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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研究人員點頭:“我這就把它們放進(jìn)冷藏室。”

    幾人便都跟著秦賜回到了辦公室,秦賜先打電話聯(lián)系藥房,得到的回答是:這種哮喘藥已經(jīng)售完,最早的一批會在今天下午3:00送到。

    看來,羅維和蘇本心去火車站的事只能延期到下午了。

    “好吧,咱們開始分配今天的任務(wù)吧。”秦賜望著眼前的眾人,“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尋找雩北國這個名字,經(jīng)過大家對周邊人的詢問,雩北國這個名字應(yīng)該是這個城市里的人比較熟悉的,但偏偏大家都想不起來,這應(yīng)該是出自畫的屏蔽。”

    這時候,正巧有個護(hù)士進(jìn)來匯報病房里某些患者的情況。

    秦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又問這個護(hù)士:“小李,你對雩北國這個人熟悉嗎?”

    “什么雩北國?”護(hù)士一時不解,“不記得認(rèn)識姓yu的人�!�

    秦賜在一張紙上寫下這三個字:“就是這三個字�!�

    護(hù)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這三個字�。≡趺�,這三個字原來是個人的名字嗎?”

    “不然呢?你認(rèn)為該是什么?”秦賜反問。

    “我也不知道該是什么,大概最初以為是個國家吧,或者是個什么國號年號什么的,我對歷史也不太了解。”護(hù)士抱歉地笑笑。

    朱浩文忍不住問:“你在哪里見過這三個字?”

    護(hù)士仔細(xì)想了想:“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但這三個字給人的印象特別深,一定是在哪里見過,就是忘了,真不好意思。”

    朱浩文很想問問有沒有什么藥物可以幫助人恢復(fù)某些記憶的,知情者這種欲說還休的樣子,真挺讓人抓狂的。

    若非因為這是無煙辦公室,朱浩文真想點上根煙猛吸幾口,情急之下,向護(hù)士走近了兩步:“你見過的這三個字是什么樣的?是什么字體?什么顏色?”

    這幾句話非常關(guān)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護(hù)士的臉上。

    護(hù)士仔細(xì)想了半天:“什么顏色記不清了,字體是很藝術(shù)感的那種,如果按你們的說法,這是個人名的話,感覺就像是非常有個性的那種畫家的簽名。”

    “……”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聽到了自己歡跳的心聲,忍不住紛紛追問道:“你是在哪兒看見的?好好想想在哪兒��?!”

    第183章

    緋色之獸30┃高人。

    “……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反正是在心城看見的,我就是在這兒出生的,從來沒離開過……”護(hù)士感受到大家期待的目光,對于沒能幫到大家很是抱歉。

    柯尋望著滿懷失望的眾人,只能拍拍手給大家打氣:“其實,這也是條線索,最起碼我們知道雩北國這三個字是以藝術(shù)簽名的方式出現(xiàn)的!雖然我認(rèn)為這三個字應(yīng)該不是出現(xiàn)在畫上的。我們問的這些人,比如司機,路人,還有護(hù)士,他們都不是藝術(shù)界的人,不可能去關(guān)注美術(shù)作品,即便是人盡皆知的名畫,也沒人會特別注意簽名�!�

    的確是這樣,之前那個世界里也有很多古今中外的名畫,但普通大眾只會留意畫面,并不會注意簽名或鈐印。

    “如果不是在畫上,那就是在這個城市里人們比較熟悉的地方,比如,城市中心的標(biāo)志性建筑物,或者是著名的廣場……”牧懌然推測著。

    柯尋適時從衣服內(nèi)袋里拿出了那張地圖:“這東西看來沒白買,說不定能幫上咱們。”

    牧懌然望著柯尋,感覺對方就像一場及時雨,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就像變魔術(shù)似的變出了一張心城區(qū)域圖。

    秦賜感覺這幅畫里的支線太多了,自己的大腦已經(jīng)非常疲憊,但此刻也得強打精神說:“這樣吧,咱們分配一下今天的任務(wù)安排:一部分人去城市的標(biāo)志性建筑附近尋找簽名,另一部分人去醫(yī)院門口等待那位高人,如果真能像那個老太太所說的‘免費贈獸’,說不定我們也能早一點湊齊13公斤獸,那樣的話,也許更有助于看清下一步的局勢。”

    “我能問一下蕭琴仙姐妹倆的獸有多重嗎?千萬別告訴我又是整整兩公斤�!闭f話的是衛(wèi)東。

    秦賜無奈點點頭:“你猜對了�!�

    衛(wèi)東抓了抓腦袋:“蕭琴仙她姐不算咱們里面的人,這么算來,咱們等于多了一公斤獸?”

    朱浩文:“要是這么算的話,假如所有的獸都出自我們的體內(nèi),那我們最后就只能剩下一個幸存者�!�

    “呸呸,趕緊呸呸呀,不吉利!”衛(wèi)東急得抓起朱浩文的手,讓他摸木頭門,“趕緊摸木頭,趕緊呸呸呸!”

    朱浩文面無表情:“呸呸。”

    蘇本心不知在思索著什么,此刻突然說:“我認(rèn)為我們總得有一個人留下來,醫(yī)院的病房里都有實時監(jiān)控,昨晚蕭琴仙出事的那一幕應(yīng)該也被監(jiān)控拍攝下來了,說不定能從監(jiān)控錄像里,看到些什么線索�!遥莻病房里是有電話的,大家不是曾經(jīng)懷疑蕭琴仙有可能接過電話嗎?”

