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也看過去。
是一塊巨大的露天電子屏。
正在直播ted大會的演講現(xiàn)場。
會場很大,一片漆黑,唯獨臺中,雪白熾亮的聚光燈照射著那位演講者。
當鏡頭緩緩拉近,他的氣息越來越緩。
是她,就是她了。
依舊是隨性的白色襯衣,淺藍色的修身牛仔褲,看著,就像一棵清爽的樹木。
她比劃著手勢,口中吐出一串串他所聽不懂的語言,鏗鏘、生硬、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聽著,就是極其嚴謹?shù)母杏X。
屏幕底下不斷的有中文字母滾動出來,其中夾雜著許多專業(yè)術(shù)語,但她往往會加以解釋,深入淺出。她所論述的一切腳踏大地,可聽的人分明能夠感受到她懷著一種理想主義的熱烈,她的思維觸達天際。
這是一場極其嚴謹而科學的演講,然而現(xiàn)場的觀眾仍然在被持續(xù)性地感染著,不時響起掌聲。黑暗的觀眾席上,閃光燈的閃爍從來沒有停止過。
時樾站起身來,放下了手中的飯盒。
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一個發(fā)音,都會牽動他臉上的笑意。他看見她有時候轉(zhuǎn)身,以手中的激光筆去指向背后大屏幕的演示文稿,臀上那面小紅旗便隨著她的動作一動一動。
他止不住地笑。
他的女人。
他真是太久沒有見過她了。他想她,都想到了骨子里。
“誰是時樾?”
兩個香港導演找了過來。
郄浩站起身來,“導演有什么事?我就是他公司的。”
導演還處于一種興奮的狀態(tài),操著一口蹩腳的國語說:“我們仔細回放了他今天的那段飆車戲,真是特別特別的好!正好是我們想要的那種感覺!我們香港人說話很直,我們希望他能夠長期和我們合作,不知道你們公司愿意接受怎樣的條件?”
郄浩瞇眼一笑:“這事兒恐怕成不了�!�
兩個導演異口同聲道:“為什么?”
郄浩說:“他就是我們公司老板�!�
兩個導演驚訝得不行,待反應(yīng)過來,一拍大腿:“那還有啥說的!以后你們公司,就和我們長期合作吧!簽個長期合同,怎么樣?”
郄浩朝時樾努努嘴:“我看是沒問題,不過他現(xiàn)在沒空談這事兒�!�
導演朝時樾的目光望去,屏幕正中,白襯衣女子的演講正好結(jié)束,現(xiàn)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經(jīng)久不息。其中一個導演疑惑道:“這就是之前傳聞中的即刻飛行創(chuàng)始人?這么年輕漂亮?”
郄浩得意說:“那可不,我們時總的女朋友�!�
兩個導演哈哈大笑:“你開玩笑吧!”
后面的話,請不要再做同傳,謝謝。
上萬人的會場又變得極其的安靜。沒有人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時樾看見她突然變得特別局促,就像突然變了個人一樣。
她切換到中文,說了個“我”字,險些說不下去。
時樾定定地看著屏幕中的她。他知道她犯了人前演講的恐懼癥了。她之所以能用德語順利流暢地完成演講,只是因為德語科學嚴謹,她也完全在陳述客觀性質(zhì)的東西。然而她突然換成中文,卻不知道她要說什么。但能夠肯定的是,必然是帶了她個人的情感的。
時樾忽然就緊張起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時樾,回家吧�!�
時樾,回家吧。
這一句話,隨著視頻直播傳遞到千千萬萬人的眼前、傳遞到整個世界。
這樣膽大又自私的示愛呵……
它像巨浪一般狠狠地沖擊著時樾的耳膜,一下、又一下,震得他整個耳膜嗡嗡作響,他的整個世界里都只剩下了這句話的回音。
時樾,回家吧。
時樾,回家吧。
兩個導演對著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看得目瞪口呆,他們聽見時樾低低地笑著,低聲喃喃道:
“回啊�!�
……
即刻飛行隨著業(yè)務(wù)的拓展,不得不搬入了更大的辦公室。
銀河寫字樓,樓如其名,整個辦公區(qū)都寬敞明亮,宛如置身于未來世界。
南喬仍然獨自關(guān)在她的實驗室里。那一次演講帶來的一切鮮花和掌聲,都被她擋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溫笛急匆匆推門進來找她,丟下一摞文件在她面前:“我有點急事出門,恰好來了個客戶,你快幫我應(yīng)付一下。”
南喬皺眉:“我們不是說好了,我不接待客戶。”
溫笛說:“哎呀呀呀呀我實在是有急事啊,這個客戶很重要很重要!公司里就你能應(yīng)付了!就一次行不行?”
