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接下來就到了醫(yī)院門口，殷憐帶眾人先去做了全身的身體檢查和打了一些必要的預(yù)防針。中途向眾人解釋針劑的作用并說服他們不去害怕針頭又花了不少時間。

    這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帶他們?nèi)ゲ宛^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殷憐就把他們送回了宿舍，交代好第二日的行程安排，讓司機在次日上午把他們接到餐廳去。

    因為周一的時候殷憐還要去上課，所以很多時間她都要在周日一天之內(nèi)將之安排好。

    結(jié)果周日早上殷憐把眾人帶到了餐廳廚房之后，餐廳里的雜工們正在簡單地處理著食材。有個少年偷眼張望了一下對方的動作，猛然就驚呆了。他急急忙忙伸手拉住了殷憐的袖子，叫道：“憐……憐小姐……他……他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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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憐抬頭望了他一眼，見少年半晌說不出話來，便轉(zhuǎn)頭向他指著的方向望去，結(jié)果一看就了然了——原來是有人為了腌制肉末，在里面灑了一大把鹽。

    在提塔，所有調(diào)味品基本上就相當(dāng)于奢侈品。提塔周邊的海域海水不知為何含有大量礦物元素，味道辛苦，偏偏他們的制鹽技術(shù)也不先進，導(dǎo)致鹽價在非官方專營的情況下就價格高昂。至于其它調(diào)味料，在因為全民需求和追捧的情況下也是價值不菲，所以提塔國民在調(diào)味品的使用上每每顯得特別小家子氣，不但口味偏清淡，而且惜鹽如金。

    雖然殷憐并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么不好，但是看到少年這樣大驚小怪果然還是很無語呢。

    她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撫道：“鎮(zhèn)定。鎮(zhèn)定。以后你就會習(xí)慣了，這地方鹽不值錢�！�

    少年張大了眼睛，問道：“鹽……不值錢？”

    殷憐說道：“是啊，一包鹽大概就你們那里幾個銅幣的價格，所以你們就別大驚小怪了。”

    聽了殷憐的話，一群人頓時都露出了一副恍如做夢一般的朦朧表情。

    而隨后讓他們露出驚愕神情的遠遠不止這些，其它諸如電爐，電烤箱，冰箱和廚師機之類的東西，每每都一直讓這群人露出半夢半醒，猶如夢游的神態(tài)。

    胡玉澤也是被驚到了，問殷憐說道：“……你這是從哪里找來的這一群外國產(chǎn)的鄉(xiāng)巴佬？”

    也難怪他用詞有點毒，實在是這一大群人真的表現(xiàn)得太過鄉(xiāng)巴佬了，鄉(xiāng)巴佬得殷憐都不好意思跟自家經(jīng)理解釋這是她想法設(shè)法找回來的大廚們。

    最后她掙扎半晌，開口說道：“你可別小看了他們。他們雖然看上去比較大驚小怪，但是人人都有一手絕活，未必就比我們餐館里的大師傅差！”

    這句話絕非虛言。殷憐原本讓摩爾先生去找的就是提塔王國的專業(yè)廚師，這些廚師因為各種原因——比如說餐館倒閉，得罪貴族，又或者純粹只是因為倒霉而失去了原本在提塔王國的立身之地，因此選擇了前往異國他鄉(xiāng)碰碰運氣，尋求東山再起的機會。

    雖然他們在提塔的餐飲界未必就有多么表現(xiàn)優(yōu)異，但是畢竟都是專業(yè)廚師，基本功還是相當(dāng)深厚的，也都有一兩手擅長的絕活，水準(zhǔn)確實都不在餐館目前的大廚之下。

    可惜殷憐說的大實話，胡玉澤卻沒法相信。他在傷害老板和降低自己的智商之間遲疑了半晌，最后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折中的方案，問道：“這幾位難道是西餐廚師？”

    殷憐知道光用嘴說的話可能跟對方解釋不清楚，便說道：“算了，先不廢話了，就讓你直接見識一下吧。”

    然后她就轉(zhuǎn)頭對幾人開口用提塔語說道：“諸位誰手藝好的出來三個人，其他人就想給他們打下手。我先教你們怎么用這邊的電器，教完了之后，你們就直接下廚露一手——胡先生要看看你們的手藝�！�

    眾人其實不太理解這個胡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多少理解了說的是之前和殷憐說話，看上去有點皮笑肉不笑的胡玉澤。

    其實這個皮笑肉不笑是眾人誤會他了。胡玉澤平時在年輕貌美的小老板面前一般還是能夠笑得很真誠的，今天主要還是殷憐突然帶過來的這么一撥人實在是難以讓人信任，才導(dǎo)致他有點破功。

    也因為這么一瞬間的錯誤印象，接下來存在著交流障礙的一段日子里，這群淳樸的提塔人一直把胡玉澤當(dāng)成了欺壓小老板的惡人和反派，這個誤會花了好長時間才解除。

    不過這個時候，眾人的重點還停留在殷憐讓他們露一手這件事情上。聽到這個要求之后，大部分人都是精神一震，顯然一直就在等候這么一刻。

    大部分人都想在新老板面前露一手，但是在提塔屬于中產(chǎn)階級的廚師們整體上的素養(yǎng)還是比較好的，并沒有直接沒有格調(diào)地撕起來，而是在爭執(zhí)了幾句之后

    ，就根據(jù)各自在美食協(xié)會的品級，名氣，以及資歷決議出了動手的人。

    剩下的人自然就負責(zé)打下手。

    其中有一些電器這些廚師們都沒怎么用過，但是卻不妨礙他們很快地學(xué)會用法。學(xué)會了之后，倒是不妨礙他們覺得這些器具方便好用，于是又是一陣大驚小怪。

    然后他們就在廚房的架子上發(fā)現(xiàn)了不少提塔人專用的小器具。只是這些器具不同于在提塔時候的模樣，紛紛被殷憐改造成了金屬或者陶瓷的質(zhì)地，反而讓眾人頗為驚奇和興奮。

    胡玉澤看著一群人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模樣，感覺更可疑了。他甚至都懷疑起殷憐是不是被什么人給騙了。雖然聰明，但是自家老板畢竟還只是小孩子，哪里會知道世事險惡？

    這么想著，胡玉澤心里忍不住地開始操著殷淮的心，結(jié)果視線一掃，卻瞬間愣住。原來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雜工已經(jīng)拿來了殷憐交代的一系列食材，而看到食材之后，提塔的一眾人便很自覺地開始處理起來。

    光就食材處理和刀工上面，一直以來從事餐飲事業(yè)的胡玉澤就輕易地看出了這一群人動作上的嫻熟老到和游刃有余。

    這么一看，他倒是慢慢鎮(zhèn)靜下來，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殷憐帶來的這群人雖然發(fā)色繽紛五官深峻，一看就是外國人的樣子，但是工作態(tài)度和技術(shù)水平卻一點都不陌生，帶著中式廚房典型的快速和精細。

