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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兩個選擇,燃,或不燃�!鄙哿昕粗娙�。

    燃,很可能會引來導(dǎo)致殺身之禍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或生物。

    不燃,則也許無法推動畫中劇情的進(jìn)展,從而得不到離開這幅畫的線索。

    入畫者十三人,陷入了進(jìn)退兩難的境地。

    第191章

    海上燃犀圖04┃又一個大佬?

    “照你們所說,每晚都會有至少一個人死亡,”劉彥磊說道,“那么燃或不燃就沒有什么兩樣了吧,反正都有人會死,不是嗎?”

    “死亡是從夜晚開始,”邵陵說道,“倒不如先靜觀其變,根據(jù)情況再決定燃或不燃。我們不妨每人手里先拿一個犀牛角,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提議無人反對,眾人將箱子里的犀牛角拿出來數(shù)了數(shù),正好十三枚。

    “看來你這個提議是對的,”羅勏故作輕松地把玩著手里的犀角,“看樣子這些犀牛角就是為咱們準(zhǔn)備的,數(shù)量正好�!�

    “所以這意思是不是,我們終歸還是需要點燃這些犀角?”李億警覺地說道。

    “現(xiàn)在憑空猜測沒有用,我們只能靜等,以及繼續(xù)琢磨現(xiàn)有的線索。”邵陵說道。

    “我餓了�!彼坪鹾軔圩呱竦哪贻p女畫家雪格,忽然回過神來一般,莫名說了一句。

    “哇,美女,咱們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情吃飯��?”羅勏驚訝地看向她。

    “做個飽死鬼總比做個餓死鬼要好。”雪格淡然的神情似乎完全沒把入畫這種離奇的情況當(dāng)成一回事兒,并且準(zhǔn)備轉(zhuǎn)身去一樓的廚房,“有沒有人幫忙?”

    另外兩位女成員方菲和陳歆艾,就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出了房間。

    其余人則繼續(xù)留在船長室里,翻看箱子里的東西,遺憾的是,眾人盡了最大的努力,也無法識別竹簡上的古篆文字。

    “我想我們首先應(yīng)該弄清楚,這艘船在海上航行的目的是什么,”秦賜說道,“如果可能的話,還要弄清楚它的目的地是哪里�!�

    “船上的大旗既然寫的是國號,那么這艘船肯定是官方的,”邵陵道,“以秦國那時的生活水平,老百姓私人不可能造出這樣的船,所以這應(yīng)該是一艘官船。

    “秦朝時更沒有海上貿(mào)易一說,雖然這艘船上盛放著不少的谷物、衣服、藥物和生活用品,但應(yīng)該不是用來做商業(yè)貿(mào)易的。

    “據(jù)說秦始皇喜歡巡海,以欣賞自己治下的疆土,彰顯秦時的國力,那么這艘船或可認(rèn)為是秦始皇巡海時派出的巡海船?”

    “巡海船上沒必要攜帶珠寶和昂貴的東西,”朱浩文嚴(yán)謹(jǐn)?shù)卣f道。

    “這艘船給我的感覺,好像就是單純的為了要遠(yuǎn)航,”秦賜接道,“它攜帶著大量的吃穿和日常用品,以及防止生病的藥物,很明顯是為了做長途旅行所準(zhǔn)備的,一艘由國家派出的官船,不以彰顯武力為前提而進(jìn)行的長途遠(yuǎn)航,其目的能是什么呢?”

    “文化交流?”染著悶青亞麻發(fā)色的于隆說道,“船里不是還有好多書簡么�!�

    “很有這樣的可能�!鄙哿觐h首。

    “長途遠(yuǎn)航,文化交流,這兩組關(guān)鍵詞能讓我想到的,就只有東渡島國了。”秦賜說道。

    “也有可能是朝國半島。”朱浩文冷靜補充。

    “東渡的話……啊!我知道了!這幅畫講的是高僧鑒真的故事!”衛(wèi)東眼中靈光四射。

    “……鑒你個驚天大腦袋!”柯尋一把掌乎他頭上,扇飛了他那靈光,“我特么一學(xué)渣都知道鑒真是唐朝的,這畫兒畫的是秦朝的故事!”

    “疏忽了疏忽了,”衛(wèi)東捂著頭,“秦朝的話……也有啊,徐福記出海尋仙藥是秦朝的吧?”

    “……你確定是出海尋仙藥而不是出海尋糖果?”柯尋斜目他。

    “徐福!徐福!”衛(wèi)東忙改口,“說順嘴兒了——徐福帶童男童女出海,替秦始皇尋訪長生不老藥,這總對了吧?”

    “據(jù)說秦始皇時期的確有過幾次大規(guī)模的巡�;顒�,”邵陵說道,“而派船進(jìn)行長途遠(yuǎn)航,最為有名的也就是徐福了,我同意這位衛(wèi)先生的猜測,這幅畫,極有可能描繪的就是徐福東渡時在海上發(fā)生的事,畢竟秦時航海技術(shù)受時代所限,不可能頻繁做海上長途航行,唯有徐福東渡這一歷史事件,是確鑿發(fā)生過的�!�

    “傳說中徐福帶著童男童女去海上尋訪仙島,結(jié)果一去不復(fù)返,難不成,就是因為在海上遇到了這些……怪物,所以全軍覆沒,才沒能回去?”李億猜測。

    “但不是有專家說,徐福其實是帶著人去了島國,然后就留在那兒了,島國都是咱們的后人嗎?”于隆說。

    邵陵微微搖頭:“這種說法委實有些自大了,秦時島國已經(jīng)有了原住民,只不過我國戰(zhàn)國時期時,島國正處于石器時代的繩紋文化中,以采集和漁獵為生,也就是說,他們還處于原始氏族社會時期。

    “但到了秦時,島國突然就出現(xiàn)了青銅和鐵的生產(chǎn)工具,水稻種植技術(shù)也似乎憑空出現(xiàn),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從新石器時代過渡到了鐵器古代——這一現(xiàn)象似乎證明,徐福的確將當(dāng)時秦時的先進(jìn)技術(shù)、文化和物產(chǎn)帶去了島國。

    “如果這幅圖所描繪的就是徐福東渡時的情形,那么至少證明這艘船上的人沒有全軍覆沒,否則又要怎么出現(xiàn)在島國?

