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很好,一百分!陸飲冰對夏以桐的反應很滿意。
但是夏以桐快不行了。
陸飲冰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眉眼,暖光下,讓她原本昳麗的五官更透出一絲柔美來,謙虛道:“剛剛隨便吹了一下頭發(fā),久等了吧?”
這還叫隨便?她要是認真吹一下,夏以桐覺得沒有心臟病也要被撩出心臟病。
陸飲冰久等沒有回應,像個得不到夸獎的孩子一樣,輕輕地催促了一聲。
夏以桐猛然把手機攝像頭朝下,擋住了來自陸飲冰的畫面以及她所有的都名為“撩不死你算我輸”的火熱視線,一個翻身,從趴著變成大字型仰躺在床上,按著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喘氣,好像這樣就能把身體里忽然席卷而來的熱意呼出去。
陸飲冰:“???”
難道失誤了,一百分變成零分?不至于啊,又帥又美,她花了兩分鐘做造型,最后一分鐘可全用來照鏡子了。雖說她平日造型都是造型師給她設計的,但是她沒見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也系統(tǒng)地學過一些這方面的技能,再怎么失誤也不會讓人覺得難看吧?
“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陸老師感覺很受傷。
陸飲冰:“喂�!�
夏以桐把手機拿得離自己遠了些,以免暴露自己的喘氣聲:“呼……呼……呼……”
陸飲冰有些低落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你不喜歡這樣,我下次就不弄成這樣了,你別躲著我啊,我們才第一天談戀愛。”
“我我我、我不、不是不喜歡�!毕囊酝┮话褜⑹謾C抓在手上,按住攝像頭對著話筒,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我喜歡,特別喜歡!”
“那你干嗎不讓我看你,你也不看我?”陸飲冰費解道。
“我我我,我,”聲音漸漸低下去,“……害羞。”
夏以桐這么說道。
第120章
陸飲冰的尾巴尖翹了起來。
能夠把自己的愛人弄到害羞,是一件比拿小金人還要開心的事情。她調整了一下表情,盡量不讓自己的嘚瑟顯得那么流于表面,這和她一貫的德藝雙馨人設不符合。
于是她靜靜地等待著。
半分鐘后,畫面里還是黑乎乎一片。
陸飲冰:“……”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說:“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睡著了,你已經從含羞草進化為蝸牛了嗎?植物變動物,嗬,這進化夠飛躍的�!�
咻的一下,畫面里陡然涌入光亮,晃了一下陸飲冰的眼睛,她定睛一看,夏以桐頂著個大紅臉出來了,陸飲冰笑著調侃:“有沒有哪種種類的含羞草葉片是紅色的?”
畫面又猛然黑了下去。
陸飲冰無奈道:“我錯了,我不說話了。”
夏以桐又如同春芽般從畫面下方慢慢冒了出來。
陸飲冰倏地喟嘆道:“讓我看看你�!�
一天沒見了,怪想的。以前怎么就沒這么想呢。
夏以桐手肘撐在床上,支起上身,由著她上下左右看,一會兒,她自己也平靜下來,問新晉的女朋友:“我和先前有什么不同嗎?”
陸飲冰深情款款道:“你瘦了�!�
夏以桐:“……”
陸飲冰:“電視里都是這么說的,分開后再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瘦了。嘖,不過我瞧著還挺胖的,有的劇組盒飯好,拍到后面越拍越胖。”
夏以桐樂得直笑,肘關節(jié)撐得有點疼,便由趴著改成側躺,陸老師都是打哪兒看來的這些。緊接著陸飲冰像是猜到她所想似的,仔細回憶道:“就你之前拍的那個《丑小鴨的春天》,第一回跟青梅竹馬的男主見面,刷的撲過去,扒在人家身上,捧著對方的大胖臉說‘爾昊,你瘦了�!�
“……”夏以桐笑容凝固,甚至透露出一絲淡淡的尷尬。
陸飲冰隨口說:“那個演爾昊的都快胖成球了,你居然能表演得那么深情,換我對著他演戲,我肯定演得還沒你好,活該你火�!�
這一通話不知道是夸還是貶。
夏以桐心情復雜:“……”
她一定是交了一個假的女朋友,認識了一個假的陸老師。
陸飲冰奇怪地說:“你怎么不笑��?”
夏以桐提起一點嘴角,形成微笑的弧度,卻未及眼底,讓她笑什么啊?
陸飲冰鼓起嘴:“我難道不幽默嗎?”
