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重逢,她正陷入一場身不由己的相親鬧劇。
陸放毫不費力幫她趕走纏人的相親對象,記憶里天之驕子眉眼間的鋒芒被沉穩(wěn)取代,單薄的身材也變成了肩寬腰窄的勁瘦。
只是硬朗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優(yōu)越,也一如既往叫人心動。
許枝只當他是在替店里的任意一個陷入麻煩的陌生顧客解圍,道了聲謝就要和他擦肩。
不料一只大掌徑直將她攔下,男人垂眸看她,眉眼深沉:“既然你在相親,與其被這樣的人糾纏�!�
“許枝,和我試試�!�
-
婚后,許枝默認她和陸放各取所需,彼此不干涉、不動情。
即使身體越界,他們都該有成年人心知肚明的默契。
明知清醒的淪陷最痛苦,她卻還是一次次因他沉溺。
直到謊言被拆穿,許枝愿賭服輸將一紙凈身出戶的離婚協(xié)議遞到他面前。
“你想好了是嗎?”
男人臉上捕捉不到一絲情緒,指節(jié)卻用力到發(fā)白,“希望我們都不會有后悔的那一天�!�
-
再后來,遠在大洋彼岸的陸放看見許枝的朋友圈。
當晚,他不遠萬里、風塵仆仆趕到了她面前。
他小心翼翼將女孩抱到懷里,一貫沉穩(wěn)的嗓音哽咽沙�。骸霸S枝,我后悔了�!�
懷里的人話音聽不出情緒:“后悔什么?”
陸放眼尾發(fā)紅,吻向她發(fā)頂:
“后悔沒早點把情書歸還給它的主人�!�
讓她忍受了這么長時間暗戀的心酸。
“晨去昏來,你是我無法坦蕩的嗔癡妄想�!�
內(nèi)容標簽:
婚戀
腹黑
先婚后愛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許枝,陸放
┃
配角:池聞,關(guān)桃
┃
其它:下本開《不夜宴》
一句話簡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立意:人不可貌相
第1章
七月,蟬鳴聒噪,正午的日頭正毒辣。
許枝穿著一件無袖連身裙坐在桌邊,額頭正冒著細密的汗珠,眉眼懨懨。風扇呼呼啦啦不知疲倦地搖頭吹著,面前剛出鍋不久的飯菜也被翻騰起熱氣。
“許倩,出來吃飯!”
一個年近五十的婦女吆喝完,端著手上的湯碗走過來,看了眼許枝故作驚訝:“枝枝,你淌這么多汗怎么不開空調(diào)呀?”
許枝垂眸,沒說話。
她回來不足月余,伯母陳茂娟有意無意在她面前和大伯許建業(yè)抱怨電費太高已經(jīng)不下于三次,饒是再遲鈍也很難聽不出她的題外之意。
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陣拖鞋聲逐漸靠近,許枝短暫感受到空氣中被帶動的一縷清涼。
許倩剛睡醒從空調(diào)房出來,頂著雞窩頭毫不猶豫按下遙控器開關(guān),對陳茂娟抱怨:“熱死了,怎么不早點把空調(diào)打開啊,這么熱怎么吃飯?”
陳茂娟白了她一眼,隨即朝許枝堆笑,面相精明:“枝枝啊,今天的菜都是你伯伯按照你以前的口味做的,快嘗嘗�!�
四菜一湯,三葷兩素,對比之前的伙食完全稱得上好過頭。
但許枝絲毫沒有胃口,甚至隱約開始涌現(xiàn)反胃感。
她沒動聲色,拿起筷子對陳茂娟回了個微笑:“這么豐盛,今天是有什么事要慶祝嗎?”
陳茂娟神色一僵,露出些許被戳穿的心虛,但她很快用催促掩飾:“快嘗嘗這魚,是你伯伯從廠里揀最肥的撈上來,一肚子魚籽呢!”說著夾了一大塊放進許枝面前的碗里。
食材應(yīng)該沒處理好,一股腥味撲面而來。
許枝的反胃感愈發(fā)強烈,她閉了閉眼,強忍著拿起筷子,碾碎一小塊放進嘴里。
可下一秒,她的胃猶如應(yīng)激般痙攣,喉頭一酸,控制不住地嘔出來。
許建業(yè)剛摘下圍裙從廚房出來,就看見許枝丟下筷子捂嘴跑進衛(wèi)生間。
“又吐了?”