    尤其是就連打下手的少男少女們刀工都非常嫻熟，一看就是專業(yè)級的水準(zhǔn)，快速準(zhǔn)確還毫不費力，一看就是廚房老手。

    胡玉澤頓時驚奇極了，十分奇怪殷憐到底從哪里找來這么一批擅長中式料理的外國人。

    他這樣詢問殷憐的時候，殷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其實他們不是外國人，只是我國一個非常不出名的少數(shù)民族，雖然外貌長得很西化，但是你要是讓他們做西餐他們說不定反而會懵逼呢�！�

    因為殷憐一直挺靠譜，所以胡玉澤也沒懷疑她這話里的真實性，竟然還真的相信了。

    他還很是細心地詢問了殷憐關(guān)于這群人的民族名稱，風(fēng)俗和忌諱，以及其它需要注意的點。殷憐對提塔人也算是熟悉，就大致交代了一下。但是因為提塔畢竟是一個很大的國家，而非真正封閉的少數(shù)民族，所以風(fēng)俗習(xí)慣上其實還是比較大氣的。

    胡玉澤本能地感受到違和感，但是一時卻弄不清楚違和感的真正來源。殷憐又說得像模像樣的，并不像是隨意捏造出來的內(nèi)容，一時讓胡玉澤很是皺了一會兒眉頭。

    不過沒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轉(zhuǎn)移了。

    因為第一批菜已經(jīng)被端出來了。

    由于時間限制，一眾廚師很自覺地沒有選擇太過復(fù)雜的菜式進行烹制。三人按照各自所長，分別烹制了三份不同的套餐，一份是海鮮，一份是山珍，最后一份則是小點心配涼面加上一份素菜的小套餐。

    總體上來說，菜式都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但是餐館的廚師們一看那賣相就察覺到了不同。就光是那一份點心套餐上面的素盤，明明就是一盤普通的小炒菜而已，賣相卻十分漂亮——色彩鮮嫩如翡翠白玉，雖然是加油炒制的，那是卻幾乎看不到一點油膩的色澤，整體就清爽舒適得不得了。

    幾位廚師都是行內(nèi)人，自然知道這是少許小手段加上對于火候出神入化的掌握而導(dǎo)致的結(jié)果�？此浦皇且槐P小炒菜，但是其中的技術(shù)和火候掌握卻讓人嘆為觀止。

    殷憐看眾人都盯著烹制出來的菜肴在那里發(fā)呆，就讓服務(wù)員們拿來小盞，把每一樣菜分裝了起來，然后給餐館里包括胡玉澤，主廚等一系列重要人物平常。

    結(jié)果眾人嘗了一口那小炒菜之后就傻住了——與餐館之中平時烹制素菜和增強鮮美度的方式不同，提塔廚師們烹制的這一碟小炒菜之中沒有加入任何糖分進行提味。

    但是雖然如此，卻完全

    沒有損害到菜肴本身的鮮美和清甜。這一盤小炒菜咸淡適中，梗和葉都已經(jīng)熟透，卻沒什么失去水分的跡象，反而顯得如白玉蕾絲一般的美麗色澤形狀。嘗起來更是鮮甜非常，既有白菜本身的甜美，也有烹制之后菜肴的熟香。

    就這一盤小炒菜已經(jīng)盡顯大師水準(zhǔn)。

    在廚房內(nèi)的眾人之中，有人口味偏淡，有人口味偏重。比如胡玉澤的口味就偏向濃重，喜歡重油重鹽，香料濃重的菜肴。

    提塔人的菜肴卻明顯口味偏淡，香料也用得很少。可就是這樣的菜肴，卻一點都沒有讓胡玉澤產(chǎn)生“不合胃口”的想法。相反明明是偏淡的口味，卻留給了嗜甜嗜咸嗜辣的胡玉澤一種“太美味了！”的感受，而這對于他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這種情況下，胡玉澤嘗試了被送上來的每一道菜肴。

    山鮮煲鮮美而不淡薄，那濃香幾乎在鮮湯入口的一瞬間就征服了舌頭的每一個部分。燒魚咸淡適口，而且那鮮味幾乎完全被激發(fā)了出來，明明是差不多的魚肉材料，卻被對方燒出了遠勝于餐廳里的鮮美。

    主廚幾乎在嘗到這些菜肴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些人的等級非常之高，而且遠勝于自己。他心里頓時忐忑非常，開始懷疑這群人是來跟自己搶飯碗的。

    殷憐之前并沒有真正說明過帶這些廚師過來的理由，所以主廚還抱著一點希望——畢竟收手藝這么好的人，尤其還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理應(yīng)當(dāng)會有更好的去處才對。.

    但是殷憐最后的說話卻打破了他的希望。她在發(fā)現(xiàn)試菜的眾人都似乎被菜肴所驚艷之后，便開口說道：“這幾位希望大家認(rèn)識一下——他們未來都會是為我們餐館工作的大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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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主廚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泄掉了，眼前一片黑暗。

    結(jié)果就聽殷憐繼續(xù)說道：“目前店里的情況很好，所以我們會加大擴張的力度。之前我跟胡經(jīng)理商量過了，會在國內(nèi)幾個重要的大城市開設(shè)三到五家分店，到時候會派遣一部分的服務(wù)員和廚師過去。新一批的服務(wù)員已經(jīng)在培訓(xùn)之中……”

    她這句大喘氣喘完，主廚瞬間就又重新活了過來，然后一頭黑線地對殷憐那句大轉(zhuǎn)折憤憤吐槽，心想小老板我老王是不是得罪你了��？說話還帶個這樣的大喘氣？雖說咱們當(dāng)初為了菜單的事情爭過兩句，但是那不是工作需要嗎？

    話雖這樣說，主廚好歹安心了不少。

    殷憐說話時其實一直在關(guān)注眾人的表情變化，所以看到主廚一驚一乍的模樣時，大致倒也猜到了他的心理活動。

    所以宣布完這件事之后，她便進了胡玉澤的辦公室，然后單獨叫了王大廚前來談話。

    殷憐對于王大廚其實還是挺滿意的。王大廚的手藝不錯，但還不到頂尖的地步，相對于殷憐的需求其實有些不足。

    但是他有一個好處，就是為人不算太過剛愎自用。酒店的大廚很多都有這樣的毛病，有些甚至?xí)�試圖跟老板分庭抗禮。如今餐館雖然是胡玉澤在管理，但是殷憐本身卻是很強勢的，對于大部分決定都是一言敲定，并不喜歡有人跟她爭奪話語權(quán)。

