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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保姆滿嫂前腳剛走,他辦公室的電話便響起來了,這個時間點會給他打電話的必然是工作。

    他接過來,果然是寧助理。

    寧助理先問候了他,之后便說起今天的情況和明天的工作安排。

    他是直接取消了傍晚時候的一部分計劃,才騰出時間過去等孟硯青。

    誰知道等了一晚上,吃了一肚子的氣,還是蘸著醋的氣。

    陸緒章先聽寧助理匯報了情況,頷首,之后商量了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這么說著間,他突然問起來:“你之前見過她?”

    他沒有前提,沒有語境,突然這么劈頭一問。

    寧助理微愣了下,之后意識到了這所謂的“她”是誰。

    他心都提起來了,只好小心地道:“見過,我想和她聊聊,但是聊得并不愉快。”

    陸緒章;“說什么了,一字不差地告訴我�!�

    寧助理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講了,當(dāng)然隱下了自己當(dāng)時略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他現(xiàn)在只能祈求老天爺,那位孟大小姐沒告他的狀。

    她但凡進(jìn)一句讒言,他這前途可是不保。

    陸緒章聽了后,倒是沒什么大反應(yīng),最后只是淡淡地道:“她說的話,你記住了吧?”

    寧助理心里慶幸:“記住了,記住了。”

    陸緒章:“明天開始,你先負(fù)責(zé)文件整理工作,讓小莊跟在我身邊�!�

    寧助理:“……好�!�

    陸緒章當(dāng)即掛了電話,又一個電話打進(jìn)來了,卻是胡醫(yī)生。

    胡醫(yī)生是協(xié)和醫(yī)院心理方面的大專家,有些年紀(jì),按輩分,陸緒章應(yīng)該叫一聲叔。

    他對胡醫(yī)生自然頗為敬重,當(dāng)下忙寒暄了幾句:“胡叔叔,怎么這么晚打過來?還沒休息?”

    胡醫(yī)生:“緒章,之前你不是說想過來一趟,怎么沒來?”

    陸緒章笑道:“那幾天自己感覺狀態(tài)不太好,不過現(xiàn)在好多了,我覺得用不著了。”

    胡醫(yī)生:“怎么感覺好多了?”

    陸緒章:“睡眠,精氣神,各方面都很好�!�

    胡醫(yī)生笑呵呵的,問起他一些細(xì)節(jié)情況,最后滿意地道:“確實狀態(tài)不錯,那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太過勞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記得及時找我溝通�!�

    陸緒章自然應(yīng)著。

    掛了電話后,陸緒章想起胡醫(yī)生的問題,為什么突然變好了?

    他想,可能是因為孟硯青把他給氣壞了。

    有個人成天氣他,他這精神狀態(tài)前所未有地飽滿。

    不過精神狀態(tài)是好了,其它方面還是要格外注意————

    陸緒章默了下,撥響了電子對講鈴,很快滿嫂便接了。

    他問:“我記得之前家里有一盒燕窩?”

    滿嫂忙道:“是,當(dāng)時說是要拿過去亭笈姑姑那里,不過一直忘記這茬了�!�

    陸緒章淡聲吩咐:“不用拿給她,拆開我們自己吃,明天早上,我的早餐是銀耳燕窩羹�!�

    滿嫂一怔。

    陸緒章補充了句:“記得再放幾個枸杞�!�

    *

    最近孟硯青的英語培訓(xùn)班告一段落,下一批學(xué)員還在準(zhǔn)備,她也沒什么事,光這么閑著領(lǐng)工資也沒什么意思,正好彭福祿需要翻譯一批文件,她自告奮勇過去給彭福祿當(dāng)翻譯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一批資料赫然正是東樓柜臺的介紹。

