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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江泠說:“不過……”

    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其實他很期待葉秋水能來,在學(xué)堂上課時,他最期待的就是天黑下學(xué),回到家,墻頭會出現(xiàn)她的嬉笑聲。

    葉秋水追問:“不過什么?”

    江泠卻不說話了,轉(zhuǎn)而用筆桿敲了敲她的腦袋,“不過常常被你氣得不行,你看你寫的這些批注�!�

    他將手邊的書推到她面前。

    葉秋水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江泠看的居然是她帶在身邊的醫(yī)書。

    他用朱筆圈了兩個字,沉聲說:“錯別字�!�

    “反正能看得懂,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

    江泠神情嚴(yán)肅,“不可以。”

    葉秋水氣鼓鼓地哼一聲。

    他重新取出一張紙,放在她面前,筆遞給她,“罰抄�!�

    在功課上,他是個很嚴(yán)厲的老師,不準(zhǔn)葉秋水偷懶,撒嬌都沒用。

    她一把奪過筆,坐得遠(yuǎn)遠(yuǎn)的,留給他一個生氣的背影。

    江泠望著,嘴角牽起,無聲地笑。

    第74章

    “你是不是藏相好了?”

    路途半旬,

    到京師的時候正是春三月。

    下了馬車,遙望遠(yuǎn)處山巒起伏,翠色欲滴,

    仿佛是用天地間最溫柔的筆觸,

    繪就了一幅雄奇壯麗又不失婉約細(xì)膩的畫卷。進(jìn)了城,古道蜿蜒,青石鋪就,

    兩側(cè)古木參天,新綠點點。

    城門處已經(jīng)有許多人了,越靠近京畿,

    越能感受到皇權(quán)的莊重與威嚴(yán),晨昏暮鼓,聲震四野,

    葉秋水環(huán)視四周,同下鄉(xiāng)人第一次進(jìn)城似的,

    目光快要看不過來,

    亦步亦趨地跟在江泠身旁,

    城門守衛(wèi)也森嚴(yán),

    進(jìn)城需要文書,檢查完身份才能入城。

    “哥哥,這里好嚴(yán)格。”

    葉秋水小聲說道。

    “畢竟是皇都,

    戒衛(wèi)要比別的地方森嚴(yán)些。”江泠溫聲道:“沒事,

    你跟著我就好了�!�

    軍衛(wèi)按規(guī)矩辦事,不會故意刁難人,

    看過文書后就讓兩人進(jìn)去了。

    如今各地的考生皆聚在京城中,

    這兩日就要放榜了,街邊的茶肆里,

    詩人雅士匯聚,或吟詩作對,或淺酌低唱,或撫琴弄簫,共賞春光。遠(yuǎn)處秦淮河兩岸,碧波粼粼,畫舫穿梭,樂聲悠揚(yáng),更有歌伎舞女,輕紗曼舞,猶如仙境一般。

    葉秋水嘴巴微張,都顧不住腳下走路了。

    江泠拉著她,往他住的客棧去,他提前與掌柜說過,盤下他旁邊的房間,里面被褥已經(jīng)鋪好了,一路風(fēng)塵仆仆,江泠同她說:“你先收拾收拾,天黑后我再帶你出去玩。”

    “好�!�

    葉秋水笑了一下,低頭整理包袱。

    江泠換了身衣裳,出門見張教諭。

    “老師。”

    張教諭陪參加省試的學(xué)生來到京師,也住在這間客棧,見到他,“回來了?”

    江泠點點頭�!班拧!�

    “回來了正好,明日與我一起去拜訪一個朋友�!�

    張教諭有心為自己的學(xué)生引見,他的朋友在朝中做官,官職不大,但也許以后可以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江泠。

    江泠說:“好,我同妹妹說一聲。”

    張教諭詫異道:“你妹妹,她在京師?”