    殷憐本身是很有才能的，不過她的才能并不僅僅只是表現(xiàn)在智商層面，在情商的層面上也有一定的展現(xiàn)。雖然她很多時候會高傲地擺出一副“怎么我周圍全是一群愚蠢的凡人”這樣的面孔，不過卻也懂得欣賞這群凡人身上的優(yōu)點和閃光點，聽取他們那些不算太離譜的意見。

    當(dāng)然，采不采取，看得還是殷憐個人的判斷。

    王大廚雖然也算是“愚蠢的凡人”之中的一員，在很多想法上過于小家子氣缺乏足夠的大局觀，但是好歹有自知之明，只要殷憐愿意用簡單易懂的方式對對方說明具體決策的意義，他還是能聽進去，并且嚴(yán)格執(zhí)行的。

    光是這一點，殷憐就覺得比較滿意了。雖然她自信于不管多難搞的大廚她也有辦法收服，但是一個易于溝通的大廚總比一個總要老板花費許多時間和心力去進行控制的主廚來得讓人舒服。

    殷憐把王大廚叫進辦公室之后，就開口笑說道：“王師傅，請坐�！�

    王大廚之前才剛把心放下來一點呢，結(jié)果被她這么一整，又難免重新吊了起來。

    殷憐卻開口說道：“您不用太過緊張，我叫您過來只是為了說一說接下來的安排，這些安排還要倚賴您的大力配合。目前我們合作愉快，我以后對王師傅您只會越來越倚重，您不必有不必要的擔(dān)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怎么聽都不像是有想要解雇他的意思，王大廚終于是放下了心，開口說道：“小老板是個心里有算計的人，我信您�！�

    殷憐說道：“我想您也發(fā)現(xiàn)了，我?guī)�來的這些人手藝都非常不錯。不過光靠有手藝，也并不是就足夠成為一個餐廳的主廚的。他們的手藝雖然不錯，在其他方面卻遠不如王師傅你老到，最重要的是，他們習(xí)慣了家鄉(xiāng)話，幾乎不會說幾句普通話�！�

    “至于王師傅您……我說句實話您別生氣。以您現(xiàn)在的手藝，其實我是希望安排您繼續(xù)進修的。這件事倒不需要現(xiàn)在就進行，我看中的也不是您的手藝，而是您的人品性情，工作態(tài)度。手藝這東西可以學(xué)，可以練，但是人品性情這東西卻是很難改變的，要不怎么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

    她這幾句話說出來，雖然泰半是在吹捧王師傅，但是偏偏就是說不出的誠懇，讓人聽著舒服。

    她前面說王師傅手藝不行，他心里還咯噔了一下。畢竟作為廚師，靠的就是手藝吃飯。雖然王師傅確實也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手藝有很大的不足

    ——比如殷憐之前帶來的食譜，以及這天帶來的那幾個異族廚師，都讓王師傅深切地意識到自己在廚師手藝上的相形見絀。但即使如此，被人當(dāng)面這樣說還是讓他面子上有點下不去。

    但是就是因為殷憐這樣直言不諱地指出了他在手藝上的不足，才越發(fā)顯示出這位小老板的坦誠和真摯。手藝上的不足王師傅自己是已經(jīng)體會到了的，而人品上的正直優(yōu)秀，也是王師傅一直以來引以自傲的。所以意識到殷憐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并且對他十分贊賞時，之前因為被殷憐點穿手藝不行而冒出的不悅卻也瞬間煙消云散。

    或者說，在王師傅眼中，這些差距也變成了可以坦誠面對而不會覺得太過刺痛的內(nèi)容。

    他回答道：“小老板你謬贊了。不過我也確實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藝比起真正的大廚來相差太遠。如果可以，我很愿意花時間進修……也希望能向那幾位大廚學(xué)習(xí)。”

    殷憐頓時笑了起來，說道：“其實那幾位大廚……不止是那幾位，今天來的所有人，手藝都是非常出色的。但是王師傅你也不用沮喪，因為這不是你不如他們，而是你們的成長環(huán)境就不一樣。他們是在一個幾乎全民廚師的地方長大的，你們之間是經(jīng)驗傳承的差距�！�

    “不過……”她畫風(fēng)一轉(zhuǎn)，說道，“他們也不是什么秘傳的手藝，大部分技術(shù)都不會有什么保密的意思，所以，如果可以，王師傅你是可以盡管偷師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笑得頗有些狡猾兮兮的。

    王師傅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會不會不太好？”

    殷憐搖了搖頭，說道：“沒關(guān)系……不如您這樣想吧，他們的廚藝其實差不多是在類似于學(xué)�；蛘吲嘤�(xùn)組織這樣的地方學(xué)會的�；仡^您一看他們做菜的架勢就會知道了，您可以自己判斷要不要這么做。”

    王師傅聽了，想了想，覺得殷憐的這個提議其實可行，便把這個想法記了下來。

    殷憐繼續(xù)說道：“不過光有手藝自然還是不行的。所以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重點——我會把行政主廚和主廚的職務(wù)分開來，接下來王師傅你不再擔(dān)任一般主廚的職責(zé)，而開始擔(dān)任行政主廚的職務(wù)，專門負責(zé)管理和安排這些新來的廚師�！�

    王師傅愣了一愣，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讓我來管他們？”

    老實說這個任命還是比較讓人欣喜的。

    但是王師傅到底是個老實人，對于自己的能力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遲疑了一下就說道：“……我覺得這樣不是很好。他們手藝個個都這么好，讓我來管，我怕他們不會服氣。”

    殷憐聽了也有些無奈。這就是老實人的壞處了——一般主廚聽到這種消息的時候早就樂開了，結(jié)果偏偏王師傅的性子就是這么瞻前顧后，猶豫不決。

    殷憐便決定繼續(xù)推一把，說道：“王師傅，行政主廚這職位雖然也要求有好的手藝，但是若是語言表達不順暢或者缺乏對于廚房的基本管理能力，是絕對擔(dān)任不了的�？紤]到這一點，您接下來的工作不但要安排廚房的各項事務(wù)，同時也要負責(zé)跟他們溝通，把他們管理起來，讓他們?yōu)椴蛷d工作。這件事，對廚房沒點掌控能力是不行的，所以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夠擔(dān)任�！�

    殷憐都說到這地步了，王大廚最后還是擔(dān)任下了職責(zé)。

    接下來的時間，他花了不少功夫了解了一眾新來的廚師的情況，還主動與對方嘗試進行了交流。

    王師傅在殷憐那里學(xué)會了幾個必要的關(guān)鍵詞匯之后，就開始帶領(lǐng)和培訓(xùn)起了這些新人。

    在他們忙碌的時候，殷憐和胡玉澤也開始動手整理起了未來要開設(shè)的店鋪的資料。因為人手增加的關(guān)系，胡玉澤頓時也放松了許多，跟殷憐商量起了關(guān)于新餐館的具體計劃。

