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到這個瘸腿哥哥……哈!他沒有腳,跑不了。
沈蜷蜷還是不放心,反正哥哥什么都不記得,他眼珠一轉(zhuǎn),湊到哥哥耳邊道:“你叫沈喵喵,這里是我們的家,你好喜歡我,你說別人送你一百顆玻璃球,你都不會跟他走�!�
褚涯的前十二年人生里,不會想到自己會流落到深淵貧民區(qū),不光廢了雙腿,還被一個六歲小孩寵物似地養(yǎng)在垃圾場。
“沈喵喵,我出門工作了,你乖乖在家,不要拆掉我們的沙發(fā)喲。”
他更不會想到,在那些掙扎求生的歲月里,他竟然一次也沒想過要將沈蜷蜷拋棄。
沈蜷蜷就是他的全部。
#懸崖縫里生出的兩株小苗兒,在疾風(fēng)驟雨里互汲養(yǎng)分,相依長大#
1V1
HE
攻的腿會恢復(fù)
沈蜷蜷受,褚涯攻
內(nèi)容標(biāo)簽:
青梅竹馬
成長
治愈
賽博朋克
廢土
哨向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沈蜷蜷、褚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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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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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一句話簡介:一起長大,努力活下去
立意:不管身處任何困境,都有一顆向上的心
VIP強(qiáng)推獎?wù)?br />
十二歲的褚涯家逢大變,危難關(guān)頭被六歲的福利院孤兒沈蜷蜷救下,兩人相依為命地生活。福利院此時又遭遇滅頂之災(zāi),褚涯便帶上福利院的一百多名孩子,一起踏上了一條逃亡求生之路。大家在艱難歲月里共同成長、蛻變,最終成為一支英勇的哨兵向?qū)ш?duì)伍……
本文情節(jié)曲折,扣人心弦,主角的成長經(jīng)歷既驚險刺激又溫暖感人。文中有既有感人至深的愛情、親情和友情,也有溫馨搞笑的日常,人物性格鮮明有特點(diǎn),群像描寫栩栩如生,是一篇值得品讀的好文。
第1章
清晨六點(diǎn)半,深淵艾薩拉特區(qū)的天使福利院還浸沒在濃沉夜色里,只零星亮著幾盞昏黃路燈。
宿舍樓里很安靜,小孩們都在熟睡,幾名身著灰袍的福利院管理按亮白熾燈,逐間推開那些緊閉的陳舊鐵門。
一名管理也開始搖晃手里的銅鈴:“起床了,所有人立即起床�!�
小孩們陸續(xù)被吵醒,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生銹的鐵床也發(fā)出了吱嘎聲響。
管理長站在走廊中間喊道:“云巔的貴客來深淵視察,也會到咱們天使福利院看看。今天提前半個小時起床,都把自己收拾干凈點(diǎn),別把貴客們給惡心到了�!�
那些小孩原本滿臉困倦,聽到這話后立即有了精神,動作也變得迅速起來。
“……上次被選中的那兩個孩子,現(xiàn)在就在云巔過好日子,每天吃的用的,你們別說見過,連想都想不到……”
小孩們飛快地穿衣服,爭先恐后地沖向水房。有些鞋子都沒有穿好,只著急地趿拉在腳上,一路啪啪響。
管理們繼續(xù)巡查房間,在16號房門口停住了腳步。
這間房以前是雜物間,面積不大,所以只塞下了四架上下床。雪亮燈光下,每張床鋪上都鼓著個一動不動的被子包。
“怎么還不起床?”管理長皺著眉打量屋內(nèi)。
旁邊的管理解釋:“這一層雖然都是住的大童,但16號房里的孩子年紀(jì)也不大。他們剛滿六歲,上個月才從二樓小童區(qū)搬下來,今天起得太早了,所以很難叫醒�!�
“今天來了不少高層,我們主要目的就是趁這機(jī)會要到奶粉,其次才是選人。整個院的孩子一個都不能少,都叫起來吧,趕緊的�!�
“好。”
管理們挨個拍小孩的臉,將那些被子包一個個揭開。十一月份的深淵已經(jīng)降溫,被薄被攏住的那點(diǎn)熱氣突然消散,小孩們睡得再死,也連接被寒意激醒。
“起床了,快醒醒,別再睡了�!�
這些小孩迷迷糊糊地爬起了身,其中一名癟著嘴要哭,睜眼看見站在床前的管理,又將哭聲咽了下去,只扯過床尾搭著的衣褲開始穿。
管理目光落在角落床上,發(fā)現(xiàn)那里居然還躺著個小男孩。
男孩只穿著一條內(nèi)褲,哪怕被子被揭掉,也依舊閉著眼在堅(jiān)持睡覺。他將身體蜷成小小的一團(tuán),臉頰一鼓一鼓的,在急促地吮吸自己大拇指。
沈蜷蜷正在做夢,夢見自己一手抓著一個包子,可才吃了一半,福利院食堂里就開始下雪,沁骨寒意鉆入身體。
他覺得自己還能堅(jiān)持一下,堅(jiān)持到把包子吃完,但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身體騰空又落下,雙腳踩到實(shí)地的同時,喝聲傳入耳中:“沈蜷蜷,站好了!”
