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陸放：還?來嗎？】
消息發(fā)送超過半小時，卻?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陸放站在陽臺上往旁邊相鄰的位置看了一眼，沉思?猶豫半晌，又點開手機發(fā)了個表情過去。
對話框仍然死寂。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認命般收起手機。
想?到不久前許枝一言未發(fā)徑直進?屋關(guān)門，只留給她亦嗔亦怒的背影，陸放不覺感到棘手。
他隨意地擰松襯衫最上方的一顆紐扣，朝客廳貓爬梯的方向邁步。
通體渾圓的貍花貓果然正慵懶地趴在最上方樹屋造型的小房子里睡覺，腦袋擱在洞口處，感覺到有人靠近，敏銳地睜眼，前爪向前撐著伸了個懶腰。
陸放毫不猶豫地將它捉進?懷里，大掌撫了撫。
“靠你了�！�
許枝坐在沙發(fā)上，看見陸放發(fā)來的雙眼看emoji，本就憤憤的情緒愈發(fā)強烈。
什么人啊，她都搬來這么久了，竟然到今天才告訴她他就住在對門。
害得她還?以為他是送自己回家，其實完全就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她兀自扔開手機，從手邊拿起抱枕雙手握成拳頭泄憤般砸了砸。
倏然，一陣門鈴響起。
這個情境除了陸放不會有別人。
許枝咬了咬牙，她安靜穿起拖鞋，踮著腳輕輕挪到玄關(guān)。
從貓眼看過去，門外的身形挺拔的男人懷里正抱著一只貍花貓，凹凸透鏡絲毫沒有將他硬朗的氣質(zhì)扭曲，他依舊是上午那身行頭，只是白襯衫領(lǐng)口此刻微微敞開，在他懷中作?亂的貓貓不經(jīng)意將他這份凌亂放大，嚴肅的神情下硬生生多出幾分?禁欲感。
他越是八方不動，許枝就越生氣。
她強忍著忽略他懷里是她夢寐以求的貓貓，側(cè)過身不想?理會。
門鈴在響了三次后停止。
許枝剛以為他要?放棄，心里不知是慶幸多一點還?是失落更明顯，門外直直傳來陸放低沉的嗓音。
“枝枝，是我，我把貓抱過來了�！�
“我不是要?故意瞞你。”
陸放表情很淡，沉吟片刻，大有要?站在門口就把話全部說清楚的架勢：
“其實……”
在他繼續(xù)前，許枝終于把門打開。
“進?來說吧�！彼鏌o表情，垂著眼不看他，在他面前丟下一雙拖鞋。
拖鞋很新，明顯不是她的款式，更像是專門為客人有所準備。
陸放壓下心底的探究，等他換好鞋抱著貓貓往里走，就見許枝坐在沙發(fā)上，拿著遙控器對著電視胡亂一通操作?。
他將貓貓遞到她面前，沉聲道：
“它很乖，你可以抱抱它�！�
許枝原是抬著一只手臂向前按遙控器按鈕，佯裝不經(jīng)意地朝貓貓掃了一眼。
陸放的動作?滯空許久，她才丟下遙控器小小用鼻音哼出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她伸手接過貓貓的動作?絲毫沒有猶豫。
它果真很乖，一點掙扎的意圖都沒有，溫順地從陸放懷里的轉(zhuǎn)移到自己的臂彎。
感受到毛茸茸的觸感，許枝郁悶的心情終于打開一個豁口。
但她依舊端著，漠然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坐吧�！�
陸放不動聲色地坐下。
快一米九的結(jié)實體格這么往沙發(fā)一陷，畫面憑空生出幾分?局促。
許枝情緒又回落幾分?。
她盤腿坐著，自顧自給貓貓順毛，眼都沒抬：“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就住我對門？”
陸放：“不是不告訴你�！�
許枝終于對上他，示意他繼續(xù)。
陸放微頓，瞥一眼她臂彎：“是因為它，我錯過了坦白的最佳時機�！�
許枝先是一怔。
良久，她想?起第?一次來看房的記憶碎片。
“什么人啊，是把貓貓關(guān)在臥室里了嗎？為什么不讓它在客廳活動，難道不知道貓貓最關(guān)不住嗎？”……