夏以桐:“……”
行行行,你說什么是什么。
夏以桐本來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被鏡頭里陸飲冰鼓著臉頰裝作氣鼓鼓的樣子萌到了,真心實意地笑出聲來,她的陸老師真的是太可愛了。
兩人接著聊起來各自在劇組的事兒,夏以桐這邊沒開工,沒什么好說的,多數(shù)時候是陸飲冰在說,秦翰林多么多么苛刻,這邊不好布景,天氣惡劣,來來回回一下午加一晚上只拍了半場,還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笑點想哄哄女朋友,雖然夏以桐完全get不到,但還是很配合地發(fā)自內心地笑了。
時間不知不覺中悄然過去,陸飲冰停了話頭,安靜下來,兩人彼此望著,眼里、心里都沉靜得很,只容下對方一個人。
陸飲冰:“我要睡了�!�
夏以桐:“陸老師。”
陸飲冰手按在掛斷鍵上,長按沒松掉:“。”
夏以桐停了一息,才輕聲說:“。”
兩邊同時黑屏,返回聊天界面,視頻結束。
夏以桐又給她打字——【。】
陸飲冰——【�!�
夏以桐——【mua!】
陸飲冰摸著臉上仿佛真實存在的唇印,勞累了一天的身體后知后覺地泛上酸意,頭一歪,在枕頭上睡了過去,連個夢都沒有做。
早起互道早安,晚上回來還有時間就開視頻,沒時間就發(fā)條語音互道。本來是每天晚上開視頻的,但是夏以桐接連三天看到陸飲冰忍不住在鏡頭里打哈欠,就再也不開了,除非對方保證她那天一點都不累。
思念每天都像蝕骨的毒藥一樣侵入骨髓,不過短短一個月,就像分開很多年那么久。好在它只有晚上出來肆虐,白天被忙碌的工作壓下去,偶爾冒一點頭,比起晚上微不足道。
夏以桐這邊劇組合作默契拍攝異常順利,原計劃近一個月的拍攝提前了兩天完成,一干人干脆就地組個團大搓了一頓,不出意外,這將是未來一個半月他們吃得最好的一頓了。
夏以桐在宴會上淡定了一晚上,一回賓館就繃不住了,喜形于色,就差原地起飛,給陸飲冰發(fā)了條文字消息——【陸老師陸老師陸老師陸老師陸老師陸老師陸老師陸老師陸老師�。。】吹剿倩兀。�!】
一句話就沒下文了。
陸飲冰半小時后才看到,以為她出什么事兒了,想打電話,又在片場磨戲,她實在忍不住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撥了回去,焦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夏以桐心情激動,連形象都不要了:“啊啊啊啊陸老師我明天就能去找你了!我好開心啊�!�
陸飲冰被她傳染,也想跟著她啊啊啊,但是這里到處都是人,眉毛和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揚,陸飲冰抬手遮住自己的臉:“好,我等你來�!�
末了又補一句:“我也很開心�!�
匆匆聊了一個不到一分鐘的電話,陸飲冰回去拍攝,秦翰林一見她就擠眉弄眼的,陸飲冰半嗔半怒地懟他一句:“能不能好好導戲了,忒煩人�!�
秦翰林哈哈大笑。
場記員提著場記板過來,打板,天上,月色半籠明。
夏以桐剛通知完陸飲冰這個消息,正哼著歌滿床打滾,電話又響了,她一個魚躍撲過去,差點把下巴砸到手機上,看見是蘇寒的那一刻情不自禁有點失望。
怎么不是陸飲冰呢?
為了避免蘇寒又說她白眼狼,夏以桐趕緊收拾出最和煦的笑容,最溫柔的聲音,接起來:“喂,蘇寒姐�!�
蘇寒顯然是有事找她,一點兒沒廢話:“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夏以桐:“好的吧。”
蘇寒:“《ELLE》十一月的封面拿下了。”
夏以桐:“那壞的呢?”
蘇寒的聲音聽起來不大滿意:“但是是雙人封�!�
夏以桐倒是樂觀:“雙人封也挺好的啊,《ELLE》雜志多難上啊,肯給我個機會就不錯了,這次上不了單人,還有下次嘛,一個好的開頭�!�
蘇寒冷聲道:“不是這個理兒,我本來給你爭取到了單封的,雜志那邊忽然改主意了,要加個人,變成雙人封�!�
夏以桐:“別生氣嘛,另一個人是誰?”
