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殷憐的世界,曾經有教會者詢問一個少女同樣的問題,少女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她將遵循天上的主。于是,一群利欲熏心的以宗教之名為所欲為的偽信者以此為罪名,在火刑架上焚燒了這位虔誠的信徒。
這位少女就是后來被封圣的圣女貞德。
她所背負的罪名是最荒謬的罪名,因為這罪名在某種意義上正好證明了她的虔誠。相反如果選擇任何其它的答案,才是不虔誠的表現。
而此時,殷憐就笑了起來,開口對曼沙問道:“你為什么要遲疑?對于一個虔誠的信徒來說,一位深明教義的騎士,我想這答案是顯而易見,絲毫也不需要猶豫一秒鐘的。除非……你的虔誠根本不是對于眾神的。”
至此為止,曼沙明顯已經被徹底帶入了殷憐的節(jié)奏。
如果他足夠聰明,其實應該徹底無視殷憐,不去回答她的任何問題。但是此時,殷憐已經用最巧妙的語言挑起了這位騎士團長的情緒——讓他無法選擇沉默以對,無法容忍殷憐把這樣的罪名安到自己的頭上。
所以他反口譏諷道:“然后呢?教皇不能代表眾神,難道你就能代表了?”
卻聽殷憐說道:“眾神無所不能,如果他們想,自然就可以把他們的旨意傳達到我的心里,就好像他們也能把旨意傳遞到你的心里一樣。但是,你感受過嗎?那種神跡,你感受過嗎?”
她逼近曼沙,因此此時兩人的姿勢,站著的殷憐反而比被綁縛著跪在地上的曼沙顯得高一些,也因此導致她的神態(tài)和動作都充滿了壓迫性。
曼沙說道:“教皇是天帝在人間的代言人,若是人人都能自稱知曉神意,那這世界不是都要亂了�。俊�
殷憐說道:“那按照你的說法,眾神反而要受制于教會了?”
她這句話依舊是誅心非常。
既然要裝神弄鬼,殷憐也是花時間了解過馬蒂爾的教會的。這里的各種教會佇立在大陸上最多已經有數千年了,這個教派沒有什么名字,非要說的話就是眾神教會。但是教會下面有各種各樣的教派,分別崇敬信仰不同的神明,而且彼此之間還會互相爭斗。
任何強權組織佇立幾千年,都難免腐敗許多。所以在這個世界,人們信仰眾神,卻又怨恨眾神與教會。這就像中世紀那段可怕的時光,腐敗的教會帶來的是不可承受的壓迫感與逼人的威懾,他們更注重于享樂,而不再在乎信徒的喜樂。
這也是魔法協(xié)會能夠漸漸在平民心中獲得一席之地,甚至愿意托庇于這群叛神者的原因。
但是同時,由于魔法師早期的肆意妄為,和教會為他們塑造的在民眾心中的形象,大部分人還是恐懼著魔法協(xié)會和先賢之都,在心里把他們妖魔化的。
殷憐所做的,
也不過就是以一個新教派的影響力去試圖加快速度化解這種恐怖的既定印象,從教會手中搶奪平民的心。
眾神存不存在?殷憐不知道。她研究過馬蒂爾的歷史,雖然在歷史的印記中眾神似乎無所不在,黑賢者也認為眾神是確實存在過的,但是近百年來,殷憐沒有在記錄上看到任何像樣的神跡,更多的只是“祥瑞”一樣的記錄。
但是這個有魔法的世界,就算真的有眾神殷憐也并不覺得太過奇怪。
不過,她卻并不懼怕——神明也好其它也好,既然他們已經許久不出現,就不必顧慮太多。等到真的見到了的時候,再去考慮如何哄騙討好也來得及。
而面對殷憐的這句質問,曼沙噎了一下,半天才咬牙切齒說道:“那是眾神對教皇陛下的恩賜,教會絕對沒有脅迫眾神……沒有人有能力脅迫眾神�!�
“那為什么眾神恩賜教皇,卻不恩賜其他人呢?”殷憐笑了笑,她身后的一眾法師不知道為什么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他是全世界最虔誠的人嗎?騎士大人你不夠虔誠嗎?難道世界上的所有教徒,都沒有教皇來得虔誠嗎?他為眾神做了什么?你又為眾神做過什么?”
殷憐式大忽悠法正式開啟,一眾法師連同黑賢者在內都不由自主地在精神上退后了一步,留出了空間給這位小神棍。
“虔誠與否,不應該是存在每個人的心里的嗎?對于眾神來說,我們都是信徒,對他們有什么區(qū)別呢?難道不同的不應該是心里的信念嗎?一個神職者處死一名信徒,他憑借的是什么?是他比別人更擅長解讀教義嗎?”
“難道神會因為一個虔誠的信徒不夠能言巧辯就舍棄他嗎?”
殷憐咄咄逼人,曼沙忍不住大叫道:“歪理!你說的全是歪理!”
殷憐卻突然停了下來,對曼沙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大陸上為什么這么多年沒有出現過真正的神跡了?我不是說那種一朵花開了幾瓣的神跡……而是像五六百年前,那種影響了整個大陸的神跡。”
曼沙愣了一下。
殷憐便說道:“……因為眾神啊,已經不想給被偽信者控制的教會任何神跡了啊�!�.
