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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藥氣蔓延在空氣中,酸中帶苦的味道,終于將靈徽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捂著鼻子,做出抗拒的姿態(tài):“我不是說了么,不喝藥,我已經(jīng)不難受了�!�

    楚楚端著藥一步步走過來,臉上的神色堅毅果決,好像端的不是藥,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責(zé)任和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wù)。

    “女君沒有醉,用不著喝藥。這個藥是給你補身體的,使君說過,要讓你一直堅持喝著�!背犞浑p大眼睛,清秀的臉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沉穩(wěn)和倔強(qiáng),儼然又是一個趙玄鑒。

    果然是他教出來的人啊,心性堅定,目標(biāo)明確,不會受任何人的干擾和影響。

    “放著吧,涼了再說�!彼穆曇粲行⿶�,低頭看了眼鋪陳在幾案上的紙張,寥寥數(shù)字,語不成行。

    她有個糟糕的習(xí)慣,每當(dāng)有心事,就喜歡在紙張上亂涂亂寫,有時是一句詩,有時是一個詞,有時候是幾個不相關(guān)的字。以前阿父總是打趣,說“洛陽紙貴”,但還是依著她的性子,買了許多放在書房中,讓她浪費。

    現(xiàn)在,建康依舊紙貴,卻只能靠自己買了。

    抬頭,見楚楚仍端藥站在屋中,心緒煩亂,話也不耐煩起來:“他的話便是圣旨了么?若是你更愿意聽他的,那你還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他束著,更不需要他派個人在我身邊約束我�!�

    她很少這般疾言厲色,楚楚愣了一下,沒有叨擾,也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地將藥盞放在了幾案上,悄然退了出去。

    楚楚是個沉穩(wěn)有章法的姑娘,并不會因為只言片語而揣測別人的用意,歪曲對方的意思。她知道靈徽是心情不好,說這些不過是氣話。

    她從回來后,就心情很不好,楚楚看得出來,而且大概是和使君有關(guān)。

    她看得分明,使君是個有主見的人,又什么事都喜歡悶在心底,這一點既讓他顯得可靠,也讓他顯得不近人情。

    女君是個敏感多情的人,她一定受了委屈,但她誰都不愿意說。

    靈徽自己也不明白那沒來由的失望和傷心究竟從何而來,她只是莫名的難過。

    她想起了曾經(jīng),那時候她很盼望趙纓回來,常常在接到信后,就開始在城門口等。他知道自己有這個習(xí)慣,每次都是馬不停蹄,晝夜趕路,站在城門口時,總是灰頭土臉的。

    或許她太依賴趙纓了。然而時移世易,他早已不是曾經(jīng)的他,自己也早就不是曾經(jīng)的自己了。

    錯過的那些年,好像錯過了完整的一生,彼此早已面目全非,只有她執(zhí)迷不悟。

    ……

    觀中最近很是熱鬧,頗有門庭若市的感覺。

    長公主常有所賜,裴夫人時時造訪,袁容姬更是恨不得天天黏在這里,而且每次來都是呼朋引伴的。

    靈徽懂制香,善烹茶,詩書皆通,且舉止嫻雅,容色美麗,于是很快就成了建康城中最受追捧的風(fēng)云人物。貴女們皆以結(jié)識她為榮耀,名士們也愿在觀中清談飲茶,時不時談?wù)撔┊?dāng)今形勢,她也只是聽著,偶爾接一兩句,往往得體有物,于是名聲更甚。

    “阿姊那日不畏猛虎,以身救公主,是大仁大義之舉,誰不佩服。就連那個眼高于頂?shù)幕概R之也寫了詩句贊頌,什么‘明珠耀華庭……’,簡直酸死了�!痹菁б幻嬲f,一面嗅著手中的香囊,臉上帶著迷醉的神色,“這是什么香,這般好聞?”