南喬不悅道:“我不會和人打交道。”
溫笛說:“沒事沒事,這個客戶人非常nice的,你一定一定沒問題!”她不由分說地踮著高跟鞋沖出門去:
“靠你了南喬!”
她還給了南喬一個飛吻。
南喬緊鎖著修長的眉,拿著文件站了起來,朝會議室走去。
她路上翻看了一下文件,顯示著這是一家名叫“十月”的公司。來即刻飛行的目的,是想采購一批無人機。
她走近會議室,看見里面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綠植邊上的大沙發(fā)里,就露出漆黑的、短而挺直的頭發(fā)來。
南喬關(guān)上門,淡淡道:“您好。我是即刻飛行的負責人,南喬�!�
高大,挺拔,身形矯健,似一尾獵豹。
“時樾。棠棣集團的董事長�!�
他轉(zhuǎn)身,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向她露出一個危險的、屬于捕獲者的笑容。
“南小姐,說不定,你很需要我。”
-
在如今這個浮躁的時代,還有人歌頌這樣的愛情嗎?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里: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南有喬木,時有樾樹。
謹以此文,送給所有忠貞不渝的愛人。
********以上是原版結(jié)局********
南喬的公司發(fā)展壯大,搬進了新的寬敞明亮的寫字樓。這棟寫字樓名叫“銀河”,有著流線型的外觀設(shè)計,星河一般的穹頂,十分契合即刻飛行的風格。
時樾脫離了安寧,就開始籌備新的公司,后來入獄,便暫時擱置下來了。出獄后,他和郄浩、郝杰等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名叫“棠棣”的公司,專門從事影視特技和特效制作。憑借他之前豐富的人脈,wings在極限運動方面的豐富資源,棠棣公司很快接到了相當一批項目,步入了運營的正軌。
時樾很忙。南喬也很忙,乘坐的飛機在空中交錯的時間,都比兩個人同時在北京的時間多。
時樾做事,有股子狠勁和沖勁。有時候半夜里閑下來,那種思念便是愈發(fā)的刻骨銘心,比在監(jiān)獄里還要難耐。
那張彩虹跑照片的打印紙,幾乎都已經(jīng)被他翻爛了,用透明膠密密地粘合了起來。他有時候會情不自禁地把打印紙翻過來,仿佛這樣,就能把照片里是背影的南喬翻過來,看到她的面容一樣。
這時候他會驅(qū)車去雁棲湖畔,遠遠地站在湖水邊眺望南喬的家。
自他入獄之后,南宏宙擔心南喬再有危險,就勒令她凡在北京,每晚都要回家去住。他那三條德牧本來是郝杰交還了南喬在養(yǎng)著,也被南喬帶回了家。南宏宙退休了,這三條狗和他,也算是一個陪伴。
只不過南宏宙接受了他的老大老二和老三,什么時候能夠接受他,他心里沒有一點兒底。
尤其是他有了二次入獄的經(jīng)歷之后,老爺子是不是會更加嫌棄他,他更加的不知道了。畢竟,一個堂堂的北空司令員,又怎么能有一個蹲過兩次監(jiān)獄的女婿。
他每每想到這里,心中都有隱隱的燒灼。
他不是不想去找南喬,也不是不能去找南喬。
他只是,不想讓南宏宙知道后,看不起他。
他靠在湖水邊的大樹上,看著夜色下的雁棲湖上結(jié)著冰。但到底春天要來了,他偶爾能聽見冰塊出現(xiàn)裂縫的聲音。
冬末夜晚的溫度仍然很低,他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腳,目光投向了旁邊的那輛車。
是一輛帕薩特。錢不多,又得有輛車方便些,他便隨意地買了這么一輛。
“哦……帕薩特……沒事,我會給你賠……”
他現(xiàn)在每每想起那一晚的南喬來,都會忍俊不禁。他的蠢女人,至今都還欠著他呢。
……
南喬收到了一份邀請函,是來自美國的TED會議組織的。
TED(teology,
eai,