眾法師實在不想拆這個小神棍的臺,但是她信口就來的做法實在是讓人無法直視。有法師覺得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就偷偷溜出了地牢。
等殷憐終于離開地牢的時候,黑賢者跟在她身后,說道:“你說這些恐怕并沒有用……神殿騎士的信仰不是你說那么幾句就能動搖的。”
殷憐說道:“我知道�!彼剡^頭來,對黑賢者淺淺一笑,說道,“如果信仰是那么容易就會被動搖的東西,那就不叫信仰了�!�
黑賢者說道:“那你這是為什么?”
殷憐說道:“如果老師愿意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嘗試動搖這個人的信仰�!�
黑賢者:“……”
他覺得殷憐的想法有些太天真了,但是這個少女又確實有著超出她本身年齡的智慧,黑賢者還挺好奇她會怎么做的。
他想了想,說道:“我給你三個月時間……如果你三個月內能夠有辦法策反他,哪怕只是讓他明面上松口,我也算你成功。到時候,我就送你一個讓你驚喜的禮物�!�
殷憐問道:“什么禮物?”
問得還真直接,黑賢者有點想笑。平時這么老成,但是遇到禮物的問題上,卻又表現得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直率。
于是他說道:“你要先策反了他……我才會告訴你是什么禮物。”
殷憐想了想,覺得反正是白拿的東西,不管是什么似乎也能夠接受,便沒有再問。
而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沒有什么行動,反而更多地開始往外跑。因為之前的襲擊,黑賢者增加了跟在她身邊的法師護衛(wèi),并且在城內外都嚴格搜索神殿騎士的行蹤,而這些都影響
了騎士們的行動,令他們不得不左藏右躲,加上團長被擒又生死不明,眾人只能逃離了先賢之都。
逃離的過程之中,他們又損失了兩個人,
到此為止,這群騎士也只剩下了不到半數的逃脫者。
薩德西在來到先賢之都的時候,絕對想象不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逃離。來先賢之都執(zhí)行任務的危險他們早就有所預料,但是因為對象只是個村姑而并且先賢之都內的高階法師,所以一眾騎士難免都有些輕忽大意,而這份輕忽大意卻讓他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薩德西在離開先賢之都的時候,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回望了一眼那巨大的法師之城。那神態(tài)譏誚冷漠,拿著法杖的少女仿佛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雖然過去了幾日,但是連一點都沒有淡化,反而越加深刻了起來。
雖然此次離開前途未卜,但是他心里卻死死地存著一個念頭。
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而在城中的地牢之中,經過幾天的消失,殷憐終于再次出現在了曼沙的面前。
這次,她帶來了一個小女孩。
那是個瘦骨嶙峋的女孩,穿著一身洗得干干凈凈的發(fā)白舊衣服,枯黃的頭發(fā)被扎成了一個辮子,劉海向兩邊梳開,露出了額頭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傷疤。
在與女孩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曼沙就感覺到了
第
67
章
67.66.1
大約數日之后,曼沙終于才明白這種情緒到底是什么。
這天殷憐帶來的女孩是一個從大陸某個教會控制的小城市被販賣到先賢之都的奴隸女孩。先賢之都里這樣的民眾并不少,雖然先賢之都并不是天堂,但是教會所控制的城市對許多人來其實更像地獄。
延續(xù)千年的教會里藏污納垢是難免的,當權力膨脹到一定程度時,就總有許多蛀蟲會依附這一根肥枝而生存。
這些曼沙心里雖然一直知道,也并不認同,但是他的信仰堅定,他認為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他甚至覺得……如果一個平民受到了教會的責罰,那么他一定是有著錯誤的,違背了教義的行為,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而殷憐卻選擇了把這個女孩帶到他的面前,讓女孩給曼沙講了一個故事。
女孩講的是自己的故事。
她講的這個故事主要是關于一個平凡的小商人如何貿易經營,和家人過著幸福的生活,后來在一次海上貿易之中意外打撈到一條沉船,從此一夜暴富,也因此受到海神教會的教士迫害,全家被安上罪名,家破人亡的故事。
女孩是那海商的女兒,她的父母慘死,弟弟后來也被人隨意地虐待致死,只有她因為曾經的青春俏麗而活了下來,成為了奴隸被人反復折磨,最后在失去那點獨屬于青春少女的美麗之后,被人作為最低級的奴隸販賣到了先賢之都。
這個故事平凡無奇,跟這個世界上自古至今到處發(fā)生的悲劇沒有什么區(qū)別。如果說有什么出彩之處,那就是對曼沙訴說這個故事的少女,她說出口的每一絲每一毫,都是曾經真正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她的悲痛之中帶著神明那深刻入骨的埋怨和仇恨,訴說到最后,那仇恨的眼神如果擁有力量,也許就能撕裂阻隔雙方的柵欄,甚至撕裂曼沙的皮肉。
再強大的戰(zhàn)士,也無法在面對這種刻骨的恨意時無動于衷。
曼沙也許并不智慧和通透,但是像他這樣能夠成為圣城第二軍團長的大人物,基本的分辨謊言和真話的能力還是有的。面對這樣一個可憐而不具備任何攻擊力的少女,面對那樣濃烈的感情和恨意,他終究還是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他也許可以在面對殷憐的美貌時無動于衷,但是作為一個虔誠的騎士,正直,仁善,勇敢,忠誠是他曾經起誓要守護的品德。也許這時已經沒有很多人相信這些誓言,但是曼沙卻是真心想過要遵守這些對眾神的許諾的。
對于真正的騎士來說,能夠觸動他們的永遠不是魔女的美貌,而是弱者的呻吟和哭泣。
所以面對這樣一個女孩,哪怕曼沙明知道自己應該反駁,應該斥責對方身為魔鬼使者的身份,但是真正對著對方那撕心裂肺的聲音時,他根本做不出那樣的行為。
因為眼前的少女已經什么都失去了。
“為什么神要放縱那些惡人��?為什么神要選擇那樣的人作為他的代表!?我不明白��!”少女捧著臉,整張臉幾乎都開始扭曲,“我們從來沒有缺席過一場禮拜。我父親善待每一個人,我的母親勤勞而善良……我的弟弟才四歲!他什么都不明白!他能有什么過錯呢��?”
