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多花點(diǎn)時間都可以,一切以安全為先�!痹仆氐�。
沈蜷蜷好奇地四處看,一名管理在艙門口招手:“褚涯快來,在安排房間了�!�
褚涯驚訝:“還有房間嗎?”
郝莊笑道:“祁上校專門挑了這艘船,雖然是運(yùn)送物資的貨輪,但平常也用于運(yùn)送士兵,艙里有很多的房間。云上校,褚涯,你們就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去船長室找我。”
進(jìn)艙便是一條通道,兩邊全是房屋,小小的隔間里左右兩張上下床。學(xué)生們吵嚷個不停,抱著自己的包在狹窄通道里鉆來鉆去,管理啪啪揮動著戒尺,整個船艙一片鬧哄哄。
陳榕小跑著從通道另一頭過來:“云上校,褚涯,那邊有個隔斷門,里面還有兩間房,你們倆就去住那里吧。這邊太吵,只要把那隔斷門一關(guān),聲音會小很多�!�
“陳叔您去住吧,我住哪兒都可以�!瘪已牡馈�
“你帶著沈蜷蜷去住一間房,我是管理,就算住在那邊也不放心,這邊有什么動靜都不知道�!�
褚涯跟著云拓走向通道盡頭,兩旁房屋都大敞著門,學(xué)生們有些在聊天,有些在整理自己的背包,有些已經(jīng)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好軟的床啊,好軟和啊�!�
在海灘上時光線太暗,他們并沒有注意到云拓,現(xiàn)在看見他,都好奇地盯著,有些干脆站去了門口,探出腦袋看。
管理便大聲介紹:“這位是云上校,是他帶著我們上了船,還要送我們?nèi)ヅR亞城。你們要懂禮貌,這兒可不是福利院,不能個個跟野人似的,直愣愣地盯著人不打招呼。”
學(xué)生們忸怩害羞地出聲。
“云上校�!�
“云上校�!�
云拓便微笑著沖他們點(diǎn)頭。
沈蜷蜷也在不停打招呼:“柳四斤,你住在這里呀。”
“對呀,沈蜷蜷你住在哪兒的?”
“我和哥哥要住去那里面�!�
“那里面也有屋子嗎?好像沒有哦。”
“那,那我們就睡在地上�!�
“……哦�!�
沈蜷蜷探頭往其中一間房內(nèi)看,驚喜地念出幾個名字:“唐圓圓、陳洪亮、王小細(xì)、于大頭�!�
“沈蜷蜷快來玩,看我剛才在岸上撿到的花石頭,林多指馬上也要過來。”
沈蜷蜷仰頭去看褚涯,褚涯便道:“去吧,和他們玩一會兒再回來睡覺。”
沈蜷蜷忙招呼黑狼和布偶熊,讓它們跟著自己進(jìn)了屋。
褚涯和云拓走到了通道盡頭,跨過隔間門,里面果然還有兩間房。云拓順手帶上隔斷門,那些吵鬧聲頓時小了下去。
“你先休息一陣,等會兒我們?nèi)コ酝盹垼砩显俸煤昧牧�。”云拓道�?br />
褚涯點(diǎn)頭,并推開左邊那間房門走了進(jìn)去。
隔間內(nèi)應(yīng)該是軍官宿舍,房間挺寬敞,兩張床鋪上都鋪著干凈的床單,還有單獨(dú)的衛(wèi)浴間和舷窗。褚涯透過舷窗往外望,看見船只已經(jīng)離開甘華鎮(zhèn),正行進(jìn)在漆黑海面上。
他將背包扔在地板上,也不管外套是不是干凈,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房間里很安靜,只隱約傳來一兩聲小孩們的吵嚷聲,隔壁云拓房間里有什么東西掉落在地,發(fā)出滾動的聲響。
這段長途跋涉的日子里,他隨時都提著一顆心,哪怕睡著了都要保持警惕,現(xiàn)在終于可以放松下來,只覺得疲憊瞬間爬滿身體。
就這樣睡一覺吧……
沈蜷蜷還沒回來。
睡吧,他回來再說。
他身上太臟了,看見我躺著,回來肯定要往床上滾。對了,我身上也很臟!