    新餐館與其說是餐館，還不如說是一系列復(fù)合組成類型的俱樂部。胡玉澤參考了目前這

    一座水族館風(fēng)格餐館的做法，對于即將開放的幾家餐館也進行了風(fēng)格設(shè)定，并且甚至直接要求設(shè)計者按照相應(yīng)的風(fēng)格設(shè)計餐館。

    這五家餐館從風(fēng)格到地理位置到顧客群瞄準(zhǔn)都十分講究。比如這五家店鋪基本上都被設(shè)定了自己的裝修和活動風(fēng)格，目前為止，有五種不同的定位，分別是漢唐風(fēng)情，沙漠綠洲，未來世界，純真時代和回返自然等。

    其中以漢唐風(fēng)情為例，不但餐館本身會被裝修成漢唐風(fēng)格，里面的服務(wù)員也會被培訓(xùn)和打扮成唐朝仕女或者胡姬的樣子。胡玉澤打算把制服全部設(shè)計成復(fù)古漢服的樣子，同時食物的種類和風(fēng)格也盡量高度還原——當(dāng)然是在外形和描述上。口味還是要進行現(xiàn)代化改良的，務(wù)必保證符合現(xiàn)代人的口味。

    餐館之中不但會有類似于胡旋舞，雜技之類的表演，同時胡玉澤還打算設(shè)計一些類似于斗茗，棋賽，說書等活動，盡量大幅度地展現(xiàn)出漢唐風(fēng)格。

    這種情況下，比起餐館來，其實倒是更像是一些特色俱樂部的做法了。

    不過這本來也是殷憐的意思。以她對邱璧和前生產(chǎn)業(yè)的了解，后來像這種活動豐富的半餐飲半俱樂部形式是很受歡迎的，也多的是有錢人愿意來裝個逼。

    殷憐認(rèn)真地看了一遍胡玉澤的策劃，對于他的具體計劃還算是比較滿意的。不過胡玉澤也有疑問之處，開口說道：“不過據(jù)我調(diào)差，燕京的九福里這一塊兒，據(jù)說原本就已經(jīng)有一家很大很有名的餐館式俱樂部了……我們真的要把餐館開在附近嗎？不會形成直接競爭嗎？”

    殷憐心想，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把餐館建在附近啊。

    不過這話還是不能直說的。

    殷憐說道：“那地方靠近好幾個富豪別墅區(qū)，本身又比較古色古香，符合我們“漢唐風(fēng)格”這個主題，建在那里是對我們的發(fā)展有很大好處的�！�

    “而且，胡經(jīng)理難道對我們餐館的發(fā)展沒有信心嗎？我們有最新鮮的食材，最好的廚師，和最高明的服務(wù)手段……難道你覺得這還不能讓我們競爭過一家同業(yè)的餐館嗎？”

    胡玉澤想了想覺得也是，就沒有再多說。

    這事兒就算這樣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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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福里確實有一家酒店式俱樂部，那就是河清海晏。

    就風(fēng)格來說和殷憐目前想要籌備卻還沒正式命名的漢唐俱樂部是比較相近的，也是走復(fù)古風(fēng)格，只是沒有殷憐這邊復(fù)古得那么徹底。

    殷憐知道它后來所有的運作方式，發(fā)展路線和影響力。她知道邱璧和的能力，知道他的野心和力量。

    但是殷憐并不害怕。

    她注定是要給自己討一個公道的。她注定是要找到一個報復(fù)的對象的。

    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不會明白那種感覺，幾乎沒有任何幸福感的童年，永遠沒有閑暇春心萌動的少女時代……等不到的父親的憐憫……和母親的愛與吻。

    今生越是幸福，殷憐就越發(fā)感覺到前世的可悲。

    她覺得必須得有一個人為這件事負起責(zé)任來，而邱璧和是一個最為理所當(dāng)然的選擇。

    如果是前世的殷憐，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說不定會寧愿豁出一切去報復(fù)。但是今生的她很愛惜自己……因為被愛，也因為擁有了很多，所以殷憐學(xué)會了怎么去愛自己。

    因為這份對自己的愛惜，所以殷憐不會輕易下注，更不會妄自拿自己去下注。有這樣的想法之后，殷憐這一次并沒有打算太拼，只打算在商業(yè)上打擊對方，最好讓對方也吃吃被一路打下塵泥的苦頭，才能稍微緩解下她的不忿。

    就算邱璧和對殷淮有想法，愛而不得，那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那時候她也不過就是個小嬰兒，憑什么要為成人的爭斗受這樣的苦頭？

    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殷憐沒有絲毫對于邱璧和的憐憫和不忍。其實前生殷憐對邱璧和還是有幾分好感的，但是這份好感根本蓋不住聽到真相時逼上心頭的強烈憤怒。

    所以殷憐決定一定要百倍奉還。

    而這第一步，就是要讓河清海晏經(jīng)營不下去。

    一些或者偶像劇里面常常會出現(xiàn)類似于某人實力強大，朋友眾多，翻手云覆手雨，可以輕輕松松就讓一家店起死回生。不過殷憐卻知道，以現(xiàn)實來說，只有收益才是一家店的根本，再雄厚的資金力量也抵不住長期虧損又或者資不抵債。

    邱璧和朋友不少，但是這些朋友也是看風(fēng)向的。如果能得到更好的享受，那點朋友情是留不住他們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殷憐完成了對于漢唐的裝修與布置。

    她心里非常篤定在餐飲業(yè)上邱璧和根本玩不過她，因為她有最好的進貨渠道，最優(yōu)質(zhì)的食材。在這個基礎(chǔ)上，拼口味，拼營銷，拼服務(wù)，她全都不悚。接下來看的就是個人手段了。

    河清海晏的名字很大氣，所以殷憐也花了不少功夫給自己的店起名，最后敲定的卻是唐宮漢月，倒不是故意試圖對仗，而是為了能夠更加清楚明了地點出餐館的特色。

    整個唐宮漢月占地面積不小，直接是買下的一處舊式大宅進行改建。大宅的年頭不遠，幸運地沒有被列入保護文物的行列，但是因為地段的關(guān)系，價格絕對不低。

    餐館的資金還并不足以買下這處位于燕京中心位置的大宅，所以這所宅院是殷憐花費自己的小金庫私下買下，然后租借給公司的。得到宅院之后，胡玉澤對之進行了細致的修建，倒是沒有特意將之修復(fù)成古宅，而只是進行了仿古式地翻新，保留了古色古香的風(fēng)格，卻進行了大幅度的修改。

    舊宅年份不遠，本身走的自然是明清風(fēng)格，胡玉澤卻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將之改建成了更偏近漢唐的風(fēng)格，令它看上去更加寬敞大氣。家具上也進行了重新設(shè)計，除了一般的復(fù)古風(fēng)格工藝品，也稍微安排了一些價格上不太離譜的古董，提升整體的格調(diào)。