蘇寒意難平,她知道這件事的內情是什么,夏以桐瀕臨解約,公司有個高管在她談下這事以后活動了一下,讓夏以桐帶了個同公司的藝人上,根本就是在蹭她的人氣,“是岑溪�!�
本來蹭人氣是正常的,同公司的自然要為公司利益考慮一下,但蘇寒氣就氣在公司完全沒有問過她,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動了她的藝人資源。是多擔心她的屁股會歪向夏以桐那邊,完全不替公司考慮的。她不但意難平,還寒心。
夏以桐一聽這名字心下了然:“《盛世》爆了?”
蘇寒冷哼一聲:“爆了,岑溪演的那個角色吸了不少粉�,F(xiàn)在《盛世》放映過半,丁白芷、岑溪的名字都不止上過一次熱搜了,這兩年來雷劇不斷,女一要么腦殘要么完全依附男人,天天談戀愛談戀愛。這部戲班底強,她這么個角色又很少見,自然就爆了,很正常。十月中下旬《盛世》大結局,十一月出雜志,正好趁東風�!�
夏以桐說:“公司給她營銷了嗎?”
蘇寒在千里之外翻了個白眼:“你說呢?這么好的機會不把她給捧起來,難道等著熱度過去嗎?”
被截胡——雖然這是半截胡——對一個藝人來說,是很令人憤怒的事情,但夏以桐卻半點不生氣,還和蘇寒開玩笑:“那還不錯,我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啦?”
也許是她對可能做出離開朝楚這個決定減輕了負罪感吧。
蘇寒陡然間明白過來,她揉了揉眉心,既無奈又縱容地說:“你是不是有決定了?上次你跟我提的條件,我?guī)湍阆蚬巨D達了,現(xiàn)在你的資源被搶,熱度被蹭,應該是公司給你的答復了�!�
夏以桐笑說:“在警告我?別太把自己當棵蔥兒?”
蘇寒說:“嗯哼�!�
夏以桐抬手,以指輕輕撫過自己的眉骨,瞇著眼,似乎在考慮一件重要的事情,蘇寒聽見那邊一直沒有聲音,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聽見夏以桐輕聲說:
“蘇寒姐,你覺得我合約到期后簽在陸老師工作室旗下,可以嗎?”
電話里傳來的巨大聲響嚇了夏以桐一大跳:“怎么了蘇寒姐?”
“沒事,”蘇寒的聲音聽起來是咬著牙說的,“不小心腳磕桌子腿上了,你下回再有這種勁爆消息,能不能提前給我打聲招呼。”
夏以桐樂了:“哎,我錯了對不起。”
蘇寒抽了口冷氣,給自己按摩著腿:“你啊�!�
夏以桐正色道:“蘇寒姐我還有個事兒要和你說。”
“說吧�!�
“你坐好了嗎?”
“坐好了。”
“扶穩(wěn)了嗎?”
“扶穩(wěn)了。”
夏以桐深吸口氣:“我和陸飲冰在一起了�!�
那邊兒徹底沒了聲音,然后嘟嘟嘟一陣忙音,蘇寒把手機摔地上了。
第121章
蘇寒望著跌落在地上的手機,懷疑自己剛剛是做了個夢,現(xiàn)在不是晚上而是白天,她不是在家而是在公司,她也沒有給夏以桐打過這個電話。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冷靜一下。
彎腰把地上的手機撿起來,屏幕沒碎,只是摔得掛斷了而已,瞪大了眼睛察看通話記錄,給夏以桐撥了過去。
“你再說一遍�!�
夏以桐說:“我和陸飲冰談戀愛了,她主動提的。”
蘇寒腦袋還是有點兒發(fā)暈,等平緩下來,居然油然而生出一種“不愧是我的藝人”的自豪感:“可以啊你,居然能把陸大影后給拿下了,所以可以悄悄抱豪華金大腿走后門了?”
夏以桐黑線:“蘇寒姐你這是一個經紀人說出的話嗎?你不該勸我要以事業(yè)為重,最好不要談戀愛嗎?”
蘇寒平靜地反問:“我勸你有用嗎?你都快瘋魔了。”
夏以桐說:“沒用。”
蘇寒:“那不就得了?我費那個口舌干嗎?礦泉水也挺貴的�!�
她這么“深明大義”夏以桐反倒不依不饒了:“你就沒什么想法?”