褚涯倏地睜開眼,又翻身下床去了衛(wèi)生間。
噴頭里流出熱水,褚涯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中途有士兵進(jìn)來過,他也沒有在意,洗完澡出來,看見床上擺放著兩套簇新的水手服,他套上深藍(lán)色長袖T恤和長褲,將脫下來的臟衣服端去衛(wèi)生間間清洗。
沈蜷蜷在唐圓圓他們房間玩,便聽管理在敲通道墻壁:“郝船長給所有同學(xué)都發(fā)了一套新衣服,現(xiàn)在準(zhǔn)備洗澡,水房里只有五個淋浴頭,咱們就依著順序來,小一班的同學(xué)先洗……”
“小一班,我們是小一班吧?我們好像是小一班?”正拿著一個石頭在玩的沈蜷蜷連接追問。
于大頭:“嗯吶�!�
“啊�。�!”沈蜷蜷發(fā)出一聲慘叫,“又洗澡又洗澡,怎么到了海上都還要洗澡?”
林多指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等會兒和我哥一起洗。”
沈蜷蜷眼珠一轉(zhuǎn),也起身往外走:“我也回去了,等會兒和我哥一起洗�!�
管理站在艙門口,指著通往左邊的一條甬道:“小一班的從這里進(jìn)去,里面就是澡堂。”
沈蜷蜷快速轉(zhuǎn)身,布偶熊卻擋在了他身前,左右都躲不開。
“褚寶龍,你不要擋著我呀。”
布偶熊左爪里捏著那團(tuán)干絡(luò),右爪指著管理方向。
“我要回去呀,沈喵喵還在等我�!�
布偶熊不為所動。
沈蜷蜷左右看了眼,又對布偶熊道:“要不你幫我去洗好嗎?你就假裝是我。”
布偶熊遲疑片刻后點(diǎn)點(diǎn)頭,拿著干絡(luò)急急走向水房。黑狼跟著沈蜷蜷一起往前走,布偶熊又迅速回頭,抓住黑狼將它往水房拖。
“吼!”
“嗷��!”
“沈汪汪,你就和它一起去嘛,你們一起去�!�
沈蜷蜷得以脫身,趕緊匆匆走向隔斷門。
“沈喵喵�!�
“我在這兒�!�
沈蜷蜷進(jìn)了房間,在屋里轉(zhuǎn)了圈,將這屋子贊美了一番,再去到衛(wèi)生間門口蹲下,看著褚涯洗衣服。
看著看著,不時哧哧地笑。
“你在笑什么?”褚涯問。
沈蜷蜷不敢說自己逃脫了洗澡,捂著嘴,只露出一雙笑彎的眼。
褚涯目光落在那只捂著嘴的手上,神情一滯,立即將裝著衣服的盆推到一旁:“回來得正好,快進(jìn)來洗個澡!”
沈蜷蜷如遭雷劈:“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小一班洗澡,我們不用洗吧�!�
“不管你是哪個班,現(xiàn)在都要洗澡�!瘪已膶⑷死M(jìn)衛(wèi)生間,動手開始剝衣服,“你看你多臟啊,都快看不出來原本是什么模樣了�!�
“我不洗澡!為什么又要洗又要洗,到了哪兒都要洗,到了海上也要洗!”沈蜷蜷憤憤地嚷嚷。
“快照照鏡子,這像個小泥猴變異種,哪是我們漂亮的沈蜷蜷��?這可不行,等洗得干干凈凈的,再給你扎兩個小辮,穿新衣服�!�
“洗了澡才能穿新衣服嗎?”
“對�!�
“那我不穿了,我不喜歡新衣服�!�
“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喜歡嗎?”
“……呀,我是和你穿一樣的嗎?”沈蜷蜷有些驚喜。
“你洗完澡后,我們就穿一樣的�!�
沈蜷蜷打量著褚涯,咬咬牙道:“好,那我洗澡。”
沈蜷蜷洗完澡,褚涯給他穿上了水手服,將褲腿和袖子一直往上挽,手腕和腳腕處便堆上厚厚的幾圈。
但沈蜷蜷走上兩步,又沉沉地垮了下去。
“哈哈哈,好好笑哦,我這個樣子——哎呀!”