    宅子并不是完全復(fù)古，在統(tǒng)一風(fēng)格的情況下，也顧慮到各種各樣的使用便利性。比如洗手間之類的，就進行了現(xiàn)代化的仿古處理，使用仿玉質(zhì)的材料建設(shè)起來的洗手間中，水龍頭直接

    就設(shè)計成了雕塑的形式，卻是一個侍女端著玉盆，一個侍女提著水壺意欲傾倒。在運用熱感應(yīng)技術(shù)之后，看上去就像兩個漂亮的仕女在服侍你洗手一樣。

    細節(jié)方面可以說是處處用心。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人員培訓(xùn)。

    胡玉澤為唐宮漢月所招聘的服務(wù)生，第一個要求就是對方能當(dāng)場背誦三百首以上經(jīng)典詩詞，能夠隨口說出至少五十個以上的經(jīng)典歷史典故。不過僅僅是這樣他還并不滿足，在后續(xù)的培訓(xùn)之中，他還會讓專門的歷史學(xué)者來給服務(wù)生們教導(dǎo)大量的歷史知識，學(xué)習(xí)各種復(fù)古的禮儀，并確保服務(wù)生們能根據(jù)情境在談話中自然地使用詩詞典故。

    這樣做的目的卻是為了讓客人確實地感受到服務(wù)生們的文化素養(yǎng)，并體會到詩書滿大唐的氛圍。

    除了服務(wù)生之外，其他部分胡玉澤也籌備得十分用心，比如說專門的茶博士，說書先生，胡姬舞等等，胡玉澤都進行了細致的挑選和培訓(xùn)。當(dāng)然，只是胡旋舞可能還不是那么有趣，所以中間也會伴隨著一些插入式的小話劇，是由殷憐聘請專門的人員進行編寫，務(wù)必保證復(fù)古卻又能抓住現(xiàn)代人的笑點。

    除此之外，服務(wù)生還得精通各種古代游戲的玩法規(guī)則，餐館也會準(zhǔn)備一些漢唐時期貴族游戲的道具，能讓客人隨時參與。

    這樣復(fù)雜的籌備，效果也是明顯的。

    唐宮漢月開張這一天，大部分客人都是殷憐專門發(fā)函邀請而來。其中有些客人殷憐根本就不熟悉，卻是通過一些渠道轉(zhuǎn)彎抹角遞出去的邀請函——這些人不少都是邱璧和的朋友，河清海晏后來的�？汀�

    殷憐純粹抱著碰運氣的心態(tài)發(fā)出的邀請函，結(jié)果正式開業(yè)的時候還真的就來了好幾位。

    除去這些之外，殷憐要求的其它客人則都是燕京的大人物，也是殷憐通過各種渠道有相當(dāng)把握可以接觸或者邀請的人物。

    開業(yè)當(dāng)天，殷憐讓服務(wù)生根據(jù)她事先交代下的名單說明，把這些客人分別引去跟他們本人相熟的客人同處。

    宴席還未開始之前，有不少客人一進大堂就為之一愣。原來胡玉澤被大堂改建之后大幅度拓寬了。進門之后直接就是一個并沒有地基的舞臺，而兩側(cè)都擺滿了桌子，甚至于二樓也完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桌位。

    舞臺中央，五個舞者穿著極其華麗卻帶著漢唐風(fēng)格的舞裙，正歡快地跳著胡旋舞。

    客人看著大堂上完全有如電視劇一般，卻比電視劇里面設(shè)計更為精致和華美的場景都愣了一下。其中有個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跳舞的胡姬們，說道：“……有意思。”

    因為是特意邀請來的客人，所以服務(wù)生自然是要把人往后院的包廂里帶的。但是客人卻對他開口問道：“這里沒有位置了嗎？”

    服務(wù)生便笑著回答道：“先生，春花秋月，牡丹梅菊，都各擅勝場。我們的前廳和后院，也是各有各的好處。先生也許可以先看看后院的風(fēng)景再做決定�！�

    客人想了想，就順了他的意思，跟著去了后院。

    結(jié)果還未到后院，就見一處曲水流觴。原來后院之中，竟然被開辟了一塊地方，不知道是原來就有還是移植而來，種滿了高大的榕樹。榕樹之間一處池塘，應(yīng)當(dāng)不是自然形成的，但是設(shè)計得非常自然精致，看上去毫無違和感。池塘一側(cè)蔓延出一處水渠，兩邊以大塊的圓石砌成，外側(cè)則擺著那種漢唐時候的低矮食案和坐墊，充滿了古色古香。

    不過此時所有食案都被客人占了下來，環(huán)境相當(dāng)嘈雜，人群也有些興奮過頭的感覺。有穿著古風(fēng)的侍女站在一邊，似乎在主持著什么活動。

    長裙累贅，又接近水邊，客人還想著這可不是適合服務(wù)別人的姿態(tài)，結(jié)果一細看就笑了。原來這群侍女雖然穿著長裙，外面卻是一層仿繡花暗紋的薄皮外衣，似乎起的雨衣的作用，至少絕不會真的導(dǎo)致衣裙?jié)裢?br />
    。

    服務(wù)生看客人關(guān)注那么的情況，便說道：“這是館里的一個活動，玩法比較仿古，不過跟真的古代玩法又有點不一樣。古代玩這個一般是要作詩的，不過我們這里的話，隨便說故事唱歌都可以，如果都不樂意，也可以點侍者來進行表演，又或者點餐請眾人�！�

    客人聽了，笑了笑，覺得這里的老板倒是很有些想法。

    這便雖然也挺有趣，但這次他倒是沒有停步下來，而是繼續(xù)往里走。到了這種時候，他倒是不急于體驗這館里的一些安排了，反而想要看看這館子的老板到底能玩出多少花樣來。

    這樣一路進了一間包廂，他看到熟人，卻是愣了一下，才笑著打了聲招呼。

    等他桌前坐定，打量了一下周圍環(huán)境，卻發(fā)現(xiàn)這不大的廳里，擺設(shè)雅致，竟然還有多寶格和一處看似小舞臺的墊子。

    正想著，服務(wù)員已經(jīng)把菜單遞了上來。

    菜單設(shè)計上頗有些古色古香，令男人驚奇的是，菜單上除了一般餐館都會有的各類菜肴分類之外，卻有一半根本跟菜肴無關(guān)，屬于額外的項目。

    其中就包括“說書”，“奏琴”，“唱曲”等等，一個節(jié)目價格動不動就上四位數(shù)。而相應(yīng)來說，另一部分的內(nèi)容就相應(yīng)低廉了很多，比如“斗茶”，“行酒令”之類，價格相對就和諧許多。

