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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聞無?欺聽到她喊,回?身看她一眼,給了個(gè)讓她安心的神情,他的烏發(fā)在身后飛揚(yáng),眉目冷清卻?意氣風(fēng)發(fā)。

    “小喜,這是怎么回?事?”謝清芝驚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隗喜回?頭,就見方才在山澗外休息的幾人都到了下?方附近躲避血藤,她搖頭,還不等說話,謝清芝就怒道:“西陵舟,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和你師兄鬼鬼祟祟跟著進(jìn)來這里,沒多?久就這樣了!”

    西陵舟面色漲紅,拿著劍十分窘迫地躲避下?方藤蔓,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半個(gè)時(shí)辰前,他見隗喜他們一直沒出來,想到那?自己得?來的那?書上說的這里藏有秘寶,便忍不住慫恿了師兄,往山澗里去。

    可一路往里后,只見到一棵參天巨樹,除此之外,便是平平無?奇的山壁峽道。

    他與師兄沒找到隗喜兩人,便在四處尋了尋,他師兄發(fā)現(xiàn)?那?棵樹不同尋常,散發(fā)著濃郁靈氣,他便提議將樹砍了,回?去黑市賣了,許是能賺不少靈石。

    “于是我就砍了樹,誰知道樹砍一半就這樣了。”西陵舟狼狽地躲避那?血一樣的樹藤,一邊道。

    周刻擰緊了眉,盯著那?不斷擴(kuò)張的血藤,其所到之處,花木枯萎,河流枯寂,它吞噬著碰觸到的所有生機(jī),“不要?被它碰到!這恐是血吞藤!乃極兇妖獸�!�

    說罷,鐘離櫻的手臂被纏住,周刻抬劍去砍,拉住她將她往身后拽,救了她一命。

    鐘離櫻臉色蒼白,卻?看向上面石臺(tái)上的隗喜,此刻她周圍什么人都沒有,她眸色深了許,腳尖一點(diǎn),往上去。

    下?方謝清芝從來沒聽過?這個(gè),惱恨得?不行,一邊躲避一邊道:“那?又?是什么?”

    她腳下?一個(gè)不穩(wěn),就被藤蔓纏住了腳,整個(gè)人倒了下?去,謝長沨正被糾纏著,救不到她,神色一變,“芝芝!”

    隗喜看到了,蒼白的臉色瞬間?一變,她從儲(chǔ)物戒里里取出一把劍。

    鐘離櫻躍上石臺(tái),徒手抓向隗喜。

    隗喜全然沒注意到她,她的目光在下?方,這瞬間?的工夫,她就從石臺(tái)上消失,鐘離櫻抓了個(gè)空,往下?一看,就見隗喜落在下?方,手里拿著劍砍向那?血吞藤。

    可她靈力微薄,哪里能一下?砍斷血吞藤,她用力抱住謝清芝,那?血吞藤順著竟迅速往她身上爬。

    這眨眼功夫,謝清芝從她手里奪過?劍,往下?一砍,那?血吞藤被她砍斷,但她臉色也極是蒼白,短短幾息間?,臉頰也凹陷泛青。

    隗喜仰頭看準(zhǔn)位置,白著臉帶著謝清芝用曼妙往上瞬移。

    她的靈力讓自己瞬移已?是困難,帶上一個(gè)謝清芝,等她到石臺(tái)上時(shí),已?經(jīng)踉蹌乏力,幾乎是跌到上面。

    謝清芝也虛脫無?力,狼狽地倒在上面,而下?方這血吞藤還在往上攀,隗喜捂著心口喘著氣,看著那?些藤蔓碰到石臺(tái)便如同被燒灼一般發(fā)出滋滋的聲音,攀不上來。

    她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要?去看謝清芝,“芝芝,你……”

    她話音還未落下?,便有只手從旁伸了過?來按向她肩膀,隗喜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見一道金色的光從青玉佩里亮起,她抬頭,就見鐘離櫻茫然又?痛苦地被震飛出去。

    可下?方就是已?經(jīng)鋪滿了整個(gè)山澗還在不斷往外擴(kuò)的血吞藤,電光火石間?,她抓住謝清芝的腳。

    隗喜見了,忙撲過?去將謝清芝的手拉住。

    可她哪里承受得?住兩個(gè)人的重量,不過?瞬間?工夫就被鐘離櫻往下?拽。

    隗喜想使出曼妙,但她沒有力氣了,氣喘羸弱。

    眼看就要?摔落在地,腰間?猛地伸來一只有力的臂膀?qū)⑺昧σ粩�,她費(fèi)力地睜開眼,就見是聞無?欺,他天生溫潤清雋的臉上此時(shí)陰沉沉的,暴雨將至的冷,漆黑的瞳仁里不再空蕩蕩,也不是瀲滟春水,而是洶涌的殺氣。