褚涯將踩到褲腿摔下去的沈蜷蜷拉住,在屋內(nèi)四處翻找,從床底下找出來一個工具箱,取出剪刀,將那過長的褲筒和袖筒都剪掉。
房門敲了兩下后被推開,云拓走了進(jìn)來:“船上已經(jīng)做好了晚餐,現(xiàn)在去餐廳吧�!�
“好的�!瘪已臓恐蝌轵橥庾撸仆匦α诵Γ骸膀楦邕@樣可真神氣�!�
“神氣是好看的意思嗎?”沈蜷蜷問。
云拓稱贊:“比好看還要好看的意思�!�
“……嘻嘻�!鄙蝌轵橥蝗挥行┎缓靡馑�,將頭埋下了笑,又側(cè)著臉去看褚涯。
褚涯將他額頭上還沒干的發(fā)絲撥開:“是很神氣。”
沈蜷蜷被牽著走向房門,路過云拓身旁時笑道:“我覺得你這個人好好的,說話也說得好好�!�
云拓挑了下眉:“我的榮幸。”
第96章
暈船暈得要死了
打開隔間門,
笑鬧聲便響亮起來,學(xué)生們都穿著水手服,或甩著過長的袖子,
或拎著褲腿,互相看著笑。
“去江管理和何管理那里排隊(duì),
把袖子和褲腿剪掉!別跑來跑去的,這通道狹窄,
剪好了的就去甲板上等著,準(zhǔn)備吃飯。”
“哇,
吃飯了,
吃飯了�!�
“我餓得都忘記吃飯是什么感覺了�!�
“我也餓死了。”
……
王成才正牽著林多指往艙外走,也穿著裁短的新衣服。
沈蜷蜷喊了聲:“林多指�!�
“沈蜷蜷。”
“你看我的衣服�!鄙蝌轵閭�(cè)過身體,
牽起自己衣服下擺,歪著腦袋笑。
林多指擺出個弓步:“你看我的衣服。”
沈蜷蜷背過身彎下腰,
眼睛從兩腿間往后看:“你看我的衣服�!�
林多指調(diào)整了幾個姿勢,最后一條腿后抬,一手叉腰一手高舉,搖搖晃晃地道:“你看,
你看我的衣服�!�
兩個小孩嬉笑時,王成才規(guī)矩地打招呼:“褚涯哥,云上校�!�
云拓目光落在那只站在他們身旁的黑白豹上:“是你突破了?”
“對�!蓖醭刹艅偦卮鹜辏�
神情便是一滯。
半秒后,云拓收回精神力,笑了笑:“恭喜,
B級哨兵�!�
王成才自己沒有什么反應(yīng),
不遠(yuǎn)處的兩名管理卻喜上眉梢,
連連對著云拓道謝,
又催他們快點(diǎn)去餐廳。
幾人一起往通道口走,快至艙門時,突然聽見左邊傳來一聲崩潰的大叫:“誰呀?誰又在搓我的背?到底是誰呀?”
褚涯看了過去,看著這條通道盡頭的房間透出繚繞水霧,顯然里面是個澡堂。
“啊……我的腿也被什么搓了兩下,王曉忠,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也被什么搓了�!�
褚涯心頭正疑惑,身旁王成才壓低了聲音:“就那個,沈蜷蜷的那個浣熊。它把小一班的學(xué)生搓得哇哇叫,我叫過它,它不出來,一直呆在澡堂里,現(xiàn)在還在搓其他班的�!�
褚涯的神情頓時變得詭異,云拓在一旁問:“怎么回事?”
“沒什么,在說洗澡工�!瘪已那辶饲迳ぷ�,“走吧,我們?nèi)ゲ蛷d。”
船上餐廳在二層,因?yàn)榻?jīng)常運(yùn)送士兵,所以餐廳面積頗大,桌椅一應(yīng)俱全。船上的兩名廚師忙不過來,管理們也在幫忙,小孩們拿著碗排隊(duì),看著一摞大蒸籠被端到臺上,揭開蓋后,是冒著騰騰熱氣的饅頭。
學(xué)生們發(fā)出驚嘆,滿臉喜悅地互相對視,激動地小聲談?wù)摗?br />
“是饅頭�!�
“對啊,是饅頭。”
“好白的饅頭,我第一次見著這么白的饅頭。”
……
廚師端上來一大盆紅燒海魚,管理便開始給學(xué)生們打飯:“一人兩個饅頭,一勺子魚,都排好不要擠�!�
廚師抬手接過一個小孩的餐盤,給他擱上兩個饅頭,舀了兩大勺的魚:“娃娃們都敞開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船上有的是面粉,海里也全是魚,吃完了又來添,管飽�!�
“喔喔!”
