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生命就如一葉孤舟即使至親也會輕易把你放棄這是聰明的做法愚蠢的人已經(jīng)全部死去死于烈火之中為了最真摯的愛意”
“你是幸福的嗎抑或死去的人才是幸福的?愿你永遠不會被拋棄可若是神明冷酷也不要放棄自己”
安達西毅然離開了自己的故鄉(xiāng)。
他永遠也不會放棄。如果這里容不下他,他就去能夠容下他,接納他的地方。如果整個大陸都容不下他,他就去找同為法師的同伴,親手建立一個屬于魔法師的國度。
他絕不會放棄自己。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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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的學(xué)習(xí),安達西也不是一無所獲。他一直在關(guān)注教會的動向,尤其是與魔法師相關(guān)的動向,因此也有了不少的收獲。他知道教會最近一直流傳著關(guān)于某個國家的事情,因為對方所在的國土上頻繁出現(xiàn)大量的魔法天賦者,甚至連皇族都受到了懷疑,所以教會目前一直在各種針對對方,不但與其進行了多方面的交涉,還各種傳揚關(guān)于這個國家的流言。
他們聲稱這個國家的皇族和平民都與魔鬼為伍,庇護法師的行為不可饒恕。雖然傳言里把這個國家形容得邪惡又可怕,但是出于無奈和埋藏在心底的小小希望,安達西已經(jīng)對于教會的許多說辭產(chǎn)生了懷疑,也因此決定前往傳言中的國家。
不管它是不是邪惡,但是至少在那里,安達西很有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同伴。
懷抱著這樣的心情,他來到胡路。
但是他到的時候,卻看到的是一個正在經(jīng)歷大屠殺的王國。
城池被燒毀,民眾被追趕,騎士們展露出了安達西在自己成長的小城從來沒有見過的猙獰面目,面對他人的流血不但全無動容,反而顯出幾分瘋狂的快感……在安達西看來,他們反而要更像是惡魔一些。
比起之前被驅(qū)逐離開自己的家,這一幕反而更加讓安達西感到信仰崩塌。
胡路國到處回蕩著屬于圣城的聲音,聽上去莊嚴(yán),實際卻冷徹人的心骨。
用手施行過法術(shù)的就砍斷那雙手用口吟唱過咒語的就燒爛那張口
庇護邪惡的人砍下頭顱切去四肢當(dāng)在烈火之中被徹底消滅
施行邪惡的人脫去人皮刺穿心臟應(yīng)在日光之下被風(fēng)干罪惡
城池上懸掛著人的尸體,有些是成人,有些是孩子,都被扒光得□□裸的,用圣釘穿透心臟。為了震撼性,這一段殷憐并沒有手下留情,而是制造了極為真實的真人CG,然后再轉(zhuǎn)換成留影水晶可以播放的格式,此時在舞臺上展現(xiàn)。
她使用的制作工具是夏國的CG制造工具,為了能夠轉(zhuǎn)換格式,她甚至不惜主動去學(xué)習(xí)了一下這些軟件的制作原理,然后又使用了一些特殊的取巧手段,最終才終于達成了目前的結(jié)果。這種情況下,舞臺上的布景動畫會顯得十分真實而且震撼——殷憐沒有故意模糊化一些血腥或者涉及人體的細節(jié),反正這個世界又沒有文化或者傳播方面的審核機構(gòu)。
最后導(dǎo)致的就是這一場景讓許多人都驚駭非常。
“那是什么��?”
“也太惡心了吧�。俊�
“他們怎么敢這么做��?”
觀眾們對于這一場面的反應(yīng)非常激烈,其中最激烈的還是貴族群體。因為殷憐的刻意設(shè)計,懸掛在城頭的男女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屬于貴族的一些特征,比如說留著非常長而華美的長發(fā),還配著華麗的飾品……而這些貴族的身份,和他們此時在城墻上的慘像,無疑是最容易激起同為貴族的觀眾們的共鳴的。
何況其中還有幼童的存在,而孩童又是所有年齡群體中,最容易讓人心生不忍和憐憫的。
有些年輕的,心態(tài)比較脆弱的貴族子女已經(jīng)忍不住別開了頭去不看舞臺——就如同安達西的家鄉(xiāng)小鎮(zhèn)上有人被處刑,鎮(zhèn)民們抑制不住地移開視線一樣,他們也難免因為承受不住這場面而移開視線。
殷憐十分擅長把握眾人的同理心,巧妙地進一步制造著貴族們對于圣城的憤怒——至少在這一部戲里面。
事實上,之前彩排的時候,殷憐第一次拿出這些留影的背景時,許多演員就被驚嚇過了。殷憐制造背景之前,也是經(jīng)過比較詳細的考據(jù)的,甚至還參考了這一段時間之中圣城光明騎士團所穿著的服裝,確保了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破綻。就算是這樣,她還是請黑賢者前來進行了品評。
黑賢者就算記憶再好,這么多年前的事情其實也都比較模
糊了,何況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記憶。
所以他就隨便點點頭把殷憐給應(yīng)付過去了。
殷憐倒也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反正她也覺得這程度已經(jīng)可以了。事實證明,現(xiàn)在的場景確實已經(jīng)足夠唬人了,至少對于對CG之類的缺乏概念的人來說,此時的場景在他們看來只可能是某個時候留存的影像,甚至出于很多人對于魔法的不了解,他們會覺得這也許真的就是當(dāng)初胡路國被滅國時候的真實記憶影像。
這種誤會無疑是有利于殷憐使人加深印象的,所以她即使知道了眾人的想法,估計也不會刻意解釋。
不如說,她的本意就是想誤導(dǎo)眾人往這個方向聯(lián)想,有這種反應(yīng)簡直就是正中她的下懷,怎么可能去解釋?