    他抬手揮垃圾一般扯開了被隗喜拽著的謝清芝,陰鷙的眸子掃向下?方拽著謝清芝的鐘離櫻。

    --

    小洞天里的其他人在這一天,同樣感受整個(gè)小洞天的震蕩,地也開始崩裂,仿佛小洞天要?塌陷一般,從地底下?鉆出鮮紅的血色樹藤。

    不少人沒有防備,都被這古怪樹藤拖入裂縫里,瞬間?化為枯骨。

    見到這一幕的弟子被嚇壞了,紛紛逃竄,只是沒想到混亂沒有持續(xù)太久,那?些古怪的血藤便瞬間?枯萎,震蕩的地也恢復(fù)平靜。

    雖然很多?人都因此保住了命,但都被吸取生機(jī),不僅靈力空了,身體也變得?虛弱,諸多?弟子們救同門?,幫助療愈,不敢在這小洞天里亂走,如此過?了三日。

    三日后,見那?古怪樹藤?zèng)]再出現(xiàn)?,才從躲避之處出來,紛紛加快了尋找出路的速度。

    --

    隗喜做了長長的一個(gè)夢(mèng),夢(mèng)里她沉浮在水中?,有一條巨蟒緊緊裹纏著自己,透不過?氣來,她哭著向聞如玉求救,他卻?與她捉迷藏,她想掙脫巨蟒,伸手去推蛇尾,卻?聽到一聲低喃,抬頭一看,聞無?欺半身化作蛇尾,纏繞住了她,他一雙漆黑眼瞳變成豎曈,妖異又?危險(xiǎn)地看著她,偏偏又?無?辜又?可憐地蹭過?來,祈求她的愛憐。

    他用蛇尾纏過?她身體里里外外每一寸地方。

    她似生氣又?似沉溺他的誘惑,低頭在他脖頸里咬下?去,鮮血從他脖頸、從她唇齒間?流溢而出。

    隗喜喘了口氣,一下?驚醒,睜開了眼睛。

    “無?欺……”她短促又?輕聲叫了一聲,帶著驚意。

    “嗯?”喑啞的男聲從耳畔響起,帶著水波撩動(dòng)的聲音。

    隗喜意識(shí)逐漸清明,看到對(duì)面一張白皙俊臉泛著紅暈,額上臉上都是細(xì)密的汗,他的頭發(fā)散了開來,沾著水,如水妖一般濕漉漉地垂下?來。

    他朝她看過?來,眼睫一顫,沒吭聲。

    隗喜還想著先前的事,動(dòng)了動(dòng)身體,卻?忽然一僵,低頭去看,便見她身上不著寸縷,坐在他腿上,而他們正坐在浴桶里,整間?屋子里都是繚繞的水霧。

    她不明所以,茫然不解,只覺得?熱氣上涌,就要?捂胸后退。

    聞無?欺卻?湊過?來,將她抱緊了,聲音帶著迷離,“小喜……”

    隗喜抬頭,看到那?黑色的魂體黏黏膩膩地將她纏裹,快要?和她融為一體,而他的脖頸里有兩個(gè)血洞,還帶著蜿蜒的血跡。

    第37章

    第37章

    你要是敢玩弄我,拋棄我,我……

    霧氣蒸騰,

    燒得人皮膚潮熱,隗喜的眼睛因?yàn)檫t鈍也有些霧蒙蒙的,她茫然地?看著他們?nèi)缃竦臉幼樱?br />
    身體的感官是那樣清晰,他皮膚的滾燙灼燒著她,

    她盯著那血洞,抿了下唇,

    嘴里?有腥甜的味道。

    往常她嗅到血腥味總是要干嘔惡心,但現(xiàn)在卻沒有,

    她覺得嘴里?的味道清甜可口,

    像是熟透了的桃汁,抿一下就能嘗出甜味來。

    靜寂的山里?,彼此?的呼吸聲一聲重過一聲,隗喜覺得自己心臟緊縮著,

    咚咚咚跳得紊亂,她垂下眼睛,

    雙手抵住他胸膛,紅著臉想后退,可她一動(dòng),

    聞無欺也跟著動(dòng),他俯首看著她,喉嚨里?溢出笑,

    臉頰蹭過來,

    鼻尖輕蹭她鼻尖。

    浴桶里?的水跟著都晃蕩起來,

    往地?上灑落。

    隗喜漲紅了臉,視線不敢往下看,覺得自己快要暈厥過去,

    她沒有處理過這樣窘迫的境況,前一瞬還在山澗里?差點(diǎn)?摔下危險(xiǎn)的妖獸巢地?,轉(zhuǎn)眼睜眼卻赤著坐在聞無欺腿上,因?yàn)樵⊥暗莫M窄,她是盤著他的腰坐下來的,這樣親密的姿勢(shì),讓她快呼吸不過來。

    到底怎么回事?

    不行了,她要趕緊出來,她的心跳紊亂,整個(gè)人要燒起來。

    她張嘴:“無欺……”她只喊了名字便閉了嘴,不想再出聲。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說話的原因,她的聲音和往常不一樣,低靡柔啞,虛弱又微喘,她看到聞無欺一下抬臉,摟著她的手臂又緊了幾?分。

    聞無欺再次漫不經(jīng)心的:“嗯?”他的視線落在她沾著鮮血異常殷紅的唇,湊了過去,

    隗喜別開臉,他的唇便落在她臉頰上,她覺得不能再繼續(xù)下去,水下溫度在沸騰,他的體溫也在沸騰,她調(diào)整呼吸,竭力保持平靜道:“先前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我們會(huì)這樣?這水有些太燙了,我心臟有些不舒服,想起來了,你閉眼,好?嗎?”