    秦賜認(rèn)為有道理:“那就……”

    蘇本心:“我留下來吧,畢竟蕭琴仙是女士,我來觀看她的視頻可能更合適�!�

    “好吧,但愿最驚險的一幕別給你留下心理陰影�!�

    “這種時候還管什么陰影不陰影的呢,再說,我用快進(jìn)來看,也不耽誤我和羅維下午的行程�!碧K本心道。

    于是,行程安排就這樣決定了:蘇本心留在醫(yī)院看蕭琴仙的視頻;朱浩文、秦賜、衛(wèi)東和趙燕寶去城市的幾處標(biāo)志性建筑附近找簽名;羅維、柯尋和牧懌然去醫(yī)院門口拜訪傳說中的高人。

    ……

    醫(yī)院的后門和前門的光景完全不同,后門小,還臨著條小街,完全沒有大醫(yī)院的感覺。

    柯尋的眼睛漫過稀稀落落的行人,幾乎沒有人在此處駐足,想象中那種骨骼清奇的高人,更是看不到。

    羅維的面孔看上去愈加瘦削,臉色也有些蒼白,但這并不妨礙他目光犀利地找人:“那個老太太說,高人每周末都會在醫(yī)院后門,會待上一整天。我想,那應(yīng)該不會是個行人�!�

    如果不是行人,那就只能是長期停留在這里的人了。

    目前,只有門口一個水果攤,對面的一間母嬰用品店,以及兩間飯店。

    柯尋先看了看水果攤的老板,一個長得像海貍鼠似的年輕人,目光精明:“我的水果比前門便宜好多!吶,你看這些,很甜的!算你六塊!算你十塊兩斤,當(dāng)交朋友啦!”

    柯尋正想著要不要通過買水果打聽一下,卻被牧懌然拉了袖子:“是她吧。”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拾荒老太太,守著一大堆破爛兒,坐在街邊墻根處。

    當(dāng)柯尋三人走過去的時候,老太太正興致勃勃給自己撿來的那些飲料瓶搭配瓶蓋,‘組裝’好一個完整的瓶子,還會在耳邊晃一晃聽聲音,也不知在聽什么。

    大概是感覺到了這三個男子的靠近,老太太擺擺手:“擋我光了。”

    柯尋把身子向邊上靠了靠:“老奶奶,跟您打聽個事兒�!�

    “跟我打聽不著,”老太太聲音蒼老,但吐字清晰,她此時也沒有停下手上的活計,“我就禮拜六來這兒�!�

    柯尋心中一動,說不定找對了人。

    一時也不再多問,柯尋索性蹲下身來,幫老人把系成一大捆的塑料水瓶裝進(jìn)一旁的編織袋,老人也不說謝,就這么一個人打捆,一個人裝。

    直到把活兒都干完了,老人才抬頭看看柯尋,因為沖著陽光,那蒼老的灰色眸子顯得顏色更淺,就像是某種玻璃球。

    “你們,是要找獸嗎?”老人直接問。

    沒想到一下子就被看穿了,柯尋實話實話:“我們也是聽人說的,在這里有高人贈獸�!�

    老人聽見‘高人’二字,笑起來,帶著揶揄的意味:“你們要獸干什么?”

    柯尋與同伴們對視,然后道出了實情:“我們想離開這兒,但是得湊齊13公斤獸。”

    老人直視著太陽,仿佛是一種享受,半晌才問柯尋:“你們還差多少?”

    “目前有6公斤。”柯尋回答。

    老人用灰色眸子將三個人細(xì)細(xì)打量,慢慢說道:“一旦出去,就永遠(yuǎn)都回不來了,你們不后悔嗎?”

    這個問題問出之后,是久久的沉默。

    柯尋也不知自己在猶豫什么,明知這不是自己該呆的地方,這個世界也并不可愛,但總覺得難以割舍,并不像以前的那些畫,讓人一秒鐘都待不下去。

    如果湊夠了13公斤獸,會怎樣?這個世界的夜晚如果杜絕了死亡,會怎樣?

    “不后悔,”牧懌然的聲音把柯尋拉了回來,“我們想回故鄉(xiāng)。”

    柯尋晃晃腦袋,剛才像是個淺夢,轉(zhuǎn)眼即醒。

    羅維的聲音也響起來:“我們要回去。”

    老太太沒再多問,從自己身邊的一個破布口袋里摸了一陣,拿出三個大飲料瓶,看了看上面的標(biāo)識:“這一瓶是二升,還差一升�!�

    飲料瓶里裝著紅色液體,看起來像番茄汁。

    “還有兩個500毫升的小瓶,夠了,一共七斤整。”老太太把這一堆大瓶小瓶推給柯尋。

    “這些……這些瓶子里都是獸?”柯尋第一次知道還有液體的獸。

    “跟那些珍品沒法比,但重量是夠的,”老太太輕輕一嘆,竟有悲天憫人的意味,“醫(yī)院是獸最多的地方……放心,這些都超度過了,那些靈魂也都安息了,盡管拿去用吧�!�

    三個人都沒想到老人會這么痛快地把七斤獸送人,而且是送給不知底細(xì)的外人。

    牧懌然忍不住說道:“老人家,您在醫(yī)院附近拾荒,撿來的卻都是常見的塑料水瓶,一般來講,在醫(yī)院拾荒的人,往往更專注于這里的醫(yī)療垃圾——雖然某些收集可能并不合法,但利潤巨大�!�

    “你看得還挺仔細(xì),”老太太抬眼瞧了瞧牧懌然。

    的確是這樣,如果只收普通生活垃圾,沒必要專門跑到醫(yī)院門口來,而且還是定點的每周六都來,實在令人費解。

    “我是來這兒收獸的�!崩咸f道,“剛才就說過,醫(yī)院是獸最多的地方。你們知道離后門這兒最近的那座樓是什么地方嗎?”