許枝不在,陳茂娟也不再裝和藹:“吐吐吐天天吐,不知道還以為她害喜呢!”
“瞎說什么?”許建業(yè)警告她一句,“今天還有正事,你別給我胡說八道壞事!”
陳茂娟不理他:“跑到大城市混幾年沒見長什么本事,厭食癥?我都沒聽過,賤命一條還得這種富貴��!”
許枝漱完口出來,陳茂娟那道刻薄的嗓音就直直傳進了她耳朵里。
這些年伯母對她表里不一是常態(tài),對此她并沒有什么意外。只是她的話太過尖銳直白,讓許枝不由得聯(lián)想到近期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幾個月前,她還在運營著五十多萬粉絲的美食賬號,收入在一線城市里雖算不上頂尖,但對她自己而言是絕對的溫飽。
熱愛美食,分享美食,她很知足。
直到簽約的公司強行讓她轉(zhuǎn)型——
她的創(chuàng)作內(nèi)容被迫從vlog形式隨時隨地記錄美食轉(zhuǎn)變到流水線的大胃王吃播,鏡頭里她面前擺的食物量越來越大、品類也越來越單一。
粉絲開始譴責她的突然改變,甚至質(zhì)疑她假吃催吐。
許枝很難過,但公司看到的只有帶貨變現(xiàn)帶來的利益增長,于是提出讓許枝直播自證。
為了所剩不多那些愿意相信她、在惡評下維護她的老粉絲,許枝答應(yīng)下來。她笑著將食物塞進嘴里,很長一段時間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會在看到鏡頭時忍不住犯惡心。
這種心理愈演愈烈,終于有一天她在聞到食物氣味的第一秒就吐了出來。這是直播事故,甚至后來有營銷號把她以吃播翻車的案例剪進視頻。
故事的結(jié)局以她收到厭食癥的確診單以及公司和她的解約合同收尾。
辛辛苦苦運營的賬號歸屬不再是她,她還要賠償損失。幾年的積蓄付之一炬,她帶著病兩手空空回到了秋水鎮(zhèn)。
這么看,陳茂娟說得也沒錯。
許枝自嘲扯唇,在衛(wèi)生間門口站了許久,選擇適合的時機出現(xiàn)。
“好點了嗎?”許建業(yè)關(guān)切道。
許枝微微頷首:“沒事,就是魚的味道太重了,我吃點別的�!�
許建業(yè)連忙殷切地將魚端向最遠:“好好,那就不吃魚�!�
她沒再說話,安靜地夾菜。
許建業(yè)幾次望向她,猶豫著不知道怎么開口,臉上的溝壑都跟著擠在一起。
許枝先前就猜到端倪,索性主動問了:“伯伯,是有什么事嗎?”
許建業(yè)弱弱一笑:“枝枝啊,是這樣的,我們養(yǎng)殖場有個合作的張老板,他兒子和你同齡還沒結(jié)婚,想托我問問有沒有合適的給介紹介紹,你看……”
許枝眉心微蹙:“要介紹我嗎?我暫時沒有結(jié)婚的想法。”
陳茂娟連忙道:“哪能��?結(jié)婚也不是隨隨便便結(jié),就是讓你們當朋友處著,在這鎮(zhèn)上多個人也好辦事不是?”
說著,她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再說,枝枝你也到了搞對象的年紀了,你總要先出去多認識才能挑個中意的呀?”頓了頓又道,“要不是倩倩先前已經(jīng)有熟人給她定了另一個男孩相親,我就讓倩倩去了�!�
一直置身事外的許倩聽聞,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給我介紹那個,據(jù)說是……”
她還沒說完,陳茂娟就在桌子底下狠狠給了她一腳。
許倩意識到什么,默默閉上了嘴。
許枝沒心思關(guān)心許倩是否也要相親,她放下筷子,對上許建業(yè)的視線:“是不是還有什么沒告訴我?”
以前從沒見他們這么著急自己的婚姻大事,直覺告訴她事情絕不會這么簡單。
許枝問得很篤定,許建業(yè)知道瞞不下去,咬了咬牙:“枝枝,實話和你說了吧,最近廠里不景氣,有筆資金跟不上,張老板愿意借錢,但求人辦事你也知道,我上次不小心說漏嘴你從大城市回來,人就非要讓你和他兒子相一相!”