“啊啊啊,想吃多少吃多少啊�!�
學(xué)生們興奮大叫。
大家一路上雖然也吃過魚和肉,但那基本上沒什么調(diào)料,和這由正規(guī)廚師做出來的紅燒魚完全不同。餐廳里幾乎沒人說話,大家都在狼吞虎咽,只聽見咀嚼的聲音和管理的提醒聲:“都慢慢吃,注意魚肉里面的刺啊,不要被卡了……慢點(diǎn)慢點(diǎn),給你說了慢點(diǎn)……是饅頭噎著了?快喝點(diǎn)湯……饅頭也要慢點(diǎn)吃,別一口接一口地塞。這里可不是福利院,別個個跟野人似的,吃東西要慢一點(diǎn)。”
褚涯幾人坐在一張小桌前,褚涯和王成才都在仔細(xì)挑魚肉里的刺,挑干凈后各自放進(jìn)兩個小孩碗里。兩個小孩則吃得兩腮鼓起,不時還對視著笑。
云拓也看著褚涯笑,邊笑邊搖頭:“小涯,想不到你還這么細(xì)心,哎,不過你原本從小就細(xì)心,只是沒見過你像這樣照顧小孩。難道這是天賦嗎?”
“褚涯哥哥,我這個肉里是不是沒有刺呀?”
一個小孩端著自己的餐盤過來,褚涯捋高衣袖接過他的筷子,將那魚肉撥開:“這兒有一根大的,我給你挑出來了,但你吃的時候也要注意�!�
沈蜷蜷滿嘴油乎乎地叮囑:“我的哥哥幫你挑出來了,你吃的時候也要注意哦。”
褚涯將筷子遞給小孩回過身,卻發(fā)現(xiàn)云拓正盯著自己,但臉上的笑意和輕松都已散去,神情很是古怪。
褚涯怔了下,云拓卻已經(jīng)收回視線,開始埋頭吃飯。
褚涯疑惑地拿起自己筷子,目光落到了手腕上,發(fā)現(xiàn)他剛才將衣袖捋起,將手腕上的那段黑痕露了出來。
他頓時明白了云拓的異常,但這里也沒法細(xì)說,便也只繼續(xù)給沈蜷蜷挑魚刺。云拓吃得很快,拋下一句你吃完了去我房間,便匆匆離開了餐廳。
“云拓哥哥怎么不吃了?”沈蜷蜷驚訝地問。
“他吃飽了�!�
“這么好吃的饅頭,他怎么吃飽了呢?我絕對不會吃飽�!彼吙叙z頭邊問旁邊的林多指,“你說是不是?”
林多指嘴巴塞得滿滿的:“我才吃不飽呢�!�
待到將沈蜷蜷喂得半飽,褚涯才開始吃飯,很快便擦擦嘴巴站起身:“我要去和云拓哥哥說點(diǎn)事,你就在這里和林多指一起吃。”
“唔,好吧�!鄙蝌轵閾u頭晃腦地道。
“注意著點(diǎn),別讓他們吃太多�!�
褚涯給王成才打過招呼,便離開餐廳,回艙房去找云拓。
進(jìn)屋時,他看見云拓背朝門口站在舷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海面。他也沒做聲,只走到云拓身旁,將手伸到了他面前。
云拓垂下頭,看著褚涯掌心托著的那一小塊芯片,又轉(zhuǎn)頭看向他。
“云拓哥,我是得了黑疽病,但我也拿到了父親留下來的芯片�!�
“芯片?”
褚涯嗯了一聲。
云拓沉默兩秒后,聲音有些暗�。骸叭プ抡f吧。”
雖然褚涯已經(jīng)吩咐過不能吃多了,但王成才經(jīng)歷過饑餓,哪會有不讓人吃多的道理。所以他不但沒有阻止兩個小孩吃飯,還不斷往他們碗里夾肉,直到兩人再也吃不下了才收手。
滿餐廳都是撐得滾瓜肚圓的小孩,管理只得讓所有人去甲板上走圈。沈蜷蜷和林多指也在走,一群水手便站在船舷邊笑嘻嘻地看,還給他們喊口令。
“一二一,一二一,兩條胳膊都甩起來。哎,那個小孩兒,那個挺著肚子的小孩兒�!�
沈蜷蜷不斷轉(zhuǎn)頭看,懷疑那個挺著肚子的小孩兒是自己時,便停下腳步,用手指著自己鼻子。
“你們說的是我嗎?”
“對,就是你,小心點(diǎn)看路,肚子擋著視線了�!彼中Φ�。
“我看得到路的,我肚子沒有那么大的�!鄙蝌轵檎J(rèn)真解釋。
“那就走快起來,一二一,一二一�!�
沈蜷蜷便雙臂擺動,加快腳步,一連超過了好幾個人。
艙房里,褚涯已經(jīng)自己的經(jīng)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云拓。一陣沉默后,云拓才道:“你覺得是銀狼給你把黑疽病毒吸收了,所以延緩了你的病情?”