design,即技術(shù)、娛樂、設(shè)計),是一個國際性的會議,每年都會召集全世界在科學、設(shè)計、文學、音樂等領(lǐng)域做出杰出貢獻的人物,聚集到一起面向全世界發(fā)表演講,分享他們在所在領(lǐng)域的探索成果,以及對社會、科學、人文和藝術(shù)的思考。
TED的宗旨便是“用思想的力量來改變世界”,它的演講視頻向全世界傳播,具有相當廣泛的影響力。
TED邀請南喬去做演講嘉賓。這是TED大會在多旋翼無人飛行器領(lǐng)域發(fā)出的第一封邀請函,也是第一個中國科技界的女性收到的邀請函。
TED的組織者是輾轉(zhuǎn)通過南喬在德國的導師聯(lián)系到她的。
南喬在仔細考慮要不要拒絕這個邀請。
她仍然堅持著盡量不在公眾面前露面的原則。一來,她不希望自己的工作受到太多的外界干擾;二來家庭的背景也讓她選擇低調(diào),減少一切可能的麻煩。
更加讓她想要回避的一點是,她有人前演講恐懼癥。和陌生人說話她尚覺得十分不自在,更何況在千千萬萬人面前做公開演講?
導師和南喬懇談了一番,告訴她:你要是真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夢想實現(xiàn),將自己的思想傳播到全世界、為這個世界做出改變,那么,就去吧。這是一個開放的、思維的火花相互碰撞的大平臺,你的努力,應(yīng)該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
她的夢想是什么?
“我總覺得總有一天,我們的世界里也會有無數(shù)飛行器,建立起低空領(lǐng)域的交通。他們傳遞貨物、信息和必需品,幫助一切需要幫助的人�!�
那一天,紅日從云海噴薄欲出之時,她在貢嘎雪峰之上,如是和時樾說。
Ideas
worth
spreading.
南喬最終同意了。她所要求TED主辦方提供的協(xié)助是:
允許她使用德語而非英語進行演講,采用同聲傳譯。
演講時,用聚光燈照亮她,從而使她看不見臺下的觀眾。
當TED大會的演講者名單公之于眾時,南喬作為即刻飛行創(chuàng)始人的名字赫然在列,瞬間業(yè)界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
Jaeger發(fā)布會那一次之后,業(yè)界便知道了南喬的存在,只是她行事始終低調(diào),別說真人,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流傳出來過�?萍既γ襟w的八卦屬性并不比娛樂圈少,一時間關(guān)于這件事的報道又紛紛新鮮出爐,猜測著南喬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以及去TED會講些什么。
而這件事,亦引起了主流媒體的關(guān)注。要知道中國的自主研發(fā)還是少,像即刻飛行這種,自然被主流媒體升華成了民族驕傲。這一次南喬去參加TED演講,主流媒體索性策劃了一期專題,要對演講過程進行全程直播。
出發(fā)去美國參加TED大會的前夕,恰逢元宵節(jié),南母做了一大桌子飯,聚齊了南勤、南思兩家人,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地團圓過節(jié)。
南宏宙和南母兩老坐在上席,左右兩邊分別坐著南勤一家三口、南思一家四口。唯獨南喬孤零零的一人坐在下首,默然地揀菜吃飯。
南母看著,莫名其妙地覺得心疼。這女兒的終身大事,終究是她心頭上的一根刺。眼看著她都快三十了,回頭鄭昊等三個孫子都要長大成人、結(jié)婚生子了,她還這樣的沒有著落,南母看著,能不心焦嗎?
然而一看南宏宙板著一張臉,她也不好說什么,朝南勤使了個眼色。
南勤于是看了一眼鄭昊。
鄭昊端著碗站起來,挨著南喬坐到了她身邊�!靶∫蹋襾砼隳阕�。”鄭昊已經(jīng)長成個帥氣的大孩子了,聲音都脫去少年的稚嫩,厚實起來。
南思那邊的兩個小家伙卻不知內(nèi)情,嚷嚷起來:“表哥!那是未來小姨夫的位置,怎么能讓你坐!”
