了,整夜點蠟很危險,可她們不聽……”
秦賜皺著眉頭問:“昨晚房間里發(fā)生了火災(zāi)?”
“可……能是吧�!宾雾档淖齑蕉哙轮�,話不成句。
裘露忍不住問:“你們在一個房間住著,發(fā)沒發(fā)生火災(zāi)你不知道嗎?”
鑫淼一個勁兒地?fù)u頭:“我昨晚一直睡著,半夜里覺得有些嗆,還咳了幾聲,我以為是tina在抽煙……完全沒有感覺到火……直到早晨,發(fā)覺她們倆已經(jīng)……”
鑫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體抖得不成樣子,似乎無法再去回憶今天早上的情景——那睡在自己身邊的兩具焦黑的尸體。
門房大爺依然穿著那件褪了色的紅跨欄背心,指揮著幾個人將尸體抬走了,晃著手中的大鑰匙盤:“八點鐘去五妹餐廳吃早飯�!�
大門隨即被打開,抬尸體的人從大門出去了。
鑫淼突然像瘋了一樣,瞪著眼睛也跟著向外沖:“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誰敢阻攔我!我要報警!我要告你們非法拘禁!”
最終幾個人合力將其攔了下來,沙柳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射過來:“出去了只會死得更快!”
鑫淼絕望得幾乎抽搐起來:“怎么回事兒��?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懌然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現(xiàn)在剛七點鐘,我們?nèi)ニ劳霈F(xiàn)場看看,”說著目光停留在鑫淼的臉上,“你最好冷靜下來,把能回憶到的都講出來,這樣或許能避免下一次悲劇發(fā)生。”
鑫淼此時的眼睛卻空洞如尸,嘴里還喃喃道:“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今天早晨就變得焦黑……屋子里到處是她們尸體的黑色粉末……到處都是……”
柯尋看了看沙柳:“你留下勸勸她吧,我們先上去�!�
柯尋還是很相信沙柳的勸慰力與說服力的。
沙柳點了點頭,把鑫淼拉到一邊:“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她們犯規(guī)在先,昨晚熄燈之后敲了別人的房門,這本身就是一種串門的表示�!�
鑫淼像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呼吸著:“對,她們昨晚去敲410的門了……”鑫淼的聲音突然提高,死死瞪著沙柳,“你就住在410吧?當(dāng)時為什么不給她們開門?!”
沙柳的表情很冷:“如果我開了門,被燒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沙柳緊接著又問:“你呢?昨晚她們敲門的時候,你在干什么?”
第49章
破土06┃402的故事。
402房間里,有著奇怪的火災(zāi)后的印記。
房間的天花板和四壁皆被煙熏黑,但其他家具擺設(shè)卻絲毫沒有受到波及。
房間光線很暗,面向馬路的大窗戶外面一樣也堵著水泥墻,對于這一點,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露出奇怪的神情,除了衛(wèi)東與朱浩文,兩人顯然對這詭異的水泥墻露出了驚恐與不解。
里屋大床上,有三分之二的被褥被燒成灰燼,另外的三分之一卻完好無損。
衛(wèi)東臉色發(fā)白著,站在柯尋身邊:“這……這究竟是怎么燒起來的?難道是被褥自燃了?這也太邪門兒了�!�
牧懌然看了看旁邊桌上完好無損的半根蠟燭,也覺得事情蹊蹺。
大家很快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古怪的現(xiàn)象,稚苕將那蹲在小茶碗里的半根蠟燭拿起來,茶碗里已經(jīng)積了不少的凝固蠟油:“這……蠟燭并不是火源?”
秦賜抬頭望著熏黑的天花板與四壁:“從墻壁來看,昨晚的火勢應(yīng)該很大,甚至蔓延到了外間�!�
——“不是的,這些墻壁一直就是黑的�!闭f話的是剛剛出現(xiàn)在門口的鑫淼,沙柳就站在其身邊。
“一直就是黑的?”秦賜不解。
鑫淼卻一臉確定:“我們?nèi)齻……我們?nèi)齻昨天傍晚開門看房子,這屋子就是黑的,后來我們還去樓下找了門房大爺,他說房子不能換,愛住不住……讓他給我們開大門出去,他也不同意�!�
“除了墻壁黑之外,其他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牧懌然問。
鑫淼此刻是一種強忍的鎮(zhèn)定,經(jīng)過了沙柳的勸說,本能的求生欲終于大過了恐懼,此刻只想配合大家以尋得庇護:“我們當(dāng)時也就大概看了看屋子,然后就到樓下的小飯店吃東西了……”鑫淼又看了看眼前的房間,眼睛看到那個燒黑了一大半的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們兩個的膽子比我大,一直認(rèn)為昨晚是穿越了,而且她們適應(yīng)能力也比我好�!�
“我們熄燈之后才回了屋,各自玩了會兒手機游戲,后來……她們兩個要去廁所,回來了就不好了……”鑫淼回憶著昨天的情景。
沙柳在旁邊問道:“怎么不好了?”