在身為奴隸的這些年,女孩顯然已經喪失了對于神明和教會的最后一點信任。
她含著淚,聲嘶力竭地對曼沙質問道:“你告訴我!神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對吧!?他們其實就是你們這些惡人編造出來,為了搶奪我們的財產,把我們變成奴隸而說的一個謊話對不對�。俊�
曼沙想說:不是的!不是的!神是在那里的……只是,不是任何人都能代表神的意志。
然后他就看到殷憐伸出手,溫柔地把少女抱進了懷里,然后說道:“不要哭,神是存在的。所以這一刻你才會在這里。你經歷的一切痛苦都只是一種磨難,而最終它會引導你去向神的國度。你的父親,
母親,弟弟……最后你們會在某處相遇,然后再次獲得幸福的人生�!�
少女緊緊抱住了殷憐,用力地開始哭泣,問道:“真的……會嗎?”
“會!”
曼沙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魔女引誘著信徒,卻什么也說不出來。知道殷憐帶著人要離開地牢的時候,他才用力地抓住了地牢的欄桿,對著少女大吼道:“海神的教會腐敗……那只是個別教會的問題,跟眾神是沒有關系的!”
卻見殷憐回過頭,表情別有深意地對他微微一笑。
她用一種微妙的語氣贊同了曼沙的話:“人間的教會是人間的教會�!�
曼沙放開了抓住欄桿的手,無力地坐在了地上,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臉。
而從這天起,殷憐每隔幾天就會帶一個人來到曼沙的面前,給他講上一個“故事”。家破人亡的農民,瘸腿的老戰(zhàn)士,失去丈夫子女的婦人……曼沙簡直不知道殷憐到底是從哪里找到這么多擁有相似又不同遭遇的人物的。
但是他從這些人的神態(tài)表情之中卻找不到虛假和偽裝。即使試圖詢問和質疑對方,這些可憐人們的回答也完全符合他們的身份和遭遇,讓曼沙找不到偽造的證據。
而這讓他瘋狂。
直到這一天,他意外地發(fā)現,殷憐陪同著進來的竟然不是任何的老弱病殘,而是一個看上去風華正茂的男人,還是個穿著法師袍的男人。
曼沙不知道殷憐想要干什么。
男人卻放下了兜帽。
曼沙看見男人的模樣之后,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他總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在什么時候見過,卻又記不得到底在什么時候見過。卻聽對面的男人對曼沙笑了笑,叫道:“好久不見,曼沙�!�
殷憐其實也沒有預想到自己能在先賢之都里面找出一個前圣徒,還是個曾經是教會騎士的前圣徒。但是仔細想想也不奇怪,畢竟這個世界目前最大的兩大敵對勢力就是教會和魔法協(xié)會,相比教會的封閉和嚴苛,魔法協(xié)會要開放自由太多,所以被教團驅逐的失敗者會投靠魔法協(xié)會那是一點也不奇怪。
她把曼沙扔給了前圣徒讓他們兩個好好聊了一番,自己卻進了一家煉金店鋪,然后對店主說道:“怎么樣了?”
“雖然按照殿下的意思制作出來了面具,但是見不到本人,終究是沒辦法確定是不是足夠相似�!�
殷憐卻拿著那張面具,仔細看了半晌,然后又指著幾處細微的地方讓煉金術師進行了修改,便約定下次前來取。
然后這天她回到神廟的時候,卻遠遠看到神廟前熱鬧非常,似乎有許多人圍在前方。殷憐愣了一愣,然后就見一個穿著鎧甲的少女淚流滿面地沖著她撲了過來,大叫道:“殿下!”
殷憐嚇了一跳,趕緊側身讓了一下,避免因為被那沉重的鎧甲撞上而一命嗚呼。于是少女一個收勢不及,踉蹌?chuàng)涑鋈ズ脦撞健?br />
她回過頭來,委屈道:“殿下!”