劇院里面一片慌亂,不過倒也沒有持續(xù)太久,因為很快眾人就被后續(xù)的劇情吸引走了注意力。
只聽小女孩的歌聲響起,尋找著自己的母親。
安達西本來看到城池的慘烈模樣,知道已經(jīng)無法挽救,便想要直接離開,卻被來自死者的低吟吸引住了注意力。這一幕并且現(xiàn)實中發(fā)生過的事情,而是殷憐故意塑造出來的象征性場景,但是奇妙地加強了劇情的表現(xiàn)力。
黑賢者當(dāng)初進到胡路城的時候,也是感受到了很大的震撼的。不過他當(dāng)時并沒有正好趕上屠城,而在他感到時屠城已經(jīng)結(jié)束,騎士團也已經(jīng)離開,可他感受到震撼和憎恨與悲憤并不比直接面對更少。
這種感情正常來說,很難通過純粹的場景重現(xiàn)表達出來。
殷憐卻很巧妙地使用喜劇手法和額外增加的劇情將他的感受一點一點剖開,展示在了所有觀眾的面前。
先是小女孩的低吟,在那里唱著:
媽媽媽媽你在哪里可是我不聽話所以你離開了
我有好好把自己藏起只是那火燭太過明亮它照得我無處可藏媽媽我無處可藏
黑夜讓我安心而白日讓我害怕
日夜顛倒的世界光明和黑暗執(zhí)行著完全不同的工作
我只有一束黑暗保護光明卻無所不在
黑與白顛倒的感受,也許只有黑賢者這樣由凡人轉(zhuǎn)化成的法師才能理解到,尤其他曾經(jīng)還是個信徒。
在年少時,他是堅定地相信教會代表著正義和保護,它會保護民眾,保護信徒,保護那些無辜的,善良的,信奉它的人。
但事實顯然并非如此。
走過小女孩的尸體,黑賢者又見到了一個青年的尸身。他躺在地上,手上還抱著書,臉上帶著死亡的倉促,甚至還沒能積攢起足夠的恐懼。
我要往哪邊去天堂還是地獄被騎士殺死的人是否已經(jīng)犯下了罪孽
我愛我的父母愛我的故鄉(xiāng)愛神明所賦予的教導(dǎo)和明媚春日的陽光
我善待一切老人或者孩子謹(jǐn)遵光明神的指導(dǎo)從不去傷害或者殺害
可是我該往哪邊去教義里沒有教導(dǎo)被我的神所殺死是否這也是一種罪孽
青年的靈魂徘徊,就如同安達西的靈魂也在徘徊。被他們所相信的神明所背棄,卻成了他們自身的罪孽,這種彷徨無人知曉,這種彷徨無處排解。
安達西從青年,走到了一位母親。
我從不知道錯誤保護他我無所畏懼如果愛也是一種罪孽那么愿我和我家人都永墜地獄
也許地獄才存在這世界的真理愛不會畏懼不會逃跑保護我的孩子我無所畏懼直到地獄的最深處媽媽始終與你同行
只能牽住你小小的手那就是我們能到達的天堂
母親把孩子抱在懷里,被一支□□從背部穿透而過。她和她的孩子身上的窟窿甚至彼此相通,帶出內(nèi)臟。但是即使如此,她仍舊緊緊地把自己的孩子護在懷里
,無所畏懼。
她的歌聲里甚至沒有恐懼,只有誓言一般的鄭重。
安達西經(jīng)過了這位母親,在她的身邊停駐,然后彎下腰來,對她敬了一個禮。
雖然他此時沒有任何臺詞,但是莫名地許多人就感覺到了他此時情緒的復(fù)雜。對于被驅(qū)逐出自己的家,并且差點被父母舉報的安達西來說,或許他是欣羨著這樣的感情的吧。
有時候,殘酷的真相比天真的無知幸福,被愛的死亡比冷漠的殘存幸福。
可是他并沒有選擇。
殷憐非常狡猾地,在這個時候沒有給安達西安排任何臺詞,而只是讓所有觀眾自己去意會了這其中的情緒。
因為教育水平的關(guān)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意會到這其中的復(fù)雜情緒,但是這一幕場景仍舊會印刻在當(dāng)場每個人的心里,也許某一天突然回味起來,就會有所領(lǐng)悟。
安達西敬禮之后,離開了母親,繼續(xù)向前,然后走到了城墻下。
卻見被懸掛的國王,就那么□□裸地被懸掛在城墻上,卻低低地垂下目光,仿佛在那一瞬間和安達西四目相對了一般。
低沉的嗓音響起,對方仿佛在和安達西對話。
這是一次墮落不是因為魔法只因我最終沒能保護我的臣民讓他們在鐵蹄下流盡鮮血變成禿鷲的腐食
這是一次墮落不是因為魔法只因為最終沒有保住我的兒女讓他們在強權(quán)下失去生命變成罪惡的養(yǎng)分
這世上有千般美德沒有一種是因為殺戮圣城罪孽累累道貌岸然下是面目猙獰再多光鮮的道理蓋不住他們骨血里的腐臭
若你成為國王便要保護你的臣民他們勝過世間的一切道理是你肩頭的責(zé)任是你人間的美德
若你成為父親便要保護你的兒女他們勝過世間的一切榮耀是你勇氣的價值是你人間的珍寶
安達西沉默望著國王,然后鄭重地點了點頭。
現(xiàn)實世界里,當(dāng)然沒有尸體向黑賢者敘說過這樣的道理,但是黑賢者卻并不覺得這一段虛假,因為當(dāng)時的一切,確實讓他領(lǐng)悟了許多道理,就算領(lǐng)悟的東西有所不同,但是卻也有一定相似之處。
黑賢者有時候覺得很玄妙——殷憐從未經(jīng)歷過這一切,卻仿佛對許多事情都如同親眼所見一樣。當(dāng)然,從劇情的誤差來看,她并不是親眼所見,只是對于當(dāng)時的事情進行了倒推�?墒侨苏娴目赡軕{借些許的蛛絲馬跡,推出當(dāng)事人內(nèi)心的感情變化嗎?