褚涯謹(jǐn)慎回道:“是的,我覺得是這樣。”
云拓皺眉:“就算它把你的黑疽病毒吸收了,只要還和你保持著精神連接,病毒便又會回歸你體內(nèi)�?赡阏f它不但和你保持著精神鏈接,還每天都在返回精神域,那病毒呢?”
褚涯怔了下:“我不知道�!�
“奇怪……”云拓喃喃道。
云拓又道:“劉院長給你說的那個名叫許忘鐸的研究員我也認(rèn)識,他以前的確是晨星會研究所的人,從事的也是黑疽病方面的研究工作。既然他在臨亞城,那只要我們找到他,就可以從他那里搞清楚這事,也能讓他拿著芯片繼續(xù)往下研究�!�
“云拓哥,父親的信里說,芯片不光能對付黑疽病,還有其他用途,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用途?顧麟拿去了會做什么?”褚涯問。
云拓手里轉(zhuǎn)動著一個打火機(jī):“以前我負(fù)責(zé)晨星會軍部事宜,而研究所和白堡這一塊是顧麟在負(fù)責(zé)。只是去年,褚會長突然將研究所從他手里收了回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沒問過,許忘鐸身為研究所的核心人員,他肯定比我清楚�!�
云拓又道:“這次出事的前幾天,褚會長問我有沒有興趣兼管白堡,我拒絕了,說我只適合在前線打打殺殺,不適合管理白堡�!�
“父親先是撤掉顧麟在研究所的職位,又要收回他在白堡的控制權(quán),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一些事,他便搶先對父親下了毒手�!瘪已囊е赖�。
云拓還不清楚白堡內(nèi)情,褚涯便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福利院的遭遇,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顧麟用福利院的小孩續(xù)命,三軍內(nèi)部很多高層都知道,并且參與其中?”云拓神情大變。
“是的�!�
“難怪晨星會內(nèi)部好多人叛變,而我一直沒想出來原因�!痹仆啬樕饾u發(fā)白,手指不斷松開打火機(jī)又重新捏緊。
兩人都沉默下來,直到甲板上傳來小孩們的歡呼,云拓才重新開口。
他沒有再說剛才的事,只道:“臨亞城現(xiàn)在一片混亂,雖然有晨星軍、日灼軍和莫爾納政府軍,但已和云巔沒多大關(guān)系。城內(nèi)大大小小的勢力盤踞,終日都在惡斗,城內(nèi)的本地居民已剩下不多,大部分都不是良善之輩,要么是被仇家追殺,要么身負(fù)重案,當(dāng)然,也有我們這樣的逃難者�!�
他深深嘆了口氣:“我們這近兩百人去臨亞城,又都是孩子,我得好好想想去了該怎么辦�!�
第二天,海上起了風(fēng)浪,輪船搖晃起伏,從未坐過船的小孩們開始暈船嘔吐,唰唰倒下了一大片。
沈蜷蜷也不例外,面青唇白地趴在床上,皺著眉頭哼哼,片刻后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又繼續(xù)哼哼。
褚涯沒在屋里,黑狼站在床邊看著他,一臉的憂心忡忡。布偶熊背著兩只爪子在屋里來回踱步,走上幾圈后看一眼沈蜷蜷,搖搖頭,接著繼續(xù)走。
“沈喵喵呢?”沈蜷蜷睜開眼,聲音虛弱地問。
“嗷。”
“吼�!�
沈蜷蜷閉上眼睛難受地喘氣,“他去哪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嗷!!”
“吼�。 �
“沈汪汪,褚寶龍,我死了后,不要把我埋在船上,這里太難受了,我的小土包不能在船上……把我埋到彌新鎮(zhèn)家里,小土包就擱在床上,旁邊要放著我的鋼珠車……你們要幫我盯著哥哥,他要天天陪著我才行……”
聽著沈蜷蜷交代的遺言,兩只量子獸頓時慌得不行,立即就要去找褚涯。黑狼心急如焚,沖向門口時撞飛了一把椅子。
房門推開,褚涯端著一杯速溶果汁進(jìn)來,黑狼和布偶熊立即上前,對著他著急地嗚嗚嗷嗷個不停。
“沒事沒事,別緊張,我去看看�!瘪已内s緊安撫它們。
沈蜷蜷聽見褚涯的聲音,費(fèi)力地抬起頭,聲音雖然虛弱,卻也帶著怒氣:“你去哪兒了?”