殷憐便對她笑了笑,說道:“抱歉,我怕被撞到。安吉你的鎧甲一看就好重,總覺得被撞到會好痛�!�
安吉聽了,開口說道:“不累!”然后她就望著殷憐,努力笑著卻掉下了眼淚,說道,“因為我想要在再見面之后,這一次一定好好地保護殿下,再不讓你反過來保護我們。”
殷憐頓時沉默了一下,心中百味雜陳。
然后在她的身后,就走上來了一個白衣牧師。少年牧師戴爾還是如同以往一樣的模樣,他在殷憐身側跪了下來,臉上帶著笑容,行了一個無比卑微卻又虔誠的禮。
殷憐引著他站了起來。
戴爾和安吉等人的到來終于讓殷憐有了足夠充足而聽話的人手。尤其是戴爾,作為殷憐花費多年一手調教而成的牧師,他無論對于豐饒女士還是殷憐都足夠尊敬和虔誠,并
沒有其他侍者的保留。
而這點讓殷憐相當放心。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之前農夫們種下去的土豆也成熟了。便有人來詢問殷憐什么時候準備回收土豆——殷憐便讓人去統(tǒng)計有幾家希望把土豆回售給自己的。結果這么一統(tǒng)計,竟然有八成左右的農夫希望殷憐能夠回購手頭的土豆果實,而只有兩成左右表示信任神使的話,愿意保存土豆的果實并且繼續(xù)跟隨憐大人學習如何種植和食用這些糧食。
殷憐對于會有人希望她回購土豆還是有心理準備的,只是對于這么多人不識貨感到頗有些不滿。但是她還是保持著笑容,在一眾戰(zhàn)士和侍者的幫助下收回了所有的土豆,然后對著所有人宣布,會在之后舉行春日收獲祭。
免費供應的食物,免費供應的湯飲,以及延續(xù)到深夜的篝火舞會。
雖然很多人對于所謂的土豆有著畏懼,但是節(jié)日的公布還是吸引了不少人。殷憐在侍者和冒險者們的幫助下開始使用春季里收集來的各種材料制作起了食物。土豆的實用價值比面包果還要廣一些——殷憐一方面將之加工成了饅頭,面條,米粉等食物,另一方面又制作了一部分菜肴,五花八門地弄了十幾種做法,讓眾人瞠目結舌。
然后在收獲祭開始之前,她找到了一位身形體態(tài)都跟曼沙差不多的法師,讓他戴上了
第
68
章
68.67.66.1
收獲祭的場面可以說是非常熱鬧。
雖然之前土豆的傳言傳得紛紛揚揚,讓許多人對于這種食物忌諱非常,但是對于娛樂活動稀少的農夫們來說,一個節(jié)日祭典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大部分人都覺得,大不了不碰祭典上的食物就行了。
當然真正到了收獲祭上,碰不碰上面的食物就不是他們自己可以決定的了。
殷憐的花樣百出,土豆絲,土豆片,烤土豆之類的菜式從外表上就能看出端倪,自然是很容易就能避開了。
但是有些就不容易避開了。
果粉粉條和土豆粉條放在一起,不嘗試的話大部分人根本就沒辦法看出兩者之間的區(qū)別。其實就算真的吃了,大部分人都還是分不出它們之間有什么區(qū)別。
殷憐還是特意讓人做成了麻辣燙的形式,少許碎肉加一些野菜筍菇之類的,再加上粗釀的醋和辣椒相似但辣味輕很多的椒類植物,那味道極為濃郁,而且鮮香,基本上無法分辨里面的粉條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土豆饅頭和米粉發(fā)糕,吃起來區(qū)別倒是蠻大的,但是對于先賢之都的鄉(xiāng)人來說,光憑著外形分清哪個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可能性也不大。
管理攤位的人都是殷憐的人,殷憐便讓他們沒什么客人的時候就自己做了自己吃,如果有人問起食物的用料也不要隱瞞,直接說就可以了。
收獲祭上,殷憐則是一直帶著小牧師和身邊的法師到處走動,然后遇見熟人就把戴爾跟偽裝成曼沙的法師介紹給對方。
有農夫帶著孩子來到廣場,很快就聞到了各種的香味。孩子吵著嚷著要吃土豆制成的各種食品,農人們自然是不讓,孩子們就鬧騰。
這讓很多人都后悔了為什么要來參與這場祭典。
但是祭典本身還是很好玩的。
殷憐在祭典上準備了各種小攤位,很多人玩得不亦樂乎。相比農夫們的扭扭捏捏,法師們可就大方多了。他們自有方法可以確認一樣食材有沒有毒性,而且對于有毒的藥材植株也沒那么畏之如虎。
這邊有一隊法師就吃得很愉快。
半大的少年手上捧了個米糕,手里還提著一紙包被包好的土豆饅頭。旁邊的青年法師正從一處攤位上向人要燙制的粉絲面。因為沒有準備那種可折疊的桌椅,主要是殷憐覺得太麻煩了,懶得,所以很多人索性就拿著湯碗站著或者坐在花壇周圍吃粉條。
“嘶……好燙!好辣!”青年法師把其中一碗粉條遞給身邊的少年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用叉子卷了幾根粉絲塞進嘴里,然后被燙到。
少年抬起頭,雙眼閃亮閃亮地看著自己的老師,問道:“不好吃嗎?”