“我要說的話你自己知道。”
“謹慎行事,不要被拍�!�
“行了�!碧K寒把這個重磅消息咽下去留著打算晚些消化,她看一眼床頭柜上鬧表顯示的時間,問道,“你這兩天能不能抽出空來?《ELLE》那邊要拍封面了,我給他們一個確切的時間,他們好約攝影師和造型�!�
“這個……”夏以桐為難起來,她這兩天正好有空,一方面她已經盼了很久了,能夠回去和陸飲冰見面,另一方面雜志不等人,她不想給對方留下耍大牌的印象,更不會撒謊騙蘇寒。
蘇寒:“怎么?是劇組不好請假嗎?你跟導演說一下是要去拍《ELLE》,他肯定會放你的�!�
“不是,”夏以桐一咬牙,說,“我提前拍完了,有兩天空閑時間,你就約在明天吧,我定最早的航班回B市,岑溪呢?她有檔期嗎?”
“她?”蘇寒嗤笑一聲,“剛剛熱了一點而已,有個通告上就不錯了,要什么時候拍她就能什么時候到,你少操別人的心,自己一堆破事兒呢,好好拍雜志好好拍戲,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我這不是怕姐姐你辛苦嘛�!毕囊酝┤鰦傻�。
“少來,”蘇寒嘴角往上翹,“快睡覺�!�
“你先睡吧,我還要和陸老師聊天�!�
蘇寒:“……”
扎心了,掐指一算,她上一個對象還是在十年前,男的女的都快忘了。
掛完電話,夏以桐給陸飲冰發(fā)了條微信——【突然接到個新工作,我明天要回B市,估計后天才能過去了[嘆氣]】
陸飲冰收工一如既往地晚,沒給她回消息,直接洗完澡后發(fā)了視頻。
畫面里的陸飲冰坐在床邊邊擦頭發(fā),一邊問道:“是什么工作?廣告代言嗎?”
夏以桐滿面愁容:“不是,《ELLE》的雜志封面,十一月號�!�
陸飲冰莞爾,放下毛巾給她鼓鼓掌:“厲害厲害�!�
夏以桐被她弄得不好意思:“是雙人封啦�!�
陸飲冰還是鼓鼓掌:“那也很厲害啦�!�
夏以桐害羞:“一般般啦,經紀人給我爭取的,費了可大的勁�!�
陸飲冰低頭沉吟道:“雖然我前兩個月就拍了她們的周年刊,他們主動來找的我�!�
夏以桐撇嘴:“……”
陸飲冰眼珠子望向天花板:“雖然我十年前就解鎖‘五大刊’了,還都是單封的,今年好像也都拍過一遍了�!�
夏以桐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陸飲冰看她精彩的臉色,笑了:“我沒有損你的意思,我是在激勵你啊。”
夏以桐點頭哈腰:“謝~您嘞�!�
陸飲冰眼里亮起驚喜的光:“嘿!您這京腔說得快以假亂真了�!�
夏以桐沖她樂,燈下一口小白牙特亮特好看,就是瞧著有點傻:“學不到您的萬分之一。您是歷史的遺珠,人類的瑰寶,比敦煌壁畫兒還多姿多彩�!闭f到“兒”字,夏以桐的舌頭打了個磕巴。
還學會貧嘴了。
陸飲冰這個搓火兒,想沖過她薅一把她的腦袋,讓她貧:“您這兒化音學得可真不咋地。”
“還要請陸老師多加指教。”
“好說好說�!标戯嫳蠖鹊財[擺手。
兩人一陣說笑過后,夏以桐把下巴枕在枕頭上,兩手手臂抱在枕頭兩側,又垂頭喪氣起來:“可是這樣我明天就見不到你了�!�
陸飲冰安慰她:“遲一天而已,工作重要�!�
“我知道工作重要,可是……可是……”夏以桐眼圈有點紅,“我盼了好久的,想見你。”
陸飲冰把Ipad捧起來,慢慢湊近,讓自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充滿了整個屏幕,連根頭發(fā)絲都看不見,陸飲冰的嘴巴在屏幕下方開合:“現(xiàn)在看到了嗎?看仔細了嗎?”
再怎么好看的臉這種迷之角度,也不會好看到哪里去,就算是夏以桐濾鏡有一丈厚,也不得不承認,實在是太喜感了。
撲哧笑出聲,無奈又似嬌嗔地喚道:“陸老師~”
陸飲冰把攝像頭挪遠,挑眉說:“行啦,這下開心了吧?”