未曾經(jīng)過大量文學(xué)作品洗禮的黑賢者,難免對殷憐產(chǎn)生了一些驚嘆。
但事實上這件事并沒有他想象之中那么玄妙就是了。因為對于殷憐來說,未來精神建設(shè)的真諦,就是通過文學(xué)和娛樂作品,讓人們更真實地去感受,去學(xué)習(xí)自己所不曾經(jīng)歷過的事情,并通過這種方式擴展眼界,塑造同理心,在精神上改變這個世界。
馬蒂爾在這方面實在太落后了。
不過這一波音樂劇顯然是比較成功的,沒有見到很多貴族已經(jīng)神色沉重,一副深受觸動的模樣了嗎?
煽情到這里,殷憐認為也差不多了,所以接近著,劇情就出現(xiàn)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zhuǎn)折。
安達西雖然依靠自己的魔法力量,盡可能地避開了城中殘留的,還在打掃戰(zhàn)場的圣殿騎士,卻還是難免避開意外的接觸。他雖然也信奉教會,但是在見到這些騎士的猙獰面目之后,卻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對他們的敬畏。
當(dāng)有一名騎士徒步醒來,檢查著戰(zhàn)場并試圖從尸體身上扒拉戰(zhàn)利品的時候,安達西強忍著厭惡,躲藏了起來,卻突然看到一個青年躲躲藏藏地隱蔽于巷道與尸體之中,拿著一把菜刀,然后猛然劈向了正在打掃戰(zhàn)場的騎士。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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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騎士比預(yù)想中反應(yīng)得更快一些,聽到動靜的時候,就直接轉(zhuǎn)身過來。他來不及拔劍,卻直接用劍鞘擋住了青年的襲擊。
青年的臉上露出了悲憤的神情,眼看騎士從容地拔出刀來,卻是突然開始吟唱了起來,點燃了騎士的衣袖。
騎士正待大聲喊叫,不防一支匕首輕巧地從后方伸出來,猛然割斷了他的脖子。
叫聲被掐斷在喉嚨里。
血濺了青年一身。
這血只是光效,不過青年的身上卻同時彌漫出被濺射的痕跡,這些痕跡卻并不是光效,而是戲服上特制的一種機關(guān)。殷憐讓青年在胸口弄了一個小道具,里面裝有少量顏料并留有大量孔洞,稍稍挪動位置就能讓液體滲出來,染上戲服。
這其實是電視劇的道具,在舞臺上并沒有出現(xiàn)的必要,但殷憐還是把它弄了出來,果然還是引來了一些人的竊竊私語。
這些都是話題性。
青年是胡路城的殘存者。
事實上,歷史上確實有這么一個人存在,不過當(dāng)時并非在胡路城與黑賢者相遇,只是為了能夠讓劇情更流暢,殷憐改變了一些時間階段,和事件的細節(jié)。
火焰暴君是卡莫蒙的外號,他是胡路城皇族之中幸存的唯一一個人,至少是歷史上有記載且有影響的唯一一人。他死去了很多年,跟黑賢者的理念也不太一樣,從他的名號里就應(yīng)該知道了,這是一位性格比較殘暴的人物。
事實上在黑賢者的記憶里,這位已經(jīng)過世的同伴并非完全不講理的人,只是對于教會和普通人的態(tài)度都比較嚴(yán)酷。相反,他是一個很重視少年天賦者,很愿意護著年幼的法師學(xué)徒的人。
可是對于那些教徒,甚至于那些遺棄有天賦的孩子的父母親人,他的態(tài)度就相當(dāng)嚴(yán)酷了。這不管是在當(dāng)時還是后來,都很難令人認可。殷憐之前詢問與他相關(guān)的問題時,黑賢者是這樣說的:“當(dāng)時即使法師之中也有很多不同意見,有人希望遠離人群生活的,有人希望能夠堂堂正正占據(jù)一地建立屬于法師的國家的,還有一些人野心更大,希望滅絕教會,建立由法師所統(tǒng)治的時代�!�
“卡莫蒙是第三者。”
“他對于教會和普通人的態(tài)度都非常嚴(yán)酷,當(dāng)時法師內(nèi)部也有很多人反對或者感到不適,當(dāng)時因為我在法師們之中的聲望較高,所以常常有人希望我去勸導(dǎo)他。但是我并不想因此責(zé)備他……雖然我會阻止甚至處置一些手段嚴(yán)酷或者嗜殺的同伴,但是卡莫蒙并不一樣。他的嚴(yán)酷與別人不同。”
殷憐是詳細考慮過之后才把卡莫蒙選做戲劇的主要人物之一的。黑賢者一生之中經(jīng)過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遇上過許多人,告別過許多人。三百年的人生,非要說起來并不非常有趣,反而顯得枯燥而陰郁——對于黑賢者本人來說,即使最后成為了賢者之都的王者,仍舊抹消不了他人生之中的陰暗和無趣。
他最開心的日子,其實是殷憐小姑娘出現(xiàn)之后的日子。
雖然女孩子自己可能并沒有察覺過這一點。
但是在此之前的人生,就算驚險異常,波瀾起伏,也并不會讓人覺得幸�?鞓�。這是一個很實在的問題,精彩的人生未必就會幸福,而精彩這個詞,對于當(dāng)事人和旁觀者,也絕對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黑賢者的三百多年人生,絕對是驚險起伏,作為電視劇也極其有看頭的。但是對于本人來說,卻并不是一個讓人覺得幸福的故事。