結果他家老師卻只管自己吃得稀里嘩啦。
其實殷憐準備的粉絲燙面雖然也帶了點辣味,但真的只是一點點,根本算不上很辣。不過對于很少嘗試這種口味的人來說,也已經足夠刺激了。
太多的辣味反而讓人不容易承受得住。
雖然殷憐自己吃起來是沒什么感覺的。
少年看到自家老師的模樣,頓時也忍不住嘗了一口湯的味道。他做出了跟老師一模一樣的反應——發(fā)出嘶地一聲之后,就開始埋頭苦吃。
有個孩童看到這場景,忍不住就再次拖住他父親的手,耍著賴央求去嘗上一嘗:“……您看法師大人都吃了!那個肯定是沒有毒的啦,爸爸求您了!求您了!”
那農人也有點遲疑,但是還是抱著懷疑,猶豫不前。
后來實在被兒子纏得沒辦法,他才上前去要了一碗,卻是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然后發(fā)出嘶地一聲,差點把木碗扔在地上。這什么奇怪的味道��?
孩子還在拉著他的衣服試圖往碗邊湊:“給我!爸爸給我吃一口!我要吃一口!”
農夫便說道:“這東西不好吃,味道太奇怪了�!�
但是小男孩不論如何也堅持一定要嘗試,農夫沒有辦法,就又拿起碗來,用叉子卷起粉條和一些野菜,都嘗試了幾口。
這么一吃反而慢慢吃出了味道。
他覺得這東西似乎也不是那么難吃的。
然后農夫等了好一會兒,想要看看這東西是不是有毒,會不會發(fā)作。他已經做到了隨時跑神廟或者煉金店鋪的準備,但是到最后也沒有什么感覺。
好像真的沒毒?
而在他試毒的這段時間,小男孩看見父親只管自己一個人吃卻不理他,已經急得就要哭出來了。農夫趕緊彎下腰來哄孩子,順便給他喂了一叉子。
粉條的味道有點辣,農夫本來以為孩子會不習慣,結果沒想到小孩嚼吧嚼吧地就吃下去了,末了很愉快地喝了一口湯,還砸吧了嘴巴,竟然是個天生能吃辣的。
放眼望去,附近全部都是相似的場景,大家都在努力地吃吃吃,偶爾在游戲攤子上玩一會兒游戲,然后不由自主地沉迷進去。
殷憐在祭典中設置了各種各樣的游戲,只不過都經過一定程度的改版,讓它符合生命教的風格。比如說投環(huán)有獎游戲,殷憐在攤位上就是拿竹節(jié)撞了一束一束五彩繽紛的野花,然后讓人去投,投中了就可以抱走里面的花束。而花束的底端則各自系著一張小小的紙片,上面寫著豐饒女士的祝福,相當于簽文。
這個活動相當受到眾人們的歡迎,不止是農夫,就連法師們也頗有些樂在其中。雖然他們并不是豐饒女士的信徒,但是他們卻熱衷于收集簽文,甚至不惜于施些小法術作弊。
這些行為自然是受人指責的,被抓到立刻會被沒收所有獎品。殷憐安排的攤主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一時之間失手被抓的人一個連一個,然而仍舊有人前赴后繼。
殷憐帶人來到篝火附近的臨時棚子時,黑賢者已經坐在那里了。
這個地方因為是為了黑賢者和神廟的眾人準備的,所以好歹還要像樣的桌椅。黑賢者故作矜持地在那里優(yōu)雅地吃著點心菜肴,然后他旁邊堆積的盤碗卻徹底出賣了他。
殷憐瞇起了眼睛,問道:“你吃了多少�。俊�
語氣里頗有些責問的意思。
黑賢者擺架子,哼了一聲。
殷憐頓時回過神來,然后調整了一下表情,放軟了語氣,問道:“老師你吃了多少?可別漲著胃啊�!�
雖然語氣放軟了許多,但是那凌厲的目光還是帶了濃濃的責問和警告,黑賢者頓時覺得有點糟心,說道:“我吃了藥才過來的�!�
殷憐:“……什么藥?”