    柯尋看了看那座樓,隱約記得門口的標(biāo)牌好像是婦幼保健之類的。

    “那是生孩子的地方,”老太太自顧自說著,“也是殺孩子的地方,有一層樓專門做人工流產(chǎn)和引產(chǎn)�!�

    三個人不語,隱隱約約明白了這些液體獸的來源。

    “有生就有殺啊。”老太太抬頭看看三個年輕男子,“你們有多少歲了,我看都不到三十歲,但也差不多有二十五了。我年輕的時候愛看書,書上有這么一句話: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處必有暗;至于三十的今日,更知明之多處暗也多,歡濃之處愁更重�!�

    三個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即使是博覽群書的牧懌然。有些話不是看到,而是遇到,就會讓人銘記一生。

    老太太晃著手里的空瓶子,在耳朵邊聽聽,也不知道究竟聽到了什么,口上繼續(xù)說自己的話:“并不是每個人體內(nèi)都有獸,但這些被中斷了生命的胎兒,必是獸,是每一個母親子宮里的獸,是她們心里的獸,一輩子也擺脫不掉的獸。這些獸可大可小,取決于母親內(nèi)心的傷痛和恨意的大小,我見過一個四月成形的胎兒,靈魂卻重,被那獸拖曳著無法前行,將那獸取出來,我都拎不動,足有幾十斤。”

    第184章

    緋色之獸31┃蘇本心。

    中午,大家一起聚在醫(yī)院食堂吃午飯。

    秦賜一行人去城市的幾個標(biāo)志性建筑物尋找簽名,卻都是無功而返。

    柯尋簡單講述了得到那7公斤獸的過程,眾人皆是一片唏噓。

    趙燕寶聽得很認(rèn)真:“咱們是不是也該把同伴們的獸請人超度?”

    “褚之庸說,咱們湊夠了13公斤獸,最后自會請人超度�!鼻刭n說。

    “現(xiàn)在已經(jīng)湊夠了數(shù)量,什么時候上交?”蘇本心問。

    “我們已經(jīng)和褚之庸通過電話,他說……在夜幕降臨之前,會有專門人士來警局驗貨�!鼻刭n說。

    大家聽了這句,都忍不住咒罵,這簡直就是故意把人往死路逼,難道因為這個還要在這里多待一個夜晚?這個夜晚勢必又要死人,如果僥幸不死,第二天大家就要面臨最殘酷的投票選人!

    “咱們最重要的還是找簽名兒!只有這個才能讓咱們擺脫這一切!”衛(wèi)東把簽名放在了首位,時刻警醒自己。

    眾人點頭,秦賜說:“咱們飯后再研究研究地圖,看有沒有什么地方有可能隱藏簽名。蘇老板和羅維下午要去火車站找簽名,就你們兩個人夠嗎?”

    蘇本心想了想:“昨天就是我們兩個和他們談的,突然多出別人來也不太好,還是我們兩個吧�!�

    秦賜點點頭,又問:“對了,你今天看視頻有收獲嗎?”

    說到這兒,蘇本心的面色就不大好看:“我是一直快進(jìn)著看的……獸出來的時候,才按照正常倍速看,現(xiàn)場很讓人難受……不過,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蕭琴仙在之前也沒有接過電話。我認(rèn)為這里面的疑點可以排除了�!�

    這句話仿佛給蕭琴仙姐妹的一生都畫上了最后的句號,她們曾經(jīng)有怎樣的過往,內(nèi)心究竟有怎樣糾纏不清的心魔,誰也說不透猜不透。那個奇怪的歸妹卦到底是怎樣結(jié)成的,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原因。無論畫里還是畫外。

    蕭琴仙這樣一個毒舌而尖銳的人,最終居然是帶著秘密離開的,實在是有些諷刺。

    ……

    飯后的時間,衛(wèi)東去樓下的報刊亭多買了幾份地圖,大家決定先查地圖,再繼續(xù)行動。

    藥房的那款哮喘藥終于到了,蘇本心和羅維也準(zhǔn)備出發(fā)。

    兩個人打了個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別忘了那款拉桿箱。”羅維說。

    “忘不了,昨天我把定金都付了�!碧K本心說,“再說林姐那個人,一看就唯利是圖,我們只拿幾支哮喘藥怕是打動不了人家�!�

    林姐就是車站里負(fù)責(zé)旅客資料的人,昨天蘇本心已經(jīng)跟林姐套上了近乎,答應(yīng)給她帶幾支哮喘藥,又說再給她帶一個好看的包包。

    林姐說包包不需要,就是女兒馬上就大學(xué)開學(xué),一直想買一款好看結(jié)實的拉桿箱。

    蘇本心一口應(yīng)下來,自己就有賣拉桿箱的好姐妹,能按進(jìn)價拿。

    羅維不擅長拉關(guān)系,尤其是女人們談起包包之類的事情時,羅維更多時候是在走神想其他事。

    最終,林姐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自己今天就把所有資料都整理出來,讓兩個人明天來看資料。

    為了謹(jǐn)慎起見,兩個人并沒有說出雩北國的名字,蘇本心只說幾年前有個表哥離開了心城,家里人很掛念他。

    出租車停在了火車站旁邊的高級箱包店,兩人付錢下了車,蘇本心直接進(jìn)店付了尾款,然后拉了一只很女性化的拉桿箱出來。

    羅維想幫忙,蘇本心笑一笑:“空箱子又不沉,再說這是女款,你拉著也不合適�!�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jìn)了車站內(nèi)部的辦公樓,蘇本心拉著拉桿箱先敲開一間辦公室的門,然后很快又出來了:“資料檔案室居然在城市邊界處,咱們得坐一趟車才能到�!�

    于是,兩個人又坐了一趟火車,在“心城清點站”前面的一站下了車。

    之所以叫做心城清點站,就是因為這里屬于心城的邊界站,再往外走就出城了。

    所有的旅客都要在這里被嚴(yán)格篩查,羅維的方形章很怕被人認(rèn)出,所以兩個人提前下車,步行著向邊界處走去。

    前面的關(guān)口處,也有著很嚴(yán)格的排查,蘇本心向前張望了一下,就停下了腳步。

    羅維正不明所以,手臂就被蘇本心緊緊拉住了:“羅維,我們要離開了�!�

    “什么?”

    蘇本心短促一笑:“你最近不覺得身體很難受嗎?尤其是心臟的位置。”

    羅維驚訝:“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也很難受。”蘇本心捂著心口,深呼吸了幾下,“之所以難受,是因為我們不屬于這里�!�

    “我們?”

    蘇本心摘下了胸前那塊中心醫(yī)院的工作牌,讓羅維看工作牌的反面,上面竟赫然有一個醒目的長條形的方章,里面的字正是:心城區(qū)域外。

    這簡直是羅維入這幅畫以來最驚訝的一回:“你,也是外地人?為什么工作牌的正反會不一致?”

    蘇本心似乎有些累了,干脆坐在大大的拉桿箱上:“我開始也很奇怪,直到現(xiàn)在也想不太明白,也許我是城外的人安排進(jìn)來的一個棋子吧,有著一陰一陽兩個身份�!�

    “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身份的?”羅維雖然有些反感蘇本心這些日子以來的偽裝,但對于兩人同樣是外地人身份的這件事,又不免有些奇怪的惺惺相惜。

    “在我接到第1個電話之后�!碧K本心說。

    “你也接到電話了?!”羅維吃驚極了。

    “對,接到第1個電話的時候,我也怕極了,里面那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告訴我:有一只獸被綁在了一個人的心臟里出不來�!碧K本心似乎在努力使自己平靜,“之后的第2天,池蕾就死了,她心臟里的獸正是一只被綁起來的女體�!�

    羅維望著眼前的蘇本心,感覺十分陌生,不,自己本來也不了解這個女人,難以想象,一個人是怎樣在接到這種奇怪恐怖的電話之后,還能一個人慢慢消化而不向同伴求助的。

    “你為什么不說?”

    “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我就自己在心里琢磨這件事,直到從身份牌上發(fā)現(xiàn)了端倪,后來在午飯的時候,我又借機看你的身份牌,就是為了對照這兩個章是否一樣�!�

    羅維也想起了那一幕,當(dāng)時蘇本心的表現(xiàn)是那樣自然,甚至還有著普通女子該有的擔(dān)憂傷感,實在讓人難以懷疑。

    羅維努力讓自己冷靜:“我記得你還讓我看了你的額頭,你既然信不過任何人,為什么又要讓我仔細(xì)檢查額頭�!�

    “你當(dāng)時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沒有,并沒有紅色的痕跡,”羅維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景,“只是,在發(fā)際線的位置,有一個黑色的點,你說那是生來就有的�!�

    蘇本心將自己的頭發(fā)撩開:“是這里吧,這并不是一個黑點,這也不是生來就有的�!�

    羅維走近看了看,那的確不是個黑點,那根本就不是長在皮膚上的什么東西,而是——一個小小的黑洞。

    “這里面是……”

    “這是一個洞,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我這里會有一個小小的洞,”蘇本心兀自笑了笑,看了看遠(yuǎn)處的城市邊界線,臉上完美的側(cè)面線條并沒有什么起伏,“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我的獸早就離開了,大概就是從這個位置離開的,最終留下了個小小的洞口�!�

    羅維皺了皺眉頭,對于此刻發(fā)生的事情一時難以消化,同時還因為心臟處的難受令臉色更加蒼白。

    “我之所以被界定為心城外的人,大概是因為我始終沒有走進(jìn)這座城,如果這座城是畫家雩北國的心的話�!碧K本心說。

    “你認(rèn)識雩北國?”

    “我們曾經(jīng)是戀人,他想在戀情最美好的時候留住最好的一刻,他說這種念頭就像一只獸在慢慢吞噬他的心,他說現(xiàn)在往前每走一步就是下坡,他已經(jīng)不敢再往前走,只能想辦法停下來�!�

    “那你的獸呢?”羅維反問,“為什么能離開?而且離開之后你毫發(fā)無損�!�

    “因為我有釋放的辦法�!碧K本心的表情突然有些兇狠,一瞬間之后又恢復(fù)了平恬,“是我讓他找到了困擾他的獸,是我教給他怎樣擺脫他的獸,只有這樣,我才能解決掉我的獸�!�

    羅維默默地想了想:“一切都是你教給他的,包括他的自殺。就像是《緋色之獸》那個故事里的悅子,只有殺掉困擾她的東西,才能安生�!�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蘇本心凌亂的卷發(fā)被風(fēng)吹起來,“第2晚我就接到了第2個電話,那里面的人告訴我,有一幅畫要從某個人的身體里展出。我驚嚇之余,大著膽子問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這到底是無聊消遣是善意提醒。

    “結(jié)果對方說,這是指令,是對我們這些城外人的指令,這些獸很珍貴,我們需要把它們轉(zhuǎn)移�!�

    聽到這里,羅維的目光突然移向了蘇本心坐在身下的那個大拉桿箱。

    蘇本心仿佛沒有看到羅維的目光,繼續(xù)說:“那個人告訴我,當(dāng)歸妹卦出現(xiàn)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歸期�!�

    第185章

    緋色之獸32┃羅維啊羅維。

    以前面的關(guān)卡為界限,城里面是一片碧草青青,城外面則是一派衰草連天。

    羅維的目光依然鎖定在那個大拉桿箱上,有些不太相信:“你已經(jīng)把獸轉(zhuǎn)移了?你什么時候干的?”