    靈徽手中拿著一只白玉杯,里面有琥珀色的酒漿,味道極香,但酒味卻不大。聽聞此言,她擱下了杯盞,笑著答道:“不過是尋常的蘇合香,我覺得有些過濃,就給里面添了些留蘭和白芷,聞著是不是清爽了許多�!�

    袁容姬點頭,又嗅了嗅,感慨不已,剛有討要之意,便聽得靈徽道:“這是專門為你配的,你一向喜歡西域濃香,前些日子有商賈自西域回來,我便買了一些。”

    袁容姬聽到此言,自是千恩萬謝,急忙就將香囊懸到了腰間,口中仍在客氣:“阿姊待我這樣好,讓我如何報還?這西域的東西,貴不貴且不說,能遇到一次,便是極大的造化。前些年還好,如今北地更亂了,一趟下來生死難料,便是再好的利,都沒有人敢動心了�!�

    “河西如今在羯奴手中把持著,那些人殘暴得很,確實很難通過。”謝家婉和應(yīng)和道,她年歲尚小,大約是堂親兄妹的緣故,五官輪廓和謝衍有幾分相像。

    “長安在羌人手中,洛陽在匈奴人手中,冀州和幽州被鮮卑人占據(jù),連河西都是羌人得了……”袁容姬掰著手指頭,悠悠嘆息,這些從阿父口中聽到的消息,包含著太多人的遺憾和悲傷。

    靈徽卻神色平靜,仿佛這些都與她不太相關(guān)。她不愿在人前去無用的慨嘆那些河山之傷,只因她從未忘卻,已成執(zhí)念。

    第29章

    二十九、進(jìn)宮

    習(xí)慣了矜持端莊,習(xí)慣了……

    說話間,無意中提到了謝衍,靈徽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

    其實不見也好,若他只是個尋常紈绔,倒還有靠近的價值�?墒撬菢訙睾蜕屏嫉囊粋人,哪怕只是有一點利用的心思,都顯得罪惡滔天。

    先前種種,已經(jīng)頗對不起他了,再多糾纏,只會愧意更重。

    “最近皇后殿下身體不豫,陛下十分關(guān)切,特地允許阿兄多去內(nèi)宮探望�!敝x婉和解釋道。小女郎藏不住心事,沖著靈徽直笑:“女君莫不是掛念阿兄,不如我告訴他一聲,讓他來看你,可好?”

    此言一出,眾女皆笑了起來,倒惹得靈徽紅了臉。

    “婉和莫要渾說,我又沒提他,明明方才是八娘問的�!闭f罷,又深覺有欲蓋彌彰的嫌疑,訥訥住了口,只一心盯著自己手中的茶盞。

    婉和搖了搖頭,不認(rèn)同她的說法:“我阿兄心思如何,誰人不知呢?他這個人,不善矯飾,喜歡也好,厭惡也好,都是極分明的。”

    靈徽默了一下,不知該怎么回答,只是內(nèi)里仿佛有一只蝴蝶蹁躚,繚亂著整個心房。

    袁容姬想是感受到了她的為難,忙岔開了話題:“皇后殿下身體不豫么?她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謝婉和說了句正是,見靈徽面上也有憂色,忙道:“我明日正要去宮中問候,女君不如同我一道去吧。殿下一直很喜歡你,你若是去了,她必然高興�!�

    她的意思,靈徽不是不明白,但她樂意說不破。畢竟這是個好機(jī)會,她一直也想去宮中走走,或許會別有收獲。

    然而回答時,卻顯得靦腆,溫婉的一張臉浮上了薄薄一層胭脂色:“若是殿下允準(zhǔn),我自然是愿意的�!�

    無論謝婉和從她的回答中讀出了什么,但是進(jìn)宮之事卻是板上釘釘。當(dāng)日傍晚,宮中女官便送來了魚符,上面篆刻著靈徽的身份姓名,方便出入宮禁。靈徽摩挲著上面的紋路,腦中回想著阿乾送回的消息。

    “王家確實有意尚公主,王愔本人亦頻頻出入長公主府,言語雖不親狎,但討好之意分明。”

    靈徽一哂,隨手將魚符放在了妝臺之上,吩咐云閣道:“明日楚楚一人隨我進(jìn)宮,你和星臺守在觀中,若有書信前來,置于內(nèi)室漆盒中,莫要讓任何人看到�!�

    云閣應(yīng)諾,扶靈徽去了浴室。

    第二日,天邊尚留有半面蒼色時,謝家的車馬已停在了山門處。靈徽入宮機(jī)會不多,因此裝扮也格外用了些心思。盤了一個環(huán)髻,上面戴著一支精巧的花樹步搖,翠色花鈿,碧玉耳珰,豆綠大袖衫,雪青齊腰襦……這一身并不張揚,卻顯得溫婉寧和,含蓄美麗。