    聞無欺卻仰起脖子,聲音里?已經(jīng)沒有半點(diǎn)?冷意,“你被血吞藤碰到一點(diǎn)?,這是療傷恢復(fù)的藥浴,可你太虛弱了,我讓你吸我的血補(bǔ)一補(bǔ),是不是很舒服?”

    隗喜本來以為聞無欺已經(jīng)恢復(fù)成進(jìn)麓云海之?前的他了,一聽他這話,才知道沒有。

    不然他一定會(huì)疑惑當(dāng)前的情況的。

    可是、可是好?像他們也沒什么區(qū)別,先前的聞無欺初次見面也是冷淡高?貴,后來又溫潤黏糊,現(xiàn)在的這個(gè),先前無甚情緒的漠然,如今……

    她下意識(shí)偏過視線去看他,他正?在看她,見她望過來,立刻順桿往上爬,把沾著血跡的白?潤的脖頸湊過來,邀請(qǐng)她繼續(xù)咬他,他危險(xiǎn)又瑰麗……此?刻他更像那個(gè)陰沉的“聞無欺”。

    隗喜面紅耳赤,覺得一定是他修煉聞氏那功法的原因,所以她吸了他的血,身體里?也染上了淫。

    她竟然想低頭咬下去,抱住他脖子,纏住他的腰。

    她不敢相信她剛才真的咬過,更不敢相信此?時(shí)她還想要更多。

    她想,她真的很難抵御聞如玉的身體。

    隗喜有些狼狽難堪,語速急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不用了……你閉眼,我要起來�!闭f罷,顧不了許多了,她伸手去推他。

    但不知道是她碰到了哪里?,他忽然悶哼了一聲,似是痛楚,隗喜想起來他在罰誡之?地?受了不少傷,忙又轉(zhuǎn)過視線去看,她對(duì)這個(gè)不知道幾?百年前或者更久之?前的聞無欺總是比較心軟的,或許是因?yàn)樗麪奚松パa(bǔ)天。

    “你怎么了?我碰到你傷口了嗎?”她馬上帶著歉意柔聲問?道。

    聞無欺疼的不是胸口的傷,但是他發(fā)現(xiàn)隗喜眼底的憐惜后,眼睫一顫,虛弱地?俯首靠在她肩膀上,濕發(fā)垂落在她身上,如同水妖的藤蔓,將她纏住,他喑啞的聲音說這里?疼,那里?疼,拉著隗喜的手往身上摸。

    隗喜本來剛醒來腦子還有些遲鈍,現(xiàn)在更被他弄得迷迷糊糊,此?時(shí)已經(jīng)忍不住低頭去看了,浴桶里?果然是藥液,泛著褐色,看不清下面的風(fēng)光,沒有視覺的刺激,讓她心里?稍微沒那么窘迫。

    她盡量忽視身體碰觸的熱度,往他身上細(xì)細(xì)看去了,他胸口手臂上的傷被泡得發(fā)白?了,又有流血的痕跡。

    她又看到他脖頸里?的傷口,心里?一下愧疚了,“不要泡了,快起來吧,一會(huì)兒上藥。”

    “唔�!彼謵灪吡艘宦暎鹧蹮o聲看她一眼,抓著她的手按向水下。

    隗喜下意識(shí)攥起拳頭,眼中驚惶了一瞬,他似乎有些悶悶的,他不說話,只看著她,眼底迷亂,她感受著他灼熱的氣息,抵抗這種誘惑,腦袋漿糊一般,只喃聲道:“你受傷了,還是不要這樣了�!�

    聞無欺盯著她羞赧的臉色,忽然笑一聲,湊到她耳畔:“他這里沒受傷啊,你剛剛不是坐到了嗎?”他的聲音危險(xiǎn)像是暗夜里?的毒蛇,說罷,他的氣息瞬間變了,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掌心覆上她手背,往下按去。

    他……

    隗喜一下意識(shí)到這是陰鷙口無遮攔的那個(gè)“聞無欺”,她瞬間就忍不住了,這顯然讓她有些受不住,她仔細(xì)看過了,魂體沒有變,黑色黏黏糊糊的魂體。

    但顯然這個(gè)聞無欺比之前任何一個(gè)聞無欺都危險(xiǎn),他剛剛顯然是在偽裝,但現(xiàn)在不偽裝了,伸出了危險(xiǎn)的獠牙。

    隗喜的手不受控制,她渾身都是僵硬的,觸碰到他的勃勃生機(jī),她呼吸凌亂,問?:“你們……究竟算什么,分裂嗎?現(xiàn)在為什么會(huì)是你?”

    聞無欺靠在她耳畔呢喃:“重新封印血吞藤,他昏迷了,正?好?趁著這個(gè)時(shí)間我要嘗一嘗你的味道�!彼穆曇粼絹碓降�,張口含住隗喜耳垂,另一只手從她后腰往前挪,慢慢往上攀。

    隗喜真是要被聞無欺弄瘋,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另一只手從水下縮回來,又羞又惱:“起來!”

    他被拍得有些懵,陰沉沉抬臉看過去,艷紅的唇,蒼白?的臉,美?麗又危險(xiǎn),似乎在說“你竟然敢打我?”

