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發(fā)覺主子似乎也不是很生氣,難道就這樣說兩句就好了?
他實(shí)在是控制不住,又繼續(xù)美滋滋的想,果然啊,就知道主子對桑姑娘是有幾分特殊的,且看現(xiàn)在,他非常篤定,這時若是換個姑娘,他今日必定在劫難逃。
但是主子看起來根本就不生氣。
這證明什么?
主子默認(rèn)了他的行為!
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他,主子心里有桑姑娘嗎?
“屬下是一時鬼迷心竅,日后絕不再犯。”
謝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繼而又實(shí)在覺得難以理解:
“不過是個長得精致些的笨蛋,就那么吸引你,三番兩次的去找她�!�
凈斂不解:“公子您這是何意?”
“你就算喜歡她,這事也得三年后再議。若是情投意合,你我主仆多年�!�
謝韞大發(fā)慈悲道:“三年內(nèi)她若是有婚約,我替你擋了就是�!�
凈斂:“……”
他坐直身體,自認(rèn)為此事嚴(yán)肅無比,認(rèn)真道:“公子,您誤會了,屬下對桑姑娘并無那種心思�!�
“你不喜歡她?”
那當(dāng)然,再說桑姑娘喜歡的是你��!
“屬下不喜歡�!�
謝韞又閉上了眼,神色間已隱有倦怠,他隨口道:“罷了,隨你吧。”
凈斂還想再多說幾句,可主子看起來已經(jīng)不想再討論此事,馬車內(nèi)重歸寂靜,凈斂只能默默憋回去,抿著唇坐在原位。
他半天才從謝韞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測中緩過神來。他面無表情的想,這其實(shí)并不要緊,他家主子并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且這種事在他家主子眼里,估摸還不如今天天氣如何重要。不出三天,主子就會把這件事拋之腦后。
想到這,凈斂心里放心不少。
看來今天的確是虛驚一場,他做事向來謹(jǐn)慎,除非主子會讀心術(shù),否則絕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他對他倆的心思。
至于手冊,就更不可能了。
他愛冊如命,每日都習(xí)慣性的將之藏在胸口,他的歡樂與安全感皆來自于此。平日若是不小心被看見,他也能胡謅一句此乃隨筆。
想到這,他忽然覺得今日胸口空空蕩蕩不太對勁,下意識摸了上去。
第6章
恭喜
可他胸前一片平坦。
凈斂登時血液凝滯,他一下坐直身體,一向斯文冷淡的白凈面龐終于出現(xiàn)了幾分龜裂。
他的手冊呢?
他手冊呢!
那上面寫了什么他是在清楚不過,這東西若是讓別人看見實(shí)在不如直接殺了他。若是熟悉的人倒還有救,若是不熟的該不會誤以為是他主子所寫吧?
……等等,不必慌張,他安慰自己問題不大。
他家主子威名在外,那上面的內(nèi)容雖說是他按真實(shí)情況編造臆想,但對于不明真相的人來說基本等同于全篇胡謅。
這東西在花街繡坊并不少見,他家主子在男主人公選定上也非常熱門,只是他的創(chuàng)作手法相對不同,且摻雜大量真實(shí)罷了。
試問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了解謝韞和桑窈之間發(fā)生過什么?
所以不會有人當(dāng)真的。
額上不自覺泛出冷汗,凈斂握緊拳頭,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興許是他今天沒帶。
肯定是沒帶。
時間一點(diǎn)一滴的流逝,凈斂只覺得這馬車內(nèi)分外煎熬,他又不由猜測,莫非其實(shí)就是被主子發(fā)現(xiàn)了,只是內(nèi)容太過失禮主子根本說不出自己看過,所以才給他偷偷扔了。
今日所為其實(shí)就是在暗中敲打他?