    “抱歉,一直瞞著你,你跟那些人都是朋友,早點告訴你說不定會壞事,”蘇本心依然坐在拉桿箱上,“歸妹卦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就開始策劃這個事情,還好今天上午大家都出去各忙各的,我才能有機會動手�!�

    “你今天并沒有看蕭琴仙的視頻?”

    “我沒那個時間,冷藏室的鑰匙是昨天就偷偷配好了的,即使我接近那里也沒有人懷疑。我現(xiàn)在的身份,一來是醫(yī)院里的工作人員,二來又屬于這些獸的主人之一,所以沒有人會懷疑我。”蘇本心雖然有些急,但還是耐下性子跟羅維講著這些,她希望羅維能完全想通然后跟自己離開。

    “你是怎么運出去的?”

    “打扮成收醫(yī)療垃圾的清潔人員,裝在一個大袋子里弄出去的,6公斤并不沉,我還提得動�!碧K本心笑了笑。

    “然后直接把這些東西裝進(jìn)了拉桿箱里,寄放在了拉桿箱店里?”羅維感覺這些事情讓自己來做,大概不會完成得如此完美。

    “與人拉近關(guān)系,并不難。箱包店里的女孩子們昨天就跟我熟了,從醫(yī)院藥房拿的幾盒超級補水霜就能將她們買通�!碧K本心對這些不以為然。

    羅維望著眼前的女人,用手摁住了自己心臟部位疼痛的地方,這樣似乎能緩解一些疼:“你看似精明,其實糊涂。無論城內(nèi)還是城外,都不是我們的歸宿。我們的目的是找到簽名,然后離開這幅畫�!�

    “昨天,那個林姐就已經(jīng)幫我查了電腦上的人名單,里面根本就沒有雩北國。他們現(xiàn)在按著地圖去找,簡直就是大海撈針。褚之庸讓晚上交貨,這就意味著夜里又要死人,誰知道死的會不會是你我?”蘇本心的語氣這時候才有了些波瀾。

    “……”

    “而且,誰知道雩北國這個名字到底在心城里面還是外面!反正這里都屬于畫中世界!”蘇本心將手輕輕放在羅維的心口處,“我的心臟也已經(jīng)疼得受不了,咱們都等不起了。即使獸沒有出來,咱們也會死于失心之痛。”

    “失心之痛?為什么我們的心會痛?”羅維想不明白。

    蘇本心明亮的雙眸定定地望著羅維:“因為我們是心城外面的人,我們不屬于這里。為什么我們能看清這里的一切,為什么我們不會囿于這里,為什么我們從來不會沉迷于此無法自拔?

    “因為我們的心根本不在這里。

    “我們的心根本不在這座城市里�!�

    這些話一句比一句重,像是鐘聲一樣敲在羅維的心上,羅維喃喃自語:“我們的心不在這里?”

    “對,這就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區(qū)別,之所以秦賜他們會對心城流連忘返,那是因為他們的心被牽絆住了,想跳出來需要很大的意志力,因為心的迷失,所以才會被蒙蔽雙眼甚至混淆記憶,要不是你的提醒,他們到現(xiàn)在也想不起來去找簽名�!�

    蘇本心,她一直就是清醒的,甚至比羅維還要清醒。

    “我何嘗不想找到簽名,但我們真的等不起了,我在深夜已經(jīng)發(fā)生過兩次心臟麻痹的情況,第三次估計就要交代到這兒了�!碧K本心望著自己的“戰(zhàn)友”,“估計你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羅維沒有回答,自己一直以為獸在自己的心臟里,所以才會產(chǎn)生那種不適感,而那種疼痛越來越強烈,還以為是獸要穿破心臟出來了。

    羅維并沒有跟任何人說,因為說了也不起作用,心臟的部位不可能提前做手術(shù)剝離,一旦出事,只能死。

    “可是,我們離開這里之后就回不來了。”羅維說。

    “你還回來干什么?說不定簽名就在城外,到時候我們可以打電話通知柯尋他們,讓他們來城外�!碧K本心進(jìn)一步說,“生死有命,能不能拿到簽名也要看他們的命�!�

    “我總覺得這件事有問題,”羅維的心里亂極了,“最起碼我們應(yīng)該告訴他們一聲�!�

    “那我們就走不了了。誰也不會同意我們拿走6公斤獸,這種行為本來就是偷。他們也在等著用13公斤獸和褚之庸那邊做交易,那些獸就是他們的命,咱們等于拿走了他們的命,沒有人會同意�!�

    羅維越是想這些,心臟就越怦怦跳個不停,每一下都像有錐子在往里鑿:“別的先不論,這些獸還沒有被超度,它們的主人也曾是我們的伙伴。”

    “你別圣父了!我們的命尚且不保,還管這些死鬼做什么?!又不是我們殺死他們的!”蘇本心的耐性也是有限的,“羅維,歸妹卦一旦出現(xiàn),我們的生命就進(jìn)入倒計時了,如果現(xiàn)在不跟我離開,你根本撐不到回醫(yī)院!”