夏以桐點點頭。
陸飲冰催她:“快睡覺,明天還要趕飛機呢�!�
“我睡了�!毕囊酝┌驯蛔油弦焕�,一直蓋到胸口。
互道后關了視頻。
夏以桐查從九寨溝黃龍機場飛往北京的航班,發(fā)現(xiàn)只有下午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開車先去成都,從成都飛往北京。
陸飲冰在夏以桐夢里跑了一晚上,早上起來夏以桐發(fā)了好一會呆才回到現(xiàn)實,給方茴發(fā)消息,讓她進來幫著收拾行李。
早上七點,夏以桐坐車離開九寨溝,下午航班飛離雙流機場,五點抵達北京,和等在機場的蘇寒匯合,直奔攝影棚。
他們和雜志約的時間是晚上七點,緊趕慢趕終于在六點趕到了。棚里很安靜,大部分人出去吃飯了,攝影師是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打扮時髦,坐在椅子上低頭玩手機。造型師在化妝間,夏以桐敲門進去,風塵仆仆,立馬雙手合十道:“抱歉久等了�!�
造型師三十來歲,細腰窄胯,扎個小辮子,相貌陰柔,顯小,笑起來是個風情萬種的模樣,輕聲細語:“沒事沒事,時間還充裕著呢�!�
夏以桐再次鞠了一躬,視線一轉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還有一個人,那人坐在化妝間旁邊的小凳子上,穿身簡單的衛(wèi)衣長褲,不大起眼,乍一看還以為是工作人員。
夏以桐看一眼,然后別開,再次看過去,嘶,這人似乎有點眼熟。
她走過去,那人便站起來,主動向她伸出手,不緊不慢:“你,你好,我是岑,岑,岑溪。”
夏以桐心里奇怪,蘇寒姐怎么沒告訴她岑溪是個結巴呢?真結巴還是假結巴,真結巴的話怎么能拍戲的?假結巴又是為什么?
她頭一回在圈里見到這樣的人,一時間回應居然慢了半拍,等她要介紹自己的時候,岑溪又開口了,“和,你一起,拍,拍雜志的�!�
再多的疑惑也不關夏以桐事,遂她淡然回應:“你好,我是夏以桐,合作愉快。”
岑溪說:“合作,愉快。對,對不起。”
是在為蹭她人氣的事情道歉嗎?夏以桐不露聲色,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帶過:“沒事,大家都是同公司的。”即使知道這事可能和岑溪沒關系,但是她還是心存芥蒂,不想和她交朋友,她不是宰相,肚子里撐不了船。
岑溪的眼神暗了下去。
造型師撓了撓頭,十分奇怪方才還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結巴了,還結巴得跟個真結巴似的。嘿,這事兒真是奇了。
夏以桐指著化妝鏡前的一把椅子,向造型詢問:“一會兒我是坐這里嗎?”
“是的。”
“謝謝。”夏以桐坐下了。
岑溪低著腦袋坐在她隔壁的位置,她們倆的造型師兩個人做,造型師出去叫他師弟了,房間里只剩下夏以桐和岑溪。
岑溪轉頭:“夏,老師。”
“你好�!毕囊酝┒Y貌地回視。
她從衛(wèi)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馬克筆,遞給夏以桐,言辭懇切:“我是,是你的,粉絲,請,請幫我,簽個,名好嗎?”
夏以桐望著她的眼睛一口氣從她開始說,到一句話完畢,半晌才歇下,差點把自己憋死。
“謝謝,簽哪里?”夏以桐急忙吸了口氣補補氧,才問道。
岑溪走過來,撩起衛(wèi)衣,背對著她露出里面的白T恤,“簽,簽,簽……”
夏以桐急死了,搶答道:“簽衣服背面?”
岑溪點頭。
夏以桐龍飛鳳舞地給她簽了,幫她把衣服放下來:“好了。”
二位造型師相攜進來,看到的就是夏以桐坐在椅子上,岑溪背對著她,疑似坐在對方懷里,兩人對視一眼,矜持地捂著小嘴偷笑,默契地退了出去。
第122章
造型師一上一下,兩個腦袋疊在門縫前,往里偷窺,等到兩人各自回原位,才假模假樣地敲了敲門,用尖細的嗓音問:“你們好,我可以進來嗎?”
岑溪:“……”
夏以桐:“……”
所以這個化妝間什么時候易主了嗎?