    隗喜深呼吸一口氣,再不顧別的,直接從浴桶里?起身,抬腿跨出去。

    嘩啦晃蕩的水拍了聞無欺一臉,他擰緊了眉,水從他睫毛往下流,抬眼卻看到隗喜跨出浴桶的背影,如墨的長發(fā)垂到大腿,遮擋住了大片風(fēng)光,只有若隱若現(xiàn)的雪白?。

    他怔了一下,無意識(shí)地?從浴桶里?起身追過去。

    隗喜已經(jīng)從儲(chǔ)物戒里?取出干凈的衣服,也不管內(nèi)衣外衣,先取了外衫裹上包住身體。

    身后的人卻纏了過來,臉埋在她脖子里?,陰鷙的聲音含含糊糊:“聘金都給你了,吸血不夠補(bǔ),你被血吞藤吸了生機(jī),需要更多生機(jī)來補(bǔ)……先前的獎(jiǎng)勵(lì)說好?了,躺到床上狠狠……”

    隗喜孱弱,被人一摟,毫無力氣反抗,她此?刻聽不下去一個(gè)字,將他的手拉開,加重了語氣:“聞無欺!”

    聞無欺被連名帶姓一喊,仿佛被施了定身術(shù)。

    月光從小窗透進(jìn)來,照在他臉上,他抬起頭眸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似疑惑,又似茫然。

    隗喜推開他,攏緊了衣襟,背對(duì)著他,“你不要總想這種事。”

    她取出干凈衣服丟向他,“把衣服穿上。”

    聞無欺擰緊了眉:“可是……”

    隗喜:“沒有可是!”

    她一貫溫婉輕柔的聲音急促嗔怒。

    聞無欺抱緊了衣服,蒼白?的臉陰翳一片,看她兩眼,走了出去。

    身后的門立刻關(guān)上。

    等到了外面,他才反應(yīng)過來,他為什么要出來?他本來就是聞無欺割舍掉的最?濃重的陰暗與?欲、望,他就只想狠狠與?她做。

    吸了他那么多血,說讓他走就讓他走,這么欺負(fù)他,他一會(huì)兒一定要……

    聞無欺陰沉著臉穿上衣服,心里?想了一百招如何擺弄隗喜的姿勢(shì)。

    --

    隗喜拿棉布擦干凈身體后,一件件穿上衣服,盡力不去回憶剛才身體本能的意亂情迷。

    那些只是她被聞如玉的身體誘惑了。

    她不能再心軟下去,不論聞無欺的過往怎么樣,他都不該奪舍聞如玉的身體,她該狠心一點(diǎn)?,她該利用他對(duì)她的癡迷去做她想做又自己做不到的事。

    隗喜決定不管聞無欺有沒有恢復(fù)正?常,都讓他帶著她離開麓云海小洞天,或許等他出去,找了明樟來,他就能恢復(fù)了。

    她將擦得半干的頭發(fā)用手指一下一下理順,讓自己的心也跟著寧靜下來……順便被他的血影響的身體也要平息躁動(dòng)。

    --

    在屋子里?許久之?后,等到頭發(fā)也干得差不多時(shí),隗喜隨意綁了一下,才起身開門。

    昨夜下過雨,此?時(shí)雨歇天明,院中卻空寂寥寥,無人等候。

    她以為聞無欺會(huì)在外面,此?刻沒見到他,愣了一下,遲疑著往外走了幾?步,視線往周圍掃了掃,依舊沒看到人,她心里?就有些著急了。

    那看起來陰沉沉的聞無欺顯然危險(xiǎn)又不受拘束,萬一他離開了這里?怎么辦?

    會(huì)不會(huì)去后面林子里?了?

    隗喜往后面的林子看去,聲音微微拔高?了一些:“無欺?”

    修者五感靈秀,就算她聲音輕,他也是能聽得到的,但是無人回應(yīng)。

    隗喜眉頭微蹙,既然無人回應(yīng),就是他不想理會(huì)自己,也或許真的走了。

    聞無欺搭木屋時(shí),將周圍的雜草都除掉了,只留下了一棵樹,她往樹上倚靠過去,低下了頭,算了,隨便他吧,懶得去哄了,等天再亮一點(diǎn)?,她就自己下山。

    “你這樣就不高?興了?”樹上忽然有人輕哼一聲,陰鷙的聲音帶著不滿的情緒,“你剛剛把我趕出去,我都還沒找你生氣。”

    隗喜一愣,仰起頭來。

    藥浴是真的,聞無欺從林間采摘的新鮮靈草熬制而成,有補(bǔ)身的效果,也能令凡人不必吃飯就能果腹,斷斷續(xù)續(xù)的,這三天每天他都會(huì)將隗喜抱進(jìn)去泡,早晚各一個(gè)時(shí)辰。

    即便是雪山上清泠泠的花被細(xì)心澆灌過后也會(huì)生出艷色來,女郎雪膚烏眉,紅唇妙目,此?刻眼神?迷蒙地?抬臉看來,滿頭青絲垂下來,僅用一根發(fā)帶在額間綁了一下,風(fēng)吹過,她的頭發(fā)像海藻一般散開,身上淺紫色的長裙在這樣一個(gè)晦暗的清晨絢爛得仿佛花修成了精怪。