陳茂娟抹眼淚:“你知道的,自從你爸媽走了你到我們家來,這一大家子的吃喝都是這個小破廠供著,你伯伯年紀也大了,廠要是倒了,我都不知道他以后能做什么糊口……”
“枝枝,行嗎?”許建業(yè)觀察著許枝的表情,小心翼翼。
許枝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緒:“你們有給我拒絕的余地嗎?”
一唱一和,先講理再打感情牌,她沒有一句可以回旋,好像不照做她就是不知回報的白眼狼。
二人知道許枝這算是松了口,生怕她反悔,立馬閉上了嘴安靜吃飯。
-
相親地點約在了商場附近的一家餐廳。
偏中式的裝修,散座之間被鏤空屏風隔開,燈光偏暗,幽靜的正好。每張桌子上還放了只花瓶,里面插的是向日葵,能看得出來布置的人頗為講究。
許枝路上堵車,掐著時間到,按照陳茂娟給的座位號找過去,遠遠就看見男人油亮的頭發(fā)。
“張先生?”
對方聞聲抬頭,看清后眼前一亮:“你就是許枝?”
許枝點頭,微微皺了皺鼻子。
她本身嗅覺就很敏感,和面前這人距離至少兩米以上,她能聞到對方香水和發(fā)膠的混合味道其實不奇怪,但這其中還混雜著若有似無的體臭。
許枝強迫自己忽視這股味道,剛在男人對面坐下來,就聽一道略帶輕蔑的嗓音。
“聽說你是從大城市回來的,大城市的人都習慣遲到嗎?”
許枝抬了抬腕表,還差一刻鐘才到十一點。她是踩點沒錯,但他的語氣不僅沒風度,甚至都要讓她懷疑自己是否記錯了時間。
但許枝還是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張先生,路上有點堵車。”
男人似乎并不滿意,但嗓音不再那么刺耳:“我叫張顯,我們同齡,你不用叫我張先生,聽得人別扭。”
早就聽說許枝樣貌不錯,見了面發(fā)現(xiàn)超過了他的想象,對此張顯得意又煩躁。再漂亮不也得在他面前放下身段?可太漂亮的女人花心思一定也多。
張顯提前就點好了菜,等待的間隙他一直沒話找話,說著還問起了許枝之前的工作。
許枝沒告訴過大伯一家,現(xiàn)在也沒必要說實話,就隨便編了個銷售。
“你一個女的竟然做銷售?銷售應(yīng)酬最多,你以前經(jīng)常和大男人一起喝酒嗎?”
這會服務(wù)員已經(jīng)開始上菜,大部分都是葷腥氣味也比較重。
可聽見張顯話里不加掩飾的歧視和影射,一時之間許枝不知道哪個更讓她反胃。
理智告訴她不應(yīng)該太失禮,但她還是沒忍住:“我去個洗手間�!�
她拿了包就起身,無暇顧及其它。
張顯沒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惡,看見她拿包以為她要走。
許建業(yè)說這頓相親飯不用他付錢,所以他剛才都是挑貴的點,她不會趁機逃單讓他付錢吧?
想到這里,張顯立馬起身追上去。
“你給我站住!”
作嘔感更重,許枝腳步不自覺加快。但她是第一次來這里,并不知道洗手間的位置,腳步盲目又慌亂。
張顯似乎更加確定她是要逃跑,不管不顧地飛奔起來想要逮住她。
到底兩人力量懸殊,許枝還是被張顯抓住。
她今天上衣穿的是一件荷葉邊方領(lǐng)碎花短袖,男人扯住她靠近手肘的位置,皮膚之間的接觸幾乎瞬間讓她起了一身惡寒。
“你干嘛?放開我!”
張顯感受掌心的滑膩,臉上露出一抹享受,手下的力道更重:“你以為你走了就不用付錢了嗎?我告訴你,許建業(yè)還等著我爸給錢,一頓飯而已,花你們的錢是看得起你們!”
許枝掙脫不掉,只能先穩(wěn)住他:“我沒要逃,我只是想找洗手間,你先放開我!”