這個過程之中,他經(jīng)歷過的苦難,遺憾,悲傷,挫折實在太多了。過往的傷痕可以無視,卻很難真正地消失。所以這段故事,可以讓人看得精彩,卻不能讓他過得精彩。
殷憐不一定明白這一點,不過或許因為不明白,所以她才能理性,客觀且肆無忌憚地直視這一段歷史,然后從中精挑細選出最精彩的部分,把它們幫上舞臺。
帶著這樣的想法,殷憐在故事里挑選了那些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卡莫蒙就是她挑選過的結(jié)果。
其實以卡莫蒙的人生經(jīng)歷來說,他是非常適合作為一個故事的主角的,但他最后只能作為配角,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他的能力不夠,而是他最終還是死了。
也許有一天,當(dāng)戲劇流行起來,當(dāng)許多魔法師的事跡為人所知以后,不需要殷憐出手,自有其他人把這些精彩又悲愴的歷史故事搬上舞臺,向眾人展示出他們精彩的一生。
可惜此時的卡莫蒙,還是一個悲傷痛苦卻又無處發(fā)泄的青年。
他出身皇族,雖然不是正經(jīng)前幾位的皇位繼承人,但也從小衣食無憂。由于胡路國王室一向的教育風(fēng)格和家庭氛圍,卡莫蒙的性情天然重視家庭,重視自己的親人和臣民。但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自己重視的東西——父母親人,至交好友,家,故鄉(xiāng),國家。
失去了所有能夠失去的東西,雖然理智和求生欲告訴他要活下去,但是他卻還是克制不住地在城里潛伏了起來,尾隨這一場戰(zhàn)爭里的軍官,然后試圖刺殺他們。
在現(xiàn)實之中,這一場刺殺其實是有卡莫***自完成,他成功刺殺了騎士團里的一個軍官,但是同時也被其它騎士所追殺,但是由于其掌握的魔法的特殊性,他最后還是成功套出了胡路城,然后在遇到另外一名幸存的國民之后,勉強活了下來。
但是后來騎士還是追殺而至,幫助他的農(nóng)夫也被騎士毫不猶豫地殺死,直到遇到黑賢者,才終于保住了性命。
雖然這個過程也很悲壯,非常有講述的價值,可惜這個故事畢竟是黑賢者的傳記,而不是卡莫蒙的。篇幅有限,殷憐不得不把可以省略的不重要的過程都給省略了。
安達西帶著卡莫蒙躲過了騎士團的搜查,逃出了胡路城。兩人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卡莫蒙雖然還想報仇,卻被安達西說服,決定先去尋找同樣是法師的同伴,積蓄己方的力量,然后再等著有一天,徹底地向教會復(fù)仇。
因為各種原因,旅行者在這個時代超級明顯。好在卡莫蒙本人擅長精神魔法,而安達西則因為豐富的知識儲備和長久的流浪,琢磨出了一套專門的偽裝手法。兩人一個唱詩班出身,一個又是受到過良好藝術(shù)教育的貴族,便偽裝成吟游詩人,開始四處流浪,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找到能作為同伴的法師。
這個過程并不容易。
他們找到的第一位“法師”,卻是一個年不滿十二歲的孩子。
眼看她要被送上火刑架,卡莫蒙沒忍住沖動,直接上去襲擊了行刑的人員,雖然最終救下了孩子,卻暴露了兩人的身份。
那女孩叫做莉琳,她在村子里有著父母和弟弟,并沒有來看她被處刑。他們很害怕,但無法救她,女孩想去看看她的家人,卡莫蒙卻拒絕了她。
女孩開口唱道:
這不是誰的過錯他們都無可奈何如果我死去能夠讓我愛的人活我愿意
荒謬!
愛有時候不得不抉擇卻不令它因此而黯淡我不想因抉擇而怨恨怨恨只會傷害彼此
偽善!
您不知道我的家庭請給他們多一點諒解
卡莫蒙卻發(fā)出了激烈的反駁,唱道:我不知道你的家庭可你也不知道我的家庭在這個城鎮(zhèn)的西方有一個國家因為圣城而覆滅我們保護自己的國民緊緊抱住心愛的孩子國王被懸掛在城墻上母親被刺死在街道上我們保護自己的臣民抱緊每一個孩子直至流盡最后一滴鮮血卻絕不放棄
卡莫蒙伸手,按住女孩的肩:如果國王不能保護他的子民王國就應(yīng)當(dāng)被推翻如果父母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就應(yīng)該被切下孽根命運不是考卷答對了便多一分打錯了便
少一分既然他們做出了選擇就應(yīng)該承受選擇的后果
女孩說道:“你為什么這么兇?”
氣氛一秒變尷尬,卡莫蒙顯然對女孩的哭臉無奈,一瞬間啞口無言,緊張的氣氛瞬間變得搞笑。
安達西這才說道:“如果你回去看他們,才會導(dǎo)致他們?nèi)f劫不復(fù)�!�
女孩問道:“為什么?”
安達西說道:“你只要活著,與他們見面,就是在害他們。誰會相信,能和法師和平見面的人不是法師的同伙呢?”
女孩頓時怔立當(dāng)場。
安達西柔聲唱道:也許你并不明白但事實就是如此當(dāng)魔法在你指尖躍動你就與塵世隔絕從此父母兄弟親人至交都成永別與他們說再見吧再見也只能在心底言語的橋梁也再觸不到內(nèi)心至深的感情也再不能告訴誰
這是一條孤獨的路你終究會明白可若要拒絕這樣的命運也并非不可
然后他伸出手,等候小女孩握住自己,說道:握住我的手從此我們就是你的兄長天涯海角命運相連在這孤獨世界相依為命尋找屬于我們的家園
“你愿意嗎?妹妹?”