屋內(nèi)的人看著沈蜷蜷醉酒般趔趄了幾步,差點(diǎn)摔在地上,管理提住他的胳膊,將人給穩(wěn)住。
沈蜷蜷這才睜開眼,第一反應(yīng)便是去看自己的手,怔了幾秒后又看向面前的管理,茫然地問:“我的包子呢?”
“還在說夢話,哪有什么包子,快去穿衣服。”
沈蜷蜷愣著沒動,縮著腳趾發(fā)著抖,用那雙大眼睛盯著管理。
“你不冷嗎?�。看┖靡路ナ程茫R上就能吃早飯�!惫芾硪恢复蹭�,“平常吃飯那么積極的,速度快點(diǎn)�!�
沈蜷蜷沒有再說什么,只爬回床穿衣服,不時還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神情有些恍惚。
“包子,我也想吃大包子……”旁邊床的小孩已經(jīng)在穿鞋,嘴里嘰嘰咕咕。
沈蜷蜷終于慢慢清醒,知道剛才在做夢,卻反而更加失落,小聲嘟囔:“都不等我把包子吃完才叫我�!�
樓上二層是六歲以下的小孩,還有不少嬰兒。管理們見這房間里的都已經(jīng)醒了,便跟著管理長去了二層。
沈蜷蜷最不喜歡穿套頭T恤,因?yàn)槟X袋總是會被包在里面找不到領(lǐng)口。他現(xiàn)在又被T恤裹住了頭,只聽著其他小孩離開屋子的腳步聲。
“我的鞋帶怎么不聽話呢……”
聽到這聲音,沈蜷蜷大喜,將T恤下的腦袋朝向聲音方向:“林多指,你還在呀?”
坐在對面床上對付鞋帶的男孩回道:“在呀。”
“你幫我找下腦袋,我?guī)湍阆敌瑤��!?br />
兩個小孩互相幫忙,都穿好了衣服鞋襪。
福利院的孩子常年一件灰T恤,天氣轉(zhuǎn)冷后,也只在外面加上一件灰棉衣。那棉衣又硬又沉,為了預(yù)防小孩用袖子擦鼻涕,袖子下半截還鑲嵌了一塊塑料皮。
如今剛進(jìn)十一月,深淵正是早晚涼白天熱的溫度,福利院小孩便將棉衣穿了脫,脫了穿。若有人見著他們的混亂衣著,會分不清這到底是什么季節(jié)。
兩人都穿上棉衣,拿著各自的牙刷和小盆出了門,走廊里全是橫沖直撞的大孩子,他倆便緊靠著墻壁往前走。
“你剛才夢見吃包子了嗎?”走在后面的林多指問道。
“嗯,兩個。”
“是什么餡兒的?”
沈蜷蜷歪著頭回憶:“我不記得,反正就知道很好吃�!�
“有肉嗎?”
“可能有吧�!�
林多指有些遺憾:“你應(yīng)該夢見吃雞腿的,那個全是肉。”
“可是我不記得雞腿是什么味道了,只記得包子�!鄙蝌轵檫屏诉谱�。
“哦,其實(shí)我也記不得了�!�
又走出兩步后,沈蜷蜷突然轉(zhuǎn)過身,一只小手虛虛攏著,像是托了個什么:“快接著,這個包子好燙手�!�
他齜牙咧嘴,嘴里倒抽著氣,林多指也趕緊作勢去接。
“好燙哦,好燙哦,慢慢吃�!�
“嘶……好香的包子�!�
兩個小孩假裝吃包子,鼓著嘴咀嚼,發(fā)出夸張的吞咽聲。
“你那個是什么餡兒的?給我看看。”沈蜷蜷包著嘴道。
林多指:“是糖塊餡兒,你那個呢?”
沈蜷蜷咬了一口,驚喜地道:“肉!全是肉!”
兩小孩兒正貼著墻壁傻笑,沈蜷蜷背心就被人推了一把。他身體猛然前沖,撞得林多指一起摔倒在地,牙刷小盆也滾落到了走廊中央。
“滾開,好狗別擋道!”