他猜不下去了。
他根本無法想象他的冊子丟了他該怎么辦。
被別人看見是一回事,那可是他精心創(chuàng)作,潛心研究一年多的成果。
無數(shù)日夜的挑燈疾筆,翻查典籍,東躲西藏戰(zhàn)戰(zhàn)兢兢……身為高門伴讀,他每日都早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候在謝韞身側(cè),更是要時刻打起精神,他不能有弱點(diǎn),要八面玲瓏要做謝家的合格利刃。
他的手冊,就是他唯一緩解壓力,獲得寬慰的東西。
凈斂蒼白著一張臉,表面毫無起伏,心中已經(jīng)十分絕望。
而此刻,寂月宮內(nèi)的桑窈胡思亂想了會后,又想起臨行前父親的囑托。
她自覺自己不應(yīng)該將時間浪費(fèi)在試圖讓姐姐相信謝韞喜歡她這件事上。事實(shí)上,這也不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對了阿姐�!�
桑姝望向她,道:“怎么了?”
桑窈總覺得這事難以啟齒,她悄悄看了眼旁邊的宮女,繼而低聲道:“父親臨行前囑咐我提醒你,要注意子嗣�!�
桑姝嗯了一聲,道:“我知道。”
桑窈抱著桑姝的胳膊,又悶悶開口:“姐姐,其實(shí)我只想你在宮里快快樂樂的。你要是不想生小孩,就當(dāng)沒聽見好了�!�
桑姝聞言輕笑了一聲,她抬手輕柔的捏了捏桑窈軟乎乎的臉蛋,“窈窈,你不懂,這個孩子必須得懷�!�
其實(shí)桑窈不是不懂,她倒是能猜到一二,無非就是后宮權(quán)利傾軋,皇嗣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張底牌。
她只是覺得也沒有那么重要吧,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站的愈高,愈有摔下來的風(fēng)險(xiǎn),況且生兒育女并非一件簡單的事,她不想拿姐姐的命去冒險(xiǎn)。
桑姝一看桑窈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并沒有跟桑窈解釋那么多,而是挑了個最次要,卻最直白的理由。
她壓低嗓音,在桑窈耳邊嚇唬她道:“按慣例,圣上若有意外,沒有子嗣的妃嬪一律殉葬�!�
殉葬兩個字幾乎炸開在桑窈耳邊。
她倏然瞪大雙眸,然后握緊姐姐的手腕:“那那那那怎么辦!”
圣上年歲雖不大,這幾年看著卻越發(fā)體虛了,雙頰凹陷,腳步虛浮如不系之舟,說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了,那她姐姐還是大好年華……
“別擔(dān)心�!�
哪能不擔(dān)心,她越想越覺得可怕,手心泛出冷汗,如果真懷不上總不能就這樣殉葬吧。她咽了咽口水,開始想一些歪門邪:“要不……要不我們騙騙陛下?”
桑姝捏了捏少女的臉頰,道:“腦袋不想要了�!�
她又安慰道:“陛下龍?bào)w康健,不必?fù)?dān)心,你回去告訴父親,就說此事我心中有數(shù)。”
桑窈心道,這般天定之事你能有什么數(shù)啊,少女眼眶中泛出淚花,道:“我回去去替你求求觀世音菩薩,聽說承天寺的送子觀音可靈了�!�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求什么送子觀音,你就老老實(shí)實(shí)在家里待著就行了�!�
言罷又轉(zhuǎn)而道:“不說這個了窈窈,除了謝韞,可還有別家公子讓你心悅之?”
桑窈:“我不喜歡謝韞�!�
“好好,不喜歡,那除了謝韞,還有嗎?”