    那東樓柜臺正在整修,看那樣子,年前會尋找合適的商場入駐,年后整修好,正好可以開業(yè)了。

    孟硯青心里一動,便翻了翻那些資料,上面寫得非常詳細(xì)。

    東樓的柜臺需要各大商場入駐經(jīng)營,這其中大多是國營老品牌,比如王府井百貨大樓,或者一些知名老品牌比如老廟黃金等。

    但是因為首都飯店經(jīng)營的特殊性,不可能由各大商場人員直接入駐,那樣在安保上就存在很大的隱患。

    于是飯店便想到一個折中辦法,招募各大商場品牌入駐,但是由首都飯店自己的員工經(jīng)營,在這個過程中,最后就形成了一個模式。

    這些柜臺可以由飯店所屬員工進(jìn)行私人承包,只需要每年繳納一定的租金即可,這個形式就有點類似農(nóng)村的責(zé)任承包制。

    但是員工需要對接一個商場或者知名珠寶玉器品牌,并由對方進(jìn)行供貨。

    這是一個新政策,在這個過程中,自然難免出現(xiàn)管理不規(guī)范,具體采取什么措施,也是摸著石頭過河。

    孟硯青看了這資料后,想起那書中所說,對這件事的細(xì)節(jié)操作也大概知道了。

    這英語老師的職務(wù)上輩子是羅戰(zhàn)松的,那么這個翻譯的工作也應(yīng)該是他的,他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之后馬上開始行動,聯(lián)絡(luò)了一家香港珠寶公司,從而承包了柜臺,帶著那家香港珠寶公司一起入駐,從此后,躺著賺錢。

    孟硯青大致看了看這時間表,倒是也不用著急,反正趕在羅戰(zhàn)松前面就是了。

    至于香港的珠寶公司,那霍君宜不是才出國一趟嗎,他應(yīng)該了解,倒是可以請他幫忙引薦一家。

    這種機會,對于香港珠寶公司應(yīng)該求之不得,她有信心可以說服。

    其實更需要操心的,反而是首都飯店這里,那柜臺機會也就五十多個,估計不少關(guān)系戶或者資歷老的,她未必能爭取到。

    雖然這件事靠陸緒章也可以,但是他如果出手,這事就變味了,也怕傳出去,風(fēng)言風(fēng)語影響他以后的前途。

    所以她還是得好好表現(xiàn),在這里表現(xiàn)一把,把這個柜臺承包的機會拿到。

    到時候,她拿到了,就算別人知道她和陸緒章有些瓜葛,那又如何,人人都知道她在這里足夠優(yōu)秀,資歷妥妥的,也就說不得什么了。

    因為這個,孟硯青自然存了表現(xiàn)之心。

    這天王經(jīng)理召集服務(wù)部開會,孟硯青便整理了下開會文件等,王經(jīng)理對孟硯青倒是客氣得很,招呼著讓她坐下,又給眾服務(wù)員介紹:“你們孟老師最近幫我整理了下英文資料,整理得真好。”

    底下不少孟硯青認(rèn)識的服務(wù)員,王招娣胡金鳳等聽了,心里自然感覺美滋滋的。

    以前孟硯青和她們一樣是服務(wù)員,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王經(jīng)理身邊最倚重的人了,甚至在孟硯青面前,慧姐都得小心著說話。

    那種感覺真不一樣,她們都替她高興,與有榮焉。

    李明娟秦彩娣等,便都略低著頭。

    本來孟硯青過去當(dāng)培訓(xùn)老師,好歹大家不是一回事,也就罷了,就當(dāng)這個人走了,誰知道最近她竟然過來給王經(jīng)理做翻譯,那個感覺就很不一樣,仿佛她一下子成了管理層,地位比她們高出一截子。

    慧姐則是面無表情地掃了孟硯青一眼,她顯然不喜,下意識排斥,特別是上次孟硯青在她面前的囂張,更是讓她不舒坦。

    孟硯青感覺到了,覺得有些好笑,反正她越是不服氣,她就是越囂張,就這么辦了。

    這時候,王經(jīng)理開始會,提起來最近的大事,說最近他們有一批接待任務(wù),有外賓,還有首長們,讓大家提前做好準(zhǔn)備。

    從王經(jīng)理那鄭重其事中,大家多少嗅到了不尋常,知道這是頂尖要緊的人物,估計和以前又不太一樣。

    孟硯青多少明白,這幾年也門開展石油挖掘,發(fā)了大財,現(xiàn)在前來拜訪,應(yīng)該是要開展進(jìn)一步的經(jīng)濟合作。

    不過這些對飯店人員來說自然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大家更關(guān)注的是為這次服務(wù)工作做好準(zhǔn)備。

    因為時間緊,大家都緊張籌措起來,服務(wù)員們需要提前了解和研究客人的國家風(fēng)俗生活習(xí)慣以及禮儀習(xí)慣禁忌等,而后廚也要根據(jù)客人的飲食習(xí)慣進(jìn)行調(diào)整。

    就在這緊鑼密鼓的準(zhǔn)備中,政務(wù)院終于下來了具體要求,說是這次招待就在今晚,宴席出席者是二十三人。

    發(fā)通知的孫主任,他特意叮囑:“距離不要太遠(yuǎn),這樣大家方便說話�!�

    王經(jīng)理一聽這個,頓時犯難了。

    如今首都飯店習(xí)慣使用的是十人圓桌,如果將就下的話,好好安排,兩個圓桌安排下這些人也沒問題,但是一個圓桌是怎么也不可能擠下去。

    如果分兩個圓桌,那主辦方的主要負(fù)責(zé)人坐在哪桌呢,他坐哪桌,哪桌就是主桌,于是兩個圓桌就有了主次之分。

    任務(wù)下得太緊,這二十三人到底是什么成分什么位置也不知道,飯店方面不知道該怎么分主次,到時候客人來了服務(wù)員怎么安排?