    “是,今日與我一同過來的。”

    張教諭不禁笑了,想起先前他說要趕回去接妹妹,原來不是開玩笑。

    剛說完,二樓走廊上出現(xiàn)一個俏麗的少女,小跑過來,站在江泠身旁,看向張教諭,欠身行禮。

    張教諭哎呦一聲,盯著她打量,“都長這么大了�!�

    上次見都是一兩年前了,那時葉秋水還沒現(xiàn)在高,眉眼間滿是稚嫩,雖然如今也還沒有及笄,但已經(jīng)出落得越來越標(biāo)致,一顰一笑,落落大方。

    葉秋水提著個扎得緊緊的油紙包,

    “張教諭,哥哥說您平時最愛吃螺市街姚家的玉灌肺,來時我便特地買了些帶過來,我給您拿過來了�!�

    她將手中的包裹遞過去,張教諭一聽,眼前一亮,“我就好這口,來京城許久了沒吃到念得慌�!�

    他接過,拆開包裝,迫不及待了咬了一塊,神情陶醉,“就是這個味!”

    張教諭為人嚴(yán)厲,平時訓(xùn)斥學(xué)生的時候毫不留情,但是美食可以堵住他的嘴,他現(xiàn)在越看江泠越順眼,懊惱自己沒早點舉薦江泠去讀書。

    同張教諭打完招呼后,江泠問道:“行李都放好了?”

    葉秋水頷首,“嗯!”

    “那走吧。”

    江泠領(lǐng)著她下樓,入夜,京師的繁華徹底顯露,遠(yuǎn)處秦淮河上畫舫交錯,燈光點點,如同繁星落入凡間,與水面上的波光粼粼相互映照,路上行人來來往往,比肩接踵。

    葉秋水買了許多東西,手里快要拿不下,江泠跟著她,雙臂都掛滿了東西,他毫無怨言,指哪兒打兒,看著她蹦蹦跳跳,對什么都新奇的模樣,江泠覺得很安心。

    逛了幾間鋪子,葉秋水走累了,拉著他在一家茶肆坐下,歇歇腳。

    桌上擺滿了她買的小玩意,吃喝玩樂什么都有,她對京師的一切都好奇,什么吃食都要嘗一下,咬一口,難吃,丟給江泠。

    江泠一言不發(fā),全盤接受。

    茶肆的另一邊,有幾人三番五次朝他們的方向打量,臉上寫滿震驚。

    幾個一同從省城過來的學(xué)生互相認(rèn)識,他們常聚在一起吟詩作賦,吃茶喝酒,江泠不常加入,大家都知道他性子清冷,喜歡一個人看書。

    此刻看著他帶著一個漂亮的小娘子出門,那個小娘子的話很多,嘴巴沒有停下來過,一旁的江泠雖然很少搭話,可每次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柔和的,就好像她想要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一樣。

    這樣的神情出現(xiàn)在江泠臉上,同窗們頓時一個激靈,太邪門了!

    喝完茶,兩個人起身離開,同窗們也沒心思再閑談,全都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回到客棧,葉秋水坐在桌前整理自己箱子里的東西,來了京師,她要去拜訪吳靖舒,這幾年,吳靖舒一直有和她互通信件,去年,吳靖舒終于懷有身孕,年底誕下一個女兒,齊府添了小千金,吳靖舒特地寫信告訴她這件事。

    箱子里裝著香包,香枕,還有許多曲州的土產(chǎn),葉秋水還向王緒維請教了繡工,為吳靖舒剛出生的女兒做了個肚兜。

    她整理好禮物,叫江泠幫自己寫拜帖,“哥哥,你字好看,你幫我寫。”

    江泠提筆寫了一封,葉秋水托客棧的伙計幫她送到齊府去。

    過了會兒,江泠房門被敲響,他起身,打開,看到是一同從省城過來的幾個同窗。幾人探頭探腦,視線越過他的肩膀,往里看去。

    江泠問道:“有什么事嗎?”

    同窗之一嘿嘿一笑,“嘉玉,你是不是在屋里藏什么相好了?”

    他們看到小娘子和他一起上樓了。

    “好哇,難怪你不愿意去去春風(fēng)樓,原來是屋里已經(jīng)有一個美嬌娘了�!�

    聽了這話,江泠皺眉。

    他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開這樣的玩笑。

    “春風(fēng)樓是賣什么的?”