莉琳望著安達西,久久回不過神來,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卻已經(jīng)握住了他的手。
女孩雙眼發(fā)紅,叫道:“哥哥�!�
而此時,第一幕落幕,場中也出現(xiàn)了大合唱。
在沒有未來的世界里誕生了沒有父母的家庭從此在這人間相依為命時時刻刻面對死亡的威脅
沖不破的永夜再次落幕的黎明神明拒絕眷顧的世界眷戀不放的最后一絲溫情
黑夜里的賢者他不是一個人他是一段歷史一段往事
一切終將死去一切終將重生然而在落幕之前這個故事絕無僅有
命運高歌著放棄魔法從不試圖說服茫茫前路此時還未現(xiàn)光明
而他在前方而他在前方
而在大合唱之中,一個四聲部的歌聲突然響了起來,開始唱道:
啊你是法師之王是故事的開端和結(jié)局你是指引前路的光是力量的源頭和終末
黑暗的路上你是指引前路的燈沉默的荒野你是響徹天空的聲
你是最初和終末是力量的化身
帶領(lǐng)我們吧我們是迷途的旅人迷失在命運的路口錯失了人間的燈火
帶我們離開這里吧高貴的人我們將跟隨你到天涯或者海角到天空的盡頭或者知識的歸處
帶我們離開這里吧偉大的人我們將追趕你到天空或者深海到信仰的荒野或生命的□□
許多看過上一部戲劇的人,都猛然被驚動了。
這段歌聲,其實就是法師王的結(jié)尾,只是修改了少數(shù)一部分的歌詞,讓它更符合此時的情境。在《法師王》的結(jié)尾,殷憐預(yù)告了《黑賢者》的到來,而在《黑賢者》的第一篇章結(jié)尾,殷憐卻又反過來開始呼應(yīng)《法師王》,這手法雖然簡單,對于觀眾們卻十分新奇,瞬間就被帶出了對前作的感情。
法師們更是激動非常,一邊拼命鼓掌,一邊就想去敲黑賢者的包間門。結(jié)果黑賢者把門給直接鎖上了,還加個了封鎖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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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賢者才不管外面的騷亂,看到這里之后,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就開口說道:“我覺得你這里設(shè)計得不太好……我并非法師王的化身�!�
殷憐直接回答道:“當(dāng)然……老師就是老師,跟法師王沒什么關(guān)系�!�
黑賢者說道:“那你還做這樣的暗示?”
殷憐愣了一下,才問道:“什么暗示?”
黑賢者說道:“你在利用歌詞把我和法師王連在一起,似乎在暗示我是他的某種化身……或者生命教會的說法,轉(zhuǎn)世。”
殷憐愣了一愣,然后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黑賢者側(cè)頭看她,似笑非笑,似乎對她的回答并不太相信。
殷憐覺得自己很無辜,事實上,她是真的沒有故意把觀眾往這個方向引導(dǎo)的意思,這其實是個誤會。這也要怪馬蒂爾的人缺乏對于文學(xué)表現(xiàn)手法的認知,才會產(chǎn)生像這樣的誤會。
殷憐說道:“對于老師來說,你覺得這段劇情是在表達什么?我是說,撇除了代表了誰這種內(nèi)容,戲劇和歌詞本身�!�
黑賢者想了想,說道:“我不太能說得清,不過你應(yīng)該是想表示,魔法是凡人掌握自己并且與圣城還有教會對抗的力量,而我或者法師王,則是在精神上帶領(lǐng)眾人完成這件事的人�!�
殷憐說道:“大致是這么一個意思。正確來說,我想要表現(xiàn)的是,老師你和法師王所共同具有的一種精神�!�
“什么精神?”
“掌控命運,掌控自我,絕對不對世間的不公和殘忍認輸。”
黑賢者說道:“……雖然我不會否認,但是為什么你這語氣感覺有點怪怪的。”
殷憐自己也察覺到了,然后很快意識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大概是在國內(nèi)的時候,類似的口號喊多了,導(dǎo)致她正常說話的時候,也仍舊帶了點喊口號的味道。
其實她并不是在喊口號,之前的話,也是真心實意才說的。
她頓了一下,說道:“習(xí)慣問題。這種細節(jié),老師你還是不要計較了�!�
黑賢者總覺得她這種態(tài)度有哪里不對,但是殷憐平日里古里古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事實證明大多數(shù)時候的古里古怪,最后根本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可能真的只是生長環(huán)境有區(qū)別吧,所以黑賢者也就沒有繼續(xù)追究下去。
他只是說道:“不管怎么樣,你的劇本里,確實會帶來我是法師王的化身這樣的暗示,我覺得這不是很好�!�
殷憐想了想,說道:“老師你說錯了�!�
黑賢者抬眉看他。
殷憐大言不慚地說道:“就算是真有這樣的暗示,也不是說你是法師王的轉(zhuǎn)生,而是說法師王是你的前世。這個主次關(guān)系一定要搞清楚�!�
黑賢者:“有什么區(qū)別?”
殷憐就回答道:“區(qū)別是很大的。最主要的當(dāng)然是誰是主體的問題,我覺得就算你們有聯(lián)系,那也是老師你是主體,而法師王只是個附帶……因為老師你比法師王可厲害多了。”
黑賢者說道:“這樣奉承我也沒有好處的。說這種話,也不知道臉紅。”
雖然他這么說,但卻并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反而眼睛彎了彎,并沒有掩飾自己的受用。
殷憐正色道:“并不是奉承�!比缓笏nD了一下,說道,“雖然這樣說比較不客氣,但事實上,我們都知道《法師王》的故事大半是虛構(gòu)的。故事里真正的法師王,其實是老師你。我在《法師王》之中,表達的也是屬于老師你的信念和想法,參考的是老師你的形象,這可不是刻意奉承�!�
“歷史上的法師王,并沒有戲劇里那樣偉大的情操。他終究只是個普通的利己主義者……而《法師王》演的,從來不是那個真實的歷史上的人物�!�
黑賢者卻顯出幾分意外,說道:“原來你心里這么清楚?”