一名十歲出頭的男生一腳踢開小盆,匆匆跑過兩人身旁。
沈蜷蜷摔在地上,也顧不得身上的疼,嗖嗖爬前兩步,一把將小盆端在懷里。接著才去摸被撞痛的后背,生氣地瞪那男生的背影。
那男生轉(zhuǎn)頭往回看,沈蜷蜷立即收回目光,斂起臉上的怒意,一副老實(shí)模樣。
——他吃過幾次虧,知道不能去惹這些大班生,免得還要挨上一頓揍。
旁邊的林多指慢慢爬起身,垂著頭端起自己的小盆:“走吧。”
沈蜷蜷跟著走出幾步,又不甘心地轉(zhuǎn)身,見那男生已經(jīng)進(jìn)入宿舍,便雙手在胸前相握,豎起短短的食指和大拇指,氣勢洶洶地大喊一聲:“精神力攻擊!”
“小聲點(diǎn),小聲點(diǎn)。”林多指連忙扯他衣服。
兩小孩繼續(xù)往水房走,直到確定那個男生不會再出現(xiàn),林多指這才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鼻子被撞疼了�!�
沈蜷蜷的后背陣陣發(fā)痛,也很想哭,只忍住淚意道:“我精神力攻擊了,他也會很痛很痛。”
“我剛才也悄悄攻擊了的。”林多指抽噎著補(bǔ)充,“不出聲地攻擊�!�
“那他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死了�!�
“嗯,死了。”
兩小孩不再那么悲傷,這時也注意到了那些大班生的反常。他們邊走邊疑惑地看,豎起耳朵聽,終于捕捉到了云巔和貴客之類的字眼。
“啊!又要選人去云巔了嗎?”沈蜷蜷捂住嘴,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
林多指雖然沒有吭聲,卻不斷點(diǎn)頭,一貫蒼白的臉也漲得通紅。
兩人端著小盆沖進(jìn)水房,驚喜地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不多,而且還有個空著的水龍頭,不需要排隊(duì)等待。
同宿舍的幾名小孩也在,看見他們后連忙嘰嘰喳喳。
“你們快來洗呀,這里就只有我們小班的�!�
“快一點(diǎn)呀,萬一大班的又來了呢�!�
沈蜷蜷兩人趕緊去空位,擰開水龍頭,給小盆接滿水。
福利院的熱水器已經(jīng)壞了一段時間,遲遲沒有修好,小孩們洗漱全是用的冷水。
雖未到凜冬,但這不知道從哪兒引來的水里卻含有細(xì)碎冰渣,飄在沈蜷蜷的小盆里,看得他連接打了兩個冷戰(zhàn)。
他很不想用冰水洗臉——事實(shí)上也一周都沒有洗過了——但今天不同,今天他必須要洗得干干凈凈的,讓云巔貴客看得喜歡,才有可能被他們選走。
沈蜷蜷從小就生活在深淵,并沒見過云巔,但那是他們所有福利院小孩的夢想之地,向往之處。
云巔肯定能經(jīng)常吃包子,云巔的水龍頭一擰開都是熱水,云巔的垃圾場肯定有很多寶貝,到處都是罐頭——還剩下大半個的罐頭,以及撿不完的玻璃球……
云巔,云巔……
沈蜷蜷心里一陣激蕩,終于對著那盆冰水伸手,用手掌舀起一小捧,拍在自己臉上。
“��!”他發(fā)出一聲慘叫,五官扭曲地在原地跺腳,朝著空中胡亂揮拳。
其他在洗臉的小孩原本也在哆嗦,見狀都哈哈笑了起來,跟著他一起蹦跳,斯哈斯哈地發(fā)著抖。
水槽前的一排小孩里,只有林多指洗得最認(rèn)真,哪怕凍得牙齒咯咯響,也仔細(xì)洗干凈臉,還搓洗了耳朵。
大家正鬧著,身穿灰色長袍的管理出現(xiàn)在了水房門口。
“讓你們抓緊時間洗漱,你們在做什么呢?”管理一聲厲喝。
“在洗呢,正在洗呢�!�
“好冷啊,我要冷死了�!�
“忍忍,等熱水器修好就有熱水了�!惫芾碛质且宦暫取�
小孩們都快速洗好臉,端起自己的小盆回宿舍。沈蜷蜷跟在最后,卻被管理給喊�。骸吧蝌轵�,你等等�!�
沈蜷蜷抱著小盆站好,仰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管理。他過長的頭發(fā)蓬亂地蓋在額頭上,擋住了部分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還掛著兩顆水珠。
管理指了下他的腦袋:“你這頭發(fā)也太不像樣了,眼睛都瞧不見,怎么這么長還沒修剪?”