“不是給你說過嗎?我去給你倒杯果汁�!瘪已膶⒐谒媲盎瘟嘶�,“來喝點(diǎn)這個,保管你會舒服一點(diǎn)�!�
“你說過嗎?我聽見了嗎?我答應(yīng)了嗎?”沈蜷蜷豎起眉頭。
“嗷!”
“吼!”
褚涯轉(zhuǎn)頭對兩只量子獸道:“沒事,這就是暈船,多在船上呆兩天,自然就會好�!�
“我有沒事嗎?我說過沒事嗎?我還要呆兩天好嗎?”沈蜷蜷拍著身旁的床。
褚涯知道沈蜷蜷這是因?yàn)樘y受,太煩躁,便也順著他:“你剛才說想喝在甘華鎮(zhèn)嘗過的那種果汁,我就去餐廳給你兌了一杯。出門前給你說過,可能聲音太小,怪我,下次我一定會注意�!�
“哼!”沈蜷蜷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果汁上,褚涯便將他抱了起來,將果汁杯遞到他嘴邊。
“高點(diǎn)……再高點(diǎn)……還要高點(diǎn)!”
“再高就要撒到你衣服上了!”
“那我就不喝了!”沈蜷蜷怒氣沖沖地道。
褚涯沉默兩秒后,將他放在床上自己坐著,果汁也放上床頭柜,轉(zhuǎn)身走向衛(wèi)生間。
“你去哪兒?你不喂我喝果汁了?”沈蜷蜷問。
褚涯沒有做聲,只進(jìn)入衛(wèi)生間,再出來時,手里便多了一只衣架。
沈蜷蜷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頭盯著前方地面,接著伸手端起果汁杯,一口一口地開始喝。
褚涯握著衣架站在床邊,看他將整杯果汁喝光,問道:“你現(xiàn)在還想要什么?”
沈蜷蜷又看了一眼衣架,老實(shí)地回道:“不要什么了,就是暈船嘛,我躺著就行了。”
貨輪平安地行駛在烏蘇海上,轉(zhuǎn)眼已過去了一周。小孩們漸漸適應(yīng)了輪船搖晃,都已經(jīng)不再暈船,個個都恢復(fù)了生龍活虎。
這是他們離開福利院后過得最輕松的七天,不再懼怕云巔的搜查和變異種,也不用忍受長途跋涉的艱苦。船上的廚師對這幫孤兒分外憐愛,每天絞盡腦汁做吃的,吃得學(xué)生們每天都在甲板上走圈消食,肉眼可見地長胖了一圈。
之前分化的那些學(xué)生已經(jīng)度過了最初的情緒波動期,打架的次數(shù)明顯少了下來,但這短短幾天里居然又分化了幾名,隨著新人員的加入,船上的戰(zhàn)斗始終沒有平息。
第八天早晨,天上布滿黑云,陰沉得仿似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褚涯和云拓站在甲板船舷,聽著郝莊給他們指點(diǎn)前方海域:“看見最遠(yuǎn)那片陸地了沒?那就是龍盤峽�!�
龍盤峽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像一片橫貫海面的陸地,郝莊繼續(xù)道:“龍?bào)磵{其實(shí)是兩座島,中間有一條峽谷,里面有極不穩(wěn)定的強(qiáng)勁氣流,還有數(shù)道水下暗流。如果船只進(jìn)入峽谷,很快便會方向失控,要么被卷入島中水道,要么撞上崖壁,很難安全穿過峽谷。我們這次是要從旁邊繞過,走左邊龍翅海域去往臨亞城。”
“你們不要打呀,你們在打什么?”
