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家哇了一聲：“你朋友好闊氣�！�
我說是啊，“嗯呢，好朋友嘛�！�
所有人都很高興，興致勃勃湊在紙袋附近翻看挑選。
唯有和我同住一間的女同事笑瞇瞇地擠兌我：“噢！朋友啊，樂心，你這個好朋友交得很不錯呢！”
我強壓住嘴角的笑容，“別說了，別說了�！�
同事飄到我身邊，會意地用肩撞了撞我，坦白道：“好吧，其實昨天中午他送你回來的時候我正好下樓取外賣，所以，你懂的�！�
我嚇了一大跳，“啊，你看見啦？”
“一個字，絕。”同事火速豎起大拇指，“人間仙品，別告訴我你還沒動手�！�
我臉都快燒起來，“快了，快了�！�
同事聽到，感覺比我還高興，就連后來對著電腦加班時嘴里都不住嘀嘀咕咕。
我湊過去聽，她面帶欣慰小聲念叨的是：“果然戀愛還是要看帥哥美女談才有意思，磕死我吧，磕死我。”
戀愛嗎？
簡簡單單兩個字令我我猶疑萬分，雖然我和X的步驟跟傳統(tǒng)戀愛似乎有所區(qū)別，光就周末兩天的進展來看，似乎的確正在往戀愛的方向一路狂奔，我一時心亂，無法判斷原因，是因為初次見面的新鮮感，還是高強度共處帶來潛移默化的效果？
我想不明白，只好暫且放棄深究，幸好高強度的工作日來臨，我又投入了人間蒸發(fā)式的工作日當(dāng)中，每天睜眼閉眼都是電腦，就連做夢都在對數(shù)字。
忙碌時時間總是一晃而過，周五上午我接到經(jīng)理的視頻會議，她原本計劃周五親自過來，沒想到臨時有其他工作安排，只能遠程跟我對一下工作進度。
經(jīng)理是個超級無敵細節(jié)狂魔，每一份文件都打開，拖著我前前后后捋了將近一個小時。期間我緊張萬分，生怕辜負她的信任。
幸好，幸好，她對我的工作成果應(yīng)該還挺滿意的，說：“完成得比我想象中好，果然選你帶隊是對的，沒有令我失望�！�
我松一口氣，一邊細化剛才匆匆記下的幾個問題，一邊試著建議道：“剩下的幾樣遺留事項我盡量讓大家解決，要不晚上就不加班了，下午下班就讓大家盡早去高鐵站？周五呢，大家辛苦半個月了�！�
鏡頭里的經(jīng)理還在翻看文件檢查，點點頭說：“工作能完成就可以，我沒有意見�！�
于是整個周五都充滿了歡樂的氛圍，緊鑼密鼓處理完最后一點小尾巴，同事們傍晚時分先行撤退，我留下來收尾善后，盡量不留需要遠程解決的工作。
等我終于從辦公樓出來，夜幕掛滿星，整個廠區(qū)早已空空蕩蕩。
若有所感從包里翻出手機，正好收到X的微信，他問我明天要不要加班，方不方便見面。
客戶說派車送我回酒店，我婉拒了。
坦白說我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jīng)極度疲勞，可是我真的好想見到X——
對，我非常非常非常想見他，沒有任何前因后果，毫無征兆的，強烈的念頭從我腦海深處竄出來，迅雷不及占領(lǐng)了我的全部思緒。
可怕到了什么地步呢？哪怕只是忽然想到X這個人，想象到窩在他懷抱里的感覺，臉上就不自覺泛出仿佛工資翻倍的甜蜜笑容。
我深刻意識到自己完了，我戀愛腦成精了。
哪怕時間已經(jīng)來到晚上八點多，以我跟X既非情侶也非朋友的關(guān)系來看，沒有提前預(yù)約就貿(mào)貿(mào)然要求立刻見面是有點失禮的行為，但我真的好想見到他，一想到臨近在即的分別，我的每一個毛孔都努力張開，督促我現(xiàn)在、立刻、馬上去見他。
我的思念刻不容緩，為了弱化這種社交不禮貌效果，我打開微信，拽了一封文縐縐的信函過去：
“尊敬的X老師：您好，我的心臟在剛才對我發(fā)出最后警報，再不見到你，它就會立刻枯竭而亡。我無可奈何、別無選擇、走投無路，只好冒昧深夜打擾。碼頭海鷗，殷殷盼復(fù)�！�
美滋滋發(fā)出去，發(fā)完復(fù)讀一遍，媽啊，這是什么下頭油膩行為。
我后悔不已，并由此發(fā)覺自己早已對他動心，心不動才會處處游刃有余，一上頭就智商堪憂，飲食男女不外乎如此。
沒有讓我忐忑太久，X的語音很快撥來。
“忙完了？今天挺早。”
他笑著問我。
我嗯了聲，“Happy
Friday嘛，我要努力保持住這種優(yōu)良傳統(tǒng)�！�
X頓了頓，才說：“剛才你說——”
我迅猛打斷：“千萬別提我剛才那條很挫的微信！”
“啊啊啊啊啊！”我小幅度低嚎，為自己的失手懊悔不已，“我好挫敗，怎么能這么油膩�！�
X怔了下，啞然失笑：“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說，但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我和你的感受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截然相反。我很高興�！�
我哼哼兩聲，顯然不信。
按照我的要求，X沒有再提微信的具體內(nèi)容，只是說：“收到你信息的時候，我正編輯到一半，打算問你明早幾點起，我去接你�！�
我一門心思要一雪前恥，脫口而出：
“我明早幾點起，難道不是取決于我今晚在哪里住嗎�！�
我們在這一刻默契地噤聲，我聽見對面的呼吸聲一下變得深厚濃重。
真奇怪，我眼前好像又浮現(xiàn)出那雙極易通紅的耳朵。
第17章
◎我總不能叫你一輩子海鷗老師吧。◎
電話那邊響起由遠及近的說話聲，好像有人在叫他。
沒有提前約定，發(fā)出邀請之前我不是沒有想象過他今晚有事的可能，我笑了笑說：“沒事啊，你在忙就算了。”
“我可能還要一個小時才結(jié)束�！盭語速很快地說，“如果你愿意等，可以先來找我�！�
我對突破虛擬邊界的可能性下意識抵觸，“啊，沒關(guān)系，本來也該怪我臨時起意——”
“來吧，好嗎？”放低的嗓音在我心頭落下，他說，“我希望你來�！�
我對這份略顯強勢的口吻根本無力拒絕，軟下的語氣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在妥協(xié)：“去……你工作的地方嗎？”
X說對，毫不猶豫。
好像又突破了一層新的次元壁，短短兩周時間而已，我都快忘記最開始我和X只是千里一線牽的薄弱網(wǎng)友關(guān)系。
我叫了輛網(wǎng)約車前往X給我的地址，一家名叫X的健身房。
X？
X和健身房X，應(yīng)該不是巧合。
是啊，我怎么早沒有想到呢，為什么他好像無時無刻不泡在健身房里，是因為他本來就在健身房工作呀，太合情合理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一路坐立難安，途中一直用點評軟件搜索，同一個品牌下的健身房一共有三家，客單價稍高于平均水平，評價大體上很不錯。
我將手機熄屏，心情復(fù)雜，仿佛有一扇大門在我眼前緩緩打開，有聲音說：歡迎從虛擬世界來到現(xiàn)實世界，從此他將不再是一個名叫X的符號，而是一個有名有姓、有社會身份和社交屬性的真實男人。
我真的準備好了嗎？
我捫心自問，找不到答案。
現(xiàn)實并不會因為我的遲疑而停止，大約三十分鐘后，我抵達了這座城市真正的繁華地帶，X的健身會所在一個綠化高級的下沉廣場里，獨占臨街份額。
工作人員在做結(jié)束營業(yè)前的準備，廣播里在放經(jīng)典的薩克斯名曲《回家》，最后幾位剛鍛煉完的會員斷斷續(xù)續(xù)背著包離開。