桑窈仔細(xì)想了想,繼而搖了搖頭,道:“沒有了。”
桑姝聞言不由嘆了口氣。
她從未想過,窈窈情竇初開的對象竟然會是謝韞。
他是云端之上的人,這注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相思。
可她也說不出勸桑窈放棄這種話來。
桑窈年歲已有十七,又生的惹眼,就算如此,她也很難憑借美貌高嫁,日后說不定就是某大族公子的側(cè)室,或是高官續(xù)弦。
如果想讓桑家壯大,這是桑窈逃脫不了的命運(yùn),當(dāng)今世家女兒皆是如此。
但話雖如此,她還是想替桑窈爭取一番,遂而道:“窈窈,過幾日宮內(nèi)太子千歲宴,世家子弟都會過來,你也可隨同父親一起進(jìn)宮�!�
謝韞自然也會過來。
桑窈本不愛參加宮里的宴會,但她是個膽小的人,總不愿做那個特殊的,故而別人去了她也會跟著去,生怕旁人覺得她不給面子。
桑窈哦了一聲,“我知道了姐姐�!�
她并沒有在宮內(nèi)待太久,日中時分就帶著燃冬出了寂月宮。
燃冬跟在桑窈身側(cè),總覺得小姐今日心不在焉的,說是傷心似乎不大對,說是開心吧,似乎還帶點(diǎn)愁思。
她猶疑著開口道:“小姐,可是遇見什么事了,不如說與奴婢聽聽?”
桑窈平日不會瞞燃冬什么事,但今日這事實(shí)在難以啟齒,她也糾結(jié)半天,還是換了個委婉些的說法表露了自己的疑惑。
“我昨日看了個話本子……”
燃冬嗯了一聲,道:“然后呢?”
桑窈屬實(shí)是疑惑,道:“里面有個男人,看著光風(fēng)霽月,他特別喜歡一位小姐,但平日兩人沒什么交集,那個男人遂而常�;孟胱约和俏恍〗阍诟鞣N地方行那檔子事,什么馬車,書房,窗臺,甚至還有野樹林,一刻都不停歇。你說男人都這樣子嗎?不管外表看起來多正經(jīng)都一樣。”
燃冬:“……小姐你看的是什么話本子?”
桑窈道:“我忘了�!�
燃冬道:“那自然不是啊?誰會成天想這檔子事,奴婢瞧看那個男人八成是個衣冠禽獸�!�
桑窈又道:“但那個男人平日都不近女色,身邊無妻妾也無通房,不像個禽獸啊�!�
燃冬又認(rèn)真想了想,然后道:“那興許是那他太喜歡那位小姐又不敢表露,以至于太過壓抑思之成魔?”
成了色魔,燃冬在心里默默補(bǔ)充。
桑窈愕然:“這……倒也有可能�!�
“但我想不明白,那位小姐看起來也就那樣啊。”
她對自己總是沒什么自信,有點(diǎn)心虛道:“就是長相一般,身段也不太好,家境也就那樣,吵架吵不過別人顯得不太威風(fēng),琴棋書畫其實(shí)還行但跟別家小姐比就顯得額……”
這樣可不行,桑窈又開始給自己尷尬找補(bǔ):“但也不是那么糟糕,最起碼那位小姐……”
沉默半天,桑窈道:“有點(diǎn)聰明,吃的也不多�!�
燃冬笑了笑,并未多想,他道:“小姐,您不懂。”
“世間情愛,從來無甚道理�!�
她高深莫測道:“愛你絕色容顏興許是見色起意,但若愛你平庸,那才真的是愛啊�!�
回到桑府后,桑窈就沒有怎么出去過。
桑家雖不是名門望族,但族中同輩倒是不少,她原本就是個不愛跟交際的人,且跟那群人關(guān)系并不好,這回?fù)斓搅藗燙手山芋,自然就更沒心思了。
原先,她待在房間里捏著那手冊只是想要找個地方將它藏起來,后來她又沒忍住再次翻開,仔細(xì)讀了起來。
一邊看一邊感慨,那廝雖總想著與她鴛鴦被里挽春風(fēng),但這編故事的筆觸卻出乎意料的細(xì)膩,非常之引人入勝。
直到肩膀被人一拍,“在看什么呢?”
桑窈整個人如驚弓之鳥般一下站了起來,神色驚慌,啪的一下闔上了手冊,她一回頭,看見了她二姐姐桑茵玥的臉。
她仍心有余悸,驚慌道:“你你你進(jìn)來怎么不敲門?”