    聞無欺心跳很快,陰沉的神?色怔住半晌,從樹杈上探出半張臉,就這樣看著她,許久沒說話。

    他在想,她這樣美?,又這樣香,誰能忍得�。�

    隗喜看著樹上的青年垂下來的青色衣擺晃蕩兩下,他跳了下來,站在她面前,俯首盯著她看,背著手,另一只手捉起她垂下來的頭發(fā)玩著,再次重申了一遍:“你要是敢玩弄我,拋棄我,我一定會(huì)殺了你,你死了我也會(huì)來糾纏你。”

    他目光陰沉沉的,說的話是無論哪個(gè)聞無欺都一貫的直白?。

    原先在樹上努力躲藏起來的他的黑色魂體潮涌一般朝隗喜撲來,仿佛都能聽到它們叫著讓她多疼愛它們一些的嚶嚶聲。

    “哦�!壁笙步z毫沒有被威脅到,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將頭發(fā)從他手心拿走,轉(zhuǎn)身就走。

    聞無欺立刻臉色難看地?追上去,可隗喜走了一步,回身看他:“一會(huì)兒你帶我下山吧,我在外面還有些事,你把我送出去,可好??”

    她聲音輕柔,說著這話時(shí),唇角微微翹著,視線往聞無欺身后看了一眼,朝他伸手:“還有,拿來吧�!�

    聞無欺聽聞這話,臉色忽然一僵,盯著隗喜看時(shí),耳朵竟是漸漸紅了,他瞇著眼哼了一聲,依舊是陰沉的語調(diào):“生得病弱,眼睛倒是尖啊。”他慢吞吞從身后伸出手來。

    他的掌心里?握著幾?朵花,不知從那里?摘來的山花,不是俗艷艷的紅色了,是一捧紫色的花,和她身上的衣裙顏色一樣。

    ……先前她說討厭山花,討厭紅色的山花。

    隗喜盯著那花,垂眸笑了一下,她這回沒有像之?前那樣生氣得將花拍到地?上,她緩緩伸手接了過來,低頭嗅了嗅,道:“謝謝�!�

    聞無欺似乎想說什么,抿著唇眼神?晲著她,但最?終閉了嘴,只是一張臉完全紅透了。

    陰鷙的青年站在樹下,一半身體在樹蔭下,一半身體在漸漸亮起的晨光里?,眉目被天上升起的霞光染上了暗金色,那羞澀也很顯眼。

    隗喜轉(zhuǎn)過身,輕聲道:“現(xiàn)在帶我下山吧,我想出去,無欺?”

    “你不是答應(yīng)了留在這里?么?”身后青年安靜了會(huì)兒,又滿是陰郁情緒地?說道:“聘金都給你了,你欠我一個(gè)洞房�!�

    隗喜聲音輕柔:“無欺,我得出去一趟,但我答應(yīng)你,等我辦完了事,就會(huì)回來的。”

    聞無欺眉頭擰緊了,顯然不滿,但更顯然的是他好?哄騙,他上前來要抱她,“靠你這樣要走到什么時(shí)候?”

    隗喜沒有拒絕,等他彎腰將她抱起,便攬住了他脖子:“那以你的速度,從這里?出去,要幾?天?”

    聞無欺睨她一眼,他的臉上還有紅暈,一張溫潤的臉越發(fā)艷美?,他看著懷里?捧著花對(duì)他淺淺笑的人,瞇著眼湊近,在她脖頸里?狠狠嗅了一口,再開口時(shí),聲音卻迷離起來:“帶上你,七天�!�

    隗喜看著他脖頸里?的血洞,垂下了眼睛,輕聲嗯了一聲。

    “好?�!�

    --

    聞無欺摘了許多香甜的果子,一并帶上了。

    上次見識(shí)過血吞藤,知道那東西從地?底攀生出來造成的破壞力,如今隗喜往山下看去,發(fā)現(xiàn)下面已經(jīng)和先前所見完全不同,像是遭受十五級(jí)大地?震造成的地?裂,樹木翻騰枯死,地?上一條又一條溝壑,到處充斥著血吞藤腥臭的味道。

    隗喜被這樣的破壞力驚到,又低聲多問?了聞無欺幾?句。

    他懶得多提,語氣冷鷙,“那種惡心的東西,提它做什么?”

    “無欺……”隗喜輕輕扯了下他衣袖。

    聞無欺濃長的睫毛一顫,便低頭看她一眼,抿了抿紅唇。

    隗喜安靜等著。

    果然過了一會(huì)兒就聽他擰緊了眉毛,細(xì)細(xì)對(duì)她說血吞藤。

    那是一種植物,卻更是妖獸,它的心臟長在地?底下交錯(cuò)的藤蔓枝條里?,很難找尋,且就算心臟被傷到,只要它還有一點(diǎn)?枝條,長在土里?吸收生機(jī)就能重新活過來。

    因?yàn)檫@個(gè)原因,所以血吞藤才沒法盡除,而是封印在這里?。

    隗喜想到先前的聞無欺說過,那看起來像樟樹的清靈樹才能作為封印媒介,但那棵樹已經(jīng)被劈了,他后來這么短的時(shí)間里?怎么封印的?