    分了主次兩桌的話,二十三個人,每一個都得研究透了,一個安排不好就可能引起客人不快。

    其實這道理很簡單,萬一有個位置還算重要的被分到了次桌,他一看不如他的分到了主桌,那人家這飯估計當(dāng)場不吃了。

    王經(jīng)理頓時焦頭爛額,他拼命打電話,想打聽下那二十三個人到底是什么人,但顯然不好打聽。

    打聽到幾個人沒問題,但全都搞明白,還讓他短時間分清楚怎么排序怎么分主次,這不是他能承擔(dān)的責(zé)任哪!

    秦彩娣見此,小聲提議說:“要不打電話問問陸同志?他肯定清楚吧,這種規(guī)格的接待他肯定參與吧?”

    她這么一說,慧姐的視線馬上掃過來。

    秦彩娣咬唇,微微低頭。

    慧姐:“好好端你的盤子,這種事不是你隨便出主意的。”

    她補充說:“陸同志什么身份,你知道他有多忙嗎,為了這種事隨便打擾他,你以為你能找到他嗎?”

    她這么說的時候,淡淡地看了孟硯青一眼。

    意味不明。

    孟硯青只當(dāng)沒看到。

    她當(dāng)然也不可能給陸緒章打電話,也許陸緒章知道,也許不知道,但這種事情是首都飯店接待方的責(zé)任,不該陸緒章出面幫他們解決。

    王經(jīng)理急得如鍋臺上的螞蟻,他又打了幾個電話溝通,想問問對方怎么安排,怎么分桌,最后還是沒辦法。

    孟硯青見此,便提議道:“其實也有個辦法,干脆放棄圓桌吧,使用西餐的條桌,擺一長條,這樣就避免了分桌的麻煩,至于座次,到時候我們就按照客人的入場順序來,哪怕有個別位置在左右前后的,也無傷大雅。”

    王經(jīng)理聽了,眼睛頓時亮了:“這個可以,雖然是中餐,但咱們可以中餐西吃,就用西式的服務(wù)流程,但是我們上中餐!”

    慧姐卻大皺眉:“可是這樣違背我們一貫的傳統(tǒng),合適嗎?”

    王經(jīng)理:“怎么就不合適了,現(xiàn)在顧不上那么多了,先把事情辦妥了再說,不然這桌子沒法擺�!�

    這時候,政務(wù)院那邊又開始催了,王經(jīng)理不由分說,趕緊讓人準(zhǔn)備條桌,準(zhǔn)備條桌后,還要搭配餐椅,鋪桌布,疊餐布花等。

    因為已經(jīng)是西式的餐臺,又要考慮客人的飲食習(xí)慣,和后廚溝通,看看具體是什么菜肴,需要配套什么餐具,這些自然都需要協(xié)調(diào)。

    最后總算都敲定了,在王經(jīng)理的指揮下,緊鑼密鼓地開始布置餐臺,設(shè)計上菜路線以及站位,并進(jìn)行提前模擬演習(xí)。

    畢竟使用長條桌來中餐西吃這是頭一次,創(chuàng)新型的,長條桌如何上中式菜這也是一個挑戰(zhàn)。

    等大家好一番忙碌,該布置的都布置好了,王經(jīng)理緊張地看著手表,按照時間,首長和客人們還有一個小時便會抵達(dá)現(xiàn)場。

    這時候,趙助理急匆匆跑來:“政務(wù)院的孫主任過來了,說是今天的晚宴很重要,又太急,他得提前檢查下看看我們準(zhǔn)備得怎么樣!”

    這孫主任作為政務(wù)院的主任,負(fù)責(zé)和外部接待單位對接的,平時他們的工作多要和孫主任接觸,是以如今聽說孫主任要來,王經(jīng)理越發(fā)知道今天晚宴的重要性,不容馬虎。

    很快孫主任便過來了,王經(jīng)理匯報了情況,又把關(guān)于這次晚宴的籌劃安排以及菜單都拿給孫主任看。

    孫主任看得皺眉:“這個中餐冷熱三十六點里,都包括什么?”