許枝：“……”
她輕咳一聲，頗不自在地稍稍偏開視線。
“就算當時你不好開口，那之后呢？之后也找不到好的時機告訴我嗎？”
她語氣依舊硬邦邦，實際氣焰已經(jīng)消下去大半。
陸放深深看她：“前段時間?你和我都太忙，好的時機就是今天。”
不等許枝開口，他逐漸正色：“正好還?有件事?需要?告訴你�！�
“周六看完我媽，她可能要?和我們一起回來。”
許枝卡殼，眨了眨眼半天沒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陸放直接把話講明白：“我們已經(jīng)領(lǐng)完證，她回來看見我們不住在一起，一定會起疑心�！�
答案在許枝腦子里一閃而過，但她還?是訥訥地明知故問：“所以呢？”
“所以，枝枝，考慮一下和我同居的事?。”
他沉著嗓音，漆黑的眸讓人不自主地深陷沉溺。
他太危險了，不知不覺就讓人完全跟著他的節(jié)奏。
但他們婚姻明碼標價，既然他已經(jīng)幫她完成約定，許枝沒理由單方面毀約。
她垂下眼：“不用考慮，你安排就好�！�
陸放安靜片刻：“那，是你搬到我那邊，還?是我搬過來？”
許枝咬緊牙關(guān)：“都可以，怎么方便怎么來就行。”
“我的東西不多，我搬過來吧�！�
巴掌大的臉蛋全然被慌亂占滿，陸放低笑著補充一句：
“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不會對你怎樣�！�
他嗓音低沉，一句“不會對你怎樣”的尾音隱約透著戲謔的性感。
“陸放！”許枝急急叫道。
她的嗓音其實很好聽，尤其略帶嗔怪意味念他的名字的時候。
陸放一顆心好似被她攥在手里，輕而易舉因為她軟到一塌糊涂。
-
搬家的事?被暫緩到周五。
在此之前，陸放接到了孫遷的一通電話。
“張顯提前兩天放出來了，我現(xiàn)?在正跟著他，老板，就等你指令了。”
陸放給孫遷發(fā)了個定位。
他語氣淡淡，透著難以察覺的戾氣：“把他帶到這里，然后你再接兩個人�！�
掛斷電話，陸放從雜貨柜找到一捆粗麻繩。
他雙手攥著使勁繃了繃，像在試驗繩子是否足夠結(jié)實。
雙臂的青筋噴薄而起，眉梢卻?抬也沒抬。
等他開著大眾去到秋水鎮(zhèn)這處偏僻的爛尾自建房，從車上下來，就見張顯已經(jīng)被塞住嘴，反綁在一只落滿灰塵的木質(zhì)靠背椅上。
張顯剛從警局出來，還?沒來得及給他老爹打個電話，走到巷口就被一個麻袋套住。
他吆喝、掙扎卻?無果，像只待宰的牲口被丟進?車后備箱。
再次恢復(fù)視線，他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這個廢棄的自建房。
一個瘦高?個的男人將他綁起來，嫌他聒噪塞住了他的嘴。
男人臨走前，幸災(zāi)樂禍丟下了一句：“等陸老板來，有你受的。你這種人，就是要?點強手段對付才能老實。”
張顯這才想?起來，他是在那個殺魚仔身邊見過這個瘦高?男人。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被揍的那個晚上。
巨大的、未知的恐懼再度籠罩了他。
太陽快要?落山，光從屋頂?shù)穆┫堕g?灑下，他看見有人踱步走向他，周身半明半暗。
陸放在張顯面前停下，抬手揭下他嘴里的布料丟向一邊。
張顯哆嗦著的凄厲聲音響起：“你要?干什么？你已經(jīng)揍了我一頓還?不夠嗎？！”
陸放冷冷一笑。
他單手抓住木質(zhì)靠椅，輕而易舉將人連著椅子一起抬起。
最終，他在自建房后的一處廢墟停下腳步。
張顯手腳都被綁死，掙脫不了只能奮起蠕動。
等他看清不遠處的一口爬滿青苔的水井，一雙眼不由自主地瞪大。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敢亂來我一定讓我爸好好收拾你！”
陸放手上的力道一卸。
騰空的雙腳終于著地，張顯剛能喘一口氣，下一秒，便聽見他近乎冰冷的嗓音：