她越是掙扎,張顯的氣焰就越盛,他甚至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想要攀上許枝的肩膀。
許枝逃不過,眼看著那只手就要挨到自己,一道挺拔的身形突然擋在自己身前。
“這位先生,請你自重�!�
低醇的嗓音蘊含粗糲的質(zhì)感,暗含警告的意味讓聲音里多了幾分危險。
可這幾分危險此刻落入許枝耳里卻是難以言喻的安心。
張顯剛要破口大罵,卻發(fā)現(xiàn)來人塊頭結(jié)實,睥睨的雙眸里晦暗涌動,令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他不由得松開許枝的手往后退了幾步,到了嘴邊的叫囂硬生生一轉(zhuǎn):“你、你誰�。俊�
下一秒看清他正穿著殺魚用的罩衣,氣焰又死灰復(fù)燃了幾分,但開口依舊忍不住結(jié)巴:“你、你個臭殺魚的,這里有、有你什么事?”
騷動已經(jīng)引起了周圍的注意,張顯又怕又惱,對著許枝惡狠狠丟下一句“你等著”就拔腿跑了。
許枝輕舒一口氣。
她想道謝,卻因為面前的人個頭比她高太多而不得不往后退幾步。
她被籠在他的陰影里,剛抬眼就落入一雙熟悉的、深潭般漆黑的眸。
略顯喑啞的嗓音先她一步響起:“許枝,好久不見�!�
許枝大腦有兩秒宕機。
面前的人,竟然是陸放。
她高中暗戀了三年的陸放。
第2章
相較記憶里的陸放,面前的人青澀不再,眉眼間屬于少年人的鋒芒被沉穩(wěn)取代。他的膚色深了許多,呈現(xiàn)出健康的小麥色,單薄的身材也變成了肩寬腰窄的勁瘦,因為太高甚至顯得有些魁梧。仔細看額前還掛著汗珠,線條緊繃的下頜冒出青黑胡茬,平添幾分頹敗感。
只是硬朗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優(yōu)越,也一如既往叫人心動。
許枝的思緒不自覺飄遠,直到沙沙的嗓音再次響起。
“你沒事吧?”
許枝驀然回過神,面頰一紅。她挪開眼,摸了摸耳垂:“怎么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陸放將她小動作盡收眼底,眸中閃過洞悉后的淡笑,故意反問:“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許枝一頓,突然想起來,剛才張顯罵陸放是臭殺魚的。仔細一看,他上身的黑色背心外面套的好像是罩衣,下擺處還沾著銀色魚鱗。
陸放怎么會在這里殺魚?不是殺魚就低人一等的意思,只是他高中三年成績優(yōu)異,他應(yīng)該有更遠大的前程才對。畢業(yè)那會就聽說陸放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因為某些原因絆了腳?她剛才那句質(zhì)問是不是很不禮貌?……
高敏感人格讓許枝不自主地產(chǎn)生這些想法,她還愣著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句迎面而來的“借過借過”讓她重心不穩(wěn)地往后倒了倒。
倏然,她的腰間一熱,是一只寬厚滾燙的大手掌住了她。透過布料傳來的觸感若即若離,合乎禮儀的紳士。
許枝本能地將手搭在了那只大掌上方的軀干,虛虛一碰,指尖下方就能清晰感受到青筋的脈絡(luò)以及肌群里蓬勃的跳動。
天氣太熱,距離近了,許枝很難忽略那股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息,混雜著淡淡的熱氣和汗味,并不難聞。
陸放知道自己身上臟,手伸出去身體卻離得很遠,本該親密的動作被他做出了克制的味道。
等許枝穩(wěn)下來,他才將手不留痕跡地撤了回來。
“小心,這里靠近后廚,人員比較雜亂�!�
不遠處確實擺著一塊“廚房重地閑人勿入”的提示牌,許枝懊惱地咬了咬嘴唇,想辯解又不知道從何而起。
她不想讓陸放知道自己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真正原因。
像是感應(yīng)到了她的焦慮,又或是空氣里依稀的魚腥味,原先因為驚嚇被忽略的作嘔感卷土重來。
僅剩的可控理智讓許枝火速鎖定前方不遠的貼磚洗手池,沒原地吐出來是她最后的體面。
她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午飯也沒吃成,胃里空空的吐的都是酸水,但此刻許枝只想謝天謝地,她甚至沒勇氣想象如果她吐出來是一些別的……
和暗戀對象畢業(yè)后第一次重逢,就算那段不一定經(jīng)得起考驗的稚嫩感情已經(jīng)隨著時間淡了很多,她不要求自己如何表現(xiàn),至少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這樣連番出丑。
無緣無故在別人面前這么失禮,她該怎么解釋?告訴他自己是厭食癥?他們的關(guān)系有到這種地步嗎?