    菜單的事,王經(jīng)理早和后廚協(xié)調(diào)溝通過,當(dāng)即解釋廚房那邊的準(zhǔn)備情況,最后道:“這三十六樣,都是最近后廚的創(chuàng)新,顏色鮮亮,葷素搭配,到時候一說上菜,咱們服務(wù)員魚貫而入,一水地擺下去,要多壯觀有多壯觀!”

    孫主任:“可這樣的話,那到時候用什么餐具?筷子還是刀叉?”

    王經(jīng)理笑道;“孫主任,我正要和你提呢,這次我們不用圓桌了,打算改用長桌,長桌的話,我們把小盤子換成大盤子,每個人面前一件大盤子,同時準(zhǔn)備筷子和刀叉勺,反正中西結(jié)合,客人想使用什么就使用什么。”

    孫主任越發(fā)皺眉:“長餐桌?”

    王經(jīng)理知道這是一個關(guān),便解釋了今天的安排:“不用這個方式,那咱們這二十三位客人可不好安排呢�!�

    孫主任卻是重重嘆氣,嚷嚷道:“可我和你們說了,要中餐,要中餐,這次是要弘揚我們中華傳統(tǒng)的時候,你們現(xiàn)在搞得像什么,不中不洋的,這像什么話?咱們這次招待,就得有那個中國味兒,中國傳統(tǒng)味兒,沒和你們說清楚嗎?”

    孫主任幾乎指著王經(jīng)理鼻子,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慧姐和一眾服務(wù)員從旁聽得自然心焦,李明娟擰眉,瞪了一眼孟硯青,低聲嘀咕說:“也不知道什么人出的這餿主意!”

    慧姐警告地看了眼李明娟,李明娟才不說什么了。

    不過顯然慧姐對孟硯青也有些不喜,她低聲說:“這孫主任做事一向嚴(yán)格,他如果非要讓我們換,那我們就得開始準(zhǔn)備好預(yù)案了�!�

    預(yù)案?

    大家都有些要瘋了,為了這個擺桌,忙了半天,餐具臺布已經(jīng)走位都是按照這個餐桌設(shè)計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告訴她們,要換預(yù)案,只有一個小時,哪有時間啊!

    再說了,哪有預(yù)案啊,如果有預(yù)案,王經(jīng)理何必突然弄一個長桌呢?

    大家深吸口氣,全都有些絕望。

    這件事雖然是王經(jīng)理決策的,但是王經(jīng)理挨罵被批評,她們也得跟著倒霉!

    這時候,旁邊辦公室中,孫主任把王經(jīng)理批評了一個狗血淋頭,就差直接拍桌子罵了。

    孫主任教訓(xùn)了足足十分鐘,才終于道:“現(xiàn)在把你們彭副總經(jīng)理叫來,我得和他說說,你們首都飯店越來越不像樣了,這都怎么做事的!”

    這時候,彭福祿來了。

    彭福祿也是急得腦門都是汗:“我也是剛聽說,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孫主任一見彭福祿:“老彭,你瞧瞧這,他們竟然折騰出個新玩意兒,說是要用長條桌上西餐,咱們中國人自古以來都講究一個圓字,什么都得圓滿,哪有用長條桌的道理,這叫什么玩意兒!”

    他這話說完,就聽一個聲音道:“孫主任,此話差矣,咱們中國人自古以來,還真不是用圓桌。”

    大家聽得這話,疑惑地看過去,于是便看到了孟硯青。

    孟硯青穿著呢子長裙,走進(jìn)了辦公室,裙擺飄逸,落落大方。

    孫主任一愣,眸中流露出驚艷之色,看著孟硯青:“這誰,這女的是誰?”

    彭福祿聽這話,在心里皺了一個眉,之后忙介紹了。

    他介紹的時候,給孫主任使了好幾個眼色,意思是這姑娘背景不一般,還是收斂著點,奈何孫主任根本沒當(dāng)回事。

    他皺著眉頭:“她這是什么意思?”

    王經(jīng)理也忙道:“硯青,你怎么這么說?”

    孟硯青笑道:“彭總,王經(jīng)理,我只是剛才路過,恰好聽到有位同志說的話好像不合適,所以過來解釋下。”

    那孫主任臉色就不太好了:“怎么不合適?”

    彭福祿見此,忙道:“硯青,這是孫主任,還不過來打個招呼。”

    孟硯青聽這話,才恍然:“原來是孫主任,你好你好,我可是久聞大名�!�

    到底是個漂亮的姑娘,長得好看,讓人賞心悅目,又說話仿佛很客氣,孫主任臉色才稍微好轉(zhuǎn),他敲打著桌子:“你剛說什么呢?”

