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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這耳飾他確實見他家窈窈帶過。

    “多謝桑大人了。”

    桑印連忙道:“不謝不謝�!�

    謝韞微微一頷首,不再多說,闊步離去。

    雨后空氣分外清新。

    桑印攤開掌心,小巧的珍珠耳飾靜靜的躺在上面。

    這還的若是本書或是什么旁的,他都不會如此愣神,可還的是個耳墜。

    倘若換個人,他現(xiàn)在的思路一定無比順暢。

    這還用想?

    定然是他的寶貝女兒聰明絕頂,高瞻遠(yuǎn)矚勾搭上了這位年輕權(quán)臣,令他神魂顛倒。以至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耳飾,都要特地還回來。

    可當(dāng)這當(dāng)事人換成了不近人情的謝韞和他那花瓶小笨蛋女兒,他的思路就停滯了。

    什么意思?

    他試圖尋找一些正經(jīng)的理由解釋這個場面。

    尋找失敗。

    所以,謝韞竟然能被勾搭成功?

    謝韞居然是被他那小女兒勾搭成功了?!

    ……大智若愚啊。

    古人誠不欺我。

    他將那枚小小珍珠珍而重之揣在懷里,雙手負(fù)在身后,威風(fēng)凜凜的走了回去。

    同僚連忙問:“謝通正同你說了什么?”

    桑印肅著張臉,一本正經(jīng)的道:“還能是什么,也就問問我這幾日如何。”

    同僚又羨慕道:“看來謝通正對你確是另眼相看啊�!�

    桑印嘆了口氣。

    同僚又道:“清知這是有什么煩心事?”

    桑印面不改色的道:“實不相瞞,謝韞對我家那小女兒頗有幾分意思。”

    這么離譜的話他也能說的出來?

    同僚面色僵硬,艱難維持笑意。

    桑印繼續(xù)嘆氣,看起來頗為憂心:“權(quán)勢不權(quán)勢的,根本無所謂。我這個做父親的,只是希望她能嫁與個令她心悅的如意郎當(dāng)夜,桑印才從宮中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讓桑窈來了書房。

    木門啪的闔上,桑窈忐忑的站在書案前,不知道自己最近又犯了什么錯。

    她小心翼翼的詢問:“爹,有什么事嗎?”

    桑印面色凝重的扣了扣桌面,“看看,這是你的嗎?”

    桑窈上前一步,看了過去。

    漆紅的桌面上,一枚珍珠耳墜被放置在上面。

    她道:“是我的,怎么了嗎?”

    她今天回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耳墜掉了一只,那時她就猜想可能是掉在了謝韞的馬車上,或是當(dāng)初停車的那一塊。

    她下午還特地派了小廝去找,沒找到。

    看來應(yīng)當(dāng)是她爹從那路過給撿著了。

    桑印的心終于落在實處,他默默拿起手邊的瓷杯,抿了口熱茶,嘆道:“窈窈,以前是爹誤會你了�!�

    “原來你只是不顯山露水罷了。”

    他嘖嘖贊嘆兩聲,道:“干得好,干得好�!�

    桑窈莫名被夸,不太理解,她蹙眉道“……爹,你怎么了?”

    桑印道:“你跟爹說實話,你是不是認(rèn)識謝韞?”

    桑窈幾乎沒有在桑印面前撒過慌,她想了想自己現(xiàn)在同謝韞的關(guān)系,然后艱難道:“算是認(rèn)識吧。”

    桑印又問:“你們很熟?”

    桑窈立馬搖了搖頭,道:“不熟�!�

    桑印道:“不可能,我不信。”

    桑窈:“爹,你沒事吧。”

    她目露關(guān)切,道:“難道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桑印拍了拍桌面,道:“窈窈,你得把握機(jī)會。”

    “你看,謝韞的不近女色可是出了名的,他能跟你這般親近,肯定是對你有幾分想法,正妻我們就不想了,好歹混個側(cè)室��!”

    “……”

    都說到這了,桑窈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桑窈垮下臉來,道:“爹,你想多了!”

    她跟謝韞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只是說過幾回話罷了,她爹在說什么鬼話。

    她越想越難受:“而且爹,你干嘛總想著讓我當(dāng)人家側(cè)室��?”

    桑印看向她:“你還想當(dāng)謝夫人?”

