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陌生?、焦慮，不算輕松，又雀躍、期待，叫人回味。
總之是比一個?人陷入內(nèi)耗的狀態(tài)要美好一萬倍。
就?這樣，時間流逝，很快到了?周六下午。
除了?最開始的不，陸放沒再說他究竟要不要來。
許枝干脆把他拋到腦后，全身心投入到這次對她而言突破性的社交活動。
“枝枝！這里！”
她從計程車上下來，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人群里的沈莜對她招手。
“可以啊，你今天這個?狀態(tài)，比之前你和?我告假的時候看?起來好多了?�！�
沈莜給她一個?擁抱：“準(zhǔn)備好什么時候回臨南了?嗎？”
許枝今天難得捯飭一下給自己畫了?個?全妝，莞爾牽唇，人堆里的男士都晃了?晃眼。
“本來兩天前就?要回去的，現(xiàn)在就?等聚會結(jié)束吧。”
“那好啊，我們正好一起。”
一群人扎在一處，各自都在互相寒暄。
許枝和?好幾個?高中時候關(guān)系好的女孩子打了?招呼，得知她們中間有?的人都已經(jīng)當(dāng)了?媽媽。
“先進(jìn)去吧，進(jìn)去慢慢聊�！�
有?人吆喝了?一聲。
沈莜勾上許枝的肩，和?她并排往里走，略帶調(diào)侃的語氣?：“帶相機(jī)了?沒？”
許枝心領(lǐng)神會，扯了?扯單肩包的肩帶，示意：“必須的�！�
沈莜掀唇一笑：“不錯，很有?自媒體人的專業(yè)素養(yǎng)�！�
頓了?頓，又補(bǔ)充：“這家是陸放的店，很好吃，肯定有?值得你記錄的東西?�！�
話音落下，周圍的人皆是愣了?愣。
“竟然?是陸放的店，怎么不早說，來這里合適嗎？”
“陸放人呢，怎么到現(xiàn)在沒見到他。”
還有?人神色古怪地把視線投向沈莜，笑鬧起哄的語氣?：
“莜姐，陸放人在哪，你不知道嗎？”
許枝心臟一緊。
她和?沈莜相處時，已經(jīng)盡可能避免自己顧慮太多。
沈莜為人很好，對她也好，她不希望之前自己產(chǎn)生?過?的陰暗、負(fù)面情緒再次涌現(xiàn)。
耳畔響起沈莜清麗的聲線：“他在哪，又沒和?我匯報，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是誰問?出來的，話音曖昧：
“放哥畢業(yè)那會不是給你遞情書了?嗎，你倆現(xiàn)在……”
沈莜腳步倏然?一停。
她滿臉莫名其妙：“什么東西?？”
“他給我情書，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78章
老同學(xué)多?年未見，
寒暄的?熱絡(luò)勁過后?，多少有點找不到話題的尷尬。
也不管說出的話是否會不合時宜，憶往昔都是?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
最開始把?話題往沈莜身上引的人大概率也沒過腦，
現(xiàn)在聽見她這么，
神情頓時變得僵硬。
“這件事你本人都不知道嗎，可我?聽大?家都是?這么傳的?哎，
陸大?學(xué)霸暗戀你三年，
到畢業(yè)了才決定和你表白。”
沈莜抬腿往臺階上邁，語氣輕飄飄的?：“捕風(fēng)捉影的?事，上學(xué)那會這種亂七八糟的?八卦還少嗎？”
對方只能訕訕道：“講的?也是?，
好嘛，
現(xiàn)在算正主?本人親自出?來辟謠了�！�
高跟鞋在大?理?石磚面踩出?“啪嗒啪嗒”的?脆響，沈莜拂一拂卷發(fā)，倏爾在樓梯上自上而下地扭過頭，風(fēng)情萬種地掀唇：
“你別，
如果那個家伙真的?暗戀我?，就沖他的?那張臉和身材，
保不齊我?真的?會和他戀愛。”
眾人低喝著起哄。
“但是?�！�
沈莜收斂了神色里的?玩味，聳聳肩：“本人還是?比較喜歡熱烈奔放那一掛的?，陸放那種個性，
你們也知道，完全不是?我?的?菜啦�！�
往包廂前進(jìn)的?隊伍稀稀拉拉，
周圍幾個聽見動靜的?人都不約而同露出?附和的?笑。
唯獨許枝。