    羅維一把摁住了拉桿箱:“不行,我必須得給柯尋他們打個電話!”

    風(fēng)把蘇本心的頭發(fā)舞弄的像一團(tuán)黑色海藻,她的面孔也像在水中一樣蒼白:“你別犯糊涂了,你根本從我手里奪不走拉桿箱,我也不可能給你打電話的機會�!�

    這時從遠(yuǎn)處走來幾個身體彪悍的大漢,為首的那個還跟蘇本心打了個招呼。

    “他們就是負(fù)責(zé)接貨的,也負(fù)責(zé)引渡我們�!碧K本心說,“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貨已經(jīng)在這兒,就算我們兩個一起倒戈,也干不過那群大漢�!�

    蘇本心又說:“原以為你是個干脆人,哪知道這樣拖泥帶水!今天這件事?lián)Q做誰都會比你早做決斷!不管是衛(wèi)東還是牧懌然,不管是朱浩文還是柯尋!你怎么這么傻!”

    羅維心里邊還亂著,但突然聽到了柯尋的名字,心里就一下子穩(wěn)住了勁兒:“你們給我10分鐘時間,那邊就有電話亭,我去打電話!”

    蘇本心后來又大聲說了些什么,但羅維根本聽不到,只想著盡快將這件事告訴同伴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

    ……

    醫(yī)院,秦賜的辦公室里。

    大家人手一張地圖查看著,與其盲目尋找,不如劃定范圍再找。

    趙燕寶則對著電腦看蕭琴仙昨晚的視頻,因為她曾經(jīng)學(xué)過一些“辨認(rèn)口型”的方法,想著萬一蕭琴仙在昨夜說過什么,也許對大家有幫助。

    電話鈴?fù)蝗豁懫饋恚聦るx電話最近,心想說不定是羅維那邊有進(jìn)展了,便隨手接了電話:“喂,喂喂,你找誰?你是羅維嗎?羅維!”

    眾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這邊,柯尋握著聽筒:“真奇怪,對方不說話,只是‘喂’了一聲,聽聲音好像是羅維�!�

    朱浩文立刻接過聽筒來聽,里面卻沒有聲音,對方也沒有掛斷,卻并不說話。

    當(dāng)衛(wèi)東再拿起聽筒的時候,里面卻響起了一片嘈雜——“殺人啦——有人死在電話亭里啦——殺人啦——”

    正當(dāng)大家焦急萬分的時候,一直盯著電腦屏幕的趙燕寶突然說:“蕭琴仙說話了!雖然是瘋瘋癲癲的狀態(tài),但是她說的很清楚!——字在額頭上!”

    ……

    仿佛提前入了夜,每個人都覺得這個下午是黑色的。

    羅維的遺體被送進(jìn)了冷藏間,就放在Lion的旁邊。

    蘇本心消失了。

    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人是牧懌然:“那些獸是不是還在?”

    自然是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通過查走廊監(jiān)控看到,但此時已經(jīng)沒那個必要了。

    “找簽名。沒必要去找褚之庸了,現(xiàn)在唯有找簽名�!敝旌莆奈⒌椭^,說出這句話。

    走廊里一直持續(xù)著有節(jié)奏的咚咚聲,是柯尋握拳頭在捶墻,衛(wèi)東紅著眼圈兒去拉柯尋:“柯兒,羅維已經(jīng)走了,柯兒!咱們答應(yīng)過他,要是他出不去,就幫著照顧他媽,老太太身體不好……”

    柯尋低著頭,望著走廊的地面,不知何時已是模糊一片——羅維已經(jīng)是可以稱作同伴的人了,是朋友,也是戰(zhàn)友,更是生死之交,即使之前想過太多次朋友的離別,但當(dāng)事實推至眼前,卻還是令人崩潰成了碎片。

    “我他媽的就是受不了羅維死得這么不明不白!到現(xiàn)在咱們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連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柯尋表情扭曲得已經(jīng)不像自己,看著哭得像個傻子似的衛(wèi)東,眼前卻全是這次入畫之前羅維來找自己的情景。

    ——羅維拘謹(jǐn)著,還帶著揮之不去的憂郁,走進(jìn)了柯尋的家:“給我講講前幾幅畫的情形吧,了解的多一些總沒害處,我初來乍到,不想給你們拉后腿�!�

    羅維,你沒有拉后腿。

    羅維……

    就在柯尋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寒冷酸澀的時候,一陣溫暖包圍了過來,牧懌然將柯尋緊緊擁進(jìn)自己的懷抱,那力量大得驚人,聲音卻無比的低和輕:“我們能做的是盡快出去,幫羅維照顧好他的媽媽,替老人家處理羅維的后事。羅維說過,如果出了事,就把墓地和李雅晴買到一起,這樣他們能作伴�!�

    第186章

    緋色之獸33┃山洞。

    雖然大家的心情陰霾沉重,但在這種緊迫情況下,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誤。

    趙燕寶從蕭琴仙的口型里發(fā)現(xiàn)了線索——字在額頭上。

    “這會是線索嗎?蕭琴仙怎么會知道的?”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蕭琴仙身份特殊,而且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呈現(xiàn)出了瘋癲狀態(tài),那么這句話到底是出自誰的口就很難說了,”趙燕寶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強迫自己說出了一個不合科學(xué)的論斷,“那種瘋癲狀態(tài)可能是兩個靈魂爭奪身體的時候產(chǎn)生的,甚至可以理解為城內(nèi)與城外的對撞。”