“……力士藥劑�!�
“……”
力士藥劑是個什么樣的魔藥呢?它能瞬間消耗大量的體能,讓人變得力大無窮。但是在此同時,使用者也需要在很短的時間之內補充大量的食物,以此來填補之前消耗的體能。
殷憐簡直快要無語。黑賢者為了能多吃一點真是太拼了,這是把魔藥當消食片在用啊。
然后黑賢者在對話中也發(fā)現了站在殷憐身后的男人。他仔細觀察了那張看上去有七八分像是曼沙的臉,然后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
作為先賢之都的擁有者,他當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可能是曼沙——那人還在地牢里呢。
眼前的法師扮演得不算逼真,但是騙一騙那些旅人已經足夠。這天因為是祭典,廣場所在的整個區(qū)域都是人,其中有不少來自大陸各地的商人。
而運氣好的話,其中也許會有不止三四五個人見過和認識曼沙。
與此同時,憑著黑賢者的聰明才智,他也已經多少猜出來殷憐到底想要干什么,為什么要怎么做了。
他便讓殷憐和她的隨從一起坐下來,然后吃點什么——如果圣城的騎士跟黑賢者一起坐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消息傳回圣城,想來很多
人的反應都會十分有趣。
這時候篝火架還在搭建之中,殷憐想了想,也沒有拒絕就坐了下來,然后給身邊的人也都點了餐。而同時送上來的還有一樣很特殊的食品,就是薯條。
這東西耗油太多,殷憐并沒有擺上任何攤位,但是卻是可以給自己人嘗一嘗的。
黑賢者之前都沒有看到這玩意兒,頓時瞇了瞇眼,說道:“這個……我之前好像沒看到他們弄?”
他用眼神譴責殷憐藏私。
殷憐臉皮厚著呢,根本不在乎他這點微不足道的視線譴責,而是拿著薯條分成了兩份,一份撒上了細鹽末,另一份則沾了白糖,開始招呼各人嘗試。
黑賢者頓時也不譴責她了,伸手拿起一根薯條就咔擦了一口。
他好像什么都喜歡吃,就沒有不喜歡或者不適應口味的東西。殷憐忍不住想,真好養(yǎng)的老師。
沒吃成大胖子,大約是力士藥劑的功勞?
這場祭典最后進行得非常成功,篝火晚會上很多人紛紛下場,都跳了舞。黑賢者倒是沒有下場——他吃了整整一天就沒停下,最后力士藥劑全用完了,他也終于把自己吃撐了,抱著肚子縮在一旁不肯動彈。
殷憐就去故意招惹他,對他伸出手說道:“老師來跳舞啊。”
黑賢者當場給了她一爪子。
隨后春天過去,到了夏天,所有人還是對這場收獲祭念念不忘。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期待秋天豐收后的祭典。
而這個時候,曼沙卻
第
69
章
69.68.67.66.1
信仰崩塌的痛苦,有誰能夠了解?
曼沙抱著頭蜷縮在角落里,對殷憐說道:“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什么故事了!你恨我對不對��?如果你恨我,就用鞭子打我,用刀割我的血肉,用隨便什么方法折磨我!但是收起你的那些故事——這算什么�。俊�
殷憐見他這副模樣,卻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蹲了下來,看了他半晌,然后開口問他:“你覺得痛苦?為什么?”
她一臉天真無邪,仿佛不知世事般地懵懂。
曼沙怒道:“為什么��?你竟然問我為什么!?”
殷憐看他生氣,卻反而笑了起來,說道:“對啊,為什么呢?你在為教會殺人的時候不覺得痛苦,卻在聽別人說這些事的時候覺得難以忍受?”
曼沙頓時僵住。
殷憐捧著臉,蹲在曼沙面前,說道:“偽信者�!�
這一次曼沙沒有反駁。
殷憐離開了地牢。
這段時間隨著小牧師戴爾和冒險團的到來,殷憐的人手漸漸充裕了起來。而隨著冒險團到來的一些藍云村村民,殷憐也安排他們跟信仰豐饒女士的先賢之都農戶一起開始開墾田地,種植糧食,養(yǎng)育動物。
她開了一塊不大的山地開始從頭種植起了面包果樹,同時又從黑賢者那里得到了一片年份不小的果林用來進行農業(yè)技術的實驗。
在開花時,這片果林進行了第一次系統(tǒng)的剪枝。
目前還看不出顯著的效果。
殷憐卸下了牧師的指責,開始有更多時間可以花費在其它更重要的活計上面。首先她嘗試著讓農人們把這季收取的一部分土豆全部做成了粉面,儲存了起來,這樣神廟就有了充足的糧食。
有了糧食之后,殷憐在征求到黑賢者的同意之后,在先賢之都內建立了一座規(guī)模不大的孤兒院,和一處流浪者之家。
這兩處的房子都不是很大,但是殷憐最大程度地利用了空間,確保它能裝得下足夠多的人。流浪者之家這里被設計成了一間間長方形的寬敞房間,而每個房間里的左右兩側都被設計成了四平方左右大小的隔間。
四平方的隔間里面,一半地方放一張狹窄的單人床,而另一半空間則正好可以放一張自帶柜子的寫字臺。不過放了這兩樣東西之后,卻絕對剩不下什么放椅子的空間了,所以居住者要使用桌子的時候,就必須得坐在床上使用。
但是這狹小的空間里面,殷憐卻出人意料地放了一樣讓人意外的東西。
她在每個小隔間里面都放了一張小木板,然后在小木板的旁邊貼了一張畫。
這些話是神廟里面新招的小侍者們趕制出來的。殷憐自己動手繪制了最初的圖畫,然后侍者們照著殷憐的作品或描或仿,趕制出了許多同樣的畫作。
一間童話一樣的小木屋,自帶一個漂亮的院子,院子里長著一顆果樹,果樹下有小雞在啄米,院子外還有一片一片的田地。
童話一樣的場景,由侍者們的手中描繪出來,也差不多就跟童畫一樣的孩子涂鴉。
這畫作貼在逼仄的小隔間里,是為了給環(huán)境添加明亮氣氛的?是為了激勵寄住者的?