    里間突然傳來說話聲,有人影晃動。

    葉秋水從屏風(fēng)后走出,聽到外面的說笑聲,好奇地詢問。

    剛剛還嬉皮笑臉的學(xué)生嘴角頓住。

    少女唇紅齒白,肌膚勝雪,身量高挑,眉宇間有幾分英氣,她出現(xiàn)了,普通的屋子也煥亮許多。

    江泠說:“她是我妹妹。”

    鬧了個大烏龍,幾人臉上都顯露出尷尬的神色。

    葉秋水還在問:“你們說的春風(fēng)樓是哪兒?好玩嗎?我能去嗎?”

    話音落下,幾人更是尷尬得要往地底下鉆。

    原因無他,春風(fēng)樓是個花樓,是狎妓取樂的地方,他們可不敢說。

    江泠回答道:“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他們說著玩玩的�!�

    葉秋水:“噢……”

    小娘子不是相好,是江泠的妹妹,他與妹妹感情好,一考完試就回鄉(xiāng)接她過來。

    還以為能看到江泠鐵樹開花的場景。

    幾個同窗不認(rèn)識葉秋水,但葉秋水卻認(rèn)識他們,江泠寫給她的信里,寫到他的幾個同窗,葉秋水過目不忘,看一遍信,便將這些人的特色記下,見到真人,又擅長察言觀色,很快便將他們各自對上名字。

    她將方才的話題忘掉,轉(zhuǎn)而說起,“幾位郎君是兄長的同窗吧�!�

    葉秋水輕輕一笑,她一一叫出幾人名諱,同窗們驚訝,“小娘子怎么知道我們是誰?”

    “我哥哥信里提起過,說是在府學(xué)的時候,你們常常關(guān)照他。”

    幾人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冷淡寡語的江泠會在信上同妹妹夸贊他們。

    其實也沒有多關(guān)照,只是不會像旁人一樣去嘲笑他跛腳罷了。

    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是同年、同鄉(xiāng),同窗,怎么都有些關(guān)系紐帶在,大家只是不想輕易得罪解元,誰知道江泠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呢?

    葉秋水知道,江泠是個書呆子,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不愿意在這些事情上下功夫,他相信天道酬勤,但葉秋水還是希望他以后的路能好走些。

    至少,仕途上可以多一些朋友。

    她在曲州時,打聽了這些人的喜好,來的時候準(zhǔn)備了他們喜歡的東西,都裝在箱子里。

    葉秋水笑一聲,“哥哥,你先叫大家進(jìn)來坐。”

    江泠讓開,請幾人進(jìn)去坐下。

    葉秋水將禮物找出來,吃的,玩的,都有,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不會叫人覺得心有負(fù)擔(dān)。

    按照每個人的喜好,將東西分發(fā),每個人接過后臉上都是驚喜的神色。

    “葉小娘子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

    “是哥哥信上說的�!�

    吃到自己喜歡的點心的同窗嘴巴塞得滿滿的,“嘉玉,你真是好兄弟!”

    背井離鄉(xiāng)求學(xué)多年,陡然看到家鄉(xiāng)土產(chǎn)的青年感動得落淚,離開時還在擦眼淚。

    一刻鐘前還在打趣的幾人,哭的哭,笑的笑。

    “怪不得嘉玉一直念叨自己的妹妹,我要有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妹妹,我當(dāng)寶貝似的揣兜里逢人就要炫耀�!�

    幾人離去時連連感嘆,看著江泠的目光里透著羨慕。

    江泠無言,看向葉秋水。

    他知道,芃芃討人喜歡,到了哪里都很受歡迎,行程那么趕,她還有心思準(zhǔn)備這些,為了他的仕途去籠絡(luò)他的同窗,葉秋水平時雖然大大咧咧,但其實心很細(xì),想什么都很周到。