兩人都沒回答呢,原先的造型師帶著他的師弟就推門扭著腰進來了,師弟和這位師兄如出一轍,都是細腰窄胯,走路姿勢比女人還妖嬈。
雙封,一般會做出兩人勢均力敵的場面,不會因為二者人氣不同而讓其中一人放低姿態(tài)縮減篇幅。二人大爆的第一部作品都是巾幗不讓須眉的類型,服裝貼合本身氣質,設計了黑白組,夏以桐適合精致簡潔的白,岑溪則更能駕馭冷酷銳氣的黑,但是又不是純色的一黑一白,而是通過拼接剪裁,腰、領完美運用不對稱元素,達成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的效果,卻又交融得恰到好處。
簡單來說,就是……在夏以桐這個已經完全進化成姬佬的人眼中,一眼看上去特別的姬。
那兩個造型師也是,從開始弄頭發(fā)到現(xiàn)在,一直在眉目傳情,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倆有什么基情的,有時候遞個卷發(fā)棒也要趁機摸把小手,岑溪全程閉眼,夏以桐面帶微笑,用大腦記錄細節(jié),琢磨著一會拍完給陸飲冰吐槽。
學會給對方分享生活中的有趣細節(jié),是戀愛保鮮的法門之一。夏以桐上網查的,所以她最近覺得自己觀察能力又進步了不少。
比如說,二位造型師中的師兄第三次摸了師弟的屁股,而師弟翻了四個白眼,多出來的一個是因為師兄已經十分鐘沒有摸他的屁股了;比如說師兄問師弟借了兩次剪刀,師弟搖頭不借,師兄就扔下手里的活兒兩只手去捏他的細腰;比如師弟給她吹頭發(fā)吹到一半,忽然停了,往師兄那邊走了兩步,似乎是要聞一聞師兄身上的香水味?
夏以桐:“……”
gay里gay氣得沒眼看。
心里吐槽歸吐槽,但是二人的專業(yè)沒得說,弄完頭發(fā),往鏡子里一看,簡直像變了一個人。頭發(fā)還是那個頭發(fā),五官還是那個五官,化得也只是淡妝,眉毛重新描過,眼影都沒打,乍一看跟素顏出鏡似的。但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了,長發(fā)被卷發(fā)棒做了一次性造型,打理得層次分明,額前的小卷介乎民國與現(xiàn)代風格之間,時髦值一下子上去了好幾個臺階。
岑溪更不用說了,人靠衣裝馬靠鞍,化完妝把那身兒黑一穿上,眼神清明,妥妥的大牌明星氣場,一點兒看不出目前還掙扎在三線。
兩人各自看了對方身上的衣服一眼,岑溪暗喜,夏以桐苦笑。這雜志封面要是被陸飲冰看到了,應該會吃醋的吧?
攝像師在調試他的寶貝相機,兩人在黑色擋光部圍著的攝影棚里面等著,燈光一開始打得很亮,幾盞燈一起照過來,夏以桐攝影棚拍多了,眼睛習慣,也能很快找到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岑溪則全程不適地略微偏過頭。
攝影師調得差不多了,用英文說:“Hey
girls,Look
here.”
夏以桐看過去,自然的微笑。
攝影師皺眉,改換了中文:“黑衣服那個,看鏡頭�!�
夏以桐偏頭,發(fā)現(xiàn)岑溪眼睛有點失焦。岑溪鞠躬給攝影師道歉,然后不好意思地對夏以桐說:“夏,老師�!�
“嗯?”
“你,能,能不,能,教我,怎么,怎么對準,焦,焦距�!贬f,“問,問號。”
夏以桐這回在她說話的空檔間機智地呼吸了一次,并且花了三秒鐘體會她的問題,半秒鐘思考,答:“好,好的�!�
怎么辦她被傳染結巴了!
她要告訴陸老師!