    他委婉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窈窈,你要量力而行�!�

    不是他想讓桑窈做側(cè)室,而是桑窈的婚事本來就不好辦。

    她長相艷麗,家族門第又低,所以難堪為高門正室。而對方門戶一低,就有族中規(guī)矩亂,愛踩高捧低的問題,他家窈窈性子又單純,指不定被那男人怎么騙。

    所以退一步,當(dāng)側(cè)室也未嘗不可。

    他為了讓桑窈嫁一個地位高,人品好,家世干凈,長的又好的男人,可真是愁壞了。

    桑窈覺得實在離譜,她掙扎著解釋道:“什么謝夫人,爹你誤會了,我跟他就是沒有關(guān)系。”

    桑�。骸皼]事,以后有關(guān)系就成,你相信爹的眼光。”

    桑窈一點也不相信:“當(dāng)時五皇子,您也是這么說的�!�

    桑印沉默片刻,面色有幾分尷尬的道:“提那個晦氣東西做什么!”

    “他能跟謝韞比?你相信爹,這次一定不會錯�!�

    越聽越離譜了。

    桑窈不想再跟他說下去,隨便應(yīng)付了幾句就跑出了書房。

    她爹一直想攀謝家高枝兒,只是沒想到他還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況且謝韞根本不是那種會徇私舞弊的人,不然他爹也不會這么多年都沒勾搭成功了。

    但也好在,正是因為謝韞有這種良好的美德,才沒對她做出強(qiáng)取豪奪這事來,

    桑窈默默嘆了口氣,心道早知道剛才就說不認(rèn)識了。

    而且,到底是誰跟她爹透露了她跟謝韞認(rèn)識這件事。

    夜色深沉。

    此刻,透露此事的謝韞本人正坐在案前,翻閱著眼前的卷軸。

    周邊寂靜,房內(nèi)陳設(shè)簡單,博山爐內(nèi)輕煙徐徐而上。

    小廝替他換了新茶,然后躬身退下。

    凈斂從門外走進(jìn)來,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的木匣,他上前輕聲道:“主子,這是夫人從寺中帶回來的沉水香,據(jù)說里頭添了回心草,有安神之效,屬下命人給您換上�!�

    謝韞并未回答,目光仍落在字體密密麻麻的卷軸上。

    凈斂將木匣交給下人,低聲道:“去吧�!�

    謝韞慣來睡得晚,覺也淺,這些香料對他而言不過是換個味道罷了。

    凈斂上前站在謝韞身旁,繼而低聲稟報,“主子,您上次讓屬下查的事,已有眉目了�!�

    “說�!�

    凈斂面不改色的道:“桑姑娘的確不喜用香露,房內(nèi)一瓶香露,整整兩年了還未曾過半。她平日出門不多,連脂粉都鮮少用到�!�

    謝韞沉默片刻,狹小空間內(nèi),那股清淡的茉莉香仿佛又傳了過來。

    他道:“你怎么知道她沒有偷偷用。”

    聽聽這是什么問題?

    都說男人碰見愛情會變傻,難道他的主子也不例外嗎。

    “屬下認(rèn)為……桑姑娘應(yīng)當(dāng)沒必要如此吧�!�

    可謝韞的確聞到了。

    他擱下筆,道:“罷了,你退下吧�!�

    正好困了。

    就沒見過誰家下人會深夜跟主子討論人家姑娘有沒有用香露的。

    “屬下告退�!�

    房內(nèi)僅剩謝韞一人,他再次看向手邊卷軸。

    密密麻麻的小字卻開始令他心生煩躁,他匆匆翻看一眼,目光卻不由自主從這些小字中,提出兩個毫不重要的字來。

    充盈。

    在卷軸底部,并不顯眼,原話為“國庫充盈,藏富于民�!�

    可另一番不該出現(xiàn)的景象卻出現(xiàn)在腦海中。

    他繃著唇角,思緒第一回

    開始不受他的控制。

    他不再去思考那莫名其妙的香氣。

    而是想起了她的身體。

    第37章

    青梅

    四月過半,正是天朗氣清。

    桑窈因著不愛算賬,也不怎么想看書,在府中總是無所事事。

    以前她消磨時間的法子多為做做刺繡,躺在榻上看看話本子,這段時間因著看的多了眼睛疼,百無聊賴中,便開始琢磨些其他的方式。

    而這兩天,還真叫她琢磨出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來。

    她總是對上回公主府的那個小糕團(tuán)念念不忘,近日又碰巧府里剛來了個糕點師傅,那小糕團(tuán)在上京不多見,師傅也沒怎么聽說過,但經(jīng)過桑窈一頓繪聲繪色的形容,還真叫兩人琢磨出個差不多的來。