她安靜在旁，臉上的?表情始終怔怔的?，心?跳卻一下比一下更重、更快。
陸放親口承認(rèn)過他在高中有喜歡的?女生，
現(xiàn)在光是?得知那個人不是?沈莜，她便遏制不住地雀躍。
可就算不是?沈莜，
也會有別人。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在大?腦展開更深層次的?幻想和期待之前，按下了自己躁動的?一顆心?臟。
菜是?提前訂好的?，進(jìn)了包廂，很快就有服務(wù)員接待。
許枝也是?第一次踏足餐廳二樓，這間是?最大?的?包廂，能同時容納三四?十人，環(huán)境雅致，裝修風(fēng)格秉承簡約高級的?原則，親眼見了也很難再奇怪為什么他們選來選去最終還是?挑到這里。
上菜前，人群三三兩兩地聚集，女士們聊八卦，男士們則在牌桌消遣時間。
“陸放這餐廳搞得像模像樣啊，這格調(diào)，這檔次，放我?們鎮(zhèn)上都不怕開倒閉。”
“人家又不靠這個吃飯，他這幾年的?發(fā)跡史還要贅述嗎？”
“大?佬怎么有精力想起來回鎮(zhèn)上開餐廳的?，幾億幾億的?項目還不夠他忙啊�！�
“這你就不懂了，干大?事的?人，精力就是?要比咱普通人旺盛得多?�！�
……
牌桌上的?議論傳到餐桌這邊。
女士更多?是?艷羨：
“也不知道陸放這種優(yōu)質(zhì)男最后?會花落誰家�！�
“他老婆命真好，上輩子應(yīng)該做了很多?好事。”
“不是?，大?學(xué)霸以前暗戀沈莜嗎？他倆沒在一起？”
耳聽著話題又跑到自己身上，沈莜對著身邊的?許枝嘆一口氣：“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啊�！�
有先前聽到沈莜否認(rèn)的?人站出?來話：
“莜姐剛了，陸大?學(xué)霸沒給她遞過情書，別亂傳了，整的?尷尬�！�
“真的?假的?�！�
被告知的?人明顯不太?相信的?口吻，朝不遠(yuǎn)處的?沈莜遞眼神：
“莜莜，之前可是?有人親眼看見陸放往你抽屜塞情書的?，你可別框我?們�！�
看熱鬧的?大?有人在，明里暗里的?，都把?注意力往這邊移。
“哎呀，我?真服了，你們這一個個親眼所見的?語氣，都快給我?整得自我?懷疑了�！�
沈莜把?手機(jī)背著往桌子上一扣，蹙眉回憶了下：“你們的?如果是?高考結(jié)束返校那天，陸放好像確實給我?遞過什么東西�！�
“是?吧是?吧�！北娙肃局献�，胃口被吊起來。
“但絕對不會是?情書啊，我?雖然沒看到，但后?來我?問他，他明確回答，‘給錯人了’。”
沈莜故意壓低聲音模仿陸放的?語氣，逗得周圍人捧腹。
“哪有送情書一本正經(jīng)給錯人的?，這不搞笑呢嗎……”
沈莜支起下巴：“退一萬步，就算真是?情書，那大?概率也是?給枝枝的?吧�！�
許枝正心?不在焉地捧著水杯，猝不及防聽她這么，一口還沒來得及吞下去的?水頓時噴出?來。
一旁的?視線幾乎同時聚焦在她身上，帶著八卦的?神情。
她咳嗽好久才平息下來，手無足措地擺手：“莜莜瞎的?，和我?沒關(guān)系�！�
原先沈莜只是?無心?隨口一，講出?來卻意外發(fā)現(xiàn)這種狀況完全合理?：“怎么和你沒關(guān)系？”
她一只手搭在許枝肩膀上：“你不記得了嗎？班主?任為了防早戀不是?一直設(shè)置的?單人流動制座位嘛，正好流動到我?倆并排，都高考完了，當(dāng)時誰提議體?驗一日同桌，所以那天我?倆座位是?在一塊的?，對吧？”
許枝思?緒被拉扯回那一天。
半晌，她硬著頭皮點點頭：“……好像是?的?�！�
“這不就對了�！�
沈莜望著她：“他自己的?‘給錯人了’，排除我?，給你不是?鐵板釘釘？”
許枝被她頭頭是?道的?分析弄得措手不及。
緘默片刻，垂了垂眼：“真不是?我?，他沒給過我?東西�！�
“后?來也沒給你？”沈莜擰眉，表情迷惑。
許枝搖搖頭。
她沒有撒謊，因為那天的?記憶對她而言實在太?清晰。
當(dāng)時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寫了明信片，想著無論如何?，只要傳達(dá)了她的?心?意，就算不給自己的?青春留遺憾。
