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外人眼里自然是會多想，
更別提是思想迂腐、對她有偏見的老人。
從賀初月六歲第一次見到她時，
老太太笑得溫和，還把桌上的糖拿給她吃。握著不喜歡的水果糖，賀初月還是吃了。年紀幼小的她以為奶奶是個“好人”，可奶奶趁著家里沒人仿佛變了個人，
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兇狠。
她警告她，
老實本分，
不要和小陽搶任何東西，
不然就把她送回到原本的家里。往后老人歲數(shù)大了，
也不裝了，直接在秦泰夫婦面前說她的壞話，還讓秦陽一提防他這位沒爹沒娘的姐姐。
也是后來賀初月才知道，
桌上剩的糖是秦陽一挑剩下的，不愛吃的。
往事涌上心頭，被灰塵鋪滿的情緒此時抖落開，仍是壓抑的灰色。
深吸口氣后，賀初月再開口卻是妥協(xié)的。
“好，但是小姨，知言他那天有課，我們?nèi)齻�帶奶奶吃吧。”
要是之前她肯定毫無顧忌，和肖知言只是逢場作戲，她更不會在意他對她的看法。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喜歡肖知言，要她在喜歡的人面前暴露陰暗面，無疑是場凌遲。
大拇指按壓著側肉痛到麻木，賀初月語氣卻平靜：“餐廳我來定，用不用我去接奶奶？”
戴聞春聽到肖知言不能來遲疑了下，又聽她這么說忙道：“不用你接，讓你小姨夫去接。咱們是晚上吃飯，小言晚上也有課？”
“沒課的�！�
肖知言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在身后，賀初月猛地轉頭，對上風塵仆仆回來的人，一怔。
“知言？”戴聞春道。
肖知言把東西放在茶幾，走過來抬手撐在賀初月身后的沙發(fā)背，就著她聽電話的手把耳朵貼過去。
“是我小姨。”
距離太近，他的外套和衣服上還帶著冷氣，就像那晚他在她家，兩個人談論協(xié)議那般。
與之不同的，是落在手指的溫度，還有自己加快的心跳。
才過去多久，她竟是和那時的心態(tài)截然不同了。
忽然就握不住手機，下一秒，指尖一涼，她的掌心一空，手機被他接到了手里。
肖知言拿過手機又和那邊說了幾句才掛斷，暗滅后放在她的旁邊。
賀初月下意識回避了戴聞春的電話，看向燒烤袋子：“你還打包了？怪不得這么快�！�
他才出去了三十五分鐘。
垂下眸子斂住眼底的神色，她直接道：“過兩天是家里一位長輩的生日，我不想你去�！�
一聲輕笑，肖知言卻道：“我以為你會怪我�！�
“怪你什么？”她懵了。
“我拆了你的臺�！�
他進門時只聽到賀初月說去接奶奶，走近聽到戴聞春那么問，回答后才反應過來是她有意為之。
肖知言自責道：“抱歉，我是不是做錯了？”
喉頭一哽，賀初月不知道該說什么。被他真摯的眸子看得耳朵滾燙，堪堪轉過去：“那你想去嗎？”
肖知言視線從始至終落在她的身上，半晌才道：“我聽你的。”
溫潤清冽的嗓音似乎充滿底氣和能量，籠罩在賀初月頭頂?shù)年幱蚌畷r消散。
很奇怪的感覺蔓延，她看過來，朝他露出笑：“那我們一起去吧�！�
“好�！�
他拿出還熱的燒烤，喊她：“一起吃點？”
-
冬的寒意逐日蔓延，連日里的幾個陰天仿佛把北城拉進冰窟。
賀初月先去了趟法院才到律所。
經(jīng)過辦公區(qū)，桌上擺著三四個咖啡袋子異常醒眼。賀初月被何文叫住，“賀律師，你的咖啡�！�
她趁機問：“誰請客？”
“是名產(chǎn)藥業(yè)的陳總，他來找蕭律師的。”何文指著兩個袋子道，“這份是零蔗糖的，這份是全糖。”
“謝謝�！�
賀初月沒拿咖啡，朝蕭未的辦公室看了眼才朝自己的辦公室走。
另一邊的蕭未辦公室，站在窗邊的陳煦瞧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幕，側目打斷正在說話的人。
“那位律師，之前倒是沒見過。”
蕭未起頭，看向賀初月辦公室的方向，“賀初月，賀律師，我同系的師妹�！�
“原來她就是賀初月。”陳煦抿了口咖啡。
蕭未見狀道：“陳總認識？”
“久聞大名，Es的白主管和我是朋友，她的離婚案多虧了賀律師。”陳煦轉過來，“那么干凈利索的手段，我還以為是位男律師，倒不曾......”