    “我記得史書上記載,徐福曾先后兩次奉秦始皇之令出海尋仙,第一次沒有結(jié)果,秦始皇又令他二次出海,他推說第一次出海時,海中有巨鮫阻攔,無法遠(yuǎn)航,秦始皇于是派遣弓箭手跟隨出海,果然射殺了一條鮫魚,隨后就開啟了徐福的第二次遠(yuǎn)航之旅。

    “我認(rèn)為這里尤為關(guān)鍵——《史記·秦始皇本紀(jì)》里曾經(jīng)提到,秦始皇做了一個夢,夢里和海神交戰(zhàn),醒后讓人解夢,解夢的說水神本來是看不到的,它用大魚蛟龍做斥候——斥候大概就是偵察兵的意思,而現(xiàn)在這種惡神出來搗亂,只要把它殺掉,就可以看到真正的善神了。

    “關(guān)鍵點就在這里:一是‘水神本來是看不到的’,二是它以鮫龍為偵察兵,或者我們也可以理解為巡邏兵,譬如在海域里巡邏?第三,只要殺掉鮫龍,就可以突破惡神的阻攔,或者說,就可以破解死亡之局,得見善神——或者說,逃離生天,通關(guān)離畫?

    “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這么認(rèn)為,這幅畫的殺局,就在海中可能會出現(xiàn)的鮫龍身上?我們想要離開畫,就得想法子把它殺掉。但海這么浩瀚這么深遠(yuǎn),要怎么才能找到鮫龍?

    “答案就是我們手里的犀角。根據(jù)牛渚犀照的典故來看,一旦我們點燃犀角,就會招致‘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前來撲火,而不管是善神惡神還是鬼怪,都算得上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了。

    “我們用燃犀的方式把鮫龍引來,想辦法殺掉,然后再以燃犀的方式,引來‘原本看不見的’水神,我想,這個水神,說不定就是鈐印,找到了它,我們就可以離開畫了。

    “以上只是我個人的淺見,就當(dāng)是拋磚引玉吧,諸位如果還有其它的想法,不妨都說出來,集思廣益一下�!�

    邵陵說完這番話,視線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面孔,最終落在了牧懌然的臉上。

    這個人話很少,但不知為什么,邵陵就是覺得這個人不容忽視。

    邵陵這番引經(jīng)據(jù)典有理有證的分析,似乎鎮(zhèn)住了在場眾人,衛(wèi)東和羅勏一臉佩服地望著他,李億率先回過神來,點頭表態(tài):“我認(rèn)為你說得已經(jīng)接近真相了,就是這么回事�!�

    于隆也點頭:“無懈可擊,我覺得咱們只能這么干了,殺掉那什么鮫魚巨龍,才能離畫。”

    劉彥磊目光微晃:“我也認(rèn)為你說得在理,但問題也來了——我們要怎么殺掉所謂的巨鮫?”

    “甲板下面的倉庫里有弓弩,我那會兒看見了,”于隆說,“既然史書記載著那巨魚是被射殺的,那咱們就把那東西用上�!�

    李億和劉彥磊點頭贊同。

    邵陵轉(zhuǎn)而看向沒有做出表態(tài)的老成員們:“幾位的意思呢?”

    秦賜看了眼同伴們,慎重地道:“根據(jù)前幾幅畫的經(jīng)驗教訓(xùn)來看,一切的猜想和推測都有可能成為出畫的關(guān)鍵,我們盡量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所以,我們支持你的推斷,但有必要提醒你——畫中的非自然力量,是不可抗的。

    “一旦那種力量想要,或是需要,殺死你,那么它就一定能夠成功殺死你,你無法做出任何反抗,更別提反殺。

    “當(dāng)然,每一幅畫的規(guī)則都不相同,也許這一幅畫可以殺掉非自然力量也說不定,我說這些,僅僅是提醒你們這些第一次入畫的人注意,千萬不要輕敵,‘畫’的殘酷性,遠(yuǎn)超你們的想象。

    “另外,弓弩的使用也是個問題,最好在天黑之前就學(xué)會操作它�!�

    邵陵點頭:“多謝提醒。那么我們就抓緊時間,把弓弩搬到甲板上來,先熟悉練習(xí)一下�!�

    眾人不再多言,紛紛往通往甲板下層的樓梯口走去。

    衛(wèi)東走在最后,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柯尋,壓低聲音:“這個邵陵有兩下子,我仿佛看到了又一個牧大佬,甚至咱們牧大佬的風(fēng)頭都被他給壓下去了,從頭到尾沒說幾句話�!�

    “這樣不是挺好�!笨聦ね咴谧约荷砬暗哪信笥压P挺的背脊,“我巴不得每一個入畫的人都能憑本事?lián)尡M他的風(fēng)頭,至少那樣,他的肩上就不用總背負(fù)著所有人的期望和性命。那太沉,也太重了�!�

    第192章

    海上燃犀圖05┃隊長柯尋。

    眾人把弓弩從下層艙里搬到了甲板上,研究如何使用,而后嘗試射擊,為了不浪費箭支,就都把箭射到一扇指定的船艙房門上。

    結(jié)果事實證明,只看過豬跑和真正吃過豬肉相比,是有差距的,一伙人有模有樣地舉著弩瞄準(zhǔn),射出去的箭卻飛得亂七八糟。

    唯二的驚喜來自于柯尋和牧懌然夫夫,兩個人既有力量又有運動細(xì)胞,射出的箭基本都能釘在門板范圍內(nèi),尤其是柯尋,在身體機能方面真的極有天分,練習(xí)了十幾箭之后,他的準(zhǔn)確度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shù)母吡�,幾乎箭箭都能射在差不多相同的位置�?br />
    眾人繼續(xù)苦練,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方菲和陳歆艾走過來叫各自的男朋友去餐廳吃飯。

    餐廳其實就是位于船艙中間位置的最大的一間屋子,里面置著矮幾,秦時人們吃飯都是席地而坐。

    眾人跟著進(jìn)了餐廳,見雪格已經(jīng)坐在那兒開吃了,陳歆艾說了一句:“我們不太會用這個時代的炊具,飯做的不多,也比較簡單,你們湊合一下吧,飯在廚房,自己盛�!�

    三個姑娘只盛了自己和男朋友的飯,不過其他人也沒有意見,畢竟人家沒有義務(wù)為所有人服務(wù)。

    其余眾人就又去了隔壁廚房,見當(dāng)屋里一口青銅鼎,鼎下是柴,鼎里冒著熱氣,湊過去一看,見是一鍋米菜混在一起熬成的粥,菜也不知是什么菜,被熬得爛成一團,十分讓人沒有食欲……

    “嚶嚶嚶,死前連口肉都吃不上,我覺得自己好可憐�!绷_勏抹了把臉上并不存在的淚水。

    “知足點行嗎嚶嚶怪,想吃自己做�!毙l(wèi)東說他。

    “我要是自己會做,我家劉姨不就失業(yè)了�!绷_勏說。

    衛(wèi)東:“劉姨是?”

    羅勏:“我家專門做飯的傭人。”

    衛(wèi)東:“……好吧,我忘了您是大少爺了�!�

    “你們要是還不太餓,就先等等,”柯尋忽然邊挽袖子邊往鼎邊走,“我看這點量不夠咱們這些人吃的,我再做一點,餓的話就先盛粥墊墊。”

    “咦?哥你居然會做飯?!”羅勏驚訝地看著他,“一看就是有女朋友的人!”

    “都快死了也擋不住你話多�!笨聦た戳丝炊ο碌牟�,見已經(jīng)熄了火,就抬眼對羅勏道,“去給我找塊打火石來。”

    “要什么打火石,我這兒有打火機�!绷_勏從懷里往外掏,結(jié)果掏在手上的是兩塊火石和一撮火絨,“——我靠!我的Zippo!二十三萬的打火機就變成兩塊破石頭了?!”

    衛(wèi)東:“……敢問你家還缺專門替你保養(yǎng)打火機的傭人嗎,老實正直又有美術(shù)特長的那種?”

    柯尋點起柴,開始在廚房里尋摸現(xiàn)有的食材,眾人見狀就都退出門外繼續(xù)練箭去,只牧懌然留了下來。

    柯尋又搬過一只做飯用的鼎,把柴扔在里面燒得旺旺,再把找來的肉切成小塊,串成串兒,架在鼎上烤。

    “可惜沒有孜然和辣椒,”柯尋找遍廚房里的調(diào)料,也只找到了鹽和花椒,不由嘆了一聲,“巧基難為無米之炊啊。”

    “用茱萸可替代辣椒�!蹦翍恢附o他。

    柯尋便過去拿茱萸,路過牧懌然面前時,在他頰上吻了一下。

    “你覺得邵陵說的這個用箭射海怪的法子有譜沒譜?”柯尋邊烤串兒邊問男友。

    牧懌然倚門立著,像一株修逸的斜竹,目光落在柯尋熟練處理著食材的手上,聲音清淡里透著一縷柔和:“目前看來,他的思路沒什么問題,但至于箭射海怪的法子有沒有用,也只能通過今晚來驗證�!�

    “也是,”柯尋面容平靜,“‘畫’的殘忍之處就是,我們只能通過不斷的死亡來得到更多的線索。也不知道今兒晚上誰會中選……死前多吃點兒肉吧�!�

    等柯尋招呼眾人進(jìn)來盛飯的時候,羅勏再次震驚了:“不敢相信我竟然跑到秦朝擼串兒來了……哎喲真好吃!哥我能多吃幾串兒嗎?哥你太牛逼了!哥我能嫁你嗎?我雖然是直的但我不介意為你而彎啊哥!”

    “閉嘴吃你的�!笨聦o語臉,一手舉著一大把烤肉串,一手拉起男友的手去了角落里。

    “這位是……我哥他男友?”羅勏望著兩人問衛(wèi)東。

    衛(wèi)東:“……”

    這貨可真不認(rèn)生。

    不過……倒的確挺像中二時期的柯兒……

    “那是你姐夫。”衛(wèi)東就說。

    “氣場兩米八�!绷_勏低頭吃肉。

    衛(wèi)東發(fā)現(xiàn)他的手在微微哆嗦。

    他很怕,他很怕死。

    只不過一直在用話多和無謂的樣子掩飾內(nèi)心的恐懼,和支撐自己的神經(jīng)不要崩塌。

    衛(wèi)東沉默,也埋頭進(jìn)食,心頭、眼底和鼻尖卻涌上一股濃濃的酸意。

    為了晚上能有力氣殺怪,大家吃的都很飽,柯尋不僅做了烤肉串,還重新煮了一鍋肉粥,把魚肉搗成泥、羊肉切成薄薄的片一起煮進(jìn)粥里,撒上少許鹽和蔥花,又涼拌了一個野菜,弄了糖姜。

    “比我家劉姨做的還好吃�!绷_勏捂著鼓脹的肚子,他吃的最多,像是為了用飽脹感來對抗恐懼。

    “天快黑了�!北娙藷o心理會他,李億看著門外的天,“我們是不是也得做點防御的措施?”