    “女君的胭脂敷的太薄了些。”謝婉和笑著打量了許久,輕聲道,“不過以你的容色,無論是濃妝還是淡抹,都是極好看的�!�

    靈徽搖頭,依舊謙遜:“皇后殿下身體不豫,我哪里有心思裝扮,不過略收拾一下,才不至于太過粗鄙�!�

    她似乎決心將謹(jǐn)言慎行貫徹到底,謝婉和亦不好多打趣,和聲細(xì)語地聊了許多建康舊聞,不多會兒便到了宮門外。

    她們棄了車馬,遞上魚符,在內(nèi)官的引路下,繞過重重宮闕,才終于來到了顯陽殿。殿宇巍峨,飛起的檐角襯著湛藍(lán)如洗的天,顯得愈發(fā)肅穆莊嚴(yán)。

    青衣女官上前,帶著一張含笑的臉,對她們行禮,然后例行公事般地再次搜身后,才將她們帶入了殿中。

    “女君莫怪,這是宮中的規(guī)矩,非針對你一人�!敝x婉和解釋道,然后除了鞋履,只著素襪踏入殿內(nèi)。靈徽依照她的行止而為,謹(jǐn)慎之下倒也未出任何差錯。

    隨行的楚楚她們自然被留在了殿外侍立,并無進(jìn)殿的資格。

    從正殿到寢殿,又繞了幾重,巨大的花窗投下了斑駁的影子,顯然已是午后。

    層層帳�?澙@,淡淡的沉水香從錯金博山爐中飄出,一室寧謐,落針可聞�;屎蟮乃街糜谝桓本薮蟮那嘤裨颇钙溜L(fēng)后,綽約間可以窺到她橫臥在榻上的窈窕身軀,有宮人跪在身旁為她打著扇,以驅(qū)走初秋殘留的炙熱空氣。

    隨侍女官發(fā)髻高挽,衣袂翩然,此時安靜地垂手肅立在屏風(fēng)外,一見她們被宮人領(lǐng)來,行了一禮后,轉(zhuǎn)身進(jìn)去通報。

    “我今日身體十分不豫,起不了身,你們莫怪。”屏風(fēng)后的人,幽幽說道,聲音聽著十分孱弱無力。

    靈徽與謝婉和趕緊上前,行叩拜大禮,聽到謝后叫起,才被侍女?dāng)v扶起身,繞過屏風(fēng),坐在了擺好的莞席之上。

    離得近才發(fā)現(xiàn),謝后的臉色出奇的蒼白,完全不是別人口中的有些微恙。

    “阿姊,你今日覺得如何?”無人處,謝婉和還是愿意用這個親昵的稱呼。

    皇后見了妹妹,眼睛亮了起來,蒼白地綻出一個笑容:“沒什么,就是有些眩暈,肚子墜墜的。太醫(yī)說將養(yǎng)著就好,不要輕易走動�!�

    “怎會突然如此?”皇后孕體已有五個月,依不會出現(xiàn)如此狀況,太醫(yī)署里圣手頗多,料想也不會全然束手無策。

    謝后搖了搖頭,哪怕憔悴,仍要維持體面。

    看了眼靈徽,并未如之前熱絡(luò),但仍十分溫和親切:“宜城君近來可好?”

    靈徽神色恬淡,眸光流轉(zhuǎn),微微笑道:“謝殿下掛念,臣女一切都好,只是擔(dān)憂殿下身體,故而冒昧叨擾�!�

    謝后對她伸手,那只手本就纖細(xì)白皙,短短數(shù)月竟更加骨骼突兀了。

    靈徽往前靠了幾步,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謝后的臉上立刻就浮出了一絲笑容,矜持著一份尊貴的柔婉。她是被家族里精心培養(yǎng)過的貴女,千挑萬選送到了當(dāng)時還是成都王世子的蕭祁手中,只因他為世族看重,最有可能挽留殘破的一線江山。

    習(xí)慣了矜持端莊,習(xí)慣了不行于色,習(xí)慣了什么都藏在心中。

    “孤的身體無礙,孕婦眩暈疲累也屬正常,你們未有此經(jīng)歷,想來也不大明白,替孤緊張是正常的�!笨吹剿齻兡樕系膿�(dān)憂神色,謝后輕聲寬慰。

    靈徽神色僵了一瞬,方才還有血色的臉,一下子就褪盡了血色。不過也只是瞬間,她顫抖的指尖抓了抓自己的衣角,然后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殿下,臣女斗膽一問,不知可有下紅之癥?”