沈蜷蜷將腦袋一甩,露出一半腦門和黑葡萄似的大眼,再繼續(xù)盯著管理。
管理還想訓(xùn)斥,樓外卻響起了集合口哨聲,便只得擺擺手:“先回去,你們先回宿舍放好洗漱用品,馬上去操場上集合�!�
現(xiàn)在已是早上七點(diǎn),整個深淵卻依舊如同夜晚,遠(yuǎn)處都陷入黑暗里,只有福利院亮起了大燈。不大的操場上站滿了人,除了二樓嬰兒區(qū)的小孩沒來,其他小孩全在這里,按照高矮順序排列,足有兩三百人。
云巔高層馬上要來視察,整個福利院氣氛都很緊張。管理們跑來跑去,很少出現(xiàn)的院長也站在大門口,不斷詢問其他人。
“他們到哪兒了?”
“還有一個區(qū)域,就快要來了。”
“這次來的全是高層政要和其隨從,我們一定不能出漏子�!�
“院長放心�!�
“也讓孩子們表現(xiàn)好點(diǎn),打起精神來,能不能要到奶粉和口糧,就看今天了�!�
“明白�!�
……
沈蜷蜷個子小,便站在第一排最右。他雖然戴著棉帽,但冷風(fēng)直往棉襖衣領(lǐng)里鉆,便一邊發(fā)著抖,一邊盯著面前的儀仗隊(duì)看。
儀仗隊(duì)全是福利院的大班生,和他們面對面站著,都戴著統(tǒng)一的白手套,穿著紅色禮儀服,肩膀上垂掛著黃流蘇。
站在沈蜷蜷對面的是個鼓手,禮儀服不太合身,露出凍得發(fā)白的手腕腳腕。他察覺到沈蜷蜷羨慕的目光,有些倨傲地轉(zhuǎn)開頭,再深深吸氣,呼……將要流出的鼻涕吸了回去。
沈蜷蜷收回視線,轉(zhuǎn)身對后面的林多指小聲道:“我也好想打鼓,穿那種衣服,手上也戴那個。”
林多指沒有理他,站得筆直,挺著胸脯,偶爾瞥一眼大門方向。
“咚咚鏘,咚咚鏘……”沈蜷蜷只對著他小聲念,兩只手在空中小幅度敲擊。
林多指堅(jiān)持了十來秒,還是沒有堅(jiān)持住,抬起手跟著敲:“咚咚鏘,咚咚鏘……”
沈蜷蜷滿意地轉(zhuǎn)回身,卻看見旁邊的小女孩還在撓頭。這女孩兒從站在這里就開始在撓,那兩條小辮已經(jīng)被撓得松松垮垮,亂草般搭在頭上。
沈蜷蜷好心提醒:“你別撓了,頭發(fā)太不像樣,眼睛都看不見了�!苯又旅廾彼α讼履X袋,“像我這樣,甩一下,來。”
“可是好癢啊�!毙∨s只繼續(xù)撓自己的頭。
一名匆匆經(jīng)過的管理停下腳步,將小女孩拉出隊(duì)列,伸手扒拉她的頭發(fā)。撥來撥去瞧了片刻后,一巴掌扇到她肩上。
“怎么長虱子了?”管理怒氣沖沖地問。
他這掌扇得不重,小女孩卻也一個趔趄,還沒站穩(wěn),管理就拉著她的胳膊往宿舍走:“貴客們馬上就要來了,你頂一腦袋虱子怎么辦?你得回去,等他們離開后再出來。”
小女孩蓬著頭發(fā),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邊踉踉蹌蹌地小步跑著,一邊發(fā)出痛苦的嗚咽:“我不要回宿舍,我要去云巔,我不要回宿舍……”
另一名管理則喝道:“都別看了,前后的人互相檢查,看腦袋上有沒有虱子,長了虱子的人就回宿舍呆著�!�
所有小孩立即動了起來,互相扒拉頭發(fā),查找里面有沒有虱子。
林多指埋下頭,讓沈蜷蜷在他頭發(fā)里找,緊張得都有些站不穩(wěn),聲音也發(fā)著顫。
“我長虱子了怎么辦?蜷蜷,我去不成云巔了……”
沈蜷蜷小聲安慰:“我就算看見了也不說�!�
“他們會發(fā)現(xiàn)的,虱子會在我腦袋上跳�!绷侄嘀傅穆曇粝袷且蕹鰜�。
沈蜷蜷道:“那我要看見它,就把它抓了扔掉�!�
“它會在地上跳!”
“那我,那我抓住后就把它吃了�!�
好在林多指的頭發(fā)里沒有虱子,沈蜷蜷又埋下頭讓他找,也沒有發(fā)現(xiàn)虱子。一名在外面望風(fēng)的管理跑過圍欄,氣喘吁吁地對大門口的院長和管理長道:“來,來,他們來了�!�
管理長轉(zhuǎn)頭一聲大喝:“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準(zhǔn)備迎接貴客!”