    聞無欺不知想到什么,他垂著視線,一陣風(fēng)吹過,頭發(fā)都攏到了胸前,垂下來時(shí),遮擋住了他的臉,隗喜在一片昏暗里?,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只依稀覺得周身氣息都變得沉郁起來。

    她的目光朝他的魂體看去,連那活潑纏人的魂體都陰沉沉的,有氣無力一般。

    隗喜莫名想知道,又扯了下扯他衣袖,可他始終沒有開口,只是抱著隗喜穿梭在林間。

    她猶豫了一下,抬手將他頭發(fā)拂開,將他的臉露出來,她這才看到他的面容慘白?,一雙眼無情無緒的陰冷,見她望過來,也漠然無比。

    這些聞無欺不同,又有相似之?處。

    隗喜覺得自己可能會(huì)知道一個(gè)秘密,她沒有太多猶豫,手?jǐn)堉鳖i,稍稍抬頭,在他唇邊輕輕一碰,隨后她就想移開再多問?問?他,哪想到他哼一聲,忽然在一處倒下的樹上停了下來,攬住隗喜后腦勺,將她按向自己。

    他咬了一下隗喜的唇,她吃了痛只好?張開,他便迫不及待地?探入,初時(shí)他兇猛帶著戾氣,可觸及到隗喜的舌時(shí),眼神?便迷蒙起來,動(dòng)作也軟了下來,他本能地?吮吸著,如他的魂體一般,勾勾纏纏,黏黏糊糊,又含又咬,直到聽到隗喜喘不過氣來的呼吸聲,才是松開她。

    隗喜一開始就抵著他胸口想退開,但是躲不開,這會(huì)兒被親得唇瓣濕潤,她略帶惱意地?看過去。

    聞無欺卻翹著唇角,那陰郁被掃蕩,看向她的目光天真又無辜:“碰一下算什么啊,我難道看起來是輕輕一個(gè)吻能滿足的嗎?”

    他說這話時(shí),略有些頑劣地?沖隗喜眨了眨眼睛,清潤容顏如玉,在晨光下會(huì)發(fā)光。

    隗喜下意識(shí)去看他的魂體,依然是黑色的觸肢纏著她。

    她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意味……還是因?yàn)檫@是聞如玉的身體吧。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么封印的嗎?”

    聞無欺提起這個(gè),面色還是陰了一瞬,但既然答應(yīng)了隗喜,就不會(huì)隱瞞,只是提起來時(shí),他的語氣百無聊賴:“清靈樹復(fù)原了,自然封印也能重塑�!�

    “怎么復(fù)原呢?”隗喜想到那樹都劈叉了,生機(jī)都被奪去,還能怎么復(fù)原?

    聞無欺重新帶著隗喜趕路,好?半晌才慢吞吞道:“用仙髓催生�!�

    --

    仙髓,這個(gè)修仙界只有修成地?仙境才能生出仙髓。

    真圣境之?后便是地?仙境,傳聞修出仙髓,與?天地?同壽,自人間凡人悟出道來,有天賦靈脈之?人入道修仙以來,只有流光真君之?子到達(dá)地?仙境。

    地?仙境也是在他生出仙髓之?后命名的修為境界。

    隗喜茫然一瞬,她與?聞如玉初遇時(shí),他還沒破生死境,后來他參加無咎大會(huì),從昆侖神?山出來,再到三年后他們重逢,他成為聞無欺后,他已經(jīng)是真圣境。

    可也只是真圣境,怎么會(huì)有仙髓呢?

    就算現(xiàn)在這個(gè)“聞無欺”記憶錯(cuò)亂,那他這個(gè)身體,不該有仙髓。

    “你這樣厲害,竟然已經(jīng)生出仙髓了嗎?”隗喜好?半晌,才驚嘆地?問?道。

    聞無欺看她一眼,笑一聲,卻沒有再多說。

    他不愿繼續(xù)多說下去了。

    他排斥提起這件事。

    隗喜沒法從他嘴里?再探知更多,接下來的幾?日?,他們一路穿梭在麓云海各處,路上遇到過其他人,但聞無欺沒有停留,高?傲地?瞥過那些弟子,便帶著她離去。

    她餓了,聞無欺會(huì)不滿,但去林間為她尋來吃的,她困了,他會(huì)帶她尋一處遮蔽處睡覺。

    這期間,他一直沒有恢復(fù),只是,隗喜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話也越來越少了。

    聞無欺知道她病弱,會(huì)刻意用靈力將他如今冷涼的身體弄得溫?zé)幔墒堑降谄咛斓臅r(shí)候,她發(fā)現(xiàn)他抱著她時(shí),體溫已經(jīng)不能保持溫?zé)岬臓顟B(tài)。

    隗喜察覺到不對(duì)勁,目光看向他的魂體,那黑色魂體早就開始蔫了起來,無精打采的。

    --

    從山壁往下落地?,前方是一條沒有被血吞藤震過的路,平坦安寧,周圍也沒有旁人。

    聞無欺看了懷里?的人一眼,青白?的臉色令他本就陰鷙的臉色更添了一份潮意。

    他盯著她看了會(huì)兒,忽然唇角翹著,語氣卻陰森森的,似了然,又似威脅:“走到這條路的盡頭,你就出去了,你出去了就不會(huì)再回來了,你敢不回來,我就……”

    他放下了隗喜,看了看前路,又看了看她,他緊緊抱著她,不肯松開手,一雙眼一直盯著她,不甘心但又控制不住,整個(gè)人往下倒了下來。

    隗喜下意識(shí)也伸手去抱他,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整個(gè)人跟著撲倒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錯(cuò)覺,她找不到他黑色的魂體了,那些黑色的魂體不再來糾纏她了。

    好?像消失了一樣。

    第38章

    第38章慎訂這章男主視角詮釋

    大部……

    麓云海與世?隔絕,

    高山起伏連綿,雨水多,有陽光的日子少,

    為什么呢?