我的猶豫終結(jié)在遠遠看見X的那一刻，他徘徊在那一片繁星之下，專心等我。
心中的火焰能夠被天邊的繁星點燃嗎？我不知道，反正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來都來了，我連電動扶梯都沒有等，本能就促使我從樓梯一路快跑沖下去。
好歹是在他面前及時剎住車了，沒有直接撞在他的胸膛上。
不過也沒差啦，我滿足地偷笑，像是終于從浮上水面得以呼吸。X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拖入懷里，按在我后背的手掌力道驚人，我被迫仰頭與他對視，被深邃濃郁的眼底光芒緊緊吸入。
我猜測這一刻的X一定很想吻我吧——
因為我也好想和他接吻。
一聲輕飄的口哨聲劃破寧靜，一個拎著健身包的男會員正跨在單車上，面露揶揄地看著我們。
X不動聲色將我拉到他身后，朝那人打招呼：“走了��？”
“嗯，不打擾你們了�！蹦袝䥺T笑著揮揮手，“下回一起打網(wǎng)球。”
后面陸續(xù)又有幾個人跟X打招呼，X一一回應(yīng)。
這一撥看熱鬧的人估計一時半會兒走不完，X攬著我的肩，問我：“進去吧？”
我聳聳肩，“都到你的地盤啦，當(dāng)然是聽你的�！�
X被我逗笑，玩笑彈我的額頭，我嗤嗤笑著躲開。
打鬧中，感應(yīng)門朝兩側(cè)打開，X將我?guī)雰?nèi)。
我克制住第一次造訪四處張望的沖動，只敢余光亂瞄，瞟著瞟著忍不住問他：“你的工作是健身教練嗎？”
“算是吧。”X不置可否。
“噢——”我擠眉弄眼，“可是我沒有在門口墻上的教練照片里看到你哎�！�
算是為先前的猜測進行試探，其實也有點遺憾，本來還想偷窺一下他叫什么名字的。
X曲起食指敲了兩下我的頭，笑了：“那你還問�！�
我幼稚鬼俯身，被他敲得咯咯笑。
笑完了，他也正色對我解釋道：“也能算是吧，偶爾也會帶熟悉的老會員上課�！�
我點點頭，繼續(xù)觀摩品味不俗的裝潢。路過的工作人員紛紛朝我點頭致意，目光中難掩好奇色彩。我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索性一律大方笑著應(yīng)對。
在前臺后的長走廊上遇到一對中年夫妻，他們應(yīng)該和X很熟，見我便打趣問道：“哇哦，女朋友啊？”
X笑了笑，似乎不打算否認。
我理解，這種時候不方便也沒有必要特意否認，不承認不否定的模糊態(tài)度就足以傳達完全信息。
我也客氣地朝他們笑笑，正打算錯身經(jīng)過，卻聽見X說：“還不是，正在努力追�！�
我當(dāng)時真的嚇了一跳，趕忙拽了拽他的胳膊，低聲威脅：“你干嘛這么說啊——”
沒等我人身威脅完，夫婦倆就熱情圍上來了。
丈夫爽朗笑著說：“多考慮我們小徐啊，小徐為人很不錯的。”
妻子在旁連連點頭：“就是啊，人長得也帥，又會賺錢�！�
丈夫接著說：“我在這家店鍛煉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小徐帶女孩子來呢�！�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我從來不是容易害羞的內(nèi)斂型人格，大多數(shù)時候可以算是e人，但——但我和X，完全就不是這么一回事�。≈荒軋笠远Y貌微笑，邊聽邊點頭。
“行了�！盭看出我的局促，笑著打斷他們，“張哥，李姐，可以了，她第一次來找我，別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