    彭福祿自然是有心想護著孟硯青的,別說他本來就欣賞孟硯青,只說看陸緒章的情面,也不敢讓孟硯青受任何委屈。

    他當(dāng)下道:“硯青,你來說說情況?”

    孟硯青這才說:“其實用圓桌宴請賓客,也只是從民國開始的,在民國之前,清朝時候都是用條案長桌,這一點從明清老式家具中也可見端倪,就算是現(xiàn)在,北方農(nóng)村中依然有些是使用條桌,盤腿炕坐,古風(fēng)猶存,所以我們中國的傳統(tǒng)是用方桌,不是用圓桌�!�

    孫主任:“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們以前就沒圓桌,我記得我小時候,鄰居家里可是有一件老圓桌呢,據(jù)說還是清朝那會兒的,當(dāng)時我眼睜睜地看著那鄰居用斧子劈了燒�!�

    孟硯青笑了笑,淡聲道:“只是說不怎么用,也不是說沒有,比如《紅樓夢》這書,孫主任這種知識淵博的,應(yīng)該看過吧?”

    孫主任:“看過自然是看過�!�

    孟硯青頷首:“那孫主任應(yīng)該記得有一出戲,是賈府眾人在凹碧山莊賞月,其中有一句特意提到她們用了圓桌,原句是,于廳前平臺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圍屏隔作兩間。凡桌椅形式皆是圓的,特取團圓之意�!�

    孟硯青笑道:“從這句話看,孫主任一定看出什么了吧?”

    孫主任“咳”了聲,當(dāng)即道:“明白,明白,意思是平時他們用的桌椅肯定不是圓的,這次用了圓的,所以才特意提一下!”

    彭福祿從旁笑嘆:“孫主任,還是你學(xué)問深,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們這種大老粗出身,還真不懂這個�!�

    王經(jīng)理何等人精,也趕緊上前夸贊,倒是把孫主任夸得有些飄飄然。

    孫主任:“多虧了這孟同志提醒,我才想起來這一茬,你說我也算是熟讀詩書,我怎么把這個給忘了�!�

    王經(jīng)理趕緊恭維了一番。

    孟硯青話已經(jīng)點到這里,事情都差不多了,她也懶得說什么話來捧著這孫主任,不過說從旁聽聽這三個男人例行公事吹捧而已。

    不過到底時間緊急,既然孫主任對這條桌沒什么批評意見了,大家很快開始核對其它事項,孫主任自知理虧,別的也沒挑剔,很快確定,他也回去復(fù)命了。

    臨走前,倒是著實看了孟硯青好幾眼。

    “不過這條桌的事,還是得看效果,到底是招待外賓,萬一出個差錯,咱們可就犯錯誤了。”

    彭福祿和王經(jīng)理自然忙應(yīng)著。

    等孫主任走了,彭福祿嘆道:“小孟啊小孟啊,你可真行,學(xué)問深就是不一樣,張口就把這孫主任給鎮(zhèn)住了!我讓你去當(dāng)培訓(xùn)班老師,這可真是選對人了!”

    王經(jīng)理:“他剛才可是把我罵得夠嗆,幸虧了小孟,其實這條桌的辦法也是小孟想出來的�!�

    兩個人自然把孟硯青一通夸。

    孟硯青笑道:“彭總經(jīng)理,其實這圓桌還是方桌,無非是多讀讀書,看看古籍,看書多了,自然有用,備不住什么時候就用上了�!�

    彭福祿好奇:“小孟,你除了懂這個,還懂別的?”

    孟硯青:“字畫,珠寶,玉器,多少都懂一些�!�

    彭福祿意外:“這你都懂?”

    孟硯青:“差不多吧,我看我們東邊柜臺要做珠寶玉器的生意,不是要對外租賃嗎?”

    彭福祿眼睛一亮:“怎么,你感興趣?”