鄭昊“哼”了一聲道:“明天小姨去美國,我也要一起去,當然今天要和小姨先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了�!�
的確,鄭昊也酷愛飛機和飛行器設(shè)備,南勤又打算讓他將來去美國念書,所以這回讓南勤先帶他出去經(jīng)歷一下,也算是和南喬做個伴兒。
那兩個孩子還在嘰嘰喳喳地爭辯著,南宏宙的威嚴渾厚的聲音冷不丁冒了出來,著實嚇了他們一跳。
“要講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南喬一怔。
這還是父親第一次對她的工作表示出關(guān)心。在過去,父親對她做即刻飛行的事情,除了反對,還是反對。
她有些不太適應(yīng)父親的這種關(guān)心,僵硬著說:“好了�!�
南宏宙繃著臉說:“不要給我丟臉�!�
南喬望著父親。
父親終究還是變了一些。經(jīng)歷過暴風行動中Jaeger協(xié)助警方實施公共安全監(jiān)測任務(wù)之后,父親對飛行器似乎有所改觀。有一回她看到鄭昊在小院中玩飛行器,和二哥家的兩個孩子驕傲地解釋飛行器的性能和玩法,父親竟然假裝不關(guān)心地在一旁聽著。
她緩緩點了點頭。
一家人又開始沉默地吃飯。
吃著吃著,南母覺得壓抑,又想緩和一下氣氛,誰料南宏宙像是憋著一口氣,又沉沉地開了口:
“那個混賬玩意兒怎么還不來找你?”
南喬一開始還不知道說的是誰,抬起頭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豎著頭瞪著她。她訥然地又望了一眼父親,南宏宙氣惱地說:
“問的就是你!”
南喬反應(yīng)了一下,說:“他不是混賬玩意兒。”
南宏宙氣得不行,若在平時,若不是南喬做得遠,他肯定是一筷子甩過來了。
“我問那個姓時的怎么還不來找你!這都出來多久了!那小子就怕了?就始亂終棄了?他媽的還是不是個男人?”
南喬慢慢放下筷子:“爸的意思是,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
她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心中卻是聳動的。父親終究是一個她捉摸不透的人。本來時樾入獄,她以為父親會更難接受他。但情況,卻似乎是恰恰反了過來。
她的父親,到底是她的父親,不一樣的父親。
南宏宙生氣地說:“我說過這話嗎?我什么都沒說!”
“……”
南喬分明看到,就連不茍言笑的大姐,都不著痕跡地笑著搖了搖頭。
離開家的時候,南宏宙把南喬送到門口。
南喬想起當年她第一次去德國念書之前,父親也是這樣破例送她出門。
她說:“爸,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南宏宙一雙濃眉皺了起來,不耐煩道:“說什么?磨磨唧唧!”
他還是和南喬一同走到了一旁的銀杏樹下。
南喬仰望著父親花白的頭發(fā),鐫刻著深深皺紋的堅毅臉龐,伸出雙手,用力地擁抱了他。
“謝謝你。爸�!�
南宏宙愕然。
作風素來剛正硬朗的他,教出來的三個孩子也都是硬朗不屈的。其中又以南喬最不善于表達情感。
他印象中的小女兒,打小就不甚合他的意,像一塊打不爛砍不斷的鐵木。
他忽然想起來,當初妻子生下這個小女兒的那個醫(yī)院前面,有幾棵高大的喬木,他當時隨意地就給她取名為南喬。
現(xiàn)在回想,那些樹可不都是鐵樹?到如今,這棵小鐵樹,終究還是成為他南宏宙的驕傲了。
他不自然地回抱了南喬,拍了拍她的背。嘴上說:“好了好了!謝個屁!……”
……
南喬到了首都機場T3航站樓的國際出發(fā)港,和鄭昊一起托運了行李,又換好了登機牌。正要走進那條通往安檢和海關(guān)的長廊時,鄭昊扯了扯她的衣服:
“小姨你看,那邊在拍電影�!�
很多人站在T3的大廳里,透過透明的玻璃墻向外瞭望。南喬也順著鄭昊的手指向外望去。
這個攝制組租借了機場的一隅。從現(xiàn)場的穿著和場景布置來看,是一個都市警匪動作電影,正在拍攝一場警察驅(qū)車沖入機場,阻止罪犯登機潛逃的驚險一幕。
南喬聽見旁邊有人低聲解釋:“這就是香港導演陳牧升的新片,《全境追捕》,投資1.2個億,朝著票房五億去的�!�
南喬心中忽然一跳�!度匙凡丁�,這個名字她記得住,據(jù)說此片主打驚險刺激的動作場面,有極多的飆車戲、槍~戰(zhàn)戲和武戲,為了俘獲內(nèi)地觀眾的心,好幾個場景還都選在了內(nèi)地的標志性地區(qū)。
這部電影的特技和特效,就是“棠棣”接的。據(jù)說起初對鏡頭表現(xiàn)要求極嚴格的香港導演并不信任這個嶄露頭角的新公司,然而在其中一場戲,其他幾家公司都不能讓導演滿意的情況下,棠棣脫穎而出,最終包攬了這部影片的所有特技特效制作。
南喬看了一下手環(huán),她還有半個小時的空余。她問鄭昊:“我要去找時樾,你去不去?”