    他心里暖暖的,又滿又脹。

    第75章

    未來有一天,自己能憑本事在京師站住腳。

    來到京城的第二天,

    葉秋水要去齊府拜訪,昨日她請客�;镉嫷烬R府遞了拜帖,吳靖舒看完,

    欣喜若狂,

    當(dāng)夜就想請人去將她接到身邊,只是時間太晚了,怕驚擾客棧住的其他學(xué)生才作罷。

    一早,

    葉秋水帶上禮物,同江泠說:“哥哥,我去拜訪齊夫人了�!�

    江泠在看書,

    嗯一聲。

    她坐上馬車出門,繞過幾條街,來到最繁華的定陽街,

    這里是達(dá)官貴人居住的地方,青石板路蜿蜒伸展,

    兩側(cè)巍峨的朱紅高墻矗立,

    顯露著此地的輝煌與莊嚴(yán)。一排排深宅大院緊鄰相依,

    門扉上金釘銅環(huán)閃爍著耀眼的光澤,

    每一處都透露出顯赫與尊貴的氣息。

    吳靖舒很早就在前廳等候,昨夜一收到信,就同全家人都說了,

    她多年前去曲州住了幾個月,

    回來后一直念叨自己在那里認(rèn)識了一個小姑娘,精明聰慧,

    很有手腕能力,

    這么些年,吳靖舒也一直念著她,

    時常給她寄東西。

    這次聽說那小娘子來京城了,齊家的人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小娘子,才能讓吳靖舒贊不絕口。

    馬車在齊府大門前停下,門房的下人在夫人吩咐后,早早就等著了,葉秋水一下來,立刻有人上前領(lǐng)著她進(jìn)門。

    堂中,吳靖舒翹首以盼,遠(yuǎn)遠(yuǎn)看到長廊后有人影走進(jìn),她站起身,一旁,齊家的妯娌、姑娘們也張望過去。

    “大娘子,人來了。”

    丫鬟笑著掀開簾子,陽光涌進(jìn)來,葉秋水跨過門檻,走上前行禮,“夫人萬安。”

    她打扮簡素,梳著雙垂髻,穿著杏花紋窄袖衫,外罩一件粉紫色背心,腰間系蓮青色萬字曲水花紋百迭裙,款款走進(jìn)屋中,絳帶飄揚(yáng),一顰一笑,皆舉止大方。

    眾人不禁愣住,原以為,這個小娘子生活在曲州那種偏僻遙遠(yuǎn)的小地方,應(yīng)當(dāng)粗鄙不堪,一身鄉(xiāng)野氣,可她來到華貴的齊府,遇到這么多人打量,未見有一絲慌亂,笑容淺淺,鎮(zhèn)定自然,叫人心中詫異。

    吳靖舒站了起來,走上前,一把握住葉秋水的手,連聲說道:“好孩子,快過來。”

    她眼中的喜愛都快要溢出,拉著葉秋水左看右看,眼眶泛紅。

    葉秋水笑著說:“娘子亦如從前一般明艷動人�!�

    她溫聲安慰吳靖舒,丫鬟將她帶來的禮物呈了上來,有些是閩地的土產(chǎn),價格談不上昂貴,但勝在稀有,京中的貴人們見慣了好東西,普通的土產(chǎn)他們瞧不上,葉秋水帶的是泉州府的絲綢,“弦誦多于鄒魯俗,綺羅不減蜀吳春”,泉州的絲織品與川蜀,江浙齊名,只是地處遠(yuǎn),貴婦人們有所耳聞,卻鮮少見過能。

    齊家的夫人們上前好奇地端詳,伸手撫摸,不住贊嘆,“難怪出名,這花樣多精致啊�!�

    “夫人,這個是我為小小姐做的衣裳�!�

    葉秋水打開包裹,里面還有兩件襁褓中的嬰兒穿的小衣裳,緞面光滑柔軟,式樣精致可愛,吳靖舒接過,眼前一亮,“手真巧啊。”

    她抬起頭,慈愛地說:“難為你有心了�!�

    葉秋水將絲綢絞羅分給在座的夫人。

    “我們也有?”

    她點點頭,來的時候都打聽過了,齊家女眷多,不能厚此薄彼。

    葉秋水做了這么多生意,這些事情于她而言手到擒來。

    一名夫人忍不住說:“難怪嫂子一直念叨,說自己有個干女兒在曲州,如此伶俐可人的小娘子,我見了便歡喜得不得了,恨不得搶過來。”

    吳靖舒笑得合不攏嘴,故作嚴(yán)厲,“她是我的乖女兒,你們想都別想�!�

    說完,又拉著葉秋水坐下,“好孩子,路上累壞了吧,你現(xiàn)在在哪里歇腳?”

    “在貢院旁的一家客棧,與我哥哥一起住在那兒�!�

    吳靖舒一聽,微微怔愣,“你哥哥也在?”

    葉秋水的拜帖里只說她來了京城,沒提到與誰同行。

    葉秋水接著道:“哥哥年初來京師參加省試,如今考完了,他接我過來玩。”

    “省試?!”