    孟硯青頷首,提起那柜臺的事,彭福祿仔細(xì)問了問。

    “你要是感興趣的話,那也行,我回頭先給你報名,等上面審批,不過這里面還有很多道手續(xù),還得看看相應(yīng)商場品牌,有什么進(jìn)一步消息,我們再聊�!�

    孟硯青自然沒意見,反正她先把這事慢慢搞著,比羅戰(zhàn)松早一步就行了。

    *

    這天她也沒什么事,便在彭福祿辦公室研究那些珠寶品牌的資料,順便又過去東邊柜臺看了看擴建的門面情況。

    她這么研究一番,時候不早,趁機就在首都飯店后廚吃的晚飯。

    等離開首都飯店,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誰知道剛走出那小門,就見一個人大刺刺地過來了,赫然正是陳曉陽。

    陳曉陽穿著毛料大衣,戴著一頂羊絨帽,看著倒是挺時尚的。

    他顯然一直等在這里,看著孟硯青,揣著兜,笑呵呵地道:“孟小姐是吧?”

    孟硯青倒是不意外,以陳曉陽的能力,知道自己姓氏很正常,當(dāng)下也就道:“陳先生這是有什么事?”

    陳曉陽笑道:“那不是上次想請教你抽煙,沒請教成,我想著,咱們兩個有緣,怎么也得后會有期吧,這不,今天就碰上了,也是巧了�!�

    他把手插在兜里,就那么晃悠著腿,微仰著下巴:“怎么樣,賞光嗎,今晚一起吃飯?”

    孟硯青:“怎么,貴祖母沒好好管教你,又跑出來招惹是非?不怕她突然冒出來揪你耳朵了?”

    陳曉陽:“托你的福,我可是在家面壁思過了好幾天,這兩天好不容易得了空,我這不是馬上就來找你了嗎?”

    他笑看著她:“一直都惦記著你,日思夜想的,我這熬得可不輕,今天早早就等著,好不容易等著你了�!�

    說著,他走近了她:“孟小姐,走吧,今晚保證讓你吃得滿意,玩得滿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伸手就要接過來她手中的小提包。

    孟硯青直接躲開了:“陳先生,我還不需要你送�!�

    她淡聲道:“你看這里黑燈瞎火的是不是?但是我隨便喊一聲,首都飯店的安保人員就來了,信不信?”

    她笑著道:“我勸你,離我遠(yuǎn)點,麗娜阿姨今天沒心情搭理你。”

    說完,她邁步就走。

    陳曉陽卻不甘心,直接上前,伸胳膊攔住她:“怎么,麗娜阿姨今天是有約嗎,和誰約的?”

    他笑著伸出手,一臉痞樣:“好姐姐,我一直惦記著你,你教教我抽煙,嘴對嘴也行�!�

    誰知道他剛說完,就見旁邊突地竄出來一個人,直接一把把他推開,擋在了孟硯青面前。

    陳曉陽被推得差點后仰,他定睛一看,便看到了陸亭笈。

    他皺眉:“陸亭笈?你小子跑來這里干嘛?”

    陸亭笈眼神冰冷:“你小子要干嘛?”

    陳曉陽嗤笑:“你沒長眼嗎,這妞兒調(diào)順盤靚,我這不是拍婆子嗎?”

    所謂拍婆子,是昔日頑主們的黑話,就是跑到大街上勾搭不認(rèn)識的姑娘。

    他這一句話,瞬間惹惱了陸亭笈。

    他冷笑:“陳曉陽,我警告你,離她遠(yuǎn)點,不然我讓你好看!”

    陳曉陽:“怎么,你嘴上毛都沒長齊,也學(xué)著我拍婆子了,還和我爭上了?”

    陸亭笈微瞇起眼睛,之后,陡然出拳,一拳頭沖著陳曉陽揍過去,陳曉陽猝不及防,直接鼻子開了花。

    陳曉陽一抹鼻子,見紅了,他怒:“你干嘛,你想干嘛,你小子找死?”

    然而陸亭笈卻不放過,馬上又是一拳,陳曉陽見此,也忙抖擻精神打起來,兩個人很快扭作一團。

    孟硯青從旁盯著戰(zhàn)況,她當(dāng)然不能讓自己兒子吃虧。

    她很快從旁拾起一塊磚頭,捏在手里,如果兒子落了下風(fēng),她馬上就沖過去幫忙。

    好在,陸亭笈拳腳功夫?qū)嵲诹说�,那陳曉陽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

    孟硯青幾乎想鼓掌叫好了,她兒子就是能干!

    陸緒章練出來的好兒子就是不一般!

    最后,陳曉陽被打了一個鼻青臉腫,陸亭笈狠狠地將他按在了墻上,掐著他的頸子,瞇著眼睛,冷冷地道:“記住了嗎,離她遠(yuǎn)點,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陳曉陽被打得牙齒格格打顫,眼中也浮現(xiàn)出懼怕之色。

    陸亭笈笑了笑,松開了手。

    陳曉陽像破抹布一樣掉在了地上。

    陸亭笈轉(zhuǎn)身,拉著孟硯青的手就往外走。

    走出一段后,到了一處角落,孟硯青察看了下他身體上下,也還好,基本沒怎么傷到。

    她贊嘆:“亭笈好厲害,那個陳曉陽根本打不過你�!�

    陸亭笈揚眉笑道:“那當(dāng)然了!”