    說著看向邵陵。

    邵陵點頭:“是的,不能只攻不防。女士們可以藏身在甲板的下層艙里,應(yīng)該會比上面安全些�!�

    “我要留在上面。”雪格卻說,“我不喜歡蒙在鼓里的感覺�!�

    “我要和我男友在一起�!狈椒埔舱f道,并且走到放著弓弩的地方,彎腰拿起一張弩。

    “我也是�!标愳О哺^去拿起了一張弩。

    衛(wèi)東:“……這一屆的姑娘們真生猛,我欣賞!”

    “既然如此,”邵陵沒有干涉三人的意愿,“那我們就把剛才用餐的那間中廳當(dāng)做根據(jù)地好了。一旦情況不對,大家就躲進(jìn)中廳去,我們最好加固一下門窗�!�

    “我不認(rèn)為那是個好主意,”提出反對意見的竟是朱浩文,面色平靜并冷靜地說道,“那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唯一的出口是門窗,一旦遇到危險,我們就會被一鍋端�!�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家分散開了?”劉彥磊審視地看著他。

    “是�!敝旌莆暮敛华q豫地答。

    “我不知道你看過幾部美國恐怖片或是災(zāi)難片,”劉彥磊唇角帶著微諷地盯著朱浩文的眼睛,“被炮灰掉的配角基本都是死在‘分頭行動’和‘各自為政’上�!�

    劉彥磊大概在現(xiàn)實世界里做的是業(yè)務(wù)員一類的工作,口才顯得相當(dāng)不錯:“美國人個人英雄主義情結(jié)太濃,所以最后活下來的大多是個人,是主角,難道這還不能給你以警示嗎?越是危險和不可預(yù)料的情況下,就越該團結(jié)并集中起所有的力量,什么叫眾志成城?最好的防御不是城墻也不是武器,是所有人的齊心協(xié)力!”

    朱浩文淡淡地看著情緒略顯激動的劉彥磊,語氣仍然冷靜得近乎冷酷:“畫的力量不可抗拒,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百個人,該死的時候一定會死。在這里,最好的防御不是人力,而是最不可靠的‘運氣’,頭腦,和鈐印�!�

    “那么我問你,”劉彥磊絲毫不肯示弱,向前跨了半步,逼視朱浩文,“你們以前進(jìn)過的畫,有沒有被一鍋端過?”

    “沒有�!敝旌莆拿鏌o表情地看著他。

    “這不就是了?”劉彥磊冷笑,“那就說明,畫的規(guī)則是沒有一鍋端這一條的,否則一進(jìn)畫就全員over,它還玩兒什么?!既然你說存活靠運氣,那么不管我們所有人在一起還是各自為營,運氣好的一樣能活,運氣不好的一樣會死,既是這樣,為什么不在一起增加力量,謀求更多的存活甚至反擊的可能性呢?”

    “我認(rèn)為劉彥磊說得有道理�!崩顑|沉聲說道。

    “我也這么認(rèn)為�!庇诼∫颤c頭。

    新人們的目光齊齊落向邵陵,儼然把他的態(tài)度做為了標(biāo)桿。

    邵陵的視線掃過牧懌然,然后落在朱浩文的臉上:“如果我們此刻身處的是陸地,那么我也認(rèn)為全員躲進(jìn)封閉的房間不是好的選擇。

    “但事實上,我們現(xiàn)在是在汪洋大海的一艘船上,這艘船,本身就已是一個開放式的封閉空間了,因為除了在這艘船上,我們哪兒也不能去。

    “既然我們本就處于封閉空間內(nèi),那么有遮擋總比沒有遮擋要好,我們不知道那些海怪有沒有穿墻而入的能力,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們都要試著拿來自保,不是么?

    “更何況我們不知道在這幅畫中,你們所說的‘死亡規(guī)則’將會是什么,既然一切皆有可能發(fā)生,萬一這一次的規(guī)則需要我們相互幫助才能存活呢?

    “所以,我也同意劉彥磊,人多力量大。而且一人計短,三人計長。當(dāng)然,我們不勉強任何人有自己的主張,一切全憑自愿。”

    說著,就以詢問的目光一一掃過尚未進(jìn)行表態(tài)的人,而站在他身旁或身后的新人們,也齊齊地將視線壓在朱浩文的身上,仿佛他就是那恐怖片或災(zāi)難片里,制造分裂和炮灰惡果的無腦角色。

    當(dāng)邵陵的目光與柯尋對上時,見這個小子揚唇笑了一下,胳膊一伸,搭在了朱浩文的肩背上,并以自己的這條臂彎將人環(huán)住,若有若無地形成了一道保護(hù)墻,把所有投過來的不友好的視線,全都為他擋在了墻外。

    “你們說得有道理,”柯尋淡笑著看著邵陵,“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是每個團隊成功的必要條件,我欣賞你們的合作精神。不過呢,曾經(jīng)常年從事團隊合作的我,在這里想分享給諸位一條經(jīng)驗�!�

    朱浩文微微地偏臉看著他。

    這個總是習(xí)慣于在陌生人面前展現(xiàn)一副散漫無謂面貌的家伙,今天第一次顯露出了他曾經(jīng)是一隊之長的掌控力和威壓之勢。

    “心往一處想,不代表解決問題的方法只能多選一;勁兒往一處使,不意味著所有的人必須集中在一起�!笨聦ぐ菏琢⒃谏砼裕吒叩膫頭,對面前的一眾新人們形成了睥睨之勢,“在我看來,心往一處想,并不是指統(tǒng)一解決問題的思路,而是確保每一個人都有為達(dá)到共同目的、無論發(fā)生什么樣的突發(fā)狀況,都絕不動搖的堅定信念。只要所有人都能保證不動搖,不退縮,不放棄,不生異心,那么條條大路通羅馬,又何必在意用不同的思路和方式去達(dá)到目的?”