    吳靖舒頓時驚訝,她還不知道,那個姓江的孩子竟然來京城參加省試了,印象中,他孤僻少語,又有些跛腳,很不受人喜歡。吳靖舒還記得幾年前,她同江泠說,他大逆不道,又殘疾,能給葉秋水的實在微不足道,將她留在身邊,是自私自利,少年一言不發(fā),吳靖舒一直認(rèn)為,那個孩子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誰曾想,幾年后,他竟然有本事來京城參加省試,不管考得怎么樣,至少也是舉人加身,是能當(dāng)官的。

    吳靖舒不禁感嘆,“我真是小瞧了他。”

    “那你要在京城住多久?”

    葉秋水回答,“現(xiàn)在還不知,這兩日就要放榜了,不知道哥哥考得怎么樣,要去往何處任職。”

    吳靖舒拍拍她的手,“你到我這兒來,住在齊府,客棧到底不是家,人來人往的,多亂啊�!�

    葉秋水搖頭,“這哪里行,太叨擾了�!�

    “不叨擾。”

    “晚輩此次來京師還有些生意要談,要經(jīng)常出門見客,客棧方便些。”

    見她堅持,吳靖舒只能放棄。

    走之前,葉秋水還拿了些安神香給吳靖舒,幾名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她,目送葉秋水離開。

    回到馬車上,葉秋水趴在窗邊,觀察四周的街道、行人、商鋪。

    雖然昨夜逛過京師御前街,但白天與晚上看到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葉秋水沒了游玩的心思,一心觀察京師的商業(yè),看到市集人潮穿梭,店鋪前排了長長的隊伍,她托腮打量。

    “勞煩停一下。”

    葉秋水揚(yáng)聲對車夫說道,馬車在街邊停住,葉秋水跳了下來,環(huán)顧四周。

    她來京師,確實還抱著做買賣的心思,以前聽胡娘子說過,早年胡娘子走南闖北,偶然和京師的一名商人結(jié)交,后來由這名商人牽線,寶和香鋪的貨物得以在京師售賣,但數(shù)量有限,鋪子買賣的重心還是放在曲州,去年商人病逝,閩地香料行情不好,寶和香鋪也失了京師這條線的利潤。

    見識過京師的繁華后,葉秋水也渴望能在這里做生意。

    再不起眼的小店面前都排著許多人,寶馬香車絡(luò)繹不絕,達(dá)官貴人匯聚于此,專門跑腿的閑漢提著食盒穿梭在人群中,衣著光鮮的權(quán)貴也會停下,走進(jìn)鋪子,商業(yè)的氣息濃厚得仿佛她動一動鼻子,便能輕而易舉嗅到金銀珠寶的味道。

    葉秋水走進(jìn)幾間熱鬧紅火的鋪子,從她走進(jìn)的一瞬間,伙計便已判斷出她的身份能力,引導(dǎo)她去看適合自己這個階級的貨物,他們對客人的喜好把控精準(zhǔn)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且恰到好處,不會叫人難堪。

    御前街、東市西市,葉秋水逐一漫步其間,只見人頭攢動,叫賣聲此起彼伏,貨物堆積如山。絲錦鋪內(nèi),彩綢飄逸;合香鋪前,香氣撲鼻;古玩店中,奇珍異寶讓人目不暇接。

    在曲州,香料生意上,沒有人能超過葉秋水,她只有十幾歲,從小外出做買賣,磨掉過無數(shù)雙鞋子,腳底、指間,長滿厚厚的繭,沒有人不服她,沒有人不夸她,葉秋水年紀(jì)輕,難免心性高,自滿,不可一世。

    遠(yuǎn)處日耀奪目,皇宮巍峨莊嚴(yán),她駐足于鬧市之中,心中涌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感慨——原來,世界之大,遠(yuǎn)超她的想象。

    走出那個小地方,來到更廣闊的世界,葉秋水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小天地,如今看來,不過是廣袤海洋中的微不足道一粟。

    葉秋水回到馬車上,開始設(shè)想,未來有一日,自己能憑本事在京師站住腳。

    她心中沸騰。

    回到客棧已是晌午后了,江泠等在門前,看到葉秋水乘坐的馬車終于回來,上前,抬手扶她下來。

    “怎么這么晚?”