    孟硯青:“簡直就像是電視劇里武俠片,你從天而降!英雄救美!”

    陸亭笈眉眼間都是笑,她可真行,夸他的時候順便把她自己也夸了一把!

    孟硯青:“我們?nèi)ツ膬�?�?br />
    陸亭笈:“我想著,不能讓他知道你住哪兒,不然回頭還得來攪擾你。”

    孟硯青嘆:“亭笈想得真周全!”

    這孩子,終于多少有點陸緒章年少時的樣子了。

    陸亭笈:“可是,你怎么認(rèn)識他的,他為什么攪擾你?”

    孟硯青便把那天的事說了。

    陸亭笈一聽,那眉眼就染上了怒意:“打輕了,早知道再多給他幾拳!”

    孟硯青忙安撫說:“已經(jīng)夠了,再說陸家和陳家到底也認(rèn)識,都是這個圈子里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把他打壞了,回頭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

    陸亭笈:“我至于怕他嗎?”

    孟硯青:“不怕不怕,確實不怕,不過我們也不能因為這個惹太大麻煩,就是現(xiàn)在這事,最好是和你父親提一下,讓他來善后,免得事情鬧大了。”

    陸亭笈蹙眉,很有些鄙�。骸八y道還能去找家里告狀嗎?”

    孟硯青:“他被打了,肯定瞞不過的,家里知道了終究不好�!�

    陸亭笈想起陸緒章,有些怵頭:“還是算了吧!”

    孟硯青:“雖然打架是不對的,但是這次算是事出有因,就這陳曉陽,該打,打了活該。至于怎么善后,反正讓你父親出面,讓他想辦法。”

    以這男人如今的位置,能兜住不能兜住的,他都得給兜住,反正現(xiàn)在是他發(fā)揮作用的時候了!

    陸亭笈輕哼:“他不一定怎么說我呢�!�

    孟硯青:“怕什么,有我呢,他要是敢說你,你告訴我,我?guī)湍懔R他!”

    陸亭笈聽了,頓時放心了,他現(xiàn)在是有大靠山的:“他一定不敢說你!”

    孟硯青:“說什么說,他敢嘛,他以前——”

    她說到這里,突然頓住。

    陸亭笈:“他以前怎么了?”

    孟硯青輕咳了聲,道:“也沒什么……犀渠玉劍艮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年少意氣,遇到這種渣滓,打就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昔日年少,兩人結(jié)伴游古長城下,卻恰遇幾個混混少年,對她有幾句言語調(diào)戲,那個時候陸緒章的拳頭可是一點不留情。

    當(dāng)然了,這種事可不能和兒子說。

    當(dāng)?shù)倪是繼續(xù)把架子端起來吧。

    *

    “打人?還把陳家那孩子打了?直接進(jìn)醫(yī)院了?”

    陸緒章頭都沒抬,一邊快速地在一份文件上簽字,一邊淡聲道,“長能耐了,把人打成什么樣了,都成豬頭了你知道嗎?”

    陸亭笈悶悶地說:“母親說了,她支持我的所作所為。”

    陸緒章:“……”

    他手中的筆頓住,之后,抬起眼,看向兒子。

    陸亭笈理直氣壯地說:“母親說了,如果你說我,她就說你,你還是注意點吧!”

    陸緒章挑眉,好整以暇地道:“找到靠山了?可以胡作非為了?你以為你母親真會慣著你嗎?”

    他掀唇,笑了笑:“你如果真太過分,信不信,你母親比我狠,到時候你就知道,原來我是天下第一號的大慈父。”

    大慈父?

    陸亭笈簡直聽不下去,宣布道:“反正我母親支持我!”

    陸緒章挑眉,有些意外:“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陸亭笈:“情況是這樣的,那天我過去找我母親——”

    于是,他慢吞吞地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

    陸緒章開始的時候,神情還很是松散,聽著聽著那臉色就不對了。

    他沒什么表情地道:“所以,他是想調(diào)戲你母親?”

    陸亭笈點頭:“是啊,當(dāng)時黑燈瞎火的,周圍也沒什么人煙,幸好我恰好經(jīng)過,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陸緒章看著兒子,道:“該打�!�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zhuǎn)動著手中鋼筆,過了一會,又補充道:“打得挺好�!�

    陸亭笈:“那陳家的事?”