對于一開始接觸戲劇的人,很容易把故事和現(xiàn)實混淆起來。黑賢者看兩部劇的時候,都覺得殷憐絕對是真情實感地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了整部戲劇的故事之中,如果不是真心這么認為,并且有所感觸,黑賢者很難想象殷憐能夠創(chuàng)造出那樣的情節(jié)。
不過事實上,兩部劇本本質(zhì)上都不是殷憐創(chuàng)作的,而且她是一個看慣了電視的人,很容易分辨出哪些是劇本的功勞,哪些是演員的本事,早已經(jīng)可以客觀地對待這些作品了。
這是黑賢者無法靠想象得知的經(jīng)驗。
這種違和感和剝離感其實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在師徒之間,才常常讓黑賢者感覺不到真實的殷憐。
他看著對方,對于這個超脫于此時此刻,超脫于眾人的學(xué)生轉(zhuǎn)了許多念頭,最后還是選擇承認了這個事實。
不管怎么樣,是神使還是其它,就算殷憐是神本身,又或是什么迥異于人類的妖魔鬼怪,但她已經(jīng)在這里。即使帶著虛幻感的性格還有生存方式,亦是她真實的一部分。
所以,黑賢者選擇承認她。
不管她自身的思想與觀念與他對于真實的認知有多遙遠。
殷憐不知道他復(fù)雜的心理變化,卻也沒有因此思考太多,只是開口說道:“要講好一個故事,有時候要投入進去,深刻地感受到人物能夠感受到的一切,有時又要抽離出來,在故事的世界之外審閱其變化,客觀地審視它真正的面貌。所以我肯定是清楚掌握了整個故事的真相的,否則老師以為呢?”
“《法師王》的原型是老師,《黑賢者》的原型也是老師。只是他們分別體現(xiàn)了老師你的不同一面而已,否則我又沒見過傳說中的法師王,文字記錄又那么少,我怎么可能就憑借著那點只字片語把他塑造得生動呢?”
黑賢者聽了,突然低下頭去,用一只手支住了額頭,讓垂落的長發(fā)遮擋住了臉部和所有可能顯露出來的表情。
殷憐卻馬上察覺到了他這個動作背后代表的真正含義,便靠近了一下,傾下身去,湊近黑賢者,說道:“老師害羞了�。俊�
黑賢者說道:“不如說,說了這些話卻一點都不害臊的你,才真的是讓人佩服�!�
殷憐說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黑賢者說道:“怎么可能是事實?”
殷憐說道:“老師,你能夠面對背叛而不憎恨,不鉆牛角尖,面對絕境而不氣餒,不放棄希望,面對弱小而不欺凌,不蔑視,卻因為我這樣實實在在的贊揚而覺得害臊……真的好可愛啊�!�
她說到這個,是真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黑賢者頓時想打人。
他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人。就算因為法師們素來嚴(yán)謹(jǐn)?shù)姆諊�,并不常聽那種貴族們才會經(jīng)歷的夸張馬屁,因此會出現(xiàn)拘謹(jǐn)?shù)娜A夏人見到熱情的甚至肉麻的外國人時所感受到的不適應(yīng),但是聽過了之后,只要愿意,還是可以很快地找到恰當(dāng)?shù)膽?yīng)對方法,然后做出合適的反應(yīng)。
他抬起頭來,說道:“我是真的沒聽過人夸我可愛……至少不是在十歲以后。不過不管怎么說,看在你是我學(xué)生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用詞了。”
然后他說道:“開始了。”
經(jīng)過短暫的中場休息——主要是背景和戲服的更換,賢者之都的劇團演員和工作人員在這方面顯然還不夠熟練,所以花費的時間顯然要長過地球上演戲劇時候的中場時間,不過因為馬蒂爾的觀眾無法進行比較,所以也不會有什么怨言。
不過即使是這樣短短的時間,殷憐也沒有浪費,而是充分利用了起來。一群工作人員進了場,在樓下的平民觀看區(qū)域,有戲劇打扮的人員開始一路穿過人群,拋灑糖果,并且介紹起了賢者之都的旅游觀光路線和地方購物路線,還有一些稀奇的特長和商品。
而在樓上的貴族包間,則有人專門前來,開
始發(fā)放拍賣和手冊和發(fā)放茶點。
黑賢者的包間是沒有人打擾的,茶點也是一開始都準(zhǔn)備好了,雖然肯定還會有膽大包天的協(xié)會法師——比如說某個部門的會長試圖想要來騷擾,敘舊或者八卦一些往事,卻也毫不留情地被黑賢者拒在了加封了結(jié)界的門外。
倒是拍賣手冊在貴族之中引起了騷動。
劇院提供的茶點都很美味,但是不管怎么樣,此時出現(xiàn)在賢者之都劇院的觀眾,多半都不是第一次來,對于茶點的驚嘆恐怕很早就出現(xiàn)過了,反而對于拍賣會充滿了好奇——畢竟拍賣會上每次出現(xiàn)的商品都會有所不同。
而殷憐這次列出來的商品可以說是花費了大心思的,所以即使是平日比較端著架子的貴族包間里,此時也時不時傳出來一兩聲夸張的驚呼,展現(xiàn)出了大家對于商品的驚艷與喜愛。
這個時候,戲劇的第二幕也拉開了。
在第二幕的一開始,安達西身邊的人就已經(jīng)增加了兩個,除了上一幕差一點被處以火刑的女孩,還有其它兩個男孩子。
季節(jié)仿佛到了春天,在一片春光明媚的草地上,卡莫蒙和安達西教授著孩子們魔法。
安達西輕輕唱道:“不要恐懼魔法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奇跡當(dāng)你愿意你可以讓一顆樹萌芽開出鮮花”
他的魔杖輕輕對著一棵樹苗點了點,就見樹苗突然抽枝發(fā)芽,猛然長大,然后開出了碩大的花朵。
卡莫蒙卻非要跟他搗亂,伸出魔杖點了點那棵開花的樹,卻見樹葉猛然枯萎,然后紛紛飄落,樹枝亦失去水分,由翠綠變得干枯深黑:“或者讓它枯萎,變成屬于可怕魔法師的詭異樹林�!�
孩子們之前還充滿好奇地探頭探腦往前看,此時卻似乎被嚇到了一樣,趕緊跳離了那顆樹的附近。
安達西無可奈何,伸手又把枯樹變回了繁茂開花的模樣,說道:“別聽他胡說八道,怎么會有法師不喜歡花開?不喜歡璀璨的陽光和美好的春天?”