所有在找虱子的小孩都站直了身,禮儀隊(duì)開始奏樂,其他小孩則跟著指揮齊聲唱歌。
“我們的生活多么幸福,我們的歌聲多么嘹亮,天使們匯聚在這里,播種著希望……”
震天鼓樂和洪亮歌聲里,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數(shù)道車燈光芒,一個車隊(duì)正朝著天使福利院駛來。
第2章
七八輛軍車停在了福利院大門口,院長帶著一群管理迎了上去,再滿臉堆笑地陪著一行人步入了福利院。
云巔的人以前也會來福利院,大家都是站在院中接受挑選,等軍官選出一兩個幸運(yùn)兒帶走,其他人再垂頭喪氣地回宿舍。
可這次不一樣,不光是福利院提前半個月便在排練,還來了這么多的車和貴客。小孩們覺得這次應(yīng)該會選走很多的人,都鉚足了勁進(jìn)行表演。
“劉院長,挺熱鬧啊�!弊咴谧钣疫叺氖且幻鲱^的年輕軍官,微笑著看向了劉院長。
劉院長連忙回道:“顧上校,孩子們早就盼著吳參議長、王參議員、陳參議員、顧上校和褚公子諸位的蒞臨。雖然福利院條件很艱難,卻也擋不住他們迎接貴客的熱情。”
“嗯,不錯,搞得有聲有色,很有朝氣�!比巳鹤钪虚g的吳參議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行人都在談笑風(fēng)生,唯有走在吳參議長身旁的少年一聲不吭,只垂眸看著前方一小塊地面。
少年長相俊美,氣質(zhì)貴氣,藏青色西裝外套著一件毛呢大衣,顯得身形頎長挺拔,如一根正在拔節(jié)的翠竹。他提著一個不大的黑色皮包,似乎對眼下一切都不感興趣,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透出種拒人千里的冷淡。
“……所以這次來深淵視察,我們就說了,不光是要看礦場,也必須來天使福利院看看。”吳參議長邊走邊看向身旁的少年,嘴里對其他人道:“褚涯年紀(jì)不大,但做事沉穩(wěn),褚會長有要事在身,他便替他父親來視察,比我家那個只知道玩的混賬強(qiáng)多了�!�
“早就聽說褚公子人中龍鳳,氣度不凡,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褚公子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分化期,再過不久就會成為哨兵或是向?qū)А!?br />
“難怪十二歲就長得這么高,我身高170,看,和我差不多。”
“進(jìn)入分化期了,那這是大喜事啊,難怪褚會長這段時間心情很好。”
……
聽著眾多夸贊,少年并沒有露出喜色,卻也終于對眼下場面有了反應(yīng)。
他微微頷首,聲音清冷,態(tài)度有禮:“多謝各位叔叔伯伯的厚愛�!�
“你們可別再夸了,我表弟臉皮薄,最不愛聽這些。”顧上校笑瞇瞇地走過來,伸手去拍褚涯的肩,“表哥說得對不對?小涯�!�
褚涯身體一動,像是想要避開肩上的那只手,卻也還是忍住了,只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頭。
禮儀隊(duì)已經(jīng)去了隊(duì)列最后方,吳參議長一行人走近后,便站在他們剛才的位置,一字排開,笑瞇瞇地看著還在唱歌的小孩們。
“……我們的生活多么幸福,我們的歌聲多么嘹亮,天使們匯聚在這里,播種著希望……啦啦啦,我溫暖的家,啦啦啦,我成長的地方……”
所有小孩都在認(rèn)真唱歌,哪怕年紀(jì)最小的小班孩子也不例外。他們希望自己表現(xiàn)得很好,能被挑選上帶去云巔。
沈蜷蜷也想去云巔。
他站在第一排,全情投入地唱歌,閉著眼仰起腦袋,唱得五官扭曲,腦袋發(fā)顫。每唱一句之前還要深深吸氣,再用盡全力吼出聲,確保每一個吐字都能讓別人聽見。
“啦啦啦,我溫暖的家……”
再次睜開眼時,正仰著頭嘶吼的沈蜷蜷突然停下了聲音。
他面前不知怎地多了個大人——不,是個大孩子。
一個他從未見過,卻好看到讓他震驚的大孩子就站在身前,垂著眼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是誰呀?
他好高啊,長得好好看哦……
他怎么在這兒?是從云巔來的嗎?