    無論怎樣,這句話應(yīng)該都不是空穴來風(fēng)。

    字在額頭上,這不禁讓人想起《啟示錄》里面那個騎著緋紅色獸的女人,她的額頭上就有字。

    這句話與其說是線索,不如說是一種加重語氣的重申。

    “可是,雩北國這三個字兒不可能在一個人的額頭上!”衛(wèi)東眨了眨紅腫的眼睛,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個城市里的好多人都見過這三個字,但不可能那些人都見過這個額頭上有字的人!除非他是心城的市長……”

    朱浩文:“說不定是一種抽象表達(dá),比如一個雕塑的人或動物,額頭上面刻了字�!�

    “即使是這樣,這個雕塑也肯定是個標(biāo)志性的東西,不然不可能那么多人都見過�!鼻刭n看著手上的地圖,因為看得太久,幾乎快不認(rèn)識上面的那些小字了。

    “這樣,大家都冷靜一會兒,先休息一會兒眼睛,”牧懌然說話了,“我現(xiàn)在開始讀出地圖上的地名,每讀一個會把這個地名圈起來,讀完一部分再換柯尋讀。目前想到的也只能是換一個角度,有些東西看不到說不定能夠聽到。”

    眾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都閉上眼睛聽牧懌然讀地圖上的地名。

    “耀光大廈,心形湖公園,彼此街,愛慕旅社,徘徊站……”牧懌然慢慢讀著,邊讀邊用鉛筆勾畫著圈。

    此時此刻,大概是眾人進(jìn)入畫中以來最為安靜的慢時光,秦賜閉著眼睛,恍惚感覺自己像在聽電臺的午后欄目。

    半個多小時之后,輪到柯尋讀,聲音的突然變換讓幾乎昏睡的眾人又打起了精神。

    柯尋讀著讀著,就突然聽到了同伴們喊停。

    “再把剛才的地名讀一遍�!闭f話的是朱浩文。

    柯尋自己都有些困倦了,看了看自己剛才畫的那個圈:“蜜島�!�

    “不是這個,是這個島的前面!”趙燕寶說。

    柯尋定睛一看:“鵝山。”

    所有的人都不再說話,眼睛望著柯尋。

    “鵝山,這是心城郊區(qū)的一座山,有什么問題嗎?”柯尋不明所以。

    朱浩文直接用筆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是這兩個字嗎?”

    看到這兩個字,柯尋總算明白了——朱浩文寫的是“額山”。

    柯尋慢慢搖頭:“這個是大白鵝的鵝�!�

    牧懌然走過來拿過地圖,仔細(xì)看了看地圖一側(cè)關(guān)于鵝山的景點說明:“鵝山,原稱額山,因整座山形似美人額頭故而得名,后傳為鵝山。”

    這下子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衛(wèi)東直接湊過來看:“這座山在南郊!咱們現(xiàn)在就去!”

    “咱們用不用帶上什么工具?”秦賜站起身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帶些什么好。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6:00了,我們沒有時間去攀巖或是挖掘,夜幕降臨后我們又得回到住處。”還是牧懌然比較冷靜,“抓緊時間就這么去吧�!�

    于是一行人出去攔了兩輛出租,就直奔鵝山了。

    一個小時之后,幾人來到了鵝山腳下。

    這座山并不高,孤零零的一座,形狀的確有些像額頭。

    此時已近黃昏,但天光還算亮,大家打量著這座山,不知該從哪里入手。

    “剛才在車上問過司機師傅,他說鵝山最著名的是眉心洞,還說里面有奇景�!笨聦ひ呀�(jīng)發(fā)現(xiàn)了位于山腳下中央部位的一座山洞。

    大家沿著山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山路行去,山洞上方有一塊石匾,上面恰寫著“眉心洞”。

    “這個山洞怎么還有石門呢?這咱們怎么進(jìn)去�。窟@么重的石門推得開嗎?”衛(wèi)東望著山洞里面的那一對石門,感覺特別像拍西游記時的現(xiàn)場。

    山洞的旁邊有一座石碑,上面鐫刻了這座山的簡介,大家圍在石碑旁逐字逐句觀看。

    “這座碑居然是當(dāng)初城里和城外共立的,”趙燕寶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眼睛繼續(xù)看著后面的內(nèi)容,“原來是這樣啊,進(jìn)洞是需要機關(guān)的,還被譽為是鵝山景區(qū)的一大特色……”

    根據(jù)石碑上的介紹,大家終于在山后面的上坡處找到了那塊只能容一人踏上去的大鵝卵石。

    “我來試試�!鼻刭n雙腳并攏,整個人站在了大鵝卵石上。

    隨著一聲轟隆隆的巨響,從山前過來報信的衛(wèi)東說,眉心洞的石門緩緩打開了。

    眾人都難掩激動,衛(wèi)東一拉秦賜:“走!咱們進(jìn)洞看看,簽名說不定就在洞里呢!”

    誰知秦賜的一只腳剛剛離開鵝卵石,那洞門就又發(fā)出巨響,似乎要慢慢合上。

    “不行,得有個人一直踩在這里。”

    柯尋目測了一下鵝卵石到眉心洞的距離,想要在山門開合的瞬間從山后跑到洞口來,幾乎不可能。

    “回去叫人吧,或者在路邊攔住個路人,讓他們幫忙踩著鵝卵石應(yīng)該不難�!敝旌莆恼f。

    秦賜抬頭看了看進(jìn)入黃昏的天色:“這會兒應(yīng)該碰不見什么路人了,別麻煩了,我來踩著吧。”

    “這一段路柯兒都跑不過來,老秦你更別提了�!毙l(wèi)東讓秦賜有點兒自知之明。

    秦賜笑了笑:“我不想走了,留在這兒挺好的�!�

    眾人怔了怔,誰也沒想到秦賜居然會給出一個這樣的答案。

    衛(wèi)東拍著秦賜的肩膀:“老秦你醒醒,秦哥!這里是畫兒!咱們要找簽名兒,咱們必須要出去!”