“你大可試試，看我敢不敢�！�
第25章
養(yǎng)殖場雖然賣了，
但當初談的條件是允許許建業(yè)繼續(xù)在廠里工作，等于他用從老板到員工的身份降級換盈虧不再和他有關(guān)系。
是孫遷直接和他們定下的合作，所以當他出現(xiàn)說有事要找，
許建業(yè)陳茂娟絲毫沒起疑心乖乖跟著上了車。
兩人扎根在鎮(zhèn)上幾十年，
車子還沒開出去太遠，瞧著方?向發(fā)覺了不對勁。
“這是往哪去��？”
孫遷輕飄飄回了句：“一會到了你們就知道。”
約莫十幾分鐘，
車終于在?一處偏僻處停下。
孫遷伸頭看了一眼，
在?先前的位置沒見張顯蹤影。
他心下了然，是陸放到了。
車門被駕駛位的總控鎖死，許建業(yè)陳茂娟在?后座使勁拽了好幾下都?沒反應(yīng)。
許建業(yè)急眼：“這里就是個?廢棄廠房，
你帶我們到這里來究竟有什么事要談？”
孫遷沒說話，
自顧自將車往里開。
他故意踩足油門又急剎停下，輪胎和地面的摩擦在?空曠的廠房里顯得滲人的刺耳。
許建業(yè)陳茂娟防不勝防，狠狠往前座靠椅上一撞。
陳茂娟還沒來得破口大罵，就見孫遷搖下車窗，
望著一個?方?向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沒什么要談，
今天主要是想請你們來看出好戲�！�
兩?人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破破爛爛的大鐵窗后面，磚塊瓦礫組成一攤廢墟，
不遠處有口兩?成年人環(huán)抱大小的灰水泥井。
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單腳抵上井沿，手里攥著根粗麻繩，
似乎正吊著什么重物，男人雙臂之?上青筋脈絡(luò)凸起。
風吹過，他的衣角獵獵作響。
只是他眉梢抬也未抬，
輕描淡寫日漫韓，漫腐漫男女成.人漫都在Q裙⑤2④90819②的姿態(tài)，讓人不禁好奇繩子另一端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里并非臨河臨湖，
卻源源傳出聲復(fù)一聲的水花拍濺，打在?井壁像海浪卷到棱角分明的礁石。
正疑惑，水聲停歇，劇烈的咳嗽伴隨嚎叫沖出本就破爛的屋頂。
男人耐著心彎下腰，微微用力終于將繩子從井底撈上來。
下一秒，他們看見一張被泡到浮腫、因為嗆水憋到發(fā)紫的臉。
他好似重獲自由大口喘息，又像精疲力盡垂喪著腦袋連反抗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許建業(yè)陳茂娟瞳孔一震。
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看見彼此眼里的惶惑。
明明不久才見過，昨天的陸放雖不是百分百和氣，至少面子做足還算彬彬有禮。
可眼下這個?遠遠離著只看一眼就足夠讓他們屏息凝神的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會囫圇聯(lián)系在?一起。
“這算不算浸豬籠？”
孫遷點一支煙，掏出手機連按幾下快門，自言自語狀：“我們老板最?護短，招惹到他的人，通常都?難有好果子吃，嘖嘖，我看著都?有點同情?這人了�！�
后座鴉雀無聲。
他扭過頭，故意往車內(nèi)吐一口煙，問得高深莫測：“不過，像他這種人，這么對他都?算輕饒了你們說是伐？”
兩?人就差被嚇破膽，連連應(yīng)是，回得磕磕巴巴。
見殺雞儆猴的目的達到，孫遷滿意地點點頭。
轉(zhuǎn)過頭，他也莫名跟著舒了口氣。
不說后面兩?個?人，孫遷對陸放這個?模樣也感到心悸。
先前在?餐廳他已經(jīng)見過陸放對張顯出手，那?會他就領(lǐng)教?到陸放游離表面那?股沉穩(wěn)下的狠勁。
今天這次更是瘋到讓人害怕。
孫遷努嘴搖了搖頭，在?屏幕上戳了幾下。