    謝后明顯有一瞬慌亂,她盯著靈徽的臉,見她眸光清亮幽黑,仿佛一汪澄澈的湖水,湖水漾動的微瀾都帶著燦燦的光。

    片刻后,對侍立的人道:“你們都退下吧。”

    宮人迤邐而出,順手闔上了沉沉的殿門,吱呀一聲響動后,謝后辛苦支撐起的儀容終于垮了下來,她輕輕點頭,一行淚蜿蜒而落,帶出了全部的脆弱。

    “這是什么意思?”婉和一臉迷茫,并不知道為什么靈徽一句話,就惹哭了阿姊。她的阿姊從她記事開始,就沒有怎么哭過。她一直都是溫婉高雅的,像是供在廟中慈悲的神佛。

    謝后垂首,聲音低低,對著靈徽說道:“如你所料,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太醫(yī)怎么說?”靈徽問。

    謝后搖頭,有些惘然:“他們什么都不說,但是孤自己有感覺�!�

    第30章

    三十、心計

    利益攸關(guān),一榮俱榮

    “殿下何出此言呢?”靈徽問道。雖然心底已有答案,但仍不愿輕易揣測。謝后畢竟是謝家人,背后有一整個家族支撐,各房私兵和部曲數(shù)萬,是皇帝必須依仗的存在。又有誰能將手伸到宮禁中,對付一個尚不知性別的孩子?

    謝后的聲音很低很低,銜著一絲分明的幽怨:“之前那個,也是這么沒得。其實我身體還算康健,不知為何總是子女緣淺……”

    這話聽在靈徽耳中,卻有不一樣的意味。

    在北地時,遼東郡公府也很熱鬧。

    慕容楨的父親遼東郡公慕容執(zhí)廣蓄姬妾,子嗣眾多,所以后宅人事也十分復(fù)雜。慕容楨的阿母不過是尋常妾侍,紅顏漸老,性格也庸懦,一向很受冷落。幸好她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兒子。

    慕容執(zhí)的妻室出自段部鮮卑,是個潑辣狠厲的角色,聽聞年輕時曾受到一個妾侍挑釁,她在慕容執(zhí)征戰(zhàn)未歸時,直接將人打了個半死,割了舌頭后,發(fā)賣到了其他部落。至此夫妻生了齟齬,但到底無人敢挑釁她的權(quán)威�?墒嵌问喜o子嗣,這也是她心中最大的憂患。

    無論她擁有再多凌厲地手段,去對付那些接踵而至的女人,但丈夫的花心,卻總以始料未及的速度,讓她狼狽不堪。

    一次,慕容執(zhí)征戰(zhàn)時,擄來了一個扶余女人,名叫宣姬,恩寵備至。

    宣姬不僅容色美麗,性子也嬌柔善媚,甫一進(jìn)府便對段氏十分逢迎,可謂言聽計從,就連見到靈徽也總是一副和善殷勤的態(tài)度。一來二去,段氏便對她少了提防。

    不出一年,宣姬誕下慕容執(zhí)幼子慕容柏,被扶為側(cè)室。慕容執(zhí)子嗣頗多,僅成年的就有八個,其中不乏慕容楨這般能征善戰(zhàn)的肱骨,然而他卻一直未立世子。

    待到慕容柏周歲時,慕容執(zhí)有一日忽然宣布,準(zhǔn)備將這稚齡孩童立為世子,已派使臣上表朝廷。

    慕容楨一向自負(fù)功勛卓著,是遼東人人稱頌的少年英雄,此番驟然被小兒奪了繼承大權(quán),心中當(dāng)有怨氣。

    于是靈徽故意刺激他:“遼東一統(tǒng)當(dāng)仰仗你的功勛,就連平定扶余也是你身先士卒,怎么如今倒被卸磨殺驢了?”

    慕容楨聞言,只用眼睨著她,不怒反笑:“想不到我的小夫人這般高看我。如此,可是讓你失望了?”