    “回來的路上沒忍住出去逛了逛,哥哥,燒鵝!”

    葉秋水嘿嘿一笑,捧起油紙包,燒鵝的紅油洇了出來,香味直往鼻子里鉆。

    江泠無奈,算了算時辰,芃芃應(yīng)當(dāng)是在齊府用完膳回來的,路上竟然又忍不住買了一只燒鵝。

    江泠嚴(yán)肅地說:“少吃些,傷脾胃�!�

    她腦袋點一點,嘴卻不閑下。

    省試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了,放榜的日子就在這兩天,貢院前每日都有人過去查看,張教諭最是著急,嘴角都長了泡,每日都要去看看取中榜單有沒有張貼出來。

    拜訪完吳靖舒,葉秋水哪也不去了,急得在客棧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快要急死了,又緊張又害怕,江泠坐在屋里看書,外面吵吵鬧鬧,他卻還寫得下字。

    葉秋水在一旁走來走去,一會兒出門查看,一會兒找同客棧的其他貢士打聽消息。

    她手腳都在冒汗,江泠見了,說:“芃芃,你坐下歇會兒�!�

    “不行,我歇不住�!�

    葉秋水給伙計跑腿錢,叫他去貢院前看看,一回頭,看到江泠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她走過去,“哥哥,你不緊張嗎?不著急嗎,要放榜了!”

    江泠抬眸看她,“緊張也改變不了結(jié)果�!�

    葉秋水佩服,敢情參加省試的成她了,仿佛她才是那個著急等放榜的貢士。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有人高喊,“放榜了!貢院放榜了!”

    人群驚呼,大家一窩蜂地涌了出去。

    葉秋水也坐不住,趕忙拉著江泠跑下樓,伙計已經(jīng)先一步?jīng)_出去看榜了。

    中了的,沒中的,臉上神色各異,貢院前圍滿了人,葉秋水?dāng)D不進(jìn)去,客�;镉嫷故庆`活,鉆到最前面,從前往后數(shù),看到住在自家客棧的貢士的姓名,面色一喜,記下名次。

    一起從省城來的同窗看到自己取中,名次雖不高,但也欣喜萬分,激動地流淚,張教諭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

    而后目光繼續(xù)望向前方,葉秋水踮起腳,跳來跳去,江泠觀望四周,拉著她的手,防止她被擁擠的人群擠開。

    伙計不知看到什么,兩眼瞪大,呲著大牙撥開人群,喊道:“葉小娘子,江郎君中了!中了,省試第五名!”

    葉秋水頓了一下,眉開眼笑,激動地跳起來,轉(zhuǎn)過身一把抱住江泠的手臂,沒忍住蹦跶兩下,“哥哥,你中了,中了!”

    江泠望著她輕笑,任她抓著自己的手臂晃來晃去。

    張教諭一邊安慰落榜的學(xué)生,一邊又為考中的開心,一會兒愁,一會兒笑,許多人圍上來,對著江泠拱手作揖,“恭喜江郎江泠唇角只是微微揚(yáng)了下,目光一直落在興奮得不能自已的葉秋水身上。

    她眼底滿是笑意,翻出荷包里的碎銀子,散給過來討賞的人,伙計拿了大紅包,鞠躬鞠到底,客棧的東家拿著筆墨紙硯,請考中的貢士題字,而后大手一揮,喜道:“凡是住在咱家客棧的,榜上有名的官人們免除費用,送屠蘇酒一壇!”

    第76章

    “別走�!�

    會試放榜后,

    達(dá)官貴人爭相尋找門生,考中的貢士準(zhǔn)備好禮物去拜訪主考的官員,榜單上的名姓傳遍了63*00

    京城,

    大家都在押寶,

    今年的一甲會是哪些人。

    宋家的小輩沒考中,主君宋大爺很生氣,他們家是也算是書香世家,

    宋大爺雖然才學(xué)平平,但也有一閑職在身,族中的小輩嬌生慣養(yǎng)長大,

    沒什么出息,會試放榜,無一人在列,

    宋大爺唉聲嘆氣,忍不住訓(xùn)斥了小兒子。

    二郎像是不服,

    撇了撇嘴,

    忽然想到什么,

    轉(zhuǎn)而對宋大爺說:“爹,

    今日我去看榜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叫‘江泠’的人,省試第五,

    您說會不會是……”