然后他唱道:“當(dāng)時間越走越遠我希望我們能永遠記住魔法在最初只是一個小小奇跡是夜晚在床邊看到的小小光芒是指尖觸碰之后盛開的小小花朵是跳落山坡時托起我們的小小力量”
“無關(guān)善良和邪惡它是被期待著的小小奇跡”
第
426
章
426
“當(dāng)時間過去又過去也許我們會開始憎惡這個世界命運蠻不講理把我們肆意拉扯幸福的背后是無知和愚蠢智慧是被禁止的果實罪孽隨之而來懊惱亦無路可退”
“當(dāng)這個時候請你慢慢回憶起那一天的小小奇跡魔法的最初心意”
“所以那是什么呢,閣下?我不太明白。”
安達西便說道:“就是當(dāng)你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感受到的那種情緒。當(dāng)你第一眼察覺魔法的存在時,你害怕嗎?恐懼嗎?覺得它邪惡嗎?”
男孩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非常美麗�!�
“所以,在以后覺得痛苦和憎惡的時候,只要回想到這一點就好了�!�
但是安達西也知道,要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
而隨著時間過去,魔法注定并不僅僅只是魔法,而是一個魔法師能夠抓住的一切。
“這是命運賜予你的財富這財富甚至可以與神明比肩因此而受到世間的不容可是如果你愿意它會成為你最終的信仰”
“你的一生應(yīng)當(dāng)有一瞬間呼喚奇跡奇跡就出現(xiàn)我們的一生終有那么一天用力量改變這世界”
“你的一生應(yīng)當(dāng)有一瞬間許下愿望愿望就實現(xiàn)我們的一生終有那么一天用魔法將規(guī)則改變”
安達西的歌聲,本身并不激昂,但是感情飽滿,讓人無法不為之動容。
觀眾席上有人呵呵了兩聲,顯然是對這歌詞不以為然。
但是這并不影響劇情的進行。
這一幕一開始的劇情就是比較輕松愉悅的。接下來的時候,安達西開始教導(dǎo)孩子們施展魔法,教導(dǎo)的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法術(shù),但是令人驚艷的卻是舞美。殷憐在前一部戲劇里面就已經(jīng)使用了大量的舞美技術(shù)和特效布景,按照一般的情況來看,到了這一部劇,大家也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了這方面技術(shù)的應(yīng)用,理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不那么大驚小怪了。
但事實上,這一次的布景仍舊超出了所有觀眾的預(yù)想。
殷憐在設(shè)計上一場的舞美時,突出的是魔法效果,也就是特效。為了能夠最大程度發(fā)揮其震撼性,她更多采用的是昏暗的布景和燈光,以黑暗和虛無來突出魔法的美。
當(dāng)時的效果還是很好的。
在深邃的黑暗之中,魔法的光輝與美被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帶給了所有人最大的驚艷。
但是平心而論,那其實并不是舞美的力量,而是魔法本身帶給人的震撼力。非要說的話,也不過僅僅只是把魔法本身展現(xiàn)給了觀眾看,并沒有真正展現(xiàn)出舞美的力量和感染力。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殷憐本人并不是敷衍了事的人,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必要的隨機應(yīng)變和揚長避短都是完成工作所必須把握的一部分。
馬蒂爾的戲劇在各個方面都有欠缺,如果說演技這種東西,還可以從人群之中自然挑選——因為這是一種天生的才能,即使不從事表演的行業(yè),人類也依舊需要在相處的過程之中選擇掩飾自己或者表演自己,不是為了欺騙,有時候僅僅只是為了討人喜歡,或者善解人意,但是像是舞臺布景之類的,就是相當(dāng)專業(yè)和技術(shù)化的內(nèi)容了。.
舞美的前身毫無疑問是美術(shù)或者說繪畫。這些東西跟音樂一樣,在馬蒂爾這個時代不但受限嚴(yán)重,本身也是屬于少數(shù)人群的技術(shù)。而如果說音樂家殷憐還可以以音樂劇作為借口將之吸引過來,畢竟兩者之間是一脈相承,甚至互相包含的。但是畫家跟音樂劇的距離就有點遙遠了,雖然在很多年以后,兩者之間也有了深入的交集,不過在此時此刻,殷憐是無法以這種理由作為借口,將人吸引到身邊的。
畢竟在很多人的概念之中,目前兩者就不是相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
而且事實上,這個時代的作畫技術(shù)和使用的技巧,確實也沒有辦法滿足殷憐對于舞
美的需求,所以之前的時候,殷憐直接放棄了這一方面的選擇,而更多采用了留影技術(shù)。
但是其實錄影和照片在舞美上能起到的效果是比較有限的,很多時候,美術(shù)的加工是必不可少的,它會使一個舞臺更美麗,和燈光組合在一起,呈現(xiàn)高于現(xiàn)實的美感,而且能夠通過色彩和風(fēng)格上的調(diào)整,表現(xiàn)出更貼近主題的感情,這是單純的照片或者特效所做不到的。
所以殷憐在學(xué)到相關(guān)的技術(shù)并且琢磨出可以在馬蒂爾應(yīng)用的方式之后,就果斷地在第二部里面應(yīng)用了這種技巧。