    桑窈一時信心倍增,這兩天便開始學(xué)著做糕點,能吃又能玩。

    這天她見天氣好,便頗有閑情逸致的讓人帶著她做的一碟粗糙版小糕團(tuán)還有些茶水,到了府中后院的蓮花水榭中。

    日光和煦,波光粼粼,清風(fēng)徐來,掠動少女的裙擺,

    桑窈坐在長椅上,纖細(xì)的手臂搭在欄桿上,手中拿著塊吃了一半的糕點,掰下一塊沉入水中,看魚兒搶食。

    “燃冬,你說我出門一趟回來,總惦記著人家府里的糕點,是不是太不成熟了?”

    燃冬道:“怎么會?再說了,小姐您年歲也不大呀。”

    桑窈晃蕩著手臂,提到年紀(jì),她又想起了她那糟心的婚事。

    原本去年她就該說親了,只是桑印想著她還是孩子心性,這才拖到了今年。

    可不管怎么拖,這兩年她肯定是要嫁出去的。

    桑窈本身其實沒什么太大追求。

    去給人家當(dāng)側(cè)室,也不是不行。

    桑窈考慮的沒她爹那么多,她只是希望能嫁給一個正常點的男人。

    他不必位高權(quán)重,也不必是什么謫仙下凡的濁世佳公子,只要性情溫和,知書,守禮,尊重她的意愿就好。

    這樣說要求似乎又高了,桑窈又掰扯下一塊糕點喂魚,退而求其次的想,若是對方五大三粗,頭腦簡單……那也勉強(qiáng)能接受,只要他內(nèi)里是個正直的人就好了。

    正出神間,她便聽得不遠(yuǎn)處一陣喧鬧。

    燃冬上前兩步看了看,才回來道:“小姐,是大公子回來了,同他一起來的好像還有一位公子�!�

    “是前兩天那位狀元郎�!�

    桑窈坐直身子,她正愁應(yīng)當(dāng)怎么把傘還給楊溫川呢,這會他過來了,也省的她跑一趟了。

    桑窈連忙道:“你快去把我前兩天帶回來的那把傘拿過來�!�

    正說話間,兩人聲音便越來越近,桑晏和遠(yuǎn)遠(yuǎn)朝桑窈招了招手,道:“窈窈,你快看誰來了!”

    桑窈總覺得這話怎么聽怎么怪,但她還是看了過去。

    楊溫川身著一身淡青長袍,形容俊美,在樹葉掩映中看向她,含笑同她打了個招呼。

    桑窈站起身來。

    兩人已行至她面前,桑晏和道:“窈窈,沒想到你同楊兄竟是舊相識,這都十幾年了還能見著面,不是緣分是什么?”

    確實挺有緣分,桑窈輕聲問道:“大哥,你們不是在宮里嗎,怎么回來了?”

    桑晏和道:“有事去了趟郊野,從這路過罷了,也就只能待一會,馬上就該走了�!�

    他又道:“對了窈窈,時間緊急,你先在這同楊兄?jǐn)⑴f,我得先去找一趟父親�!�

    還沒等桑窈應(yīng)聲,桑晏和便匆匆離開。

    亭子里便只剩下桑窈同楊溫川兩人。

    桑窈率先看向他,道:“謝謝你上次給我留的傘。”

    興許是因為幼時相識,桑窈總覺得楊溫川身上有種特殊的親和力。

    再加之楊溫川同桑窈說話時,雖熟稔卻又進(jìn)退有度,故而即便是這樣獨處,桑窈也不覺得尷尬。

    楊溫川道:“我走時雨還沒落下來,便想著左右我也用不著,不如留給你�!�

    他側(cè)眸看向桑窈,問道:“窈窈用上了嗎?”

    桑窈不由自主想起了謝韞那張冷漠又斯文的俊臉。

    伴隨而來還有昏暗又狹小空間內(nèi),尤在耳邊的暴雨聲。

    她不由臉頰發(fā)熱,頗有些心虛的道:“用……用上了�!�

    楊溫川彎起唇角,道:“用上就好�!�

    說話間,他垂下目光,看向面前那石桌上一盤特立獨行的糕點。

    它的獨特之處,顯然在它那怪異的造型上。

    “這是……?”