可找到他的?時候，卻意外撞見他手里拿著什么往沈莜抽屜塞，周圍有人起哄，大?學(xué)霸竟然也會寫情書這種東西。
鼓起的?勇氣在聽見這句話后?半路夭折，她當(dāng)時腦子一片空白，想也沒想就跑出?了教室。
“那就不清楚了。”
沈莜擺擺手：“都什么時候的?事了，現(xiàn)在糾結(jié)也沒什么意義，反正什么情書啊暗戀的?，都和我?沒關(guān)系�！�
她卷了卷袖口，輕描淡寫：“我?和陸放這幾年頂多?算革命友誼，除了工作，我?們甚至不算熟�！�
到這里，沈莜突然來氣：“你們都不知道，有次我?無意看見他無名指戴了戒指，問他什么情況，三棍子都打不出?個屁的?……”
話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對比學(xué)生時代青澀、有待考證的?流言，顯然無名指的?鉆戒更勁爆。
“我?靠，什么意思?，陸放結(jié)婚了？”
“沒收到他請?zhí)�，也沒刷到過朋友圈。”
“他會發(fā)朋友圈這種東西嗎？我?就沒看到過他的?動態(tài)……”
沈莜干脆攤牌：“聽池聞的?意思?，陸放應(yīng)該是?隱婚了�！�
隱婚這種詞匯在現(xiàn)實里聽還是?有點太?超前，眾人都瞠目結(jié)舌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講什么。
“既然是?隱婚，這是?可以告訴我?們的?么？”
“有什么不能的?，就他的?脾氣，能戴婚戒被我?發(fā)現(xiàn)，證明根本不是?他想隱瞞，大?概率是?他另一半的?想法吧�！�
游離在話題外的?許枝沒來由?噎了噎。
陸放先前確實一直高調(diào)地戴著婚戒，是?她覺得太?明目張膽，所以勒令他在公?司的?時候盡量取下來。
后?來那枚男戒就被他改成了項鏈佩戴在脖子上。
那天在床上她都沒注意，現(xiàn)在細(xì)想一下，項鏈也不見了。
以前她從來沒把?這種細(xì)節(jié)放在心?里，現(xiàn)在失去了，竟然后?知后?覺琢磨出?淡淡的?難過。
更甚的?，她都能設(shè)身處地?fù)Q到陸放的?角度想，當(dāng)初她一意孤行?不愿意公?開，他應(yīng)該也失落。
只是?他的?情緒太?不喜形于色、讓人捉摸不透，而她一心?沉浸在悲觀里，從來沒有試圖發(fā)現(xiàn)罷了。
被這么輕率的?對待、單方面被提出?離婚，換做是?誰，都很難不心?灰意冷吧。
許枝盯著手機(jī)上毫無動靜的?對話框，心?里悶悶的?淤塞。
“哎呀，真好奇陸放另一半究竟是?誰，整這么神秘，難不成女方有什么大?來頭——”
話音未落，包廂的?門忽然被推開。
來人身形頎長，黑色飛行?夾克加藏青色工裝褲，腳上踩著的?軍靴將褲腳收束起，黑短發(fā)像是?不久前剛被風(fēng)蹂躪過，凌亂的?飄逸。
完全硬核的?裝扮，將他本就硬朗的?五官襯得愈發(fā)野性。
又是?許枝完全沒見過的?一面。
她不禁想象，在陸放投身嚴(yán)肅的?商場之前，在他會閑暇參加樂隊抱著貝斯在練習(xí)室排練的?日子里，他應(yīng)該也是?和今天一樣恣肆隨性。
畢竟是?正在議論的?話題人物，包廂里出?現(xiàn)了須臾窘迫的?安靜。
“抱歉，來晚了。”
直到這份靜被低沉的?嗓音打破。
有人勾肩搭背走上去：“你小子，非要踩點到，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拉風(fēng)。”
陸放勾勾唇，沒話。
他被擁簇著坐下，正好開始上菜了，牌桌的?人也結(jié)束了牌局，依次落座。
陸放不經(jīng)意地掃一眼，微微的?停頓幾乎難以察覺。
隨即漫不經(jīng)心?道：“難得來這么多?人�！�
“是?啊是?啊�！�
立馬有人附和：“還要多?虧英語課代表呢，池聞熄火了，這次能湊這么多?人，多?半是?英語課代表的?功勞。”
著，還指了指許枝：“喏，就在你對面，英語課代表這么多?年第一次來，你還能認(rèn)得她嗎？”
許枝回過神，不可自遏地耳根發(fā)熱。
容納近四?十人的?圓桌不是?一般的?大?，而正巧，她的?位置和陸放正對著，分別在兩個極端。