    朱浩文靜靜聽著,忽然能想象出這個家伙在學(xué)生時代,是如何帶領(lǐng)著他的隊伍在如同戰(zhàn)場的賽場上所向披靡的——他一定是一個特別優(yōu)秀的隊長,一個好隊長。

    “至于勁兒往一處使,抱團兒取暖只是它的最初級階段罷了。”柯尋的聲音篤定又沉穩(wěn),似乎類似的講話,他早已說過很多遍,“最絕佳的團隊行動,不是整齊劃一同生共死,而是全方位、多角度、有層次、有彈性、覆蓋面廣的多樣化無間配合,這才能觸發(fā)更多的可能性和每一個成員的潛力,最終達(dá)到我們共同的目的�!�

    說至此處,柯尋一笑:“所以,比起單一的集體行動來說,我更傾向于多挖掘幾種應(yīng)對的方法。我站浩文兒�!�

    朱浩文垂眸盯著腳下的甲板,默默感受著身邊這個人籠罩在自己身上的,溫暖且充滿力量的氣息。

    忽然覺得,哪怕是死在了這幅畫里,好像也沒什么遺憾了。

    第193章

    海上燃犀圖06┃當(dāng)黑暗降臨。

    “我也站浩文兒�!睅缀蹙驮诳聦さ脑捯魟偮鋾r,衛(wèi)東就緊接著做出了表態(tài)。

    “我也站文兒哥!”羅勏只比他慢一拍。

    秦賜笑了笑,看向邵陵和他身旁的新人們:“所謂殊途同歸,多一種選擇和多一種應(yīng)對方式,也沒什么不好。諸位如果有愿意和我們一隊的,盡情開口。”

    卻見雪格忽然走出來,站到了老成員的這一邊,在經(jīng)過柯尋面前時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說服了我�!�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各以各的方式來應(yīng)對今晚好了,”劉彥磊冷淡地說道,“但恕我丑話說在前面,希望你們的實際行動能夠配得上你們的口才,關(guān)鍵時刻別拖我們后腿�!�

    “彼此彼此。”柯尋似笑非笑地直視向他的眼睛。

    不管是論臉還是論氣勢,劉彥磊都被徹底碾壓,索性冷哼一聲轉(zhuǎn)頭就走。

    邵陵依舊冷靜沉著,只沖著老成員這一隊人微微頷首,道了聲:“祝好運。”就也轉(zhuǎn)頭,向著位于一樓船艙中央的中廳走去了。

    五個老成員外帶雪格和羅勏兩名新人留在原地,羅勏就看看柯尋,又看看牧懌然,說道:“哥,姐夫,那今晚咱們怎么辦��?”

    柯尋:“……”

    牧懌然:“……”

    眾人:“……”

    柯尋:“誰特么是你哥又是你姐?!”

    羅勏:“別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哥哥們,你們倒是趕緊給個主意啊,這天都黑了。”

    眾人習(xí)慣性地望向牧懌然,牧懌然也一如往常任何時候一樣,從未讓他們失望:“在牛渚燃犀的故事里,燃犀是招來禍端和死亡的源頭,但考慮到我們需要尋找鈐印,也許只有點燃犀角才能獲得鈐印的線索,所以,這就成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局面。

    “畫中致人死亡的力量不可抗拒,如果點燃犀角所招來的就是這股力量,那我們面臨的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但,‘畫’是不會給我們設(shè)死局的,通常都是九死一生之局。而畫中的危險力量,也不止一種。

    “除了唯一的那道不可抗拒的死亡之力外,還有一種力量是雖然極度危險,但只要找到正確的方法,就可以破解并存活。

    “譬如在《白事》里,只要不被鬼怪看到、只要摒住呼吸,就可以不被殺死;再譬如《人學(xué)》里,只要暈厥就能避免因失去感官而瘋掉,只要配合默契,就不會被電流電死——都是可以破解的九死一生之局。

    “由此可見,點燃犀角之后會出現(xiàn)的狀況,應(yīng)該是后者——不會讓我們毫無抵抗力的死掉,而是會有死亡的危險,但未必沒有解決方法。

    “至于要怎么解決,這沒有捷徑,我們只能,也必須,通過第一夜的死亡,來驗證并得到破解的線索,所以我們無法提前做萬全的應(yīng)對,只能隨機應(yīng)變。

    “這幅畫是限定型空間,無論生死,都只發(fā)生在這艘船上,所以我推斷,逃跑和躲避,都不是能免于死亡的方法,因為我們無處可逃。

    “因此,這幅畫的死亡方式,不是無差別攻擊型,也應(yīng)該不是完成任務(wù)型,而極可能是觸發(fā)或滿足條件型。

    “與條件相關(guān)的類型有很多種,但鑒于這艘船空間有限、船上的物品有限,我認(rèn)為該條件應(yīng)該與尋找或收集道具這一類無關(guān)。

    “而既然與物品無關(guān),那么就很有可能與我們的行為和思想有關(guān)了,所以,我認(rèn)為,這一次的死亡條件,應(yīng)該和我們每一個人自身的表現(xiàn)密切相關(guān)。

    “弓弩只是以防萬一的措施,能不能用得上很難說,但多一手準(zhǔn)備也是好的。至于犀角,我們不必急于點燃,先靜觀其變,如果形勢顯示必須要燃,也要做一個合理的安排。