    因?yàn)檫@里封印著一只血吞藤,雖被埋于地下,

    但那陰潮寒濕的氣息影響著這片小洞天,山間雨重,

    常濃霧濛濛。

    罰誡之地有幾處小法陣,那似乎是給血吞藤一道?掙脫的狹縫,

    每每有人進(jìn)?入,

    小法陣開,血吞藤最?嫩也最?柔弱的那些枝條就會(huì)?從那里延伸出來,去掙扎也去纏進(jìn)?入的人。

    古籍只記載血吞藤可吸收一切生機(jī),卻不知道?有人偶然間知道?當(dāng)生機(jī)被褫奪后能誘出人本能的求生欲望,

    當(dāng)血吞藤的汁液沾到人血肉里后,這種求生欲望令修煉的速度事半功倍。

    罰誡之地里,

    最?重要?的就是血吞藤。

    而罰誡之地最?重要?的,是在這里鎮(zhèn)壓封印它又修煉的那個(gè)?人。

    聞無?欺從罰誡之地睜開眼時(shí),還有些茫然,

    他離上一回進(jìn)?入不過隔了半個(gè)?月,這不太對(duì)勁,以他的身體,

    一個(gè)?月一次已經(jīng)是極限。

    他這次是為什么進(jìn)?來的?

    不止如此,

    他的仙元也不對(duì)勁,

    受損厲害。

    不過轉(zhuǎn)瞬過后,他便無?所謂了,無?所謂地從石床上翻身避開從地底攀出來的的藤蔓,

    聽?著那些被豢養(yǎng)的繁殖力極高的妖獸從開啟的法陣?yán)镉砍鰜�,試圖撕咬他的身體。

    身體去修煉日復(fù)一日已經(jīng)是一種本能,他徒手扯起一根藤蔓,阻止它們?nèi)ノ逞F,那些妖獸不是它的食物,是他的修煉工具,只能由他斬殺。

    漸漸的,洞穴里到處都染上了血液,地上黏答答的潮濕,腥臭的味道?讓人作嘔,手里的藤蔓裹纏著他的手臂,柔嫩的還未變成褐紅的枝條拼命吸收著他的血肉生機(jī),毒液也趁機(jī)滲入,試圖將他麻痹。

    聞無?欺本是早已習(xí)慣這種感覺,對(duì)血吞藤的毒液已經(jīng)不會(huì)?有任何不適。

    可這一回他覺得有些古怪,這身體沾上毒液后,竟是暈眩難忍,四肢乏力,幾近倒下。

    他雖然無?所謂,也無?興趣探討為什么身體會(huì)?這樣,但他還不想死?,也不想成為妖獸的食物,或是血吞藤的養(yǎng)分,他花了點(diǎn)?力氣,不再懶散,拿劍飛快解決了這里的一切。

    石床已經(jīng)被污血浸透,他懶得去清理,沒力氣,沒興趣,沒心情,他索性?跳上上面的一塊橫著的猶如房梁的石頭上。

    他想著這次從麓云海出去后,父親又會(huì)?交給他什么任務(wù)?

    無?所謂了,什么都行,出去就行。

    他閉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一會(huì)?兒,等著父親來這里替他解開封印。

    他一個(gè)?人是離不開這里的。

    只是,眼睛剛閉上沒多久,聞無?欺忍不住再次抬起眼皮,洞穴里來了人,流通的風(fēng)送進(jìn)?來生人的氣息。

    一個(gè)?氣息粗重的凡人,和……一只傀儡。

    這里怎么會(huì)?有人凡人進(jìn)?來?

    聞無?欺擰緊了眉,本不想多管,但那凡人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他快速到了洞穴入口,停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讓我進(jìn)?去是嗎?”

    細(xì)弱的女聲?從外面?zhèn)鱽�,帶著她忽然變得更粗沉的呼吸�?。

    竟是個(gè)?女郎,還是個(gè)?身體虛弱久病的女郎。

    “無?欺,你在里面嗎?”她試探著想從外面進(jìn)?來,不出意外被反彈了出去,他聽?到了后退時(shí)略顯凌亂的腳步聲?。

    聞無?欺沒打算理會(huì)?,重新閉上了眼。

    但很快,他嗅到了空氣里傳來的新鮮的不同于妖獸血液的血味,古怪的香甜氣息,他又睜開了眼睛,太香了,那瞬間他都懷疑自?己變成了嗅骨尸,想要?尋香而去。

    他忍不住好奇偏頭朝洞穴入口看去。

    那女郎小心翼翼地走了進(jìn)?來,她看到地上的血與尸塊,惡心得干嘔,面色白得如雪,毫無?血色,但她的眼睛里卻無?太多驚惶,她忍著不適,在找尋著什么。

    “咳咳,咳咳……無?欺?”她的聲?音溫柔清和,像一陣春風(fēng)拂過人耳朵,仿佛沒有留下痕跡,可那特殊的柔和卻讓人難以很快忘記。

    “無?欺?小玉帶我來找你,你在哪兒?”