沈蜷蜷一時忘記了唱歌,只仰著被凍得發(fā)紅的臉蛋兒,微張著嘴,呆呆地和褚涯對視著。
幾秒后,兩行清亮的鼻涕從他鼻孔中緩緩淌出。
褚涯這瞬間瞳孔驟縮,兩只垂在腿側(cè)的手慢慢攥緊,接著倏地側(cè)過臉,轉(zhuǎn)開了視線。
沈蜷蜷又過了幾秒后才回過神,呼地將鼻涕吸了進(jìn)去,一邊不轉(zhuǎn)眼地盯著面前的人瞧,一邊繼續(xù)放聲唱歌。
“啦啦啦,我溫暖的家。”
沈蜷蜷一聲吼出后,側(cè)著臉的褚涯閉上了眼。
“啦啦啦——咳咳咳。”因?yàn)槿λ缓�,沈蜷蜷的喉嚨突然發(fā)癢,癢得他沒忍住開始咳嗽:“啦——咳咳——我成長——咳咳咳�!�
他一咳起來就有些止不住,強(qiáng)行唱出幾個字后終于放棄,只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里冒出了水光。
其他人離得遠(yuǎn),褚涯卻能聽清他的動靜,還是轉(zhuǎn)回了頭,一臉淡漠地看著他。
沈蜷蜷也眼淚汪汪地盯著褚涯,但他現(xiàn)在喉嚨不光癢,還發(fā)干,上下壁似乎都黏在了一起,沒忍住又發(fā)出了一聲干嘔似的嗆咳:“哇……”
正注視著沈蜷蜷的褚涯整個人陡然僵住,那張清冷無波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一絲破碎裂痕。
好在沈蜷蜷總算平復(fù)了下來,只喘著氣,沒有再咳嗽,而此時的大合唱也已經(jīng)結(jié)束。
“下面有請吳參議長講話,大家熱烈歡迎�!�
“下面有請王參議員講話,大家熱烈歡迎�!�
……
持續(xù)不斷的冗長講話中,光線漸漸亮了起來,但氣溫依舊很低,小孩們呼著白氣,用凍得通紅的手使勁鼓掌,一邊細(xì)微地發(fā)著抖。
沈蜷蜷一直在打量褚涯,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這個人好好看,比屎殼郎王柱生他哥好看,比福利院里最好看的小孩兒都要好看。
他長這么高,打架一定很厲害,搶飯也會很厲害的。
他像大人一樣在脖子上系了一條布帶帶,好好看。我要是有這種布帶帶,也像他那樣系著。
“……孩子們生活得很幸福,我們看著也很高興,在大家的努力下,深淵一定會被建設(shè)得更好……”
褚涯雖然安靜站著,但還是難忍心頭的那抹煩躁。他知道這是分化期的情緒波動,便看向站在另一邊的顧上校。
顧上校迎上他的視線,了解地笑了下,再側(cè)頭和一名管理說了兩句。那管理連接點(diǎn)頭,朝著褚涯走了過來。
“褚公子這邊請,可以先去休息室坐會兒�!�
褚涯立即跟著管理走向休息區(qū),剛跨上臺階,身后便是如雷掌聲。他下意識轉(zhuǎn)過頭,看見正在講話的人滿面含笑,身旁的人也在頻頻頷首。
他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轉(zhuǎn)眼時見那小孩還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鼻子下方掛著兩道長鼻涕。
褚涯的視線僅在小孩身上停留了半秒,便見他突然抬手,橫過手背去抹鼻子,那左側(cè)臉蛋上便覆蓋上了一層亮晶晶的光澤。
褚涯腳下一個踉蹌,管理連忙道:“褚公子小心�!�
他迅速轉(zhuǎn)回身,深深吸了口氣,并加快了腳步。
福利院休息室里暖氣很足,沙發(fā)柔軟,墻上掛著油畫,茶幾上擺放著來自云巔的鮮花。顯然為了迎接他們這群人,福利院也想盡辦法用足了勁。
褚涯等管理離開后,將脫下的大衣掛上衣架,先從皮包里取出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藥咽下去,再取出一把小刷子,去刷大衣上并不存在的塵土。
他有潔癖,不喜歡別人觸碰到自己。
特別是那個臟小孩,對著他大聲嚎叫,他都能看見那喉嚨里震顫的小舌頭。還機(jī)關(guān)槍似的沖他咳,不知道發(fā)射出了多少唾沫星子。他懷疑自己要是再近一點(diǎn),那小孩會將鼻涕蹭在他身上。
想到這里,褚涯將大衣再仔仔細(xì)細(xì)刷了一遍,接著從皮包里取出一小瓶消毒液,搓揉雙手,對著外套和自己撲撲噴灑。最后才扯掉領(lǐng)帶,折疊好擱進(jìn)大衣口袋,慢慢走到窗邊。
窗外便是操場,隔著厚厚的玻璃,那些掌聲和發(fā)言都變得很遙遠(yuǎn),只看見小孩們還在寒風(fēng)里規(guī)矩站著,時不時集體舉手鼓掌。
褚涯看向灰蒙蒙的遠(yuǎn)方,再仰起了頭。
視野里依舊是渾濁的灰暗天空,但極高處隱約能看到一團(tuán)黑色物體的輪廓,像是一個微型星體。
那便是浮空于深淵上空的城市,也是他居住的地方——云巔。
叩叩叩。
房門被人推開,顧上校走了進(jìn)來。
“這些人講得沒完沒了,別說你,連我都受不了�!鳖櫳闲7词株P(guān)門,拿著個保溫杯大步走向茶幾,“又冷又潮濕,這鬼天氣。”
他提起水瓶給保溫杯里灌水,嘴里問道:“吃藥了嗎?”