    宋家的小輩知道,

    姑姑在嫁給現(xiàn)在的姑父前,曾在曲州嫁過人,

    生過孩子,

    那個表兄,宋二郎以前也見過,

    是個清清冷冷的人,江家、宋家都當(dāng)寶似的,宋大爺平時念的最多的也是這個讀書好的外甥。

    只不過后來,姑姑改嫁,聽說那個表兄腿斷了,惹了官司,書院也不肯收他,宋大爺從此就再也沒念叨過。

    “你說什么?”

    宋大爺眼睛瞪大幾分。

    “江泠,爹,有個叫江泠的考了省試第五!”

    宋二郎揚(yáng)了揚(yáng)聲,他特地看了好幾遍,不會認(rèn)錯。

    宋大爺神情怔愣,“他是哪個省的貢士?”

    二郎搖了搖頭,“不知�!�

    宋大爺沉思,心想,不會吧。

    他當(dāng)年帶著小妹走之前,可是向大夫再三確認(rèn)過,三郎的腿確實是好不了了,他一個病秧子,還有一個罪臣的父親,如何考科舉。

    想到這兒,宋大爺眉心松開,“大概是同名吧�!�

    *

    放榜后,江泠要去拜訪嚴(yán)知州,如今也不能叫嚴(yán)知州了,幾年前,嚴(yán)敬淵任滿回京,受官家重用,如今任刑部尚書一職,知道江泠考中后,特地邀他到家中一敘。

    恰巧嚴(yán)知州的小女兒周歲生辰,嚴(yán)家擺了宴,葉秋水替江泠備好要送的禮,她準(zhǔn)備的東西很講究,一邊收拾一邊對江泠說:“嚴(yán)大人對哥哥有恩,那也是我的恩人,他這次特地邀哥哥去赴宴,說明他重視你,哥哥可不能不當(dāng)回事,宴席上定然有許多前輩,你可以多向他們請教請教,以后說不定他們還會幫你一把。”

    在這些事情上她考慮得很周到,葉秋水希望江泠可以多結(jié)交一些達(dá)官貴人,京師這樣的地方,沒有靠山人脈不行的。

    江泠點頭,“好。”

    葉秋水叫伙計將禮物搬上馬車,叮囑江泠,哪個是送給嚴(yán)大人的,哪個是送給他夫人的,還有哪個是給小千金準(zhǔn)備的。

    江泠都一一記下。

    葉秋水笑著送他出去,“那哥哥你去吧�!�

    “嗯�!�

    江泠出了客棧,坐上馬車往嚴(yán)府去,這些天邀請他赴宴的不只有嚴(yán)敬淵,還有許多官員、貴人,大家都爭先恐后地拉攏新晉貢士,構(gòu)建自己的政治文化圈層。除了宴飲,近來也有許多在京師富有一定名氣與身份的人主持詩會,邀請文士參加,既能展示自身的文化底蘊(yùn),還能借此機(jī)會發(fā)掘人才,拉攏同盟。對于貢士而言,被邀請既是榮譽(yù)的象征,也是融入上層階級,拓展人脈關(guān)系的重要契機(jī)。

    葉秋水希望江泠能早日在京師站穩(wěn)腳,想要仕途順暢,不能太孤僻,她會打聽主持詩會的人的生平性格,覺得合適,再建議江泠前去。

    嚴(yán)大人位高權(quán)重,這么多年了還記得當(dāng)年在小小曲州認(rèn)識的一個寡言少語的少年,于情于理,江泠都要去走一趟。

    他將禮物交給門房的下人,嚴(yán)府門前車馬不絕,赴宴的皆是城中望族與雅士,身著華服,手提精致禮盒,由丫鬟領(lǐng)進(jìn)。府內(nèi),早已笙歌鼎沸,絲竹管弦聲聲入耳,穿過迎客亭,不遠(yuǎn)處便是特意搭建的戲臺子,伶人正表演雜技歌舞,臺下,歡笑聲交織,男人相互恭維,女眷們則圍坐于梅花桌旁,品嘗各式精致茶點,輕聲細(xì)語,盡顯嫻靜優(yōu)雅。