鄭昊眉開眼笑:“去啊去�。∧悴幌游沂菬襞菥秃�!”
南喬想,她大約也就能見時樾一眼吧,但是有些話,她也該對他說了。
片場管得很嚴,但郄浩看見了南喬他們,把他們引了進去。
南喬四周看了一眼,問到:“時樾呢?”
郄浩吭哧了兩聲,吞吞吐吐地說:“時哥他……今天沒來�!�
南喬盯著他:“怎么可能�!�
郄浩打了個哈哈,“怎么不可能嘛,他去和另一個客戶談生意了�!�
南喬冷冷道:“我覺得他就在這里�!�
郄浩:“……”
郄浩第一回
想明白,南喬說到底還是個女人,沒邏輯起來,沒人能攔得住。
時樾確實在這里。
這一場戲,拍的是男主角在機場阻截罪犯,從T3航站樓的三層,搶下了一輛展車,撞碎墻面的玻璃沖了出來,落上二層的一架廊橋,以車身的重量壓塌廊橋,從而落地,追上了正要登上一架國際航班的罪犯。
這樣一條飚車的路徑,雖然演出來只有短短幾秒鐘,卻是極其的驚險刺激。部分布景是完全比照真實場景搭建出來的,這個導演正是這種寫實而嚴謹?shù)娘L格,這也正是為什么他能成為香港的一線導演,是典型的票房保障。
“剛才幾個特技車手走了幾遭,都覺得這條路跑不下來,太難了。”
郄浩說,“導演也覺得難,但他拍了這么多動作片了,這部收山之作,總得有超越以往的地方。本來說干脆用特效得了,但肯定沒有真人演出來效果好�!�
“時哥正好過來,跟導演聊了兩句,他說他能做�!�
南喬咬了牙。
布景的三層玻璃墻之后,隱約已經(jīng)能看見那輛白色的展車準備就緒。設(shè)置現(xiàn)場兩側(cè)拉開了巨大的防護網(wǎng),急救醫(yī)生、滅火栓、氣墊……一切應(yīng)急安全措施都已經(jīng)準備齊全。
但誰都知道,那一輛車從那么高的地方砸下來,稍有差池,便是車毀人亡。這些措施又能起什么作用?
南喬現(xiàn)在只想沖上去,狠狠地再扇時樾一個耳光,把他罵醒:
“你就這么拼嗎!為了公司就不要命了嗎?!”
可是她又冷靜下來�?墒菚r樾自始至終,不就是這么一個人嗎?敢闖的、敢拼的、喜歡冒險的、肆無忌憚的,倘若沒有這些特質(zhì),會被“藍天利劍”看中嗎?
其實她要做的,只是相信他而已。
他心里頭要是有她,又怎么會看輕自己的生命?
他畢竟是在為她而奮斗著。
那輛車啟動、加速,利箭一般飛射了出來……玻璃“轟”然破裂,四碎飛濺!車身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重重落在了下方狹窄而展長的廊橋上,向前沖出一段,驚險至極地被剎車減速,壓得合金構(gòu)架的廊橋承受不住重量,嘩啦啦地向下塌去。白色的車就勢從廊橋末端飛出來,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渖系孛�,晃了兩晃�?br />
導演猛一聲“Cut!”這一場戲一條通過,所有人這才從大氣都不敢出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紛紛鼓掌歡呼。
鄭昊說:“小姨!你把我手都掐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