“吃了。”
“分化期是這樣的,情緒不穩(wěn)定,我在分化為哨兵的前半年,打壞了五個沙包,吃藥都不管用�!�
顧上校走到褚涯身旁,將保溫杯遞給他:“來,喝點(diǎn)熱水�!�
褚涯沒有應(yīng)聲,顧上校又道:“知道你愛干凈,這水杯我今天還沒用過,之前也洗過的�!�
褚涯微微側(cè)頭看了眼,又收回視線:“我不渴�!�
顧上校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里也掠過一抹暗沉。他長相原本就偏陰柔,此時看上去竟有些森寒。
但他神情又很快恢復(fù)了和煦,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開玩笑似的道:“你褚公子從小養(yǎng)得精細(xì),表哥自然會受你嫌棄,連我洗干凈了的水壺都不用,這件事我可記住了……對了,你剛才站在這兒看什么?”
褚涯回道:“看云巔�!�
顧上校也抬頭看向上方:“我知道你厭煩這里,不過再堅(jiān)持一會兒就可以回去了。”
褚涯沉默著,他的臉龐映在窗玻璃上,初現(xiàn)鋒利的五官被模糊了不少,看上去清俊又干凈。
嘩!操場上又在鼓掌。
“……有了云巔的管轄,深淵的孩子才能茁壯成長,人人衣食無憂……”
褚涯俯下頭,看見拿著話筒的已經(jīng)成了劉院長,知道這場講話已到尾聲。他目光很自然地落在第一排,去看那個臟小孩兒。
臟小孩身上的灰棉衣太大,一段細(xì)小的脖子探出領(lǐng)口,衣服下擺快罩到小腿,露出一段穿著灰色燈芯絨褲的短腿。還戴著一頂灰撲撲的棉帽,左右兩片垂下來蓋住耳朵,看著有些憨傻滑稽。
褚涯發(fā)現(xiàn)他雖然站得筆直,卻在做小動作。將手背在身后,翹起的兩根食指輪流上下,像是在有節(jié)奏地敲擊什么。站在他身后的那個小孩兒,兩只手雖然垂在褲側(cè),也一左一右地敲擊著自己大腿。
褚涯下意識猜測他們這一動作,顧上校在旁邊轉(zhuǎn)動著水壺,無所謂地說道:“誰不厭煩這里呢?這就是深淵,充斥著寒冷、骯臟、絕望、腐臭的深淵�!�
褚涯從那臟小孩身上收回思緒,定了定神,認(rèn)真地回道:“其實(shí)我一直好奇深淵是什么樣的,我不知道,我的軍校同學(xué)也不知道。父親昨天突然叫我去了書房,說我應(yīng)該來看看深淵,所以我就來了。我想象過深淵很多次,也知道這里的生活沒有云巔好,但還是……”
“還是超出了你的想象?”顧上校問道。
褚涯皺起眉:“我們半夜就去了礦場,那些礦場工人采集出來的堀石,就是懸浮機(jī)需要的能量,云巔才能漂浮在天空上。可他們根本都吃不飽——”
“那又怎么辦呢?”顧上校抬起手打斷褚涯的話:“因?yàn)橥寥赖母淖儯顪Y不適合種植糧食,現(xiàn)在所有人的口糧都是靠云巔生產(chǎn)�?稍茙p才多大點(diǎn)地方?那些產(chǎn)出能養(yǎng)活這么多人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褚涯冷著臉:“可云巔從來沒有人挨餓受凍�!�
顧上校那雙淺色瞳孔盯著褚涯:“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qiáng)食,強(qiáng)者去往云巔,弱小者留在深淵。不要覺得不公平,你看那些深淵里的人,只要給他們一碗飯,給他們一個希望,他們就很聽話,很滿足,雖然活得糊里糊涂,卻也很開心�!�
褚涯緊抿著唇?jīng)]有做聲,只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
顧上校又道:“深淵條件的確不好,和云巔有一定的差距,但我們也努力在改變深淵的現(xiàn)狀,不然也不會來視察了。你是褚會長的兒子,生來高貴,這些底層的事不用在意——”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褚涯卻沒有絲毫預(yù)兆地突然轉(zhuǎn)身,大步走向門口。
顧上校的話頓�。骸澳闳ツ膬�?”