夏以桐向岑溪傳授了她拍封面的技巧,攝影師又喊了兩次,才把岑溪對不準鏡頭這毛病解決了。
接著就是兩人的拍照姿勢問題。
一張歐式布藝沙發(fā),兩個人各坐一邊,翹起二郎腿,目視鏡頭,露出比微笑弧度大一點的笑容,青春陽光。
可以。夏以桐心說。
兩人并肩而立,單手后背,頭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釋放出冷酷的氣息,凝視鏡頭,目光深邃,把對面的攝影師當成死敵,霸道滿分,小姑娘看著要嗷嗷叫。
可以。夏以桐被大風扇把頭發(fā)吹得飛起來的時候心說。
攝影師接連拍了好幾組,直起腰,說:“現(xiàn)在你們倆抱在一起,貼面。”
夏以桐:“……”
這個她覺得不太可以。
岑溪:“夏,老師,抱,抱……”
夏以桐:“……”
好氣啊,她夠煩了,還有個小結巴不遺余力地帶跑她,抱什么抱啊,抱你個大頭鬼。
她心理活動結束了,岑溪的還沒“抱”完,夏以桐的氣倒是消了,一時間哭笑不得。
“抱……嗎?”岑溪說完了。
夏以桐嘆氣:“……抱。”
攝影師讓她抱,她能不抱嗎?她又不是陸飲冰,能夠有資本跟雜志討價還價,人家還會好聲好氣遷就她,自己敢不配合,蘇寒就在旁邊盯著呢,一會兒一剪刀直接殺過來,她就命不久矣了。
岑溪松口氣:“好�!�
夏以桐不知為何跟她一起大松了口氣,您還是說單音節(jié)比較好。
她決定盡量減少和岑溪的交流,不然能把自己逼瘋,還有變結巴的風險。
兩人抱在一起,面貼面,夏以桐矮了兩公分,稍微墊了點腳。方茴安心地看著自家藝人美美美,蘇寒則在旁邊偷偷拍了一張照,留作紀念。
攝影師橫拍豎拍都不滿意,原定兩個小時的拍攝流程卡了殼,他停了下來,讓兩人保持著貼面的姿勢,自己托著下巴研究,是不是上前調整一下。
肩膀對肩膀,胸對胸,夏以桐在攝像師的要求下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愛怎么擺弄怎么擺弄吧,反正陸飲冰怎么對她都行。
一直到臉都貼僵了,攝影師說“OK”,然后讓她們倆距離分開一點。
夏以桐那一瞬間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合著自己被占這半天便宜都是白給。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這是最后一組了,拍完就能收工了。晚上九點半,夏以桐始終保持著敬業(yè)的態(tài)度用最好的狀態(tài)結束了《ELLE》雜志十一月下半月雙封的拍攝。
快累虛脫了,臉都是僵的,方茴上前給她揉了揉。
夏以桐打算去換下衣服,岑溪又朝她走過來了,夏以桐整個頭皮都是一麻,滿腦子“你別過來千萬別過來”,但是她還是在岑溪站到她面前的時候保持著不失禮貌的微笑:“還有什么事嗎?”
沒事快走吧求你了。
岑溪:“我,我……”
夏以桐想:陸老師現(xiàn)在應該快收工了吧,等回去就能和她聊天了,開心。
岑溪:“我想,請,請你……”
夏以桐神游:明天早上最早飛離片場最近的飛機是七點五十,到達是十二點五十五,不知道記錯沒有?回去再看一下訂單。
岑溪:“你,你和蘇,總……”
夏以桐嘴巴微抿:一會兒聊天的時候問一下陸老師需不需要自己帶點什么吃的給她,畢竟是這塊兒長大的,聽說很多老本地人喜歡喝豆汁兒,豆汁兒這玩意帶過去會不會餿��?
岑溪:“吃,個飯�!�
終于說完了,夏以桐微微一笑,飛快地答道:“不好意思啊我覺得有點累,想早點回去休息了,下回有空我請你吃飯,我要去卸妝換衣服了,回見。有事微,微信聯(lián)系,你有我微信好友,是吧?上次加過。”
岑溪點頭,很認真的揚了揚手機。
夏以桐趕在她開口之前又道:“那我先走啦�!�
岑溪:“再見,夏,老師�!�
蘇寒和方茴在更衣室外面等夏以桐,一坐進車,夏以桐終于把按捺了好久的疑問吐出來:“這岑溪是個結巴嗎?”
蘇寒聳肩,低頭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不知道。”
她一會兒就去問岑溪經紀人,要真是個結巴,也算是娛樂圈的一股泥石流了。
三人去找地方吃了個飯,之后各回各家,蘇寒是本地人,正好回家看看二老,夏以桐在B市買了套用來歇腳的小二房,方茴跟著她住去了。也有一套大的,但是沒住人,她一個人不習慣。
夏以桐路上和陸飲冰通了微信,那邊兒果不其然地又延長收工時間了,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拍到晚上十一點,有幾天是專門拍夜戲,黑白顛倒得厲害,她是真體會了一回戀人間小別,看見鏡頭的第一眼就說“你瘦了”的感覺。
陸飲冰是真瘦了,好不容易養(yǎng)回來一點的肉又掉了下去,一米七二的身高,在100斤左右晃蕩。
夏以桐回家洗頭洗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等陸飲冰給她回復。
凌晨剛過一分鐘,陸飲冰給她撥過來一個視頻,沒來得及洗澡,穿著長袖連帽衛(wèi)衣,拖著疲憊的步伐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似乎是在找水。
夏以桐靜靜地看著,見她拎起一瓶1.5L的礦泉水,仰頭往下灌,當然,角度很好,只有性感,沒有粗俗。
哎,喝水的樣子也那么好看。
夏以桐目露癡迷,又想到什么,驀地莞爾,陸飲冰也回她一個笑容,依舊沒說話。
夏以桐開口,結結巴巴道:“陸,陸,陸老師,我,我,明天,就能,能,能到片,場去,找,找你了�!�
陸飲冰嘴巴鼓了鼓,像是在竭力忍耐,終于“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鏡頭前夏以桐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惡作劇得逞,笑容燦爛,好像真的被陸飲冰噴了一臉水一樣。
陸飲冰下巴上也全是水,形象全無。
“夏以桐!”