    靈徽最討厭他那種陰晴莫測的樣子,冷哼道:“不過是怕你竹籃打水,白白替人作嫁。你可別忘了,宣姬是扶余國的人,滅國之仇你可是頭一份�!�

    慕容楨踱步到她面前,一手?jǐn)堅谒�,不顧她的掙扎,俯身輕笑:“我怕什么,連你都知道那只是個黃口小兒,哪里值得我放在眼里。”

    他的眼眸很深邃,眼瞳是淺淺的褐色,狼一樣的狡黠危險:“慕容家養(yǎng)孩子,就跟狼養(yǎng)崽子一樣,先丟在一邊看看自己能不能活到長大,再去說建功立業(yè)的后話。我十一歲就被丟到了戰(zhàn)場上,能活到現(xiàn)在,可不是靠著什么寵愛�!�

    “哦?難道不是因為你阿父不喜歡你么?不喜歡所以才忍心丟下不管,可我看,他對宣姬和這個孩子可以偏寵得很呢……”靈徽口舌如刀,一向喜歡怎么扎疼對方怎么來。

    但她顯然低估了慕容楨的臉皮。這廝厚顏無恥起來,她從不是對手。

    他的呼吸落在她纖長白皙的頸項上,吻了幾下,又用牙齒惡意嚙咬,聲音帶著危險的沙�。骸澳阏f得對,我倒是沒想到。我尚無子嗣,不知那是什么心,不如你給我生一個?”

    靈徽自然劇烈地反抗起來,連推帶搡,又急又怒。

    慕容楨似乎很喜歡看到她這般氣急敗壞的樣子,抓住她的手,迅疾地在她頰上親了一下,還未等她反抗,就已大笑著揚長而去。

    很多天后,靈徽才終于明白慕容楨安如泰山的原因。

    哪怕英雄如慕容執(zhí),亦無法應(yīng)對內(nèi)宅陰私手段。戰(zhàn)場上刀劍有形,后宅中陰謀無形,他自以為的偏寵,不過是讓那些長久見不到出路的女人,多了一條怨恨的由罷了。

    慕容柏不久后便死于鴆毒,下毒之人是他的乳母,也是一個扶余女人。宣姬自詡謹(jǐn)慎,心腹只用故國之人,想不到最后卻被自己人算計傷害。

    乳母被抓住時,話語里道盡了對慕容家的怨恨,然后執(zhí)利刃自盡。哪怕宣姬對于這些由一個字都不信,但線索就此中斷卻是事實,她只能哭叫著讓慕容執(zhí)做主,但那個向來對她溫柔寵溺的男人,此時卻只表現(xiàn)出了厭煩和不耐。

    “是你執(zhí)意要用你母國的人,這些賤人被仇恨蒙蔽,做出什么都有可能�!蹦饺輬�(zhí)看著幼子泛青發(fā)烏的臉,心痛如絞,又低頭見女人哭得傷心,終究不忍,換了個溫和的語氣,“切莫太悲傷,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咱們還會再有孩子�!�

    段夫人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她亦低頭看向宣姬。不得不承認(rèn),梨花帶雨的美人,確實很容易牽動人的情腸。

    她上前,用溫柔地聲音寬慰丈夫,大方又得體:“將軍莫要生氣,你如此說,讓宣姬如何自處,她亦為扶余人。”

    這句話無疑提醒了慕容執(zhí),一個仆婢會因為滅國之仇而對公子下手,那么宣姬呢?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任何風(fēng)聲都會讓它生根發(fā)芽,這樣的讒言比鴆毒更可怕。

    不久之后,也不知慕容執(zhí)發(fā)現(xiàn)了什么,曾風(fēng)頭一時無兩的宣姬,徹底失寵,被慕容執(zhí)趕到了城外的一處荒宅之中,任其自生自滅。

    “宣姬有些頭腦,但不多,開始知道做小伏低,等生了孩子后就沉不住氣了,以為這樣就能和段氏分庭抗禮,簡直做夢�!蹦饺輼E事后說起這件事,語氣十分冷漠。

    “段夫人這樣做,未免殘忍了些。”靈徽一想到那日段氏的表情就脊背發(fā)涼。

    “殘忍?如果宣姬謀算的只是寵愛,段夫人或許就忍了,可是她試圖染指的是世子之位,段夫人經(jīng)營多年,豈能容她!”慕容楨在教靈徽這件事上,從來都很耐心。

    靈徽懵懂地神色取悅了他,他更加不吝于賜教:“子嗣之事并非小事,世子廢立更涉及諸多利益。阿父立那稚子,也并不是簡單的心血來潮,不過是厭惡段氏掣肘,又不肯見我等羽翼漸豐。那個孩子由他一手培養(yǎng)而成,當(dāng)然最是放心了�!�

    “那一個人的背后,可是站著一群人啊,利益攸關(guān),一榮俱榮。”

    ……

    一個小小的遼東都有那么復(fù)雜的利益糾葛,更遑論整個大魏朝廷。

    皇后腹中的子嗣,身份自然尊貴,他背后站著整個謝家,還有其他姻親之屬,幕僚家臣……皇帝膝下子嗣單薄,卻還是有原配留下的長子日漸長大。后宮嬪御眾多,皆身份不俗,這些人背后,亦站著無數(shù)人……

    或許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第31章

    三十一、邀約

    終究是我不夠好,才沒能……

    靈徽垂首聽著,思索著是否有必要將自己的顧慮告訴謝后。畢竟謝后進(jìn)宮多年,絕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女子,提醒未免有故作聰明的嫌疑,但不說顯然又錯過了一個很好的攀交機(jī)會。

    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促成北伐的機(jī)會。

    “孤雖蒙陛下恩寵,但到底深宮寂寥,總奢望能有個孩子陪伴在側(cè),無論男女,有孩童笑鬧著,日子都算不得難捱。唉,到底是孤福薄,天意不見憐罷了。”她說著說著,淚又落了下來。

    “清都觀中供著后土娘娘,求子安胎最是靈驗,殿下若有意前來,臣女定當(dāng)灑掃以待。”靈徽想了想,這樣說道。

    謝后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悟,用帕子掖了掖淚水,和言道:“還是女君想得周到,孤這幾日就去�!�

    婉和不明所以,插話進(jìn)來聊了幾句山中的風(fēng)景,然后和靈徽一起起身告辭。

    顯陽殿外,綠柳成蔭,一路蜿蜒著往太液池而去。夕陽染透了半邊天空,深濃處的云彩如熊熊燃起的烈火,淺淡處的霞光又如湖面上亭亭綻放的芙蕖,流云沾染了胭脂的色彩,隨著風(fēng),向另一面蔚藍(lán)的天際逃跑。

    靈徽被霞光吸引,流連駐足,舉目而望。

    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溫潤的聲音:“‘落霞散成綺,秋水靜如練�!y得有如此好的景致,的確值得駐足而望�!�

    靈徽回頭,身著黛藍(lán)色大袖衫的謝衍正負(fù)手立在一株綠柳旁,微微歪著頭,帶著笑意看向他。他很少穿這樣低調(diào)沉悶的顏色,不過人長得好看,無論穿什么顏色都相宜。

    不期而遇,靈徽亦歡喜,遠(yuǎn)遠(yuǎn)地就綻出了一個明媚的笑意。

    謝衍聽她形容親近,心口一暖,笑得越發(fā)溫柔:“今日朝中事多,被陛下多留了一會兒。我正要去看望皇后,不知她今日身體可好?”

    靈徽點了點頭,說了句無恙,然后又補了一句:“多日不見,郎君可安好?”

    聽她如此相問,謝衍不覺有些悵然。

    經(jīng)歷了樂游苑拒婚之事后,謝衍只去了雁回山一次,見靈徽傷勢無礙便匆匆離開,之后再也不去了。就連看觀門的鄭叟都抱怨:“謝郎君今日總不來,老朽都沒有桂花酒喝了。”

    他一向?qū)捜势胶�,并不因身份而輕慢他人,所以小到靈徽身邊之人,大到宮中上上下下,都對他有種奇異的好感和癡迷。

    他們說話時,已有兩三撥宮人上前,打著行禮的幌子,秋波輕送,笑容婉媚。他依舊溫和,未有責(zé)怪之意,只是面色微微尷尬。

    片刻后,他回了一句尚可,又道:“我以為,你并無見我之念�!�

    他的直白始料未及,眼里的悵然彰顯無疑,秀眉微蹙,十分傷感,“有幾次都到了山腳下,還是沒勇氣進(jìn)山門,害怕你厭煩于我。”

    靈徽心頭一陣發(fā)虛,急忙說沒有:“我怎會厭煩你。那日拒了皇后殿下的一片心意,我心里也覺得愧疚,你人品貴重,是我經(jīng)歷復(fù)雜,不堪匹配。”

    “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他眉心微蹙,露出一抹憐惜的神色。晚風(fēng)輕輕拂過他寬大的衣袖,送來一絲淡淡的檀香氣味。見靈徽仍斂著眉眼,他不由上前幾步,修長的身軀微微俯著,聲音更溫柔了:“不要為了安撫我,這樣說自己。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執(zhí)拗的很,我對你好原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無需覺得負(fù)累�!�

    看著他一臉光風(fēng)霽月,坦蕩溫潤,靈徽心里越發(fā)難受,只能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

    “七哥,若是阿父看到你這般模樣,又該罰你跪宗祠了。”謝婉和走了過來,捂嘴笑道,又對著謝衍擠了擠眼睛。

    她這個七哥雖然一向謙和溫柔,但骨子里傲氣的很,哪有這般姿態(tài)卑婉之時�?梢娛巧狭诵�,一時丟不開,哪怕對方眼中并無任何男女情思。

    謝婉和說罷,窺了眼靈徽的神色,見她只是垂著眸,仍是如往常所見那樣,疏疏淡淡的冷,溫溫柔柔的靜。

    “我不過是個棄了紅塵的方外之人,不值得謝郎君如此,”她說這句話時,微微羞赧,但一雙眸子明澈的厲害,水波顫動間,似乎沉淀著整個星河。

    謝衍忽然覺得,她身上有種單純懵懂的殘忍。明明做了傷人的事情,但就是讓人無力去怨怪她。只是替她尋找著苦衷,思量著她究竟有多少不得已。

    他不忍心疏遠(yuǎn)她。

    “你很好,終究是我不夠好,才沒能得你青眼�!毖粤T,又覺得這樣的頹敗顯得小氣,忙換上了一個熨帖的笑意,輕聲道:“你那日為我卜卦,說我將建功于行伍,我給的回答太過于武斷,到底是讓你失望了�!�

    在替人考慮這一點上,連趙纓都不及他。他實在是個溫存細(xì)心的人,不知道將來誰家女郎會有福分,得到這樣的郎子。

    “人各有志,哪能強(qiáng)求。你心有大義,將來或許會桃李天下,澤被蒼生。到時我若是想聆聽你的教誨,你可千萬不要因為我是女子而將我拒之門外啊�!膘`徽笑著揶揄。

    謝衍搖頭,貌甚嚴(yán)肅:“男子與女子有什么分別么,女子聰慧勇敢起來,并不遜于男兒。不過是世人的偏見如同牢籠和枷鎖,讓女子無法掙扎罷了。”

    說罷,又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傷感:“若你是男兒,又何須出家來躲避婚事,以你之智,自然也不需要將希冀寄托在別人身上吧�!�

    靈徽聽他說完這句話,瞬間僵住。僵了很久,直到手指開始發(fā)麻,心頭泛起無邊的澀意,才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出來。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原來還有人懂她。

    她的倔強(qiáng),她的偏執(zhí),她的奢望……

    再仰頭時,眸中已有了破碎的光斑,人卻輕松了許多:“殿下過些日子想來清都觀拜拜后土娘娘,謝郎君到時也會來么?”

    對于這樣突兀的邀約,謝衍亦摸不著頭腦,一時無法回答。

    謝婉和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半晌,云山霧繞的迷惘,聽到這里才有些愉悅,便催促道:“殿下已經(jīng)答允了,阿兄也去吧,就當(dāng)護(hù)衛(wèi)殿下了�!�

    謝衍的目光落在了靈徽身上,她仍是恬靜如水的樣子,只不過這次沒有垂眸,而是用那雙清澈明亮的杏子眼看著自己。那目光像一把鉤子,一寸不偏的落在了他的心口,讓他連自己是如何答允的都忘了。

    只記得她瀲滟的矜持笑意,還有那句溫溫柔柔的話:“如此,便靜候郎君了�!�

    第32章

    三十二、圣駕

    她尚未做什么,動靜就已……

    回山的路途中,安靜地只能聽到轆轆車馬聲。楚楚滿腔疑惑,卻始終沒敢打擾那個靠坐在車壁上凝神發(fā)呆的人。

    她藏著許多心事,一向?qū)庫o清冷的外表下,是一個思慮萬千的靈魂。

    “有什么想問的,便問吧�!瘪R車出城后,靈徽終于換了個姿勢,瞬了瞬眸子,對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的楚楚道。

    楚楚涉事未深,又癡迷于醫(yī)術(shù),自然解不了那些人事中的彎彎繞繞。

    “奴嗅到皇后宮中有熏艾之氣,不知皇后是否有下紅之兆?”她問得直白,臉上的表情凝重認(rèn)真。

    靈徽說是,她既然帶了楚楚,就是有意去探查皇后的身體。

    楚楚皺眉:“這個月份最怕此癥,宮中御醫(yī)又是如何說的?”