他笑：“倒不曾想赫赫有名的賀律師竟是位漂亮的女律師，她如果靠著那張臉，說不定現(xiàn)在名聲比你還大�！�
蕭未視線未收，想起那天的尷尬，面上不太自然。
陳煦倒是沒注意，又問：“你有這么漂亮優(yōu)秀的師妹，大學里還能和系花談四年，挺長情啊。怎么樣，人家現(xiàn)在這么漂亮了，后悔了吧？”
收回思緒，蕭未神色無異：“陳總說笑了，世界上漂亮的人那么多，我總不能都喜歡吧�！�
陳煦當沒聽出他話里的意思，追問：“你就說，賀律師和之前上學時候比，怎么樣？”
“和上學的時候比......”蕭未又不禁看過去。
那扇白色的門緊閉，窗邊被拉下的百葉窗遮擋，屋里的一切仿佛處于另一處空間，而他這個擋在門外的人，到底是進不去。
他搖頭：“賀律師一直都很漂亮�！�
...
傍晚六點，賀初月桌前的電腦還亮著，她的注意力卻不在屏幕上。
擺放在中間的石頭被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碰接著桌面，發(fā)出一聲一聲厚重又頻繁的聲響。
像是倒計時。
門外的腳步聲停止，隨后敲門聲響起，賀初月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
“怎么還不走？”梅清雪倚著門，不客氣地坐在她對面，“今天沒人接你下班了？”
賀初月“嘶”了聲，不滿爬上來：“你能別老盯著別人的私生活嗎？”
“切，你當我閑的沒事啊�！币娝坪跚榫w不見，梅清雪難得地沒有對著干，看向她手邊的石頭，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再怎么閑也不會在辦公室放石頭和葫蘆，誒，你怎么想到跟石頭說話？”
梅清雪第一次發(fā)現(xiàn)賀初月和石頭說話的時候，都懷疑自己聽錯了，震撼了許久想不通為什么，直到后來遇到一位當事人是心理醫(yī)生，閑暇問起來，她才知道這是一種舒緩壓力的方式，也是最常見的。
梅清雪感覺更震驚了。
賀初月在她眼里就是個不知道疲憊的怪物，就連春節(jié)元旦都能為了某件案子跨省甚至跨國飛行，永遠都對當事人和案件保持百分百的力量。
要是平常人，壓力大是肯定的，但要強的賀初月只會把壓力變成動力，怎么會去找舒緩方式？
這完全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瘋子”。
梅清雪終是問出來：“賀初月，你是不是很累啊？”
石頭上的手指一縮，當事人垂下眸子。
清絕的眉眼泛著倔強，那張?zhí)舨怀鲥e的面容沒有表情，淡淡的拒人千里透過空氣慢慢凝聚。
再抬眼時，她眉眼彎彎：“梅清雪，你是不是閑的？”
“......好心當成驢肝肺�！泵非逖┑伤谎�，摔門離開。
賀初月：“......”
手機彈出肖知言的消息，她嘆息著拿起，半晌才回了個“好”，不再磨蹭拿了包離開。
...