身后傳來沈蜷蜷他們的驚呼,褚涯三人轉(zhuǎn)頭看去,看見兩名正扭成一團(tuán)在地上翻滾的學(xué)生。布偶熊追在他們身旁看,其中一名揪著對方衣領(lǐng),卻不慎脫手,它又將那衣領(lǐng)扯著塞進(jìn)人手里。
眼看兩人越打越起勁,黑狼和黑白豹沖了過來,各自叼起一個沖向船艙,準(zhǔn)備交給管理。
甲板上安靜下來,沈蜷蜷去到褚涯身旁站著,布偶熊也踱到了旁邊。
“今天天氣不太好,估計(jì)會下一場暴雨。但你們不用擔(dān)心,這一帶海水平緩,不會有什么問題�!焙虑f指著前方道。
“那邊的海水分為深淺兩色,深的那一側(cè)便是龍盤峽的暗流吧?”褚涯問。
郝莊點(diǎn)頭:“對,但我們的船不會經(jīng)過那兒�!�
沈蜷蜷仰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雖然聽不懂,但這種議事的語氣和氛圍莫名有種吸引力,便也目光深邃地望著前方,對布偶熊道:“你不用擔(dān)心,這不會有什么問題�!�
布偶熊兩只爪子輕輕敲著船欄:“嗷�!�
郝莊繼續(xù):“我們的船繞過這里,穿過龍翅,再過上一周左右,就能到達(dá)臨亞城了。”
沈蜷蜷拍了下布偶熊的肩,抬手遙指前方:“穿過那里,就能到達(dá)臨亞城了�!�
布偶熊深沉點(diǎn)頭:“嗷�!�
“看那里,還有那里,那里,都是龍龍海域。”沈蜷蜷搭著布偶熊肩頭,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往旁邊指,身體也跟著轉(zhuǎn),“那里,還有那里,那里……咦,那是什么?”
沈蜷蜷盯著貨輪后方,看見那暗沉的海平線上,仿似有一條銀灰色細(xì)線,橫貫整個海面,正朝著這方迅速靠近。
“那是什么呀?那是什么?”
褚涯正在聽郝莊講話,被沈蜷蜷扯動褲腿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再不經(jīng)意地收回視線,頓了兩秒后,又倏地重新轉(zhuǎn)回了頭。
“到了臨亞城后,我們?nèi)ネ鶘|港口——”
“郝莊哥,你看那是什么?”
褚涯的聲音打斷了郝莊的話,幾人一同看了過去,在看見那條迅速朝著這邊推進(jìn)的細(xì)線后,郝莊猛地抓住了身旁扶欄:“青噬鯊變異種!”
作者有話說:
注:這不是顏布布他們遇到的那群青噬鯊變異種,是它們的魚子魚孫。
第97章
青噬鯊變異種這幾個字一出,
褚涯和云拓都神情大變。
這種青噬鯊變異種一般有著固定的生活海域,但偶爾也會出現(xiàn)在其他海域。它們生性殘暴好斗,倘若發(fā)現(xiàn)船只,
便會用拍浪的方式讓船只傾翻。當(dāng)浪頭達(dá)到一定的程度,別說這種中小型貨船,
就算是大型游輪也會被海浪吞噬。
“青噬鯊群來襲,所有人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郝莊一聲大喝,
船艙里的士兵都拿著槍沖了出來,船上也拉響了尖銳的警笛。
“這群青噬鯊數(shù)量不少,
不能讓它們包圍我們的船只�!痹仆厣斐鲇沂�,
一只鳳頭鷹便出現(xiàn)他右臂上。他抬高手臂,鳳頭鷹撲扇著翅膀沖向天空,
朝著青噬鯊群飛了過去。
沈蜷蜷見大家如臨大敵,也跟著緊張起來。他看向遠(yuǎn)方的鯊群,
兩腿分開,雙手在胸前交叉,擺出了精神力防御的姿勢。
陳榕和幾名管理鉆出了船艙,慌亂地四處張望,
褚涯立即道:“陳叔,我們遇到青噬鯊群變異種了,等會兒船可能會劇烈搖晃,
你帶著大家去船艙里,都不要出來!”
“青噬鯊!”陳榕看著遠(yuǎn)處那涌動的海面,聲音都在發(fā)抖:“好,
好,
我們進(jìn)去,
全部進(jìn)去,
快點(diǎn)!”
甲板上原本還有幾名小孩,都趕緊跑向艙門,褚涯見沈蜷蜷還在擺著防御姿勢,便拎起他幾步?jīng)_到了艙門口。
“你快進(jìn)艙,不讓你出來就不要出來�!瘪已膶⑺胚M(jìn)了艙內(nèi)。
“那你呢?”
“我要去趕走那些鯊魚�!�
沈蜷蜷立即往艙外鉆:“我?guī)湍�,我也要去趕它們�!�
褚涯抬手擋�。骸安恍�,你就呆在艙里,不能出這道門,明白嗎?”