第123章
“夏以桐!”
“哈哈哈哈�!�
才正式確認關系一個月,夏以桐就覺得自己有點恃寵生驕的趨勢,這樣不好,不好,她趕緊把自己翹起來的小尾巴尖兒給拽下去。
陸飲冰從桌子上的紙巾盒里抽了紙,把自己的臉和屏幕擦干,沖著屏幕里的夏以桐瞇起眼睛,“你又想挨呲兒了吧?”
夏以桐眨眨眼,賣乖:“陸老師你說京片子真好聽。”
陸飲冰把舌頭撥回正位,用播音腔道:“我就不說,你能耐我何啊?以后都不說了�!�
夏以桐靈機一動,自有對策,眉眼齊動:“那,那那,我,我就,就繼,繼續(xù),結,結結,結巴,給,給你,你,你,看,看�!�
陸飲冰:“……”
這小孩兒不教訓是不行了。
她放狠話:“明天,等你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以桐不為所動,笑嘻嘻的:“隨便你怎么收拾我,我都接著�!�
陸飲冰說:“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洗澡,你快睡覺,明天我要是看到你有黑眼圈,我就……”
夏以桐說:“你就什么……”
陸飲冰說:“我就一整天不理你。”
這一招夏以桐可以說是非常地怕了,她收起嬉皮笑臉,說:“那好吧,陸老師�!�
“,我洗完也睡了。”
夏以桐躺在床上,越臨近見面,她反而越睡不著,輾轉反側,再次睜開眼睛,手機時間顯示十二點半。她腦海不知怎么就浮現(xiàn)出今天遇到的岑溪結結巴巴的模樣,一時間好奇心害死貓,開了手機網頁,輸入關鍵字:岑溪結巴
令她失望的是,并沒有看到什么關于結巴的消息,接著又把結巴兩個字刪掉了,單獨搜索了岑溪。
女,九一年生人,二十五歲,還比自己大兩歲,身高一六八,也比自己高兩公分。夏以桐不服氣地撇撇嘴,怎么最近沒遇到一個比自己矮的人呢,她自言自語道:“那有什么的,她還比你二呢�!�
三年前畢業(yè)出道,演過一部電影,兩部電視劇,兩個女三,一個女二。唯一一個女二號就是《盛世》的丁白芷,百科上下滑沒兩下就看完了。
被其他事情分了心神,夏以桐精神不再集中在明天的見面上,反而很快就困意襲來,勉強將手機鎖屏放回到床頭柜上,沉沉睡去。
翌日,天公作美,是個艷陽天,B市機場的航班沒有延誤,白色的機翼七點五十準時從霧霾嚴重的B市上空劃過,如同一道白色的流光,在午后一點降落在G省某機場。
劇組安排得非常周到,生活制片帶著司機早早在機場外等候進組的女一號。
甫一上車,生活制片就周到地問道:“夏老師,是去賓館還是去片場?”
生活制片姓王,大伙都喊王哥。夏以桐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鎮(zhèn)定,猶豫了一秒,說:“去片場吧王哥,好久沒見大家了,怪想的,我也跟著找找戲感�!�
王哥豎了豎拇指:“好嘞,夏老師真敬業(yè),小吳,去片場�!�
一路上,王哥嘴皮子沒停,給夏以桐介紹著這邊的住宿、飲食和氣候情況,說晝夜溫差大,要注意保暖。說現(xiàn)在的拍攝條件比之前好很多了,前陣子凈吃沙子,現(xiàn)在在拍棚內戲,叫她不用擔心。
夏以桐一一聽了,不時提個問,王哥答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