華燈初上，夜色襯托出城市的繁華和即將落寞的喧囂。
樓層的餐廳包間，一方圓桌上，最中心的人抬手吩咐：“初月，你去問問服務員還有沒有熱毛巾了�！�
剛回來的賀初月屁股還沒坐下，聽到秦母吩咐止住身子。
“我去吧。”肖知言起身，卻被秦母拉住。
“小肖，你坐下，讓初月去。她一個女孩子老久坐不好，趁著現(xiàn)在還能多活動活動�！�
肖知言還欲說話，手臂一沉，他對上賀初月拒絕的眼眸。
“媽，行了吧，菜上之前您不是擦過手了，現(xiàn)在吃到一半又要什么毛巾吶�！鼻靥┦疽赓R初月坐下，“孩子忙了一天還沒吃兩口飯，活動什么活動，您就讓她安心吃點行嗎。”
戴聞春也幫腔：“媽，您嘗嘗這個豆腐，入口即化，味道可好了。”
“不是，你們今天一個個怎么了？”秦母撫開戴聞春的手，險些打翻她手里的碗，“我老婆子好不容易過個生日都跟我唱反調(diào)，怎么，看我老婆子老了，說話不好使了是吧！”
“媽，您——”
“嘖！”秦母一個眼刀打斷秦泰，“我就要個毛巾，到底給不給我！”
歇斯底里壓下所有聲息，滿桌之上，氣勢如虹的聲勢單朝賀初月砸去。
她莞爾，話到了唇邊手腕卻是一沉。
轉頭看向肖知言，她不知怎么就停滯住。
他正在重復她對他做的動作，握住她的手腕。
“肖——”
“坐著。”
清冷的語氣里是罕見的命令，手上用力，他卻站起身，單手攏著胸襟朝主位的人道：“我去�！�
第35章
love
moon·035
有溫熱經(jīng)……
不等主位的人說話，
肖知言已經(jīng)大步拉開門離開。
“嘖！”秦母指著門口的方向，氣得手抖，“你們都瞧瞧，
他在給我甩臉子嗎？初月，你這哪兒找的對象？”
秦泰立馬道：“好了媽，您就消停消停吧，
這一頓飯吃的就您再說了，知言疼老婆還有錯了？”
他把接通的視頻電話送到她面前：“看看您最愛的大孫子，快別拉拉個臉了�！�
“奶奶，
生日快樂！”
秦陽一的聲音一出，秦母臉上的刻薄果然消失不見，喜笑顏開地接過手機說著，
剩秦泰夫婦無奈對視。戴聞春朝賀初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在意。
賀初月笑笑，
喝了口肖知言盛好的排骨湯，
蹙眉。
好腥。
“你姐啊，
她在吃肉喝湯呢�！鼻啬笣M臉不耐煩，“說是來什么大飯店吃飯，我看是她們年輕人想吃好的，所以拿我生日當幌子。小陽，
你將來長大了可不能這樣，
知道嗎？”
秦陽一的聲音卻善意：“奶奶，
我不是大一了嘛，
我還找了份兼職，
老板對我可好了。等我放寒假回去給你帶南方的特產(chǎn)，您肯定喜歡吃！”
“哎呦，我大孫子這么棒！都能出去自己掙錢啦？但你現(xiàn)在主要任務就是好好上學，
順利畢業(yè)考研，再找個媳婦回來。賺錢什么的先不急，你姐會賺的，你就安心上學，聽見沒有？”
秦陽一不走心地附和著，又給秦泰夫婦打了招呼，最后才見到賀初月。
屏幕里的男生眉眼間到和賀初月有幾分像，笑起來陽光又朝氣。
“姐，辛苦了。我姐夫呢？”
在得知賀初月領證后的第一時間，秦陽一就火速送去的祝福，還轉賬九百九十九，說是兼職掙的�，F(xiàn)下在秦母面前兩人也不好多聊，賀初月簡短道：“他去衛(wèi)生間了。”
“等我回家我給——”
“好了好了。”秦母伸手要手機，“這么晚了別打擾我大孫子睡覺了。小陽啊，你好好學習，好好睡覺，別熬夜。又想吃什么別虧著自己，錢不夠就問你姐要，她有的是錢，千萬別給你姐省錢聽到?jīng)]有�！�
“......”