除非她一直低頭，不然和他視線交匯幾乎是?難以避免的?事。
剛抬眼，就對上一雙淡而疏離的?眸。
只聽他不緊不慢地開口：
“許同學(xué)，別來無恙�！�
許枝被他這句話怔到忘記表情管理?。
沒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及時硬著頭皮，從善如流地回了個笑。
沈莜撞了撞她的?肩膀，小聲問：“搞什么，你倆在公?司沒見過嗎？”
她垂眼，壓下亂如麻的?心?緒，搪塞道：“我?在公?司總共都沒待過太?長時間……”
“那也不至于‘別來無恙’吧。”沈莜撇嘴。
許枝扯扯唇，嗓子干澀得快要講不出?話。
菜很快上齊了，吃飯都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聚在一起喝酒敘舊。
推杯換盞的?，話題聊來聊去還是?那些。
有人壯著膽子問陸放：
“剛才沈莜你隱婚了，兄弟，不會是?真的?吧？”
陸放頓了一息，抄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眼眸微垂，話音里全然平靜，避重就輕道：“我?單身。”
許枝呼吸窒了片刻。
本就被他攪到惴惴的?情緒此時更加放大?。
這個點到即止的?回答有很多?種解讀。
可以算澄清，也可以算回避。
稍微有點眼力見的?，應(yīng)該不會再把?話題深入下去。
但問話的?是?個不會看眼色的?，對著沈莜調(diào)侃了聲：“沈莜，這就是?你不對了吧，人單身你亂造謠人家�！�
沈莜瞪眼看陸放，想反駁，但畢竟是?她挑出?的?話題，自知理?虧，氣勢弱了弱，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我?就，你不會這種大?事還瞞著兄弟們，真結(jié)婚了，隨時等你請?zhí)�！�?br />
陸放抬了抬酒杯，清淡地笑了笑：“一定�！�
很短暫的?酒桌對話，但是?許枝聽得很真切。
幾乎是?難以自遏地開始聯(lián)想，他口中“一定”的?既定對象和他一起在婚禮上、在賓客的?祝福里、在莊重的?宣誓詞中邁向婚姻殿堂的?場景。
她輕輕攥了攥手心?，指甲在皮膚上留下月牙印記。
魂不守舍中，車轱轆話又軋到她身上。
一個當(dāng)初玩得還算要好的?女同學(xué)問她：“對了枝枝，還沒問你，你做自媒體?，應(yīng)該很容易和各類網(wǎng)紅帥哥有接觸吧？”
“咋樣，談戀愛沒？”
許枝放下筷子，壓下亂糟糟的?心?緒，抿唇道：“沒有，美食這個賽道，基本不太?和別的?博主?有社交�！�
頓了頓，又道：“……還沒有戀愛�！�
“大?美女不會至今還母單吧？”
女同學(xué)驚訝了聲，嗓音很有穿透力。
陸放背脊不動聲色地松弛又挺直，臉上的?表情始終很淡，像對這邊的?動靜并不關(guān)心?。
許枝視線從正前方一瞥而過，她啜了口茶水，借著杯子的?遮擋輕呼一口氣。
半晌，她組織好語言，輕著嗓音：“其實也不算，因為我?最近在追求我?的?，前男友�！�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一部分人聽見。
是?她故意讓一部分人聽見。
周圍立馬響起唏噓聲：
“我?靠，誰啊，這么不識好歹�！�
“竟然還是?前男友，枝枝啊，你要擦亮眼，別被渣男pua了。”
許枝啼笑皆非：“沒有啦，他對我?很好，之前是?我?太?不成熟，沒考慮清楚就和他提分手……”
七嘴八舌里，沒人注意到那道總是?岑寂、平靜的?眸中短暫地劃過了復(fù)雜。
他定定看向面前那雙漂亮的?眼睛，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原本寫盡的?逃避和防備已經(jīng)被篤定的?勇敢取代。
這種情況，他本應(yīng)該高興。
但他心?里始終有一根難以名狀的?刺，拔不出?來，時不時作痛，讓他無法視而不見。
……
飯飽酒足，原先計劃要去燒烤店續(xù)攤的?想法被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