也許都有,但是最重要的,卻是一種鞭策。因為這幅畫的旁邊,還用大陸文字寫了一大串的數字,而這數字正是畫面上這些東西的總價格。
小屋要花多少錢,自建要花多少錢,一塊田地需要多少花費……全部標得清清楚楚。
整個流浪者之家在充分利用空間之后,大概能住三百人,正好把四層的高樓塞得滿滿當當。撇除公共浴室,食堂和其它的設施,空間肯定是相當逼仄的。
殷憐不是沒有能力把環(huán)境整得更好一點,但是她不希望讓這些流浪者們養(yǎng)成惰性。
流浪者之家的住所不要錢,但是所有食物卻都是要錢的。最便宜的蒸面
包果一銅幣一碗,蒸土豆加鹽三個銅幣一盤,除此之外,越是復雜的料理價格就昂貴——異界版的麻辣燙要足足五十個銅幣,炸薯條因為耗油,則定價一銀幣……一小碗。
這昂貴的定價是殷憐親自指定,根本不是貧民能夠承擔的價格。但是殷憐就是死活強硬讓戴爾將之列入了名單。
戴爾有點不明白這么做的原因。
殷憐說道:“那是誘惑�!�
戴爾皺了皺眉,顯然不理解誘惑的意思——在他看來,這可不是一個好詞。
殷憐考慮到小牧師生性單純善良,可能會對一些負面詞語接受不良,就換了一種說法說道:“衣食無缺的生活讓人安于現狀,停步不前,這么一碗食物就算誰也買不起,但是在他們面前卻可以成為一個鉤子,勾引著他們向前,再向前�!�
戴爾問道:“安于現狀不好嗎?”
殷憐想了想,然后意識到一件事。對于所有教會來說,他們都很樂于貧民安于現狀,任勞任怨,最好一輩子就不妄想爬上更高的階級。
但是殷憐的視野還在教會的前方……她看到的是只有英杰紛涌的世界,歷史的滾輪才會帶著巨大的力量滾滾向前。
但是怎么跟戴爾解釋呢?
殷憐想了想,才開口說道:“……給人一個面包果,不如教會他如何自己種植面包果。教人種植一棵面包果樹,不如教他如何去尋找養(yǎng)活自己和富裕生命的方法�!�
“這是女神的仁慈�!�
其實不過就是一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異世界的語言不好表達出這個意思,所以殷憐說了這么長長的一段話。
她的話有點拗口,所以戴爾很是花了一些功夫才徹底消化理解。
消化理解之后,他的雙眼都明亮了許多,突然理解了殷憐以往的做法,然后說道:“殿下的智慧……真是讓我望而生畏�!�
他看著殷憐的表情無比真誠,一雙眼睛之中滿滿的敬佩和仰慕幾乎就要溢出來,那語氣之中非常自然地帶上了詠嘆調。
殷憐有點無語。
她沖著戴爾招了招手。
戴爾就自然地半跪了下來,任由雖然開始抽條,但體型還是有點嬌小的神使大人在他頭上蹂躪了一番。
殷憐說道:“智慧是一直在傳播的。你以后好好學,也會有讓人望而生畏的智慧。”然后她停頓了一下,覺得這個望而生畏的用詞聽上去真別扭。果然還是應該給戴爾上幾節(jié)語文課吧?你看她作為一個外來者大陸語都學得比戴爾好,也不會用出這么奇怪的形容。
戴爾卻不知道這些。
隨著殷憐這邊的各種農業(yè)措施慢慢起了作用,豐饒女士的名字終于也流傳得越來越廣。相比之前只是教義的流傳,這一次因為有了土豆作為真實的功績,生命教終于有了些許傳奇色彩。
這種情況下,殷憐辦孤兒院和流浪者之家的事情也開始慢慢流傳了開去。
流浪者之家是對所有人開放的,但也不是白住的。首先他們雖然提供免費的住宿,但是不提供免費的飲食。同時住宿者要為殷·資本家·憐工作,工作根據內容的不同,每天有大約五到五十個銅幣的報酬。
住宿者可以去外面找工作,但是如果在外工作,則需要向流浪者之家的管理者上報確切的工作地點。
至于流浪者之家提供的工作非常五花八門,比如給孤兒院和流浪者之家做打掃,比如清掃城區(qū),比如跟隨神廟的侍者到外面去采集野菜,砍伐木材,和尋找菌類,又比如給神廟做抄寫工作。
德恩是被同行的商人一路給帶到先賢之都的。他本來不想出現在法師的地盤,因為他本人是個虔誠的信徒。
但是他也確實無家可歸。
他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得罪了一名貴族騎士,這名貴族騎士在當地頗有些勢力,德恩父母在戰(zhàn)亂之中
去世,本人是被叔叔嬸嬸收養(yǎng)長大的。
叔叔嬸嬸怕他留在家鄉(xiāng)會被貴族騎士找借口弄死,就把他趕了出來。
他對前往先賢之都充滿了排斥,因為在他的家鄉(xiāng),魔法師們被傳說成可怕而殘忍的存在。但是把他帶出來的商人卻把先賢之都幾乎夸成了天堂。
而在這座不知道是天堂還是地獄的城市中,竟然也存在著一個教會。
——生命教。
德恩并非被生命教的種種好處吸引,卻是被它那聞所未聞的教義所吸引了注意力。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對于因為平民的身份被欺壓,被迫逃離家鄉(xiāng)的德恩來說,沒什么比這樣的故事,這樣的教義更有吸引力了。