褚涯取下衣架上的大衣穿好,再拎起自己的皮包,拉開房門,一言不發(fā)地走了出去。
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屋內(nèi)也沒有了人。顧上校端起保溫杯,輕輕吹掉騰起的水氣,再轉(zhuǎn)身看向窗外。
蒼白燈光從他頭頂灑落,讓他臉上的光線明明暗暗,也無端多了幾分冰冷。
第3章
沒完沒了的講話終于結(jié)束,劉院長帶著視察團(tuán)去參觀福利院,兩名軍官則從角落走了出來,站在小孩們的前方。
沈蜷蜷認(rèn)識這兩名軍官,他們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來,再帶走一兩個幸運(yùn)的小孩去往云巔。
他立即捂住了嘴,轉(zhuǎn)身去看林多指。
林多指呼吸急促,就像喘不過氣似的,一雙眼睛卻亮得出奇。
站在操場上的所有小孩都認(rèn)識這兩名軍官,大家都挺直了胸脯,沒人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連那些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都跟著消失。
沈蜷蜷既期盼又緊張,他知道接下來就會有什么東西鉆進(jìn)自己的腦子,讓他的腦袋又悶又脹。但只要忍一下下就好了,和去往云巔相比,那點(diǎn)難受根本不算什么。
“馬上要精神力檢查,很快的,不要怕啊,不要怕�!�
隨著管理的安撫聲,后面陸續(xù)響起小孩們的痛苦悶哼。沈蜷蜷剛想轉(zhuǎn)頭去看,腦子里便嗡地一聲,像是有一把重錘敲開他的腦袋,電鉆嗚嗚著鉆了進(jìn)去。
那電鉆在他腦袋里橫沖直撞,攪得他鉆心的疼,又在他剛發(fā)出一聲痛呼時倏地退出。
劇痛雖然消失,但沈蜷蜷還是在原地?fù)u晃了兩步,站立不穩(wěn)地摔在地上。他仰躺著看著上空,臉蛋兒和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足足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他撐著身體爬了起來,卻看見那兩名軍官已經(jīng)走向福利院大門,身后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大班生。
沈蜷蜷劇痛時沒有哭,摔在地上時也沒有哭,但現(xiàn)在看著他們的背影,眼淚成串地滾了出來。
“嗚……”
身旁的小孩兒也都在哭,卻不敢大聲,只發(fā)出傷心的細(xì)小嗚咽。
“好了好了,現(xiàn)在都解散,去食堂吃早飯吧。”一旁管理難得地放柔了聲音。
褚涯步入操場時,那些大孩子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幾個小的還站著沒動,抽抽搭搭地看著大門方向,其中還有那個大嗓門臟小孩。
小孩咧著嘴,鼻涕眼淚糊了滿臉,雖然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但那雙眼睛里的亮光已經(jīng)黯淡,滿滿都是悲慟。
看上去有些可憐。
褚涯繼續(xù)往前走,卻在走出一段后突然停住了腳步,打開自己的皮包,低頭在里面翻找。
這次來深淵,母親知道他不怎么吃外面的東西,便給他準(zhǔn)備了一點(diǎn)肉干和巧克力。
巧克力在云巔都很稀有,但他不喜甜食,只吃光了肉干,巧克力一直放在包里。
褚涯轉(zhuǎn)身走向那臟小孩,將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沈蜷蜷正和林多指站起一起哭。
他首先看到的是那花花綠綠的包裝紙,接著才是干凈而修長的手指。他抬起頭去看手的主人,發(fā)現(xiàn)居然是那個好看的云巔大孩子。
褚涯面無表情地看著沈蜷蜷,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去細(xì)瞧那張臟污的臉,只盯著那臉上唯一干凈的,被淚水浸泡著的黑亮眼睛。
沈蜷蜷愣怔兩秒后,視線重新落到褚涯手上。
他覺得自己明白了褚涯的意思,哽咽道:“你的花紙紙,很,很好看,和我,我在垃圾場撿到的一樣,一樣好看�!�
褚涯沉默地伸著手,一旁的林多指有些緊張地靠近沈蜷蜷。
沈蜷蜷又抬起眼看向褚涯:“你這個,你這個真的很好看,也沒有泥點(diǎn),你用水,用水沾在窗戶上,再拿下來就很平很平了。”
“要等干了后再拿�!绷侄嘀冈谂赃呅÷曆a(bǔ)充。
褚涯還是沒有動,沈蜷蜷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哭腔:“我晚點(diǎn)教你好嗎?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難過著吶�!�
褚涯忽略掉他臉上又多出的一道污痕,簡短地解釋:“這不是空袋,里面裝著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