“她們回來就說,公共廁所的窗戶外面有一張鬼臉……因為tina特別愛惡作劇嚇唬人,平時也愛講鬼故事,我的膽子又小,我以為她們是故意嚇我,”鑫淼說著說著又抽泣起來,“她們說這地方不能住了,要出去找你們商量,然后大家一起去找那個門房老頭……”
“我對她們的話半信半疑,心里也特別怕,外面又黑,所以我根本就沒敢出去!我們?nèi)齻誰也沒記住你們都住哪個屋,就模糊記得另外兩個女的好像住在410……”
所以昨晚她們就去敲了410的門,在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情況下,或許也是心生恐懼,便只能先行離開,打算將就一夜,明早再離開公寓。
昨晚大家都聽到了她們的拍門聲,只要房間的角度合適,一些人也看到了402那個發(fā)出燭光的窗口。
“她們回屋之后呢?”柯尋想起那個將頭發(fā)染成灰藍(lán)色的tina,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總覺得這個人回到房間也不可能安靜消停。
果然,鑫淼繼續(xù)說道:“我們誰也睡不著,大家都有些坐立難安,后來tina就開始收拾背包,打算連夜離開,事實上我們的確也再次離開了房間……”
鑫淼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眼睛不由自主看了看公共廁所的方向:“那個樓梯……熄燈前上樓時我們就是從那邊上來的,樓梯明明就在公廁旁邊……誰知道,當(dāng)我們半夜想要離開時,那個樓梯不見了。”
“什么?!”裘露第一個表示了驚訝,“樓梯不見了?!”
鑫淼的嘴唇嚇得發(fā)白:“現(xiàn)在又有了……昨晚真的不見了!公廁還在,但本該有樓梯的地方卻是一片平地!就好像那兒從來沒有建過樓梯……”
“然后你們過度恐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柯尋問道。
“是,我們哪兒也不敢去了,把門插上了頂嚴(yán)了也覺得不安全,后來大家才緊緊擠在一起睡了……直到第二天一早……”
沙柳拍了拍鑫淼的后背安慰著對方,眼睛看向了牧懌然和柯尋:“我和裘露去女衛(wèi)生間看看吧,不知道那個鬼臉是否還在。”
裘露卻有些怕了,遲疑著不敢向前走。
瘦竹在一旁說:“如果現(xiàn)在女衛(wèi)生間沒有人,咱們就一塊兒進去看看。”
其他人都沒有異議,鑫淼也跟著大家去了,心里覺得只有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即使是在大白天。
牧懌然走在后面,并沒有進去,而是將腳步邁向了樓梯的方向,柯尋站在其后:“我相信她的話,昨晚樓梯也許是真的消失了。”
如今樓梯就清清楚楚擺在眼前,油漆斑駁的扶手上還有小孩子貼的圣斗士貼畫。
可是畫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
牧懌然站在樓梯口,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柯尋放眼看了看公寓這個圓周里的四個點,每一個點就是一個出口,樓梯是固體的出口,廁所水房是液體的出口。
“你說,昨晚熄燈后所有的樓梯都消失不見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門房大爺就沒必要提示咱們不能隨意上下樓了�!笨聦ふf出自己的見解。
牧懌然微涼的眼神在柯尋臉上停留片刻:“如果從時間范疇來說,這種消失會發(fā)生在每個夜晚,還是僅發(fā)生在特定的夜晚?”