桌下，戴聞春伸腿碰了下秦泰的，示意他趕緊打圓場。秦泰也是干著急，想說話又被秦母瞪回去，幸好賀初月這時出聲，接了秦母的話茬。
“是呀奶奶，我有的是錢。但我聽姨夫說我給您買的那份養(yǎng)老保險是不是漲價了？”
秦母一臉警惕：“你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忽然想起來今年要繳費了，您也知道，我的錢都給小姨姨夫和小陽了，沒錢給您買了，要不這錢您拿？”
“你！”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狈⻊丈崎T進來，身后的服務員手里抱了個大箱子，放在旁邊的柜子上。
肖知言緊隨其后，進來第一眼卻是看的賀初月，直接無形回避了張著嘴巴的秦母。
戴聞春見狀道：“知言，這是......”
“毛巾�！彼聪蛑魑坏娜�，“怕老人家不夠，索性要了一大箱�！�
“一大箱？”秦母驚得不禁站起來看，“這么多？”
肖知言已經(jīng)回到位置上坐好，眼尾下壓著，禮貌解釋：“不夠我再去要�！�
“我就讓你拿一條，結果你拿這......這么多，這些用不用花錢啊？”秦母的聲音有些抖。
肖知言注意到賀初月手邊的果汁沒了，他邊補上邊道：“花錢都是小事，您心情愉悅了才是真的�！�
他笑得溫和，語氣也滿是恭敬，“奶奶，您愉悅嗎？”
秦母端起水杯，抿了口，才道：“......愉悅，愉悅�！�
秦泰夫婦倆對視一眼，都知道肖知言這是在為賀初月打抱不平，稍稍欣慰。而賀初月，在肖知言回來時視線變落在他身上，此刻又瞧見他嚴峻的臉，心口更是甜和酸同時涌過來。
秦母看向右手邊的兒子，偷問他：“今晚這頓是你們拿錢還是那丫頭拿？”
秦泰本要說是初月，又在臨了改了口：“您是我老娘，老娘過生日怎么好叫后輩拿�！�
秦泰和戴聞春早就給賀初月轉了一千，這樣在秦母面前是她去結賬，花得就不是秦家的錢。
秦母一聽臉色都變了，“不能退嗎？”
秦泰道：“您拿都拿了，退了人家怎么知道你用沒用？”
秦母仿佛瞬間失去力氣，坐在椅子上也不吃了，就盯著那箱子毛巾，后面秦泰給她夾菜的時候卻是來者不拒，像是要把毛巾錢吃回來似的。
夜色加深，一頓飯也算是和平的吃完。
臨出門前，秦母故意拉著秦泰說話，不讓他去結賬，賀初月和肖知言使了個眼色才往門口去。
賀初月一離開，秦母也不繼續(xù)說了，讓戴聞春扶著她慢慢悠悠地朝門口走。
肖知言在三位長輩身后，將秦母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怎么好意思的，跟長輩出來吃飯還指望長輩拿錢，她這么多年掙的錢都掙到狗肚子里去了？”
戴聞春解釋：“媽，近年經(jīng)濟蕭條，初月壓力也不小，您別讓她老花錢�！�
“經(jīng)濟蕭條怎么了？你們從她那么小個娃娃把她拉扯到這么大，給她交的學費、興趣班哪個不用花錢？就你們傻，替外人省，我這是把你們花出去的錢給你們要回來，知道嗎！”
秦泰聽不下去，拉著人停下，語氣不免加重：“媽，本來今天不想說，但您實在太過分了！是您說要見見初月的對象，替她把關，我和聞春還以為您這么久不見初月想開了，怎么一見面又這樣？還是當著她對象的面吩咐這個吩咐那個，您這讓小肖怎么想？”
“老話都說，兒女不和、老人無德。您非但偏心小陽，還一直挑撥他們姐弟倆，這些年我好話糙話都說了，您怎么就是不聽呢？”