    “出去又能怎樣?還不是繼續(xù)入畫,”秦賜一陣苦笑,“倒不如找一幅自己最喜歡的畫安居下來,過平靜日子�!�

    牧懌然顯然也沒料到這一點,微冷的目光看過來:“我們這幾日的努力就是為了能夠出去,你也是這么想的�!�

    “我其實早就想好了,我這幾天,之所以這么賣力,是為了讓你們能夠出去�!鼻刭n露出個微笑來。

    “別混蛋了,”朱浩文突然說,“你死到畫兒里倒凈了心了,你爸媽怎么辦,沒你他們怎么活�!�

    秦賜并不說話,也不知是矛盾,還是不想再過多理論。

    柯尋走上前來,先摘了摘吹到秦賜腦袋上的草葉子:“秦哥,咱們幾個出生入死這么多回,早就不是落兒單一個人了。羅維已經(jīng)走了,咱們說好了要管他的媽媽,到了下一幅畫,還不知道走的是誰,也不知道走的是幾個——不管走幾個,活著的人肩上都得扛著。你現(xiàn)在突然停下來,這不是把兄弟幾個甩半道兒上了嗎�!�

    秦賜抬頭看著柯尋,眼圈微微發(fā)紅。

    “這事兒其實挺簡單的,干嘛弄得這么生離死別�!闭f話的是站在人群之外的趙燕寶,此時的山風(fēng)將她的短發(fā)吹得凌亂,卻顯露出一種不同尋常的美,“咱們要想都出去,就去山下邊兒,找個人還不簡單,大不了攔個出租車多給點錢,讓出租車司機幫咱們踩踩唄�!退銓嵲谡也坏铰啡耍蹅円部梢哉覊K大石頭壓在鵝卵石上試試啊�!�

    眾人不說話,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秦賜的想法。

    趙燕寶笑了笑:“我是覺得,只要外面的世界里還有一絲牽掛,就不要留在這里,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把自己活成一幅畫就沒意思了�!�

    這話是說給秦賜聽的,秦賜低著頭沒說話。

    趙燕寶繼續(xù)說:“我跟你們算是患難之交,但還談不上交情有多深,也絕不肯為你們犧牲什么——所以,我下面的決定和你們無關(guān),你們千萬別給我扣上什么舍身取義的大帽子,我擔(dān)不起�!�

    眾人似乎猜到趙燕寶要說什么,趙燕寶一個手勢打斷了正要開口的衛(wèi)東:“我在畫外面真沒什么好牽掛的,唯一的一個池蕾,也留在這兒了,我想陪著她�!偃缥液痛蠡锍晒Φ爻隽水嫞屛以谠蹅兡莻世界里再經(jīng)歷一次池蕾的死亡,我受不了,真受不了�!�

    秦賜想說什么,再一次被趙燕寶打斷:“你還有父母,有朋友,我那邊只有一對不要錢絕不和我聯(lián)系的爸媽,我也不太想搭理他們了。我絕不是沖動,從池蕾死了以后我就想好了,甚至后面的那兩個晚上,我盼著我體內(nèi)能有個什么獸出來,但偏偏沒有�!�

    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燕寶修身的長襯衫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個剛剛發(fā)育的少年,這個少年帶著純真的笑容:“我并不懼怕這里的夜晚,如果死了就能和池蕾作伴,如果活著就去城外找回池蕾他們的獸,請人超度。——你們看,我這邊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做呢�!�

    衛(wèi)東今天哭了太多回,感覺眼都腫得睜不開了。

    趙燕寶笑望著眼前的每一個男子,最終走向了自己曾經(jīng)的室友朱浩文,在對方?jīng)]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上前擁住了他,小聲耳語:“人生苦短,想做什么就去做唄�!�

    朱浩文笑了,極為難得地笑了。

    趙燕寶一步步走向了山后那塊大鵝卵石:“你們準(zhǔn)備好手機照明啊,山洞里黑,別看不著簽名兒!”

    趙燕寶那走路的樣子,就像是個第一次春游的小學(xué)生。

    聽到山門打開的聲音,趙燕寶才踩著鵝卵石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卻見牧懌然還站在自己的不遠(yuǎn)處:“你還不走,再不走你男朋友要跟浩文兒跑了�!�

    牧懌然看著趙燕寶,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問你,那個去了國外的人渣心理師叫什么名字�!�

    第187章

    緋色之獸34┃一座城。

    當(dāng)牧懌然走進(jìn)洞口的時候,里面的同伴們正紛紛打開手機照明,將深黑的山洞照亮。

    唯有秦賜走得最慢,也沒有打開手機,孤獨地站在黑暗里,似乎有些遲疑。

    牧懌然輕咳一聲,走上前輕拍了下秦賜的肩膀:“走吧,天快黑了�!�

    “我想……在這個世界再聽一次收音機。”秦賜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復(fù)古造型的收音機來。

    牧懌然顯然沒料到秦賜居然隨身帶著一只收音機,略略驚訝之余,作出個請便的手勢來。

    秦賜握著這只原木色的手感光滑的收音機,扭開了一側(cè)的復(fù)古開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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