這一次的場景,雖然觀眾說不出什么具體的形容,但它無疑呈現(xiàn)出了一種夢境一般的美妙。比起上一步的《法師王》,《黑線者》的布景從一開始就呈現(xiàn)出了一種色彩和風(fēng)格上的協(xié)調(diào),使每一幕都如同畫作一般優(yōu)美,如果按照地球的說法,就是每一幀都可以用來當(dāng)做壁紙使用。
而這種美感到了教授魔法的時候幾乎到了開局以來的巔峰。
上一場《法師王》之中,路達也曾教過很多法師魔法。當(dāng)時往往是一片黑暗之中,魔法的光芒慢慢閃爍,驚動人的瞳孔,觸動觀眾的靈魂。但是這一場《黑賢者》之中,魔法卻很自然地融入了周圍的環(huán)境,比如春日之中,舞臺上就是一片深深淺淺的嫩綠,優(yōu)美而明媚,如果幻想之中的春之國。
這種色彩至少以馬蒂爾的技術(shù)是很難從自然環(huán)境之中扒出來的。馬蒂爾的荒野或者原始森林之中,春天也同樣非常美麗,但是這種美麗總帶著些許的殘缺,總歸無法真的像畫冊一樣優(yōu)美,或許是因為構(gòu)圖或者其它什么原因,看起來自有一股自然清新的美感,放入畫中卻又缺乏了修飾。
殷憐選取了一些自然風(fēng)景,然后在現(xiàn)實的基礎(chǔ)上完成了相當(dāng)?shù)恼{(diào)色和修飾,最后才得出了這樣的布景。但在此基礎(chǔ)上,她讓布景的整體色調(diào)進行了進一步的調(diào)整和加強,在適當(dāng)?shù)拇蚬庀拢惋@得夢幻非常。
這種夢幻的感覺,在地球的話,多半還是會被人挑剔刺眼,不過在馬蒂爾卻反而剛剛好——他們目前還沒有這樣的見識和閑暇,來挑剔這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象。第一次的新鮮感,總能掩去許多細節(jié)的瑕疵。
觀眾被驚呆了。
安達西仿佛生活在夢之國,小法師就好像生活在夢境里面的小天使,幸福而無憂無慮。
春天,世界帶著清新的花草氣息,蒙著一層薄薄的綠意,輕輕地把法師們包裹。在孩子們的手下,嫩綠的樹芽飛快地抽枝發(fā)芽,一棵棵樹苗開始隨著孩子們磕磕絆絆的腳步一路生長,帶著和他們一樣的勃勃生機。
夏天,鮮紅的碩大花朵在樹叢之中盛開,裝飾著鳴蟲聲聲的森林,隨著流水冉冉流過山間,鳥兒也終會被元素的力量吸引,小心翼翼地嘗試著靠近孩子們的魔杖,然后被野心勃勃想要抓住它們的孩子給嚇走。
秋天,灼灼如火的紅葉燃燒著整個世界,面包樹的果實亦變成了金色。孩子們掰下一顆果實,幾人分開拿一塊之后,幸福地把它們咬進嘴里。
這一幕幕場景的變化非常快速,卻讓人感到應(yīng)接不暇,伴隨著響起的孩子們的和聲,聽上去充滿了歡快和愉悅。
春夏秋的場景都非常短暫,但是考慮到各種原因——主要是現(xiàn)實條件的束縛,這些場景過渡肯定不如地球或者夏國的場景快進,只能說是大致表達了一下那樣的意圖。
即使如此,夢幻般的布景和恰到好處的魔法特效的配合,仍舊讓觀眾們看得舍不得挪開一秒鐘的視線。若是這個時候他們手上有照相機,八成會瘋狂按快門,而此時這群人卻只能用肉眼去記錄這一切。
從春到夏,從夏到秋,每一幕都美得跟夢境似的。其實要說畫面之美,跟《法師王》時候的神之花園算是各有千秋,不過比起神之花園那種百花盛放的極為標(biāo)準(zhǔn)的“美”,這一場的春夏秋明顯更有特色,更能抓
住每個人不同的喜好。
三個季節(jié),三種風(fēng)格迥異的美術(shù)布景,因為反差極大,所以反而更能讓人印象深刻。
到秋天的時候,大家很自然地等候著冬日的景色,那歡欣的音樂卻在某一瞬間,猛然被一聲突兀的聲響給截斷了。
然后就見一支長箭射來,猛然向一個孩子襲去。安達西反應(yīng)極快,甚至比箭枝還后來先到,猛然沖到了孩子們的面前,然后在身前結(jié)出一個防御盾,但是緊接著,更多的箭枝向著其它兩個孩子襲去,卡莫蒙護住一個,卻護不住另一個。
卻見萬千箭枝之中,莉琳獨自一人,雖然驚慌,卻忍住了所有慌亂,猛然在身前結(jié)出了一面樹墻。
卡莫蒙猛然松了一口氣,莉琳看到樹墻擋住了箭雨,頓時也松了一口氣,回頭叫道:“哥哥保護大家!我會保護自己——”
卻不防話音未落,就有一根帶著神力的箭枝飛來,猛然射穿了莉琳的脖頸。
緊張激昂的音樂在那一瞬間猛然一轉(zhuǎn),變得悲傷而抒情。莉琳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的微笑,卻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舞臺上的一切都仿佛在這一瞬間定格,倒在地上的女孩張大著眼睛,似乎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一個虛影卻從她身上慢慢脫離了出來,站起身來,仿佛一個幽魂,茫然四顧,然后開始歌唱。
我喜歡春天也喜歡秋天喜歡夏天也喜歡冬天我熱愛著這個世界雖然總有人催促著我離開可我總有太多不舍
時間啊要是慢一點多好讓我跟媽媽道個別縱然生來就帶著罪孽我也希望能讓你露出多一個笑臉
命運啊要是注定了分離至少讓我把愛回報那一日溫暖我的雙手我還沒能回報他們一簇明亮火焰
女孩的幽魂緩緩走到了卡莫蒙和安達西的身邊,先擁抱了其中一個,然后再擁抱了另一個。她的淚如雨下,卻最終化作了光芒,開始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