“呦！這又怪我了？是我讓她那個不爭氣的爸不要她的？是我下雨天把她仍在大馬路上自己趕飛機的？你們不去怪他，反而來怪我？要不是她爹不要她，她能來咱們家，我能看她不順眼？”
秦母也不樂意了，當即甩開秦泰的手，罵道：“我怎么生了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那丫頭就是個災星，克走了爹，克死了媽，就連她姥爺不也被她......當初就跟你們說她命硬不要養(yǎng)不要養(yǎng)，得虧著聞春請了神仙到家里壓著，要不然有你們這幾年的平安日子嗎？現(xiàn)在就讓她花點錢你們就——”
“秦泰，那個是不是暢達？”戴聞春忽然出聲。
秦泰也不顧不上秦母，問道：“在哪兒呢？”
面色寒霜的肖知言抬眼看去，很快隔著行人看到了戴聞春口中的男人。
賀暢達正在送客人，面上是生疏著堆積起來的討好，眼尾的皺紋被頂光照的落下陰影，更加顯眼又猙獰。
他身子彎曲著和人握手，一路點頭哈腰，直到把人送到大廳，轉身時也看到了這邊的四人。
...
賀初月付完款后去了趟衛(wèi)生間，她站在鏡子前瞧著那張無生氣的臉，扯扯唇角。
潔凈平滑的面容上是白色燈光的投影，那雙清冷的眸子低垂著，就似寒玉滑落，悄無聲息。
今晚的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秦母對她的態(tài)度也不是一朝一夕，所以也沒什么好難過的。
沒什么好難過的。
對吧，賀初月。
重新抬起臉，她揚著笑，對著鏡子補好口紅，右眼皮的一直抽搐讓她不禁多停留了會兒。
再開門出去，不見絲毫低落。
接近門口時，男人的寒暄聲在空闊著回蕩，是酒店很常見的聲音。賀初月揉著跳動的右眼看去，一時怔在原地，不敢相信會在這里遇見他。
同時，賀初月看到了他面前的戴聞春和肖知言，她想走過去，走過去說些什么，奈何就是動不了。
肖知言似是發(fā)現(xiàn)她的困難，和戴聞春低頭說了些什么朝她走去。
下一秒，他看到女人的臉色瞬間消失，隨后是疑惑、不可置信的蹙眉，還有那張如白紙一般慘白的臉。
他下意識地加快腳步，直到攬住人，掌心下纖瘦肩頭的顫抖讓他唇瓣抿得更緊。同時往來時的方向看去，一個不及腿高的小女孩從遠處跑來，抱住賀暢達的腿，喊他......
爸爸——
“賀暢達！這是你生的？”戴聞春幾乎是聲嘶力竭，指著那小孩，震驚道，“賀暢達，你還是人嗎？”
“小戴，你別這么激動�！辟R暢達話還沒說話，就被小女孩奶聲聲的嗓音打斷。
“爸爸，咱們什么時候走呀？”
賀暢達沖戴聞春笑笑，隨后蹲下來抱住小女孩：“茜茜乖，爸爸遇到熟人了還要一會兒，你先去找剛剛那個叔叔玩好不好？”
“爸爸——”
“你喊誰爸爸�。磕闶钦l家的孩子你就喊他爸爸？�。俊�
戴聞春不由分說地捏住茜茜的肩膀將她拽出了賀暢達的懷抱，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拽倒在地。
賀初月看到這一幕也不顧不得自己身體的難受，推開肖知言踉蹌著朝戴聞春跑去。
賀暢達直接驚呆了，抱起茜茜沖戴聞春怒道：“你沖孩子動什么手��？她才六歲她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