    客人看得好奇，發(fā)現(xiàn)行酒令下面還有許多細分，價格也有所不同，對于規(guī)則也都有簡單的介紹，便隨手點了一個。

    他朋友一見，就笑了起來，說道：“別點了，早有人點了。一會兒開席的時候，服務(wù)生說會一起送上來�！�

    隨后開席之前，服務(wù)生果然送上來了一個盒子，一打開卻是一套制作精美的牌令。一眾食客紛紛拿起查看摸索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是材質(zhì)很好的塑料制品，但是敲擊時卻有金玉的響聲，顯然制作得非常精美。

    而牌面上則有著各種各樣的圖畫和題詞，以及各種各樣的酒令，倒是讓幾乎沒有接觸過這類古風(fēng)活動的人頗感稀奇。

    一群人便商量著要試一試。

    正好這時候宴席也開始了，最開始送上的是四個冷盤。殷憐這唐宮漢月開張時候的食譜，仿的正是唐朝名宴燒尾宴。燒尾宴名目繁多，菜式奢靡，而且不少已經(jīng)失傳，殷憐只是讓人根據(jù)書上的描述進行復(fù)原和改良，最后選取了一部分菜肴進行燒制。

    其中就有小天酥，金齏玉鲙，著頭春，漢宮棋，金鈴炙等名目極美，賣相也吸引人的著名菜肴。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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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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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很多時候，從冷盤之中就已經(jīng)能清楚看出來一家餐館的功夫。

    冷菜聞上去沒有誘人的香味，但卻撇除了油脂的香氣干擾，讓人更加容易從它本身來判斷其質(zhì)量。真正烹制得好的冷菜，色澤必定鮮亮誘人，看上去或清爽或柔嫩，讓人一看就充滿了食欲。

    正因為是冷菜，所以無法以過多的熱油強制提味提香，反而越能展現(xiàn)廚師的手段。

    四個冷盤有葷有素，但是每個賣相都極好，顏色鮮嫩，擺盤精致。眾人各自按著自己的口味去夾了一筷子，結(jié)果送到口中的時候卻一下子都愣住了。

    雖然只是冷盤，但是切肉鮮嫩有嚼勁，糕點纖薄柔軟一片一片甚至能直接用舌頭分離開來，含在嘴里就整個化開來，味道甜而不膩，非常清爽。除此之外，魚片鮮美，腌菜清爽，每一樣的味道都美妙到了極致，讓人在入口的一瞬間就腦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除了好吃之外的想法。

    這一桌人平日要是參加宴席，必定會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寒暄，套交情和勸酒上。但是這時候，酒桌上明顯安靜了許多，大家的嘴都被用來開始解決冷盤，即使中途有交流，也都是極為快速和簡短的一兩句對話。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現(xiàn)代的飲食文化比漢唐時期應(yīng)該是有著很大程度的長進的。古代受限于各種客觀條件，雖然也許也不乏美食，但是如果說普遍比現(xiàn)代的各種知名餐館更加出眾，客人們是不相信的。

    所以入口的餐點雖然美味，眾人也沒認(rèn)為這些餐點會是千多年前的燒尾宴原方。

    既然不是原方，那理論上就應(yīng)該是唐宮漢月托古宴的名義自己研發(fā)和改進的菜式。能做到這種地步，不但依照古宴的描述還原了大量的菜品，還能把它們還原得讓現(xiàn)在的食客也覺得十分美味，卻是讓很多人瞬間對于唐宮漢月的廚師們充滿了期待。.

    果然，之后的熱盤，湯羹，面點……每一樣也并不讓人覺得失望，卻是讓所有人吃得都相當(dāng)心滿意足，等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有幾分大人物甚至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自己健康養(yǎng)生的飲食原則，不知不覺把腸胃都撐開了。

    也因為如此，唐宮漢月的名氣很快就開始傳揚了開來，每天都變得門庭若市。

    唐宮漢月的生意火熱，自然也很快地影響到了距離極近的河清海晏。

    平心而論，河清海晏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其實都是極為出色的餐飲式俱樂部，但無奈人是有從眾心理的。河清海晏跟唐宮漢月距離這么近，唐宮漢月又飽受贊譽，每天都客流如潮，難免會吸引去不少原本屬于河清海晏的客人。

    而客人在比較兩者的菜肴和服務(wù)之后，很容易就傾向于廚師手藝更出眾，活動種類更豐富，而服務(wù)也更能刷逼格的唐宮漢月。

    事實上在這個時候，河清海晏之中已經(jīng)開始商議起了這件事的對策。

    “我們不能再這么下去了！這家唐宮漢月背后的背景查清楚了嗎��？特意開在九福里，而且還這樣大手筆，確定對方不是針對我們河清海晏來的��？”

    “雖然嘗試去調(diào)查了一下，但是目前看來情況非常麻煩。暫時只能確定唐宮漢月的幕后老板很有能量，在各界都很吃得開，所以才能在九福里鋪開這么大的一個攤子�？墒蔷唧w是什么人現(xiàn)在還不清楚——對方挺神秘的�！�

    最后一眾經(jīng)理還是打算把這件事進行上報。

    邱璧和知道這個情況之后，就讓人去查了一下唐宮漢月的背景。結(jié)果查著查著查到了殷家的身上，頓時讓他臉色一變，露出了相當(dāng)難看的表情。

    自從殷憐的事情暴露出來之后，邱璧和就知道殷淮和季湘君必定會對自己恨之入骨。其實他當(dāng)初的時候也沒有想要對那個小姑娘做什么，事情發(fā)展到后來，多少有些陰差陽錯的成分在里面。

    他跟殷淮還有季湘君一起長大，殷

    淮是他的兄弟，而季湘君則是他青梅竹馬的小妹妹。原來他們的關(guān)系是不應(yīng)該走到后來那一步的。

    湘君小時候多可愛，總喜歡跟在他的身后，叫著阿璧哥哥阿璧哥哥……但是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不，其實邱璧和心里還是明白一切是從哪一天開始變化的。

    十三四歲的他正直叛逆期，知道兩家有想要結(jié)親的意思之后，就產(chǎn)生了逆反心理。加上那時候邱家老爺子快要退休了，下一代里面也沒有合適的接班人，邱家就越發(fā)依仗起表姑嫁入的季家。

    對于那時心高氣傲，萬事出眾的邱璧和來說，那無疑是把他當(dāng)做了交易品賣給了季湘君一樣的恥辱。

    所以當(dāng)時他故意對季湘君冷漠，騎著山地車帶著其它女孩子出去玩，即使季湘君哭他也不理會，假裝出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那只是……屬于少年的一點小小的任性。