他忍不住就開始一路豎起耳朵,聽起了關于生命教的種種傳聞和故事。
這樣一邊走一邊聽,他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先賢之都。
士兵看著他的打扮,詢問他的身份,商人便替他直接回答了,告訴對方他是想要來先賢之都定居的平民。往常這種時候,法師們都會把人往貧民窟那邊趕,然后等缺乏勞力的時候,才過去隨便挑幾個充作奴隸。
但是如今貧民窟已經被某位大小姐征用了,而且正在改建,德恩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被指引到了一
第
70
章
70.69.68.67.66.1
德恩仔細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這個小小隔間。
隔間很小,關上門之后,只有一個非常小的空間可以讓人站立,否則就需要爬到床上去或者坐到床邊上。
雖然地方小,但是設施卻非常完備,狹小的空間被利用得非常充分�?臻g雖然逼仄了一些,但是大體條件還是比想象中要好太多太多了。
他安置好了之后,就下了樓。到達大廳的時候,有侍者就向他招了招手,把他帶到了一個布告欄前面。
看到布告欄的一瞬間,德恩就驚異了。
只見布告欄上面貼滿了大大小小的卡片,而卡片上一個字都沒有,主體就畫著兩樣東西——上半部分,畫著各種各樣代表活計的工作,比如一片插著剪刀的果林或者插著鋤頭的田壟,小刀和削皮削到一半的土豆……下面則是畫著圓圓的錢幣。紅銅色的錢幣分成了兩行,上面一行的大一點,下面一行的小一點。
侍者對他說道:“大銅幣一個代表十個銅幣,小的是一個�!�
所以畫在圖上的錢幣就是干這么一份活的工錢?這倒是挺好理解的。
德恩看了半晌,在上面找到了一份畫著紙和筆的卡片。
他便問道:“這是抄寫的活?”
那侍者打量了他一番,問道:“你能抄寫?”
德恩點了點頭。
侍者頓時挺高興,便說道:“正好,憐大人最近正缺能抄會寫的人呢!你來得正好�!�
然后他就被帶去見了一位牧師。
這位牧師看上去年紀并不大,但做事卻條理分明,在詢問了德恩會的東西之后,卻把他安排去在流浪者之家。
“五十個銅幣一天的報酬,主要工作是早上和下午各自給人教一個小時的讀寫。其余時間就是給神廟抄寫各種文件�!�
德恩問道:“教誰?”
“不教誰�!蹦翈熴读艘幌�,然后回答道:“你跟我來�!�
他把德恩帶到了流浪者之家底樓一處空曠的大教室,說道:“你就在這里,每天準時開講。不管誰來,大人孩子,住這里的不住這里的,只要有人想學讀寫,你就給他們講。”
然后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神廟里有很多藏書,你平時做完了工作,也可以去那邊看書。那個不要錢。”
德恩聽著眼睛便有些亮了,開口細細詢問了有關神廟藏書的事情。
小牧師也毫不忌諱地回答了他。
來到先賢之都的第一晚,德恩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場美夢。
異常地不真實。
第一天開課的時候,那間空蕩蕩的房間里就已經坐了不少人。德恩沒有給人講過課,哪怕只是教讀寫。
他講的磕磕碰碰,枯燥乏味,甚至有些缺乏邏輯。
殷憐在靠近儲藏室的門口,聽了這個青年的大半節(jié)課。過程之中他一直在皺眉,侍者就覺得她大概是不太滿意的樣子。
結果第二天的午后,他就收到了來自憐大人的一冊筆記。
筆記帶了幾分潦草,墨跡看上去也十分新,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寫出來的。筆記的內容很簡單——殷憐在上面按照順序列出了各種常用詞組,并且分析了語法結構。
馬蒂爾大陸的文字偏向于字母文字,總體上比較容易學習。之所以說偏向于字母文字,是因為它并不是純粹的字母文字,更介于字母與象形文字之間,有點接近日韓語一類的語言。
屬于不太難學,又不是十分好學的類別。
德恩收到的這一冊筆記,主要表明的是整個學習的順序——從一些最常見的常用詞和基本語法開始,到異常詳細的常用詞分類——殷憐實用主義者的風格在這冊筆記之中展露無遺。她把各種詞匯分成農業(yè)用詞,財務用詞,書信用詞,建筑用詞等等……其中又特別強調了各種計量數的重點學習,確保眾人
只要學了幾節(jié)課,就能把這些文字實際使用起來。
這本冊子打開了德恩的思路,讓他受益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