桑茵玥是她的堂姐,桑窈并不怎么喜歡她。
概因好幾天前,宮內(nèi)的五殿下曾主動同她說過幾句話,她這位堂姐就在旁邊看著。
這原也沒什么,結(jié)果后來桑茵玥就到處去跟讓人說她喜歡五殿下,這本就是無稽之談,現(xiàn)在倒好,別人都在暗地里說她癡心妄想。
桑茵玥瞥了眼桑窈手里的東西,道:“我道你這兩日怎么躲在房里不出來,原來是偷看這不三不四的下流野史來了�!�
被說中一半,桑窈將手冊背到自己身后,沒有多做解釋,而是道:“你來干什么?”
桑茵玥道:“你這是什么表情,我這會可是來跟你說個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桑茵玥道:“還不是來恭喜你,要飛上枝頭了。”
“五殿下還真看上了你,如今有納你為妾的意思,這事沒幾個人知道,你可別說出去了,自己偷著樂吧!”
第7章
藕粉
桑窈擰著眉,不高興道:“你在胡說什么?”
桑茵玥幼時就愛戲弄她,后來她爹升官,桑茵玥雖不敢再像小時候那樣欺辱她,但這張嘴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她跟那個五殿下交集不多。
那次他主動來跟她搭話,所言也都合乎禮儀,不曾暗示什么。
她只是不太喜歡那位五殿下看她的眼神,總覺得黏黏膩膩的往她身上掃,所以聽桑茵玥此言她下意識抵觸。
“胡說不胡說你且看著,桑窈,五殿下可是皇子,你別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桑窈越聽越煩,不想理她。
桑茵玥又道:“聽聞你過兩日要去參加宮里的千歲宴,你帶我一起去。”
桑窈:“這個我做不了主。”
桑茵玥不滿道:“同是桑家人,你自己有了好著落,這就不管家里人了?”
“而且我就是想去見識見識,不給你添麻煩�!�
桑窈垮著臉,煩,懶得理她。
桑茵玥掰了下桑窈的肩膀,威脅道:“小呆子,你若是不允,我就告訴我爹去,讓我爹去找你爹,你爹最聽我爹話了�!�
桑窈聞言氣的回頭看她,怒道:“不許叫我小呆子!”
她小時候因?yàn)閺哪锾С鰜淼娜醢Y,讓她在三四歲的時候沒有同齡的小娃娃反應(yīng)靈敏,桑茵玥就愛叫她小呆子,后來她的病治好了,這個二姐姐還不改口。
“你去找好了,我爹才不會答應(yīng)!我就不帶你!”
她知道自己嘴皮子沒別人利索,說完這句后就把桑茵玥推了出去,然后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她不喜歡桑茵玥其實(shí)并不僅僅是因這一件事。
在她幼時,父親還只是太學(xué)書閣內(nèi)一個小小的修書使,沒實(shí)權(quán),更沒前途。
那時候父親在族中排第二,往上是天資聰穎的大伯,任職大理寺,往下是才學(xué)兼?zhèn)涞男∈�,身居翰林院,前途無量。
那時候他們遭遇的苛待與白眼并不少,她因?yàn)樾宰榆浻钟胁“Y,所以常常被戲弄。
記得有一次她因?yàn)楸簧R皤h推了一把從閣樓摔下,直接摔破了腦袋,父親氣的帶著她去找大伯要說法,結(jié)果說法沒要到,反而被數(shù)落了一頓,他們說父親是懦弱無能的廢物,在府里帶著孩子白吃白喝。
那時的桑窈年紀(jì)還小,不知道這話是怎樣的利刃。只知道一向挺拔的父親彎了背,氣的臉色通紅雙唇顫抖,直到最后,父親都未曾抬起頭來。
如今父親官至四品,深受重用,處處幫襯家里,再沒人提起之前。
但桑窈記得那天,記得父親的羞愧,無助與失望。
她喜歡不起來這個家。
兩日后,云銷雨霽,天晴如洗。
桑窈挑了件襯這好天氣的藕粉襦裙,乘著馬車進(jìn)了宮。
宮內(nèi)錦衣接踵,處處羅綺飄香,桑窈見了好幾個熟面孔。
她們圍在一起低聲嬉笑,偶爾會有幾人跟桑窈打招呼。
桑窈一去人多的地方就總覺得束手束腳,她也不太會同人寒暄,客客氣氣回了禮后就自己尋了人不多的角落站著。
宮內(nèi)一年要辦十來次宴會,她因?yàn)楦赣H還有姐姐的緣故每次都要來參加,也早已習(xí)慣這些。
待會開宴,她只要坐在父親身邊埋頭吃東西就好,什么也不用管。
“咦,你今日怎么過來了?”