    陸緒章:“放心,我會出面和陳家人談�!�

    陸亭笈:“那就好�!�

    陳家雖然勢大,但是父親出面,對方總歸是給幾分面子的。

    一時父子兩個都沒說話,辦公室里有些沉默。

    陸緒章道:“你先出去吧,沒事了。”

    陸亭笈:“哦……”

    他沒想到事情就這么簡單,父親竟然一句責(zé)怪的話都沒有,他起身打算離開。

    誰知道陸緒章卻突然又道:“他怎么會認(rèn)識你母親,他們怎么遇到的——”

    他微吸了口氣,問道:“我是說,他們之前有過瓜葛嗎?”

    陸亭笈想了想,便把之前舞廳的事大概說了:“大概就這樣了,反正幸好陳奶奶去得及時。”

    陸緒章那神情便格外難看,眼里黑沉沉的,辨不出情緒來。

    陸亭笈小心地望著自己父親:“父親?”

    陸緒章微挑眉,淡問道:“所以你揍了一頓,就把他扔那兒了?”

    陸亭笈點頭,輕聲道:“是,沒管他�!�

    陸緒章:“你揍完了,怎么能直接把他扔那里?”

    陸亭笈無奈,有些委屈地道:“不想管他,我還能把他送醫(yī)院不成,我哪有那閑工夫……”

    陸緒章冷笑:“怎么不把他拎出去喂狗!”

    陸亭笈:“……”

    陸緒章起身,眼底都是涼意:“看來有必要找陳家人談?wù)劻��!?br />
    找陳家人?

    陸亭笈看著自己父親那興師問罪的樣子,一時張口結(jié)舌:“父親,你也別太沖動,反正我都已經(jīng)揍過了……”

    然而,陸緒章已經(jīng)出門,人影都不見了。

    陸亭笈呆了片刻,才喃喃地道:“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母親之前的欲言又止。

    當(dāng)年父親為了母親,還不一定怎么和人打架呢!

    第56章

    隱藏的名畫

    進(jìn)入寒冬,相對來說飯店也進(jìn)入淡季,外事活動不像之前那樣一摞接著一摞的,首都飯店也清閑了。

    東樓柜臺已經(jīng)快修整好了,彭福祿給孟硯青報了名,以員工身份參與競標(biāo),承包柜臺。

    孟硯青現(xiàn)在的資料翻譯工作其實是一個閑差,她由此更有大把時間學(xué)習(xí)了。

    這天,按照上面開會后的精神指示,鑒于之前的老鼠事件,趁此機會,首都飯店也進(jìn)行了清潔衛(wèi)生運動,各部門都開始進(jìn)行衛(wèi)生大整頓,后廚,倉儲,客房服務(wù)等全都開了動員大會,要求全體員工積極起來,將首都飯店的衛(wèi)生再上一臺階。

    彭福祿過去海里開會,臨走前把檢查任務(wù)交待給孟硯青,又提起等下有個重要會議,到時候可能需要進(jìn)行現(xiàn)場筆錄,讓孟硯青負(fù)責(zé)。

    “這次會議很重要,他們肯定有自己的現(xiàn)場工作人員,不過我們也需要適當(dāng)關(guān)注情況,以做好備案,你負(fù)責(zé)做下筆記�!�

    孟硯青考察了一番這邊的情況,便要過去走廊,誰知道就聽到外面動靜,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看過去,卻是羅戰(zhàn)松帶著幾位工人正在對面客房干活,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
    羅戰(zhàn)松看到孟硯青,心里也是叫苦。

    誰都知道如今這位可是了不得,乘風(fēng)而上,成了彭福祿眼里的重點苗子,現(xiàn)在又被調(diào)過去彭福祿辦公室,他哪敢和她較勁呢!

    他只好眼巴巴地上前,陪著笑,說起如今的工作。

    原來他之前提議了東樓的老舊設(shè)備改造問題,現(xiàn)在上面已經(jīng)審核通過,并批了資金,現(xiàn)在正在進(jìn)行施工。

    他笑著說:“我們有不少工作要做,設(shè)備拆卸,線路改造,這些做完后,正好把房間改造一新,到時候咱們十二樓這些房間,就是飯店的王牌了。”

    首都飯店的房間也是分檔次分情況的,十三層已經(jīng)能部分窺見海里了,不會給尋�?腿擞茫际穷A(yù)留給內(nèi)部高層人士,比如陸緒章之前的那房間就是十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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