    “我,柯尋,羅勏,結(jié)為一組,秦醫(yī)生你們四人為一組,不必所有人都持弓弩,組內(nèi)分工合作,有人持弩負(fù)責(zé)防衛(wèi),有人持犀角和打火石,見機決定燃或不燃。

    “我們把蹲守的位置定在船尾,秦醫(yī)生你們四人去二樓最尾部,我們?nèi)嗽谝粯俏膊�,如無意外,那股力量將從海中來,所以會先經(jīng)過一樓甲板,你們四人里視力好的負(fù)責(zé)偵察,見情況不妙,考慮分散躲避或進(jìn)屋躲避,由你們自己相機決定。

    “以防萬一,找兩根繩子縛于二樓欄桿上,如有意外情況,也可以順著繩子以最短的時間從二樓下到一樓,或是從一樓上到二樓。

    “我所能想到的,暫時就這些,幾位還有需要補充的么?”

    “沒有了!”眾人齊聲應(yīng)道。

    “媽呀,我姐夫也太帥了點吧!”羅勏一邊咋舌一邊用肘子拐柯尋,“有理有據(jù)無懈可擊��!哥你彎了是對的!”

    “……”柯尋抬胳膊勒住這小子的脖子,箍著往通向甲板下層艙的樓梯口走去,“跟我下去找繩子�!�

    其他人就在甲板上暫等,朱浩文和衛(wèi)東立到船舷邊緣向著海里看,牧懌然和秦賜則去了邵陵那一隊人所在的中廳,把牧懌然剛才的推測同那幾人講了一遍,總不能因為分隊行事就斷絕了消息往來,至于對方是否愿意相信和采納,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這一隊人正在中廳里忙活,不知從哪兒找來了錘子釘子,還拆了兩張矮榻,正用拆出來的木板封窗,只留門做為唯一的出口。

    他們還把船長房間地板下的所有箱子都抬到了廳里,說是興許能起到什么作用,六個人在邵陵的指揮統(tǒng)籌下有條不紊地各行其是,隱隱有簇?fù)砩哿隇槭椎臉幼印?br />
    聽過牧懌然的分析,邵陵頷首表示感謝,并投桃報李:“如果遇到危險就叫,我們會盡己所能相幫�!�

    牧懌然和秦賜回到船尾甲板上時,柯尋帶著羅勏也剛回來,懷里抱著幾大卷麻繩,“一個不太妙的情況——手機被剝奪了照明功能,羅勏的打火石也無法點燃任何可燃物,”柯尋對眾人說,“我們剛才在下面只能摸黑動作,幸好我還記得放繩子的大致位置,看來這幅畫除了讓我們點燃犀角之外,不允許我們使用任何照明物。”

    “確切的說,是在天黑之后,不允許使用其他照明物�!敝旌莆难a充,“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了,而在天亮?xí)r,我們進(jìn)入下層艙還是可以使用手機光的�!�

    柯尋一拍腦門:“我忘了在下頭多找?guī)讐K打火石上來了,我再下去找找�!�

    朱浩文伸手拉了他一把:“別去了,沒有照明的東西,不好找,用我的�!�

    說著從懷里掏出打火石。

    “你也有啊,”柯尋看了看,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挑眉看他,“你抽煙?”

    朱浩文從沒當(dāng)著柯尋的面吸過煙。

    “嗯,很意外么?”朱浩文淡然。

    “戒了吧,”柯尋道,“年輕人,健身才是正確的休閑方式,學(xué)學(xué)我�!�

    朱浩文看著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柯尋就問秦賜:“東子不吸煙,秦哥你吸嗎?”

    秦賜也笑了笑:“身為一名醫(yī)者,比誰都清楚吸煙的壞處,我不吸煙。那么說我們組只有浩文有打火石了�!�

    “我也有�!苯釉挼木故茄└�,從自己身上那件曲裾里掏出了打火石。

    “那差不多夠用了,”柯尋說,“我們這組就用蘿卜的,你們上去吧,繩子弄好就準(zhǔn)備迎敵�!�

    “我會在上面幫你們注意遠(yuǎn)些的范圍�!敝旌莆牡�。

    “行,多加小心�!笨聦ぴ谒缟吓呐�。

    朱浩文深深看他一眼,轉(zhuǎn)頭時回了一句:“你也是�!�

    眾人布置好繩索,柯尋牧懌然和羅勏就靠在船尾的房門外靜等,門扇開著,需要的話就躲進(jìn)屋去。

    夜晚的海分外安靜,只有微波涌動和推送船體時發(fā)出的咯吱聲響。

    頭頂上的夜空有著幾顆寥落的星子,沒有月亮,云層被高空的風(fēng)吹動,時聚時散,變幻莫測。

    無數(shù)次的同生共死,令柯尋和牧懌然早已生出默契,不必多言,一切都心有靈犀。

    兩人此刻就只默默并肩而立,胳膊貼著胳膊,袖子下十指相扣。

    然后就有第三只手忽然暗挫挫地伸過來,同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柯尋:“……”

    牧懌然:“……”

    柯尋:“你是不是想挨揍?”

    羅勏:“我害怕啊哥,你就加我一個吧�!�

    柯尋:“……我加你個蘿卜頭啊加,起開,拿好你裝備�!�

    羅勏:“我啥裝備也不想拿,我手抖,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說著竟是抽泣起來。

    柯尋默了默,抬手?jǐn)堊∷绨�,把他帶到身邊:“在畫里,什么安慰的話都沒用,就像你無論怎么害怕也沒用一樣。這么著,蘿卜,如果你不幸被死亡挑中,并且死亡方式很可能會極慘的話,我來幫你速死,讓你少受點罪,同意么?”