【孫遷：老板，搞定】
陸放看清消息，回過頭朝孫遷頷首示意。
腳邊不遠處還癱軟著一具軀體，手腳都?被麻繩束住，偶爾一陣咳嗽才能看出點生命體征。
陸放活動了下略微僵直的肩頸，大喇喇蹲在?他面前。
張顯微弱著睜眼，就見一道銳利的寒芒從眼前閃過。
是一把瑞士軍刀，被眼前的人隨意把玩在?指節(jié)間，他一顆心完全提到嗓子眼。
他用自己?最?后一絲力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求饒：“我錯了、真?的錯了……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許枝面前……”
這句話半小時前他就講過無數(shù)次，可面前的人絲毫不為所動，將他拋進?井底一遍又一遍。
他不知道井底到底有多深，但墜落感和被悶進?水里的窒息感足以讓他心神俱裂。
驚魂未定間，他聽?見頭頂傳來刀鋒折疊又出鞘的聲音。
張顯恨不得爬起身跪下來以示虔誠，但他連蜷一蜷手指的力氣都?消失。
“我發(fā)誓！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他兩?瓣肥厚的嘴唇都?連帶著一起哆嗦：“如果有下次，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頭頂傳來陸放沉冷的笑。
“發(fā)個?誓就管用，監(jiān)獄里關(guān)的都?是什么人？”
話音剛落，張顯只覺一道冰冷堅硬抵在?自己?小腹。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yīng)，耳畔一陣急促的風聲。
“嗤——”
刀刃插實的響聲。
張顯并沒感知到痛，身體先一步給出反應(yīng)，他幾乎是應(yīng)激般渾身抖了抖，□□猛地一縮。
剎那?間，好像有什么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看見張顯黑色褲子表面逐漸蔓延的水漬，陸放蹙眉直起身，將刀隨意丟在?他面前。
“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有下一次，等著你的會是什么�！�
張顯顧不上失禁，趕忙蠕動著拿到刀子，渾然忘記面前的人剛對自己?做過什么，嘴里念念有詞，滿是劫后余生的激動：“謝謝你謝謝你……”
……
-
日子一旦要掰著手指頭數(shù)就過得飛快。
許枝一心惦記著陸放要搬來的事，轉(zhuǎn)眼就到周五。
他們約在?了下午六點，許枝今天是上午的班，下班之?后回到家就一直心緒不寧，簡單收拾衛(wèi)生的間隙都?要停下來發(fā)會呆。
她掐著秒看時間，終于在?五點四十五左右聽?見大門外的電梯聲。
自從得知陸放就住自己?對門，她就開始無意識關(guān)注周圍的響動。
每每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行為，她都?覺得自己?像個?做賊心虛的女變態(tài)。
就像現(xiàn)在?，她原本只想在?陽臺透個?氣，卻被動地聽?見隔壁傳出淅瀝花灑聲。
大腦自然做出應(yīng)答——
哦，陸放是在?洗澡。
緊接著又無法控制地展開一系列聯(lián)想。
他為什么現(xiàn)在?要洗澡？
也對，他今晚搬過來，在?她這里洗澡不方?便。
但是明天他媽媽才回來，他今晚就要住進?來了嗎？
……
許枝斷定自己?心里是住進?了一只奔騰的野馬，十條韁繩都?難以將它拉回頭。
她洗了把臉整理心情?，卻在?門鈴響起的瞬間立馬被打回原形。
打開門，陸放提著保溫桶，輕車熟路的從鞋柜里拿出拖鞋換上。
“我從店里帶了粥，去洗手。”
他一身黑色居家服，周身還泛著剛洗完澡的水汽，頭發(fā)半干略顯凌亂，整個?人散發(fā)出隨性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