“瞧你說的,太子殿下的千歲宴如何能不來?”
不遠(yuǎn)處貴女們的說話聲傳入桑窈耳畔,她不欲偷聽別人對話,正打算再悄悄挪遠(yuǎn)些時,又聽見他們在說:“是為殿下而來嗎,我瞧你是為了那位吧�!�
另一名女子被說中心思,嬌怯道:“胡說什么……”
“不過我父親說他今日回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方才路過太極殿時瞧見他了……身如謫仙,這心似乎也如謫仙�!�
“你們說謝公子當(dāng)真就沒有七情六欲嗎?”
桑窈大致清楚這說的是誰了。
她不由腹誹,這家伙七情六欲多著呢。
“快看快看!他來了!”
桑窈聞言心中不由一凜,下意識的追隨眾人的目光望了過去。
金日耀目,綠樹婆娑。
他踩著黑色的鹿皮靴穿過人群,面容冷淡,斯文又凌厲,身上透出凜然寒意,日光落在他俊美蒼白的臉龐,卻沒有使之溫和半分。
輕易就給人薄情又寡淡之感。
他目不斜視的從桑窈面前走過,半分未曾停留。
這位年輕權(quán)臣總是輕易能攫取眾人目光,而今天和以往也不曾有什么不同,他的出現(xiàn)令四周沉寂片刻,桑窈的注視在這里毫不起眼。
遙遙如天隔。
這甚至讓桑窈一時忘記了那個匪夷所思的手冊。
謝韞停留之地離桑窈有些遠(yuǎn),他身邊圍了不少人,桑窈再難看清他的臉了。
隔了好一會,桑窈收回目光。
她在心里念叨,人不可貌相。
旁邊幾位小姐對于謝韞的談?wù)撨不絕于耳,她百無聊賴的擺弄著面前這開的正盛的海棠花,然后控制不住的豎起耳朵偷聽。
直到身后響起一聲熟悉的聲音。
“桑姑娘�!�
桑窈一驚,回頭。
是凈斂。
不過才兩日,她就覺得凈斂似乎變了。眼底略顯青黑,唇色蒼白,就連那雙暗藏鋒芒的眼睛看著都沒有以前明亮了,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
她不由又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謝韞,然后才道:“怎……怎么了?”
謝韞叫凈斂來找她干嘛?
自從知道真相后,桑窈即便對著凈斂,也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凈斂道:“姑娘放心,主子現(xiàn)在用不著我�!�
桑窈半信半疑的哦了一聲,然后試著與凈斂寒暄寒暄,打算問他吃飯了嗎,可又覺得太過尷尬遂而寒暄失敗,開門見山道:
“有什么事嗎?”
凈斂面上照常帶著三分笑意:“確實(shí)有一件事想要來問問桑姑娘�!�
“不知姑娘還記不記得上次在刑部府衙,當(dāng)時在那個房間里,在我們走之后,姑娘后來可又進(jìn)去過?”
桑窈面色不改,內(nèi)心卻波瀾壯闊,她壓下心中的緊張,道:“……進(jìn)去了�!�
凈斂迫不及待道:“那不知姑娘可看見一本書,書面已看不清字,有些年頭了�!�
竟然問的如此直白!
桑窈咽了口口水,心道果然叫自己猜中了,看來謝韞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冊子不見了,并且已經(jīng)懷疑到了上次那個房間。
怪不得凈斂臉色不好,想必是冊子丟失,謝韞心情不好,拿凈斂撒氣,這才如此。
她再次去看謝韞,但謝韞此刻正同一位官員說話,神色從容冷靜,看起來絲毫不在意這邊的動靜。
裝的可真像,差點(diǎn)就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