    江泠走上前,嚴(yán)敬淵見到他,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一晃眼都這么大了�!�

    江泠說:“承蒙大人關(guān)照,嘉玉才有今日�!�

    “哈哈,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人。”

    嚴(yán)敬淵滿眼欣賞,與他說了會兒話,叫小廝領(lǐng)他入座。

    江泠在席位上坐下,嚴(yán)敬淵去見其他客人了,他以前出于愛才之心,將江泠舉薦到縣學(xué),如今,少年不負(fù)眾望,一舉高中,嚴(yán)敬淵認(rèn)為他果然是可造之材,這次邀他來府上,也是想將他多介紹給其他達(dá)官貴人認(rèn)識。

    一個從曲州那種小地方過來的貢士,能考上省試第五,絕非池中之物,來年必有大作為。

    過來客套的人很多,江泠喝了許多酒,有點醉醺醺的。

    聽到青年的名姓、籍貫,宴席上,有一人神情微變,目光死死定在江泠身上。

    宴席進(jìn)行到下半場,江泠站起身,走到亭子邊吹風(fēng)。

    身后,忽然響起腳步聲,接著響起一句不可置信,又有些發(fā)顫的呼喚。

    “三、三郎?”

    江泠轉(zhuǎn)過身,不遠(yuǎn)處,一個中年男人呆怔地立在回廊下,看著他,嘴巴微張,神情愕然。

    宋大爺眨了眨眼睛,仔細(xì)辨認(rèn)。

    青年剛進(jìn)府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嚴(yán)大人給他們介紹,說這名貢士與他是舊相識,是當(dāng)年嚴(yán)敬淵在曲州任職時認(rèn)識的,博學(xué)多才,人品貴重,這次省試也考了第五名,前途無量。

    宋大爺看到青年的第一眼,只覺得熟悉,再看,他頓時呼吸一滯,一樣的名字,一樣的籍貫,長相相似,微微跛足,不可能再是別人了。

    青年微醉,起身出去吹風(fēng),宋大爺也下意識站起身,跟上他,停在不遠(yuǎn)處,踟躕許久,才敢出聲輕喚。

    江泠轉(zhuǎn)過頭,目光幽深,冷淡,薄唇輕抿時同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宋大爺確信,他就是自己那多年未見的外甥無疑。

    江泠看到是宋大爺,怔愣一瞬,很快又恢復(fù)平靜。

    倒是宋大爺,沖上來,一把擒住他的手臂,眼含熱淚,“三郎,真的是你,你都長這么大了!”

    他緊緊摟住江泠,又笑又哭,反觀江泠,除了最開始的怔愣外,一言不發(fā),態(tài)度也不親昵,這讓宋大爺有些尷尬。

    “這些年,我與你母親一直念著你,前幾日還聊起呢,說要接你來京城住,你娘要是知道你來了,一定高興,你這孩子,考中解首,來了京師怎么不同我們說啊,你如今落腳何處,隨誰一同來京師的?老夫人,還是你叔伯?”

    宋大爺語氣關(guān)懷,殷勤問道。

    江泠沉默片刻,說:“祖母已去世多年�!�

    宋大爺愣住。

    笑容僵硬。

    剛才那幾句,彰顯著他對江泠的關(guān)心,思念,可若真的關(guān)心,怎么連江家老夫人過世幾年,江泠從宗族除名的消息都不知道?

    江家、宋家都是這樣,為了利益,血緣算得了什么,同樣,為了利益,他們又可以放下身段,主動請求重歸于好。

    青年目光冷然,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似乎一眼酒洞察了宋大爺?shù)哪切┬乃肌?br />
    他手指僵硬,狼狽地轉(zhuǎn)身跑開了。

    江泠站在亭子里,看著宋大爺跑遠(yuǎn)。

    吹完風(fēng),再回到席上坐了一會兒,遠(yuǎn)遠(yuǎn)看見宋大爺似乎領(lǐng)著一個女眷走過來,只是走到半路,兩個人又停下。

    女人滿頭珠翠,貴婦人打扮,絞著手帕,順著宋大爺?shù)哪抗馔龅姆较蚩磥韼籽�,目光錯愕。

    嚴(yán)家的周歲宴,宋氏與丈夫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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