    桑窈順著楊溫川的目光看過去,幾塊歪歪扭扭的小東西躺在瓷盤上,每一塊上面仿佛都寫著丟人二字。

    桑窈頓時有種小時候爹爹教她寫字,她十個錯八個的羞臊感。

    她連忙道:“楊大哥,它……它雖然不太好看,但味道還行的�!�

    楊溫川詫異道:“這是你親手做的啊?”

    桑窈點了點頭。

    她端起磁盤,試探道:“你要嘗嘗嗎?”

    楊溫川抬手捏起一塊,道:“多謝窈窈�!�

    在桑窈期待的目光中,楊溫川滿意的點點頭,贊嘆道:“比我家膳房師傅做的還要好吃,原來你還有這般天賦�!�

    桑窈知道楊溫川此話一定是在安慰她,但被夸了她還是很開心。

    她低聲道:“我原來是想做那個小糕團(tuán)的,但總捏不出那個形狀來�!�

    也正是這時,燃冬將傘拿了過來。

    桑窈接過,遞給楊溫川道:“楊大哥,傘還給你�!�

    楊溫川垂眸看了一眼,繼而道:“窈窈太客氣了,不過是一把傘罷了�!�

    桑窈道:“還是要還的�!�

    楊溫川又沉吟片刻,道:“不過我待會還要回翰林院,帶著把傘多少有些不方便�!�

    他目光掃向那一盤糕點,道:“窈窈若是不介意,就用這盤糕點抵了如何?”

    桑窈默默看向自己那做的那盤四不像,道:“這……”

    楊溫川點頭,溫和道:“你若是不愿意,也沒關(guān)系的�!�

    這有什么不愿意的,桑窈道:“那燃冬,你去尋個食盒來�!�

    等到楊溫川回到翰林院時,正是巳時末。

    曲折長廊下,翰林院大學(xué)士陳坷正一邊走,一邊同身側(cè)的年輕男人低聲說著話。

    “今年的確要比往年好一些,除卻楊溫川他們幾個,我還留意了幾個不錯的苗子。”

    謝韞嗯了一聲,道:“圣上這幾日的確在問,西南六州還是缺些新官員�!�

    西南六州地處遙遠(yuǎn),事多又雜,不好出成績,此時又正是用人的時候。若是派有資歷的去,一來浪費資源,二來多少會使得人心不滿。當(dāng)然,還有部分原因就是,若是派資歷老的,多少都懂得怎么偷奸�;�,也沒什么上進(jìn)心。

    而新官上任的官員則恰恰相反,他們雖沒什么經(jīng)驗,但大多做事認(rèn)真有干勁,十分適合外派到西南六州去,而對于這些新人的培養(yǎng),就得看翰林院了。

    兩人穿過長廊,不遠(yuǎn)處的說笑聲便清晰傳了過來。

    “楊兄,你怎么回來手里還拎著個食盒?”

    “這里頭裝的是什么,值得你特意帶回來,帶我也嘗嘗�!�

    桑晏和推了他一把,打趣道:“你小子想什么呢!”

    “這可是我妹妹親手做的糕點,一路寶貝的跟個什么似的,能給你嘗?”

    楊溫川笑著道:“胡說什么�!�

    一旁的人附和起來:“桑晏和你行啊,我還想把我妹妹介紹給楊兄認(rèn)識呢,怎么叫你這廝快一步!”

    桑晏和道:“去去,人家可是青梅竹馬,輪得著你來介紹�!�

    陳坷腳步慢了下來,欣慰的看著前面幾個人,同身邊面無表情的謝韞感嘆道:“還是年輕好啊,不像我們,這做官做的都疲了。”

    謝韞:“不好意思陳大人,我也正年輕�!�

    謝韞因為年紀(jì)輕輕就時常同朝堂內(nèi)的幾個老臣走的近,做事雷厲風(fēng)行,平日不茍言笑,此番風(fēng)范頗像一個浸淫朝堂許久的老臣,所以總給人年紀(jì)不小的錯覺。

    但其實他真的和楊溫川同歲。

    說話時,剛才那幾個談笑的人便看見了兩人,紛紛過來行禮。

    陳坷站在楊溫川面前,同謝韞道:“這位便是我時常同你提起的那位狀元郎,是我親自帶的學(xué)生�!�

    “日后你可不能為難他�!�

    那個小小的食盒被楊溫川放在手邊的欄桿上,謝韞并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

    興許是什么糕點。

    肯定不好吃。

    她那么笨手笨腳的,能做出什么東西來。

    就這居然還好意思送人。

    算了,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謝韞移開目光,冷淡的嗯了一聲。

    楊溫緩緩道:“日后還請謝大人多多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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