許枝心亂如麻:“抱歉,我不太舒服。”
她不多解釋,陸放也不糾纏,體貼地遞過紙巾。
許枝擠出笑容:“今天謝謝你,你應(yīng)該還在工作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作勢要走,陸放先一步出聲:“你現(xiàn)在空腹,吃點東西�!蓖nD半秒,“你的那桌菜也還沒上齊�!�
他的口吻很淡,卻讓許枝呼吸一窒。
原來被他看到了。
許枝本就憔悴,如今一張鵝蛋小臉更是慘白了幾分。她嗯了一聲,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座位。
服務(wù)員按照她的指示將桌上太油膩的葷腥打包,加上張顯走了,那股讓人倒胃口的氣味跟著一并消失。待上的幾道菜也都是時蔬小炒,許枝還能接受。
但她還是吃得食不知味,因此也忽略了面前這幾道菜竟然讓她多動了好幾次筷子。
緩緩回過神,她的內(nèi)心衍生出可惜。她剛才就這么走開了,來之不易的重逢就這樣草率結(jié)束。
“小姐,這是店里消費滿額贈送的水果沙拉,只需要您添加一下我們店鋪微信即可。”
一套公式化說辭在許枝的頭頂響起。
這種營銷推廣雖然在小鎮(zhèn)上有點少見,但還不足為奇。許枝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絲毫沒有多想,更沒注意到身旁黑衣服務(wù)員的視線一直暗中在她臉上停留。
“好了。”許枝禮貌道。
“祝您用餐愉快�!睂O遷收回目光,禮貌問候。
可他的得體只維持到轉(zhuǎn)身的前一秒。
媽的,應(yīng)該沒有別人注意到吧?
誰家免費送的水果沙拉這么大一份,還又是夏黑又是陽光玫瑰的?
但這是陸老板親口吩咐,孫遷不明所以也得照做。
腹誹間,他已經(jīng)掀開了后廚的半簾。
“送過去了?”
問話的正是陸放,此時他身上的罩衣已經(jīng)不見蹤影,黑色背心被撐的微鼓。他斜靠著墻壁,單腿膝蓋微曲,低垂著眼斯條慢理地玩弄著掌中的一支煙。
“送過去了。老板,她是誰�。俊�
這些年陸老板身邊從來沒有任何女人的影子,能讓他親自為她下廚,又編造一通只為加個好友,這人到底什么來頭?
陸放只反問:“她沒懷疑?”
“沒有,我看她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估計和剛才那個男的有關(guān)系吧?”孫遷話鋒一轉(zhuǎn),“那男的好像是供貨那個張老板家的兒子,嘖,早就聽說他難纏,也不知道這姑娘怎么會和他扯上關(guān)系?”
陸放沒說話,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下,若有所思。
見套不出話,孫遷扁扁嘴,收起納悶和好奇:“我去忙了�!�
陸放看他一眼,頷首。
嗓子冒出細密的癢,陸放的煙癮并不重,此刻卻迫切需要一支。他摸出口袋里的火機,推開后廚最盡頭的門。
里面是個露天陽臺,除了一把椅子和一只垃圾桶再無其他。這會正是太陽最烈的時間,即使有頂棚遮擋,鐵鑄的欄桿依舊被炙烤得燙人。
手里的那支煙身已經(jīng)被他玩到軟爛,他隨手一丟精準投進垃圾桶,在欄桿上輕磕煙盒彈出新的一支含在嘴里。
金屬機身的煤油打火機透著經(jīng)年使用過的質(zhì)感,款式放到今天已經(jīng)不流行,齒輪摩擦啪嗒啪嗒的好幾下才勉強跳出一簇火苗。
陸放低頭,大掌虛攏,隨即深深一吁。
并未滿足,他掏出手機。列表里有新彈出的對話框,點開朋友圈顯示三天可見,頭像他很熟悉,是一只沒看向鏡頭的貍花貓。
陸放無聲扯了扯唇角,反身靠在了欄桿上,雙臂舒展。
背后傳來燙人的熱,他卻渾然不覺。指縫夾著的煙明滅,他抵唇又嘬了一口卻依舊抵不過心底的癢。
徑直掐斷,他將腦袋向后懸空,輕輕闔眼,像是要掩去最深處的那抹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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