    但是誰也沒有預(yù)料到那一段時間的任性會造成什么樣無可挽回的結(jié)果——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他徹底失去了季湘君，那個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會稚聲稚氣被大人逗著說會嫁給他的小女孩兒。都是殷淮的錯。全是他的錯。

    這世界上最令人覺得厭惡和不堪的事情，也許就是像這樣被自以為親密無間的兄弟奪走了心愛的女孩。

    他不知道在他犯任性的那段時間，殷淮對季湘君獻了多少次殷勤，他是怎么哄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哄得她拋棄她的阿璧哥哥，違抗父母的意愿，死活堅持要嫁給殷淮；他也不知道殷淮為什么這樣厚顏無恥，明明知道季湘君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還不要臉地橫插一刀，甚至理直氣壯地跟他宣誓***；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到最后，明明是他占理的情況下，所有人卻一直逼他退讓，要他成全，仿佛他才是那個惡人。

    邱璧和只知道，他退讓了那一次之后，他這一生看到退讓這兩個字都會喉嚨惡心，難受作嘔。

    他以前也是有道德感的，但是殷淮教會了他道德感的無用，教會了他無恥和不擇手段的人更能達成目的這個真相。

    所以他設(shè)計方百合***殷淮，想要以這種方式使殷淮和季湘君離心。只是殷淮手段太過高明，而季湘君太過天真柔善，竟然連這種一般女人絕對不能忍受的錯誤都忍了下來，讓邱璧和恨得咬牙切齒。

    他并沒有預(yù)想到方百合會那樣喪心病狂。方百合換孩子的時候，邱璧和確實是知道的，甚至指使當(dāng)時值班的護士給了她很多方便。但是他并非是為了針對殷憐而做出的這些小動作——雖然女嬰身上只流了季湘君一半的血，但畢竟還是有。只要她身上流著季湘君的血，邱璧和也不至于對她太過殘忍。

    當(dāng)然，她也流了殷淮一半的血，這讓她顯得多少有些面目可憎，所以邱璧和也沒對她存了太多好意。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他只是想通過揭穿這件事來促使殷淮夫妻離心，卻并沒有想要真的讓殷千愛代替殷憐在殷家生活下去，更不曾盼望殷憐一直受到方百合的虐待。但是現(xiàn)實有時候就是這么巧合，殷淮剛好選擇了那一段時間對他下手，最后促使他鋃鐺入獄。那時他處境困難，舉步維艱，自然也把不少不重要的事情給忽略了。他只是沒想到殷淮那么蠢，竟然花了這么些年才發(fā)現(xiàn)真相。

    那女孩在方百合手上應(yīng)該吃了不少苦頭，不知道最后變成了什么樣子。邱璧和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感到了些許悵惘和遺憾。那女孩若是一個長得像季湘君的女孩，那么遭遇這樣的事情也未免有點太可惜了。

    但是即使這樣的情況，邱璧和也只是覺得遺憾，而并不曾覺得后悔。

    他只是想不出來，殷淮為什么隔了這么久才突然想要出手對付他。而且殷家從來沒有真正地做過餐飲生意，他們怎么可能突然有這樣的本事，辦出唐宮秋月這樣大手筆，在各方面也幾乎沒有可挑剔之處的餐飲式俱樂部

    ？

    這天，殷淮收到了邱璧和的一個電話。電話里邱璧和說道：“殷淮，玩這種小花樣，你不覺得有些貽笑大方了嗎？”

    殷淮聽到他的聲音就直接掛機了。

    結(jié)果沒多久，他就收到了一個來自邱家長輩的電話。電話里，邱璧和的祖父，殷淮自小被看顧到大的老人說道：“殷淮……你實話告訴我，九福里那家唐宮秋月是不是你開的？”

    殷淮沉默片刻，才說道：“不是我，是我家小憐�！�

    老人這才驚訝道：“……你家小憐？”

    殷淮說道：“是的，九福里那家唐宮秋月是小憐開的。如果您覺得可以，您或許可以直接開口讓她停止這樣的做法。不過邱叔叔，我希望您知道，小憐當(dāng)初回來的時候身上到底都是個什么樣的情況……”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邱老說話聲一時也幾乎噎住，完全沒有辦法再向他要求些什么。

    倒是這個消息傳到邱璧和耳中的時候，令他變得十分驚愕：“殷……憐？就是當(dāng)初被掉包的那個小女孩？你確定殷淮不是故意借她的名字做出的舉動？”

    那樣一個小姑娘，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建起這么完善的一處會所？

    這種疑問一直持續(xù)到了兩人正式以各自的身份見了面的那一天。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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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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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憐和邱璧和見面的時候，邱璧和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孩就是殷憐。

    在他的想象之中，殷憐可能是任何一種模樣，卻唯獨不可能是眼前的這個樣子。只見殷憐穿著一身對于小女孩來說有些過于冷艷的黑色小洋裝，明明是青春活力的年紀(jì)，卻顯出幾分成年女性的明艷和高傲。

    她確實跟季湘君長得很像……非常像。

    但是這又絕對不是邱璧和印象之中季湘君女兒會有的模樣，因為她從神態(tài)到氣質(zhì)……都太像殷淮了。

    太像的意思，不是說她相貌跟殷淮有多么相似——雖然相貌上確實也有幾分相似，但是非要說的話，那感覺更像是年幼版季湘君的身體里面裝著一個殷淮的靈魂。

    那本來應(yīng)該非常有違和感才對，偏偏殷憐在那里一站，氣質(zhì)又是這樣的協(xié)調(diào)，仿佛她天生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

    而且，邱璧和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他見過。

    女孩的氣場太強，令人一旦見過就難以忘記，所以邱璧和見到對方的時候就想了起來——原來是她�。�

    殷憐看到邱璧和的時候，有一點驚訝，卻又并不全然感到意外。她其實多少有點意識，她和邱璧和遲早有一天會再見面的——以殷淮和季湘君女兒的身份。

    邱璧和站在她面前，許久沒有說出話來。殷憐卻下了車，站起身來站在邱璧和面前，說道：“邱先生您好，您想必是來找我的吧？我媽媽……不，方女士還好嗎？”

    她抬頭對著邱璧和，笑得極為傲慢，卻美麗，緩慢地說道：“若是見到了她，麻煩你轉(zhuǎn)告她，雖然我不記得她當(dāng)年在我身上戳過幾個煙頭，但是我一定會全部還回去——只多不少。所以您最好讓她躲得久一點，遠一點，免得被我太快找到了�！�

    女孩子笑容甜美明艷，說出來的話卻陰森森地帶了根本不屬于小女孩的刻毒與傲慢。

    美得讓人心悸。

    噗通，噗通，噗通。

    在那一瞬間，邱璧和的心跳猛然開始加速。他似乎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的感受，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甜美又艷麗，看上去像個恍惚而迷離的夢境。