褚涯的神情太過嚴(yán)肅,沈蜷蜷本能地知道這是有大事,便沒敢如平常般耍賴,只眼巴巴地看著他。
這群護(hù)送他們的士兵水手是祁星淵挑選出來的人,一半都是哨兵向?qū)�。短短時間內(nèi),甲板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十幾只量子獸,形態(tài)種類各不相同,但只只都沖到了船舷旁,訓(xùn)練有素地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
布偶熊在沈蜷蜷被褚涯拎去船艙時,便追著在看熱鬧,現(xiàn)在見到這么多量子獸,立即又跑了過去,和它們一起站在了船舷邊。見到黑狼和黑白豹沖出艙門,又趕緊沖它們叫,示意它們快來排隊(duì)。
隨著青噬鯊群形成的那條細(xì)線越來越近,甲板上的士兵們都已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沈蜷蜷身后站滿了不敢出去卻又想看的小孩,都伸長脖子想看大戰(zhàn)青噬鯊的場面,管理驅(qū)趕好幾次也趕不走。
“陳管理長,他怎么能出去?”柳貞指著和士兵站在一起的王城才問道。
陳榕道:“他是哨兵�!�
“可我也是哨兵,我也能殺變異種�!绷懲皵D,其他那些已進(jìn)入分化期的小孩也跟著往前。
陳榕只得大聲問云拓:“他們呢?他們要不要出來幫忙?”
云拓頭也不回地道:“還沒突破的不準(zhǔn)出來。”
柳貞等人失望地停住,陳榕目光落在站在艙門口的沈蜷蜷身上,看他仰頭盯著自己,便伸出手指警告道:“你別看我,你是個例外,還不夠給青噬鯊塞牙縫的,突破了也不準(zhǔn)出去。再往里面退一點(diǎn),對,再退一點(diǎn)。”
云拓的鳳頭鷹一直盤旋在那條青白色線上,不斷給云拓傳遞著鯊群的消息。一道雪亮閃電滑過陰沉天空,鋪天蓋地的暴雨落下,在甲板上擊出一朵朵水花。
甲板上的人一動不動地站在暴雨中,量子獸們唰地亮出爪子,不斷發(fā)出威脅的吼叫。布偶熊左右看看,便也抬起爪子,沖著海面齜牙低吼。
氣氛變得凝重且緊張,沈蜷蜷大氣都不敢出。落在甲板上的雨水濺到他臉上,冰冷中帶著腥咸,他卻一動不動,只看著褚涯那被雨水打濕的背影。
褚涯站在船頭,脊背挺得很直,淋濕的水手服貼在身上,顯出看似單薄卻蘊(yùn)含著力量的肌肉輪廓。他將垂在肩上的濕發(fā)重新束好,又側(cè)頭在和云拓說著什么。
“沈蜷蜷。”林多指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擠了前來,站在沈蜷蜷身旁。
“林多指,你不要站出去了�!�
“我知道,我來看我哥�!�
“嗯,就在這兒看,我也在看我哥哥�!�
那條細(xì)線越來越近,像是浪頭般翻涌往前,其間不斷有體型龐大的鯊魚躍出海面,拖著長長的尾鰭,再一頭扎入海中。
鳳頭鷹突然發(fā)出一聲長長的鳴叫,云拓知道這是鯊群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攻擊范圍,便抬起手臂大聲下了開戰(zhàn)的命令。
數(shù)道哨兵精神力破開重重雨幕沖向鯊群,量子獸們紛紛扎入海中,濺起數(shù)團(tuán)水花。布偶熊也騎上了輪船扶欄,卻沒敢往下跳,只看著下方深海,兩只短腳緊張地蜷起。
落入海里的量子獸們朝著鯊魚群游去,速度比魚群還要迅速,在海面上破開了十余道水線。布偶熊瞧見黑狼領(lǐng)頭游在最前,終于還是伸爪捏住自己鼻子,如一個秤砣般掉入海中。
所有哨兵的精神力在空中展開,一起連成一排尖刃,刺入最前方數(shù)只青噬鯊的顱腦。
云拓一邊給船上的哨兵們梳理精神力,一邊對鯊魚群使用精神力束縛。他身為A級向?qū)В凰窳p繞上的青噬鯊瞬間被麻痹神經(jīng)和肌肉,如同被注入毒素般,一群群肚皮朝上地飄在海面上。
量子獸們也和鯊魚群正面迎上,利爪和牙齒齊齊上陣,海面上像是煮開的沸水,不斷騰起量子獸的身形和青噬鯊的斷鰭殘尾。
但青噬鯊數(shù)量太多,哪怕海里迅速飄起一層變異種尸體,后面的青噬鯊卻毫不退縮,繼續(xù)朝前奔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