    “怎,怎么速死?”羅勏哽咽著問。

    柯尋抬抬另一手上拿著的弓弩,“我盡量準(zhǔn)確地一箭射中你喉嚨,行么?”

    “行,”羅勏應(yīng)得毫不猶豫,抹了把臉上的淚,“那我就交給你了哥,但你看準(zhǔn)了再射啊,萬一我還能再搶救一下呢,不到最后關(guān)頭你可千萬別輕易送我走�。 �

    “……”柯尋不想理這貨了,目光落向黢黑的海面。

    時間緩慢地邁向了夜里十二點整。

    一大片厚重的云忽然遮住了整面天空,所有的光,剎那間被無盡的漆黑吞噬。

    這片黑暗委實太過濃重,讓人像是突然間失明了一般,任何的微光和影像都無法看到,柯尋甚至伸手貼在自己的眼前,也無法看到一絲的輪廓。

    這黑暗不正常。

    “懌然�!笨聦び脴O低的聲音招呼身邊人。

    可身邊人卻沒有給他任何回應(yīng)。

    柯尋伸手,摸入了一片虛無之中,原本立在他身畔的牧懌然,此刻無蹤無形。

    柯尋收回手,端起弩,然而想了想,又放下�,F(xiàn)在眼前這么黑,絕對不能放箭,否則極有可能傷到牧懌然或是羅勏。

    “蘿卜?”柯尋又低聲招喚。

    羅勏也沒有回應(yīng)。

    柯尋鎮(zhèn)定地立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讓自己迅速靜下心來,豎耳傾聽周圍的動靜。

    周遭沒有任何人聲。

    他所能聽到的,只有海水緩慢涌動的聲音,和木制船體時不時發(fā)出的,嘎嘎吱吱的響動。

    嘎嘎吱吱,嘎嘎吱吱。

    嘎嘎吱吱。

    有什么東西,正嘎嘎吱吱地走在甲板上。

    像海水一樣緩慢,像木制船體一樣皺澀。

    嘎嘎吱吱地,一步一步地,在致盲一般的黑暗里,向著這邊走來。

    第194章

    海上燃犀圖07┃柯尋的提問和牧懌然的回答。

    在這無盡的黑暗里,整個天海之間,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和這條沉默古老的巨船。

    但柯尋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他知道所有人都還在,大家只是被這不正常的黑暗隔開了,他們彼此離得既近又遠(yuǎn),他們看不見也聽不見對方,明明有十二個人作伴,可此時此刻,所有人竟都分別陷入了孤獨無靠的境地。

    而甲板上傳來的那不緊不慢的嘎嘎吱吱的聲音,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更讓人毛骨悚然。

    柯尋慢慢地向后退,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他身后的幾步之外就是船艙的木墻壁,他想靠住它,至少讓背部處于一個相對安全的狀態(tài),然而試探著退了十幾步,始終沒有觸到船艙的墻壁。

    柯尋停住了動作。

    懌然說的沒錯,這幅畫,逃跑或是躲藏都沒有用。

    柯尋盡量放輕自己的呼吸,以便能夠?qū)⒅車膭屿o聽得更真切。

    嘎嘎吱吱,那道行走在甲板上的聲音,仍然緩慢地在不遠(yuǎn)的地方移動。

    它是從船頭的方向過來的,沿著甲板,會先經(jīng)過位于船體中央位置的中廳,邵陵他們那一隊人,將率先與它相遇。

    柯尋努力傾聽,空曠卻又密實的黑暗里,海浪聲吞吐且粘滯,船體有一下沒一下地起伏,倏然有風(fēng),從耳邊毛刺刺地掠過去,就好像和誰走了個擦肩,彼此的皮膚貼近得只差毫厘,汗毛刷過對方的汗毛,帶起一陣令人忍不住渾身一激凌的寒癢。

    柯尋仍舊一動不動,只悄悄地把弩掛在手臂上,手里緊緊握住有著銳利箭頭的弩箭。

    忽地,一股似有似無的,毛苒苒的氣息,幽幽地立到了柯尋的身后,緊緊地貼著他的后背,卻又不觸及他的肌膚,就只浮拂在汗毛尖兒上,如影隨形。

    柯尋只覺得從自己后腰眼躥起一道麻意,貫穿整根脊椎骨,躥過后脖頸,一直躥到了后腦勺。

    這道又麻又癢的神經(jīng)線,直拽得他整片后背和頭,都跟著緊繃,收縮,顫抖,發(fā)麻。

    柯尋梗著脖子,僵著脊背,努力地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繼續(xù)以不變應(yīng)萬變,耳根后已是滑下汗來,順著脖頸落入肩窩,又粘又涼。

    “呼……”

    不知是海風(fēng)還是什么的一縷氣息,從耳后涼津津地吹掠過去,后背上貼著的那團東西,似乎準(zhǔn)備開始動作,柯尋感覺到自己被蹭到的汗毛,在慢慢地,慢慢地被壓著貼向自己的皮膚。

    越來越貼近了,越來越近。

    黑暗森濃,柯尋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知道,有東西能看到他。它在注視著他,就像在注視著一個茫然無措的瞎子。

    失去了光明的人類,脆弱得就像失去了果殼的果肉,輕輕一碾就會稀碎。

    黑暗是恐懼之源,是脆弱之根。

    背后的那團東西,在黑暗中,向著毫無自保之力的柯尋,慢慢地,探出了死亡的觸角。

    “柯尋!”