    那女孩像是殷淮和季湘君的結(jié)合體。

    阿璧哥哥，你不要丟下我。

    女孩的表情可憐又美麗，帶著屬于少女才有的柔弱感覺，抓住他衣襟的手讓他不忍心掙脫開來。

    邱璧和，你在發(fā)什么呆��？我們要去打球了。這次再找楊力他們，我有辦法幫你贏回場子。

    少年站在陽光中，身后跟著許多同齡的少年，但是只有他才是整個人群的中心，身影都好似在閃閃發(fā)光。

    他性情驕縱，偏執(zhí)，任性，卻是邱璧和關(guān)系最鐵的死黨。他比誰都聰明，比誰都固執(zhí)，比誰都狠辣，卻是邱璧和最好的兄弟。

    也許對于除了那些花癡少女之外的大部分人來說殷淮都是個麻煩人物，不過對于邱璧和來說，對方卻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人。明明是那樣重要的女孩……明明是那樣信任的摯友……

    他還記得察覺到真相那一刻的心情。少年收起了爪子上的所有利刃，溫柔無害得像只柔弱的貓咪，毫無防備地露出肚子給少女看。而少女則在他面前露出肆意暢快的笑容，那么肆無忌憚的，是他好多年都沒有見過的表情。

    一種受到背叛的感覺在那一刻徹底貫穿了他的心臟，許多年都讓他胸中空空落落再也沒有著落。在那一刻他失去了什么，邱璧和至今仍不是非常分明，但是毫無疑問，那是他難以承受的。

    多年過去，所有情誼都已經(jīng)淡去，但是只有那種膈應(yīng)和恨意，徘徊在心久久不肯離去，折磨著邱璧和，也讓他想要去折磨殷淮和季湘然而在看到殷憐的那一瞬間，那飽滿的恨意卻奇跡般地都如潮水一般飛快退去，而重新喚起的卻是埋藏于心底深處那少年時候的陽光，少女纖

    柔如同稍微用力一點就能折斷的手腕，和少年張狂肆意的笑容。

    過去和現(xiàn)在……在這一刻開始重疊。

    邱璧和許久沒有反應(yīng)，殷憐見他看著自己一臉出神的樣子，卻也沒有覺得太奇怪。他很久以前就會偶爾看著殷憐露出奇怪的表情發(fā)呆，那時殷憐是完全不知道雙方之間的具體瓜葛，還以為邱璧和只是喜歡看她。

    如今她看到邱璧和露出這樣的神態(tài)，心中卻已經(jīng)是一片了然。

    所以她臉上帶著冷笑，笑吟吟地問道：“你在看什么，邱先生？”

    她這樣的語氣其實是很無理的。因為不管怎么說，邱璧和畢竟都是長輩，是殷淮和季湘君的同輩。但是邱璧和卻毫不在意她稱呼自己邱先生——反而因為殷憐沒有開口叫一句叔叔而覺得松了一口氣。

    他重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殷憐，只覺得女孩簡直是他生平看過最漂亮的女孩。雖說她的長相和季湘君少年時候很相似，但是季湘君卻還比殷憐缺了那一分氣勢。

    這讓兩人的氣質(zhì)天差地別。

    非要說的話，殷憐雖然長得更像季湘君，卻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女版殷淮的味道。但是奇異地，邱璧和卻絲毫沒有一點覺得看不順眼，反而覺得她美得灼眼。

    第一次見面時，他并沒有這樣的感覺。然后當(dāng)女孩笑著，毫不在意地對他展露出濃烈的惡意時，那種艷麗才猛然戳穿了他的心臟。

    他說道：“我在看你�！�

    他并不是故意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只是殷憐詢問之后，回答對方的問題仿佛成了一種本能。而他說的這句話，也確實是從心底里發(fā)出的大實話。

    殷憐笑得更甜了，語氣卻冷冷地，毫不客氣地說道：“是看我呢？還是看我父親？”

    邱璧和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好半晌反應(yīng)過來之后，才開口說道：“你確實像你父親。雖然長相上更像母親，但氣質(zhì)性情卻跟你父親一模一樣�！�

    殷憐聽了，皺了皺眉，心里頗為不屑。

    她想：你又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一個性格了？

    不過邱璧和的話卻更加進一步帶歪了殷憐的想法，讓她更覺得邱璧和對于殷淮是愛而不得所以生恨。想到這一點，她心中的怒火越發(fā)燒得炙熱而冰冷，開口說道：“我也許像爸爸，但是我覺得邱先生你很快就會發(fā)覺，我跟爸爸之間的不同了。”

    邱璧和為之一愣。

    卻聽殷憐說道：“爸爸可能還會顧忌家中祖輩的交情，但是邱先生，我是個很喜歡豁出去的人。我不喜歡說自己潑皮，但我確實沒什么底線。誰要是惹了我，我就會踩死他。誰要是打了我一巴掌，我就會打到他毀容。邱先生你大概不知道……方百合當(dāng)年不知道打了我多少巴掌，而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我想我不必多說，邱先生心里一定很清楚�！�

    邱璧和沉默半晌，才問道：“你生我的氣？”

    殷憐冷哼。

    她覺得問這個問題的邱璧和十分愚蠢。他當(dāng)初做下那樣的事情，殷憐沒有恨他入骨才怪。這問題還需要問？

    邱璧和卻在聽到她的冷哼之后，沉默了好半天，開口說道：“別生氣，你放心，我以后會補償你的�！�

    殷憐愣了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問道：“你打算……怎么補償？”

    邱璧和其實還沒有想好，所以遲疑了一下。

    殷憐便開口說道：“你把自己的頭砍下來，挖空了腦髓送來給我做個擺設(shè)，我說不定會原諒你�！�

    殷憐說得可怕，邱璧和愣了一愣，卻沒有當(dāng)真。他只是笑著說道：“如果你是莎樂美，我很愿意主動獻上自己的頭顱，如果它能擺在你床前每天陪伴你入睡�！�

    “不過小公主，相信我，這么血腥的玩具你是不會喜歡的。我的頭顱的魅力，在失去了語言和思考的能力之后，也不過是個普通的頭顱。讓它留

    在我的脖子上面，反而能給你帶來更多快樂。”

    殷憐沒想到邱璧和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她愣了一下之后，卻是了一下嘴唇，然后冷笑道：“你以為我在開玩笑？邱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然后她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不是在開玩笑了�！�

    之后她就轉(zhuǎn)身向著唐宮漢月走去，不再想要跟邱璧和多說一句話。

    邱璧和見她這個態(tài)度，卻覺得她應(yīng)該確實在生氣。他想了想，覺得殷憐怨恨自己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自己當(dāng)初做的那些事情可能確實讓她吃了不少苦頭。

    如果那女孩性子真的跟殷淮差不多，那么她恐怕也是很記仇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