    聞無?欺眉頭擰緊了,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心里越發(fā)?不解了,他不動(dòng)聲?色,從上往下俯視打量著她,她抬頭時(shí),他看清了她的臉,眉目烏靈,亭亭玉立,站在一堆鮮血與尸塊里,不染纖塵,清麗婉約。

    是一個(gè)?美?貌女郎,不過如此。

    他見過太多美?麗的皮囊,人的,妖邪的,都有,一張美?麗的皮囊,在他心里起不了半點(diǎn)波瀾。

    但她好奇怪,明?明?身體不適,卻非要?忍著不適進(jìn)?來,她捂著胸口,干嘔著,呼吸氣喘,還要?低頭在尸塊里查找著。

    她在找什么呢?

    這里只會(huì)?有他,不會(huì)?有別?人。

    聞無欺盯著看了會(huì)兒,決心將她趕走,凡人不該來這里,但他想知道?,她來這里找的人,那個(gè)叫“無欺”的人是誰?

    他悄然從上面滑下來,無?聲?落在了她身后,低頭去嗅她身上的味道?,果然是香的,他許久不和人交流,開口時(shí)一如既往沒什么情緒,“你在找我嗎?”

    這里只有他,到底是不是找他,又為什么叫他無欺?

    她被驚到了,手里的火折子一下掉下來,他伸手去接,歪頭看她,她抬頭看到她,卻仿佛更驚了,下意識(shí)就想往后退,腳卻踩到一塊尸塊,地上鮮血粘膩,她就要?往后摔倒,他自?然伸手按住她的腰,免得這脆弱的凡人摔在這里。

    他擰著眉,見她有幾分怕自?己,又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凡人來此作甚?”

    她似乎喘了兩口氣,才輕聲?說:“我來找你的,我們先離開這里吧?”

    聞無?欺覺得奇怪,他根本不認(rèn)識(shí)她,他松開她,將火折子還給她,“我不知你是何人,時(shí)間還沒到,我不能離開�!�

    那奇怪女郎卻拉住了他的袖子,繼續(xù)說奇奇怪怪的話:“我是隗喜,我是你……你的相好的,我特地來找你的,我們先出去再說,你身上好多傷。”

    他愣了一下,自?然要?否認(rèn),他從來沒有什么相好的。

    她卻說什么他現(xiàn)在不正常,所以才認(rèn)不出他。

    他想起了他這次奇怪地出現(xiàn)在罰誡之地,一時(shí)走神,身體又虛弱,神思渙散間,其他“人”也從暗處冒了出來,他們是他分裂出來的心神,尋常能陪他修煉,他們就是他,是他內(nèi)心深處不同的念頭。

    他們都好奇又興奮,想要?跟她出去,他心里清楚。

    但是他無?法從這里離開,只有父親能釋放他,他撥開她的手,將被她拉扯的袖子割斷,讓她走。

    他也不是她嘴里的無?欺,他只是個(gè)?沒有名字的,聞流光之子,他只有他娘給他取的小名,小玉,因?yàn)樗飷鬯w白如玉,便叫他這個(gè)?名字。

    她說大名由他父親來取,但那個(gè)?人總是很忙,娘說他忙著掙錢養(yǎng)家,相助鄉(xiāng)鄰,但他不明?白,旁人需要?相助,他和他娘就不需要?嗎?

    算了。

    聞無?欺面無?表情地想,隨便吧,他已經(jīng)不在意了。

    那女郎卻大膽如斯,伸手來抓他的手,緊緊握住,她抬起蒼白的臉,語調(diào)輕柔地懇求著:“無?欺,跟我走�!�

    他不是無?欺。

    但他俯首看她,忽然不想告訴她認(rèn)錯(cuò)了人,她嘴里唧唧歪歪不知道?在說什么,他神思渙散,覺得這聲?音聽?著也挺好聽?,就讓她說去吧,等她說累了,自?然會(huì)?走。

    反正不會(huì)?有人在這里留下來,除了他。

    但是在他發(fā)?呆怔神間,忽然感到后脖子被一只柔軟的手按了一下,像是強(qiáng)迫他低頭,他回過神來,覺得奇怪極了,還沒有誰敢讓他低頭。

    他想揮開她,但是看到她孱弱久病的身體,還是沒動(dòng),他一根手指頭就能讓她瞬間丟了命。

    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踮起腳尖,湊了過來,在他唇角輕吻一下。

    他的呼吸都在瞬間停滯了,眼睛瞬間睜大,身體也在此刻僵住。

    她……大膽!

    她大膽!

    聞無?欺呼吸急促,她又在說什么,他聽?不清了,身體不由自?主跟著她走了。

    他的神思迷茫,本就渙散的精神更加渙散,她唧唧歪歪的,話很多,很多問題,他懶得回答,面無?表情想著自?己的事。

    但是她很狡猾,趁他不備就來親他,弄得他渾渾噩噩,她問什么就答什么了,甚至她因?yàn)閻盒目人�,說什么聞不了血腥味,他也順便施了個(gè)?清凈術(shù),但是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觀察著這奇怪的凡人女郎,無?甚太多情緒起伏,也懶得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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