    牧懌然的聲音仿若一道光,從柯尋右手邊的方向傳過來。

    背后的那團東西驟然頓住,留給柯尋一片麻涼的氣息。

    “懌然……你怎么樣?”柯尋開口,發(fā)現(xiàn)喉嚨竟因為剛才那漫長又短暫的經(jīng)歷,而緊張得干澀刺痛。

    “我沒事�?聦�,能聽出我在什么位置么?”牧懌然的聲音低沉穩(wěn)定。

    “能,在我右手邊,距離我大概十來步左右�!笨聦嚯x的判斷一向精準(zhǔn)。

    “好�,F(xiàn)在,到我身邊來,不要去管任何東西,就像平時一樣,走過來就好�!蹦翍怀炼ǖ穆曇裟芙o人以無窮的勇氣和安全感。

    柯尋心下一定,為了不使他擔(dān)心,也盡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著冷靜:“好,我過去了。”

    說著,向著牧懌然聲音傳來的方向邁開步。

    一步,兩步,三步。

    柯尋停了下來。

    “柯尋?”牧懌然等了一陣,發(fā)現(xiàn)柯尋這邊沒了聲音,沉聲問過來。

    “嗯。”柯尋應(yīng)著,但仍然沒有動。

    “怎么回事?”牧懌然問。

    “‘怎么回事’,你心里沒點兒B數(shù)?”柯尋說。

    “柯尋?”牧懌然聲音里帶上了警惕和些許疑惑。

    “少他媽學(xué)我男人說話!要動手就動手,不動手就死qie!”柯尋惱怒的聲音毫不避諱地響在深濃的黑暗里。

    “柯尋,別亂想,”牧懌然沉著聲加重語氣,“無法摸清狀況的情況下,最忌憑空胡亂猜測�!�

    “我猜他媽你大爺!趕緊滾!”柯尋異常惱火。

    “柯尋!”牧懌然無奈又生氣,“試探夠了么?你我上一次一起吃飯,是你親手燉的椰子雞湯,記得么,你說這道湯有一個步驟很重要,很多人習(xí)慣把椰汁倒進(jìn)涼水里后再一起煮開,但其實,先燒開椰汁,再倒入快要熬好的雞湯里一起熬,湯里才能有清香味。那道湯,你用的是仔雞,并且還放了紅棗,枸杞,和豬骨�?聦�,還需要我提供更多的證明么?”

    柯尋一時不再作聲。

    牧懌然似乎輕輕地嘆了一聲,隨即繼續(xù)沉聲道:“沒有疑問的話就過來�?聦�,到我身邊來�!�

    黑暗里,柯尋沒有任何動靜,牧懌然就不再催,只是靜靜地等著他。

    過了許久,見柯尋仍無動作,牧懌然只好問了一聲:“柯尋?”

    “哦�!笨聦そK于應(yīng)聲,語氣里卻聽不出任何情緒,“懌然,那你告訴我,你的初戀是誰,你的第一次是跟誰,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我介紹給你父母親戚和朋友,你會不會和我共享你的財富,你覺得,是我喜歡你多一些,還是你喜歡我多一些?”

    “柯尋,這些問題,現(xiàn)在不合時宜,”牧懌然似乎真的有些火了,加重了語氣,“不要再鬧,趕緊過來!”

    “你如果不回答,就是假牧懌然,”柯尋卻仍是沒心沒肺一樣,執(zhí)拗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對不住,這種情況下,如果我不謹(jǐn)慎一些,很可能送命,懌然,如果真的是你,你就應(yīng)該體諒我的心情�!�

    “……好。”牧懌然頗有些無奈,但終究還是縱容了他,“我的初戀,不是身邊的人,是影星,馬龍·白蘭度,我小時候很喜歡他,大概是因為對于他的過度迷戀,才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性取向。

    “做為我‘第一次’的主角,這個問題你問得實在多余,但或許我也可以認(rèn)為,你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夸贊我的技術(shù)。

    “如果我們能僥幸離開這幅畫,以及如果你愿意,我隨時可以帶你去見我的父母,并把你介紹給所有我認(rèn)識的人。

    “財富對于我來說,有,則尋常受之;無,亦不妄求。我愿意和你共享我所有的東西,自然也包括財富。

    “至于最后一個問題,柯尋,以前,是你喜歡我多一些,但以后,我會喜歡你,更多一些�!�

    柯尋又是良久沒有作聲,直到牧懌然再一次喚他,才聽他輕輕笑了一聲:“我很高興,懌然,看來我們兩個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你喜歡馬龍,我喜歡阿蘭·德龍,我記得很小的時候看他演的《佐羅》,穿著黑色蝙蝠衫,帶著頭罩和禮帽,瀟灑揮劍的樣子簡直帥得我兩眼冒紅心。

    “后來呢,我喜歡希斯·萊杰,還有囧瑟夫,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們兩個有某些地方特別像,也許是臉型?也許是嘴?也許是一種骨子里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zhì)。

    “啊,還有那個演脫衣舞男的家伙,查寧·塔圖姆,又高又帥又壞又性感,對了,你看不看《Super

    natural》?里面的哥哥迪恩是個大帥比,這么一想,我好像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追過這部劇了……”

    柯尋嘮嘮叨叨地說了很久,直到牧懌然突然出聲打斷他:“——你在拖延時間!?”

    柯尋停下了滔滔不絕的嘮叨,嗤地一聲笑了:“對啊,你看,天快亮了�!�

    然而周圍仍舊是濃到比墨還深的黑暗,沒有任何的光。

    “柯尋,你真是——”就算對柯尋無限縱容,牧懌然此刻也已是摁捺不住脾氣,“不分輕重!現(xiàn)在閉嘴,趕緊過來!”

    “你還真是不見天光不死心啊,”柯尋嗤笑,沒有任何悔悟或是要走過去的意思,“雖然你能讀取懌然的記憶,但怪物就是怪物,臟東西就是臟東西,永遠(yuǎn)不會明白‘人’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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