柯尋感覺被對方撒了一臉薄荷糖,處處透著清爽,腦袋也跟著清楚了很多似的:“也就是說,樓梯消失或許與當(dāng)晚的死亡事件有緊密關(guān)聯(lián),昨晚的死亡設(shè)計為火災(zāi),一旦被燒的兩個女生及時醒來,就很有可能推出門逃跑,而樓梯作為緊急通道,是人們的首選方向。”
牧懌然眼睛里的薄荷糖再次漾過來,還輕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以此類推,整座公寓都參與了死亡設(shè)計,針對每次的死亡事件都會發(fā)生調(diào)整,這一次變動的僅僅是公寓的硬件設(shè)施,以后,說不定還會有人參與到其中�!�
牧懌然的語氣平和,但話的內(nèi)容卻令人從頭頂?shù)侥_趾都覺得悚然。
其他人已經(jīng)從公廁出來,帶來的結(jié)果是:女廁所的窗外的確有個鬼臉,是繪在外面水泥墻上的涂鴉,整張臉幾乎與窗口一般大,猛一看的確很瘆人。
“柯兒,窗戶外頭怎么會有水泥墻��?”衛(wèi)東來到柯尋身邊,“你們四樓都是這樣嗎?”
柯尋點了點頭:“你們六樓沒事兒?”
大家邊說邊下樓,是時候去五妹飯館集合了。
“六樓的窗戶還是挺亮的,就是覺得憋得慌,”衛(wèi)東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朱浩文,“昨晚上我那個室友一直說頭疼,我是覺得胸悶,感覺心里壓得喘不過氣兒來,幸虧有你給我的八仙筒頂著,要不就該送醫(yī)院吸氧去了�!�
衛(wèi)東說著,還掏出手里的八仙筒,擰開了深深吸了一口:“難怪門房大爺說住六樓壓的慌,我算明白這種感覺了�!�
牧懌然突然問道:“昨晚上除了身體的不適,你們的房間有沒有其他異常?”
衛(wèi)東抓了抓腦袋:“昨晚我倆就跟睡死了一樣,早晨起來還是覺得頭疼胸悶,就趕緊離開房間了。”
“現(xiàn)在還難受嗎?”柯尋問。
“奇怪,一離開六樓就好了。”衛(wèi)東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
秦賜經(jīng)過三樓的時候,去所住的307將李泰勇老人扶了出來,鑒于這老爺子歲數(shù)太大,大家暫時并沒有讓其知道死人的事。
門房大爺已經(jīng)在五妹飯館門口等著大家了:“吃飯前先跟大伙說說402的事兒�!�
NPC難道要主動交代昨晚的罪行?
門房大爺晃著手里的大鑰匙串子:“自從廖薪傳給咱們晚上斷電之后,大家伙就只能摸黑,以前住402的小白,那個高考的學(xué)生,每天晚上只能點蠟學(xué)習(xí),有一天看書太累了就睡著了,結(jié)果碰到了蠟燭點燃了書,就引起了火災(zāi)�!�(dāng)然,這是去年的事兒了�!�
眾人正在分析NPC交代這些的目的是什么,就聽門房大爺說:“所以咱們得注意用火安全,要有消防常識!得了就說到這兒吧,吃飯去吧�!�
衛(wèi)東忍不住問了一句:“那我們白天有什么任務(wù)嗎?”
“你們這些租客愛干嘛干嘛,又不歸我管!”
“那我們能出大門嗎?”裘露急忙問。
門房大爺?shù)哪樌淞讼聛恚骸按箝T已經(jīng)讓開發(fā)商的人給堵了,連水泥墻都砌起來了,誰出去誰就是春水宿舍的叛徒!”
大家伙急忙打著哈哈進飯館了,沙柳在裘露身邊提醒:“我們的目的是找到鈐印,只有找到鈐印才能離開這個世界!”
裘露也已經(jīng)被迫相信了這件邪門的事:“可是這里住了這么多人,難道咱們還要挨家挨戶的搜嗎?”
“鈐印不可能在別人家,咱們必須聯(lián)系這些死亡事件,找出其中的主線或是觸發(fā)點,鈐印只可能藏在與這些有關(guān)的地方�!鄙沉穆曇魸u漸提高,好讓那些初次進畫的人都能聽到。
老板娘五妹將大家領(lǐng)進了飯店唯一的標(biāo)間,里面有一張大圓桌,上面已經(jīng)擺好了簡單的早餐——小米粥,饅頭,涼拌小菜。
對于經(jīng)歷過前兩幅畫的“吃糠咽菜”,柯尋衛(wèi)東都覺得這邊的待遇還算不錯。
五妹還說一句:“愿意單點就另加錢,我們這兒還有雞蛋,炸糕,包子,皮蛋瘦肉粥。”
大家誰都沒有胃口吃飯,更沒有心情點菜。
柯尋看了五妹一眼:“一人再來個煮雞蛋吧,多少錢?”
這種時候更應(yīng)該吃飽,找鈐印是一件很耗體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