    “只說無恙,休養(yǎng)便好。”靈徽如實回答,聲音聽不出情緒。

    楚楚便更惶急了,出于醫(yī)者本能,她不得不質(zhì)疑:“都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還說無恙。那些醫(yī)官究竟是無能,還是故意為之?”

    就連楚楚都能明白的道,皇后怎會不知道。她不過是困于籠中,故意裝傻,然后遞上只言片語,引人解救她罷了。

    宮禁之中,誰能起如此念頭,又能有如此能力呢?

    靈徽發(fā)現(xiàn)自己掉入了一張網(wǎng)中,不知不覺地讓自己陷入了危局。不過這也在她的計劃之中,她做好了準(zhǔn)備去應(yīng)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其實也在賭,賭那背后之人并非皇帝,而是王家�;实刍蛟S會忌憚謝家的勢力,但皇長子背后的王家明顯是他當(dāng)前的心腹之患。他毫無由將刀口對準(zhǔn)目前還和自己同仇敵愾的謝家。

    如果是王家從中作梗,那么這次賭局她便贏了一大半。

    何況……何況這個人是謝衍的阿姊,她怎忍心袖手旁觀,權(quán)當(dāng)做個人情吧!

    “皇后殿下會在幾日后來觀中,到時你只有半炷香的時間與她獨處,皇后這一胎能否安然無恙,就全看你的了�!膘`徽深深看向楚楚,眸中亦有躊躇,但更多的還是信任。

    楚楚驟然接下這樣的任務(wù),心頭如燃起了熊熊之火,燒灼著她的雄心和抱負(fù)。她想也未多想就堅定地點了頭,手心發(fā)了汗,不知是緊張還是雀躍。

    ……

    三日后,皇后如約而至,始料未及的是,圣駕也伴其而來。

    皇帝不愿大張旗鼓,所以未用儀仗,只帶了數(shù)十個護(hù)衛(wèi)和十幾個宮婢,穿著紋飾簡單的衣衫,帶著并不算繁復(fù)的冠子,儼然尋常人家的郎君,一時興起,攜妻謁觀。

    他們的身后,跟著依約前來的謝衍。見到靈徽時,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眼眸澄澈如湖水,倒映著今日湛藍(lán)湛藍(lán)的天。

    謝衍的身后,又有一道目光追逐著靈徽。靈徽回望過去,發(fā)現(xiàn)是個十分面善的女子,但一時卻想不到是誰,依稀從穿著上看得出,是皇后身邊的侍從女官,那一日在顯陽殿里卻并未見過。

    靈徽回了個淺笑,躬身親自引皇帝入內(nèi),待走至三清殿前,對皇帝道:“陛下,此處供奉的是三清,臣已將一切都備好了,陛下可直接移步入內(nèi)拜見,三清自會保佑大魏海清河晏,國運長隆�!�

    皇帝點頭,微微發(fā)福的臉上扶起了一絲笑意。他一向?qū)`徽漠然,今日卻算得和顏悅色:“有勞宜城君費心,朕今日來的倉促,并未遣人告知你,難得你打地如此妥當(dāng)�!�

    靈徽自然要謙虛以對:“清都觀乃是皇家道觀,臣絕不敢憊懶�!�

    皇帝搖頭:“朕既然已經(jīng)將此處賜了你,那便是你的私產(chǎn),再也算不得皇家道觀。聽聞建康城中的公子女郎都喜歡來這里,卻不知有何奧妙,連朕都很好奇�!�

    原來是這樣。

    皇帝最怕世族異動,怕本就飄搖的江山和算不得穩(wěn)固的皇位更加岌岌可危。如今雁回山這邊有些不尋常,他自然有必要借著陪皇后,前來敲打一二。

    靈徽神色如常,只是福了福身,做足了恭謹(jǐn)姿態(tài):“或許是山中風(fēng)景秀麗,又恰有一泓清泉,無論是吟詩作畫,還是清談玄都十分閑適吧�!�

    皇帝一哂:“那也是因為宜城君細(xì)致周到,不然怎么連皇后也愿意來此。”

    這句話算不得夸贊,但他顯然并不想繼續(xù)揪著不放,擺了擺手,阻擋了靈徽的解釋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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