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朦朧夜色中,有蟲鳴之聲,還有誰家貓兒的叫聲,就在這種如墨的寂靜中,孟硯青感受著男人壓抑的聲調(diào),給了他一個痛快。
陸緒章埋首在她發(fā)間,緊緊把她抱住,幾乎要把她整個嵌入自己懷中。
孟硯青也不再說什么,她也有些手酸了。
良久,陸緒章才喃喃地道:“硯青,我的硯青……”
孟硯青綿軟地偎依在他懷中,安靜地聽著。
陸緒章:“這就像一場夢,我做了十年的夢,現(xiàn)在迷霧散去,我終于醒來,而你,還在我懷里�!�
第87章
喂榅桲
凡事有一就有二。
最開始兩個人重逢時,她旗幟鮮明地做了表態(tài),他顯然也表示要尊重她。
因為這點尊重,哪怕是失而復(fù)得的喜悅之下,他其實一直都是壓抑克制的,試圖用理智的態(tài)度來尊重她新的人生。
不過經(jīng)過了霍君宜一事的刺激,顯然這個男人繃不住了。
一個人理智和道德的寬容,和實際親眼看到,那是兩碼事。
所以他蠢蠢欲動起來,開始放任自己的情緒,開始勾引她了。
如今,他們天雷勾地化,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
十四歲那年,他們笨拙地進行了人生第一次親吻,之后,兩個人都是糾纏在一起,他們又曾經(jīng)有過四年正經(jīng)的婚姻生活。
可以說,哪怕她重活一世,說是擁有了新的人生,但其實兩個人距離昔日的那些不過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蟬翼,只是用虛偽的理智壓制著。
現(xiàn)在這層蟬翼被捅破了,于是曾經(jīng)熟悉的一切便洶涌而來。
小別尚且勝新婚,更不要說他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陰陽的相隔。
陸緒章明顯有些不能自拔。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打來了電話。
電話里,他聲音沉沉的:“亭笈呢?”
孟硯青看向窗外,陸亭笈剛換上運動服,正準(zhǔn)備出去跑步,他現(xiàn)在培養(yǎng)了每天早上運動的好習(xí)慣。
她便道:“你等下,我叫你兒子接電話�!�
陸緒章:“別,沒空搭理他�!�
孟硯青便笑了。
陸緒章聲音壓得很低:“你才起床,吃飯了嗎?”
孟硯青:“還沒呢,亭笈出去跑步,他跑幾圈正好買早餐回來�!�
陸緒章無奈:“讓滿嫂過去幫你吧,自己做著更好吃�!�
孟硯青:“算了吧,我就想圖個清凈�!�
陸緒章:“那晚上我過去,給你帶好吃的�!�
這倒是不錯,孟硯青笑道:“你不加班,最近不忙嗎?我看你一大早就在單位了�!�
電話那頭,陸緒章解釋道:“今天很早就醒了,也沒什么事,就過來單位了,最近是忙,不過也還好,我盡量不加班,晚上過去你那邊,最近多陪陪你們,過些天我可能得出差去一趟美國�!�
孟硯青輕輕“哦”了聲:“很早就起來了?”
她的聲調(diào)略有些拉長了,很有些意味深長。
陸緒章自然懂的,道:“是——”
之后,聲音壓低了,略有些�。骸白蛲砟闼煤芎茫俊�
孟硯青聽著電話里那充滿成熟男人磁性感的聲音,笑道:“睡得還不錯,怎么,難道你睡得不好?”
陸緒章默了下,才低聲道:“小沒良心的�!�
孟硯青:“我怎么沒良心了?”
陸緒章卻再次重復(fù):“小沒良心的�!�
孟硯青:“別惱嘛,你看你,脾氣這么差,有什么要求你就說嘛……”
陸緒章:“沒什么要求,你乖乖的,晚上給你們帶好吃的�!�
他聲音很低很暖,帶著淺淡笑意。
孟硯青的心便被他說得有些酥酥軟軟的。
她想,其實她如果能放下過去,別太較真,這樣也很好。
她便低聲道:“好�!�
陸緒章:“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嗎?”
孟硯青想了想:“突然想起榅桲拌白菜心,想吃�!�
陸緒章便笑了,有些無奈:“口味這么刁?”
所謂榅桲,是舊日生在北京西山的果兒,櫻桃大小,酸酸甜甜的,過去老北京做蜜餞用這個最好不過了。
陸老爺子喜用這榅桲來做菜,比如榅桲拌梨絲,榅桲拌白菜心,拌起來清亮酸甜,別有一番滋味。
不過這榅桲熟在秋日,這會兒顯然不是季節(jié),而那腌制成蜜餞的榅桲入菜的話,又差了那么一點意思。
像陸緒章這樣的美食大家,是不屑用蜜餞榅桲的。
孟硯青:“是你問我的嘛,我就說說,也沒說非要吃,沒有就算了�!�
陸緒章:“我這里有點事要忙,晚上我會早點過去�!�
孟硯青:“嗯嗯,知道啦!”
誰知道掛了電話后,她剛要起身,電話鈴聲又響起來了。
她笑著道:“又怎么了?”
聲音過于親昵隨意,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下。
孟硯青也很快意識到不對了。
她的電話號碼才安裝沒多久,知道的人不多,也很少有人打來電話,她自然下意識以為是陸緒章了。
而此時,電話那頭異樣的沉默,讓孟硯青知道了。
她低聲說:“君宜?”
電話那頭確實是霍君宜,他終于開口:“剛才是給陸先生打電話呢?”
孟硯青:“是,他說晚上帶些吃的過來�!�
霍君宜聲音苦澀起來:“我昨晚一夜沒睡,一直在想,想了很久�!�
孟硯青:“嗯?你需要我做什么嗎?”
她和霍君宜在一起時,確實是真心希望能在一起的,甚至連以后的日子都試探著想過了。
現(xiàn)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辦法和霍君宜在一起,分手是她主動提出的,她心里多少有愧,也愿意做一些什么讓他心里好受。
霍君宜聽著她的聲音,突然有些無力:“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精疲力盡,我心里難受得要死,可是你為什么可以這么理智冷靜地問我這個問題?”
孟硯青聽著,也是怔了下。
之后她想了想,道:“對不起�?墒菑囊婚_始,
我們就是這么相處的,難道不是嗎?”
霍君宜頓時沉默了。
是的,最開始他們就是這么相處的。
他一直試著在用理智平和的態(tài)度對待她,因為他感覺她喜歡這樣。
這么說著,孟硯青聽到外面門響了,她道:“亭笈買早餐回來了,我得吃飯了�!�
霍君宜:“嗯,你先吃飯吧。”
*
一早上兩通電話,來自兩個不同的男人。
吃早餐時候,孟硯青看著兒子,突發(fā)感慨:“這男女愛情呢,只會讓人徒增煩惱罷了�!�
陸亭笈疑惑看向母親:“是因為你和霍先生分手嗎?”
孟硯青:“差不多吧�!�
如果不分手,就沒有陸緒章這一茬了。
陸亭笈輕皺眉,不太茍同地道:“早知道不該和他談,現(xiàn)在分了,還惹得你不高興�!�
孟硯青:“對,就不該談!其實現(xiàn)階段,還是想著賺錢和考大學(xué),男人嘛,只會牽扯我的心思�!�
陸亭笈很是贊同地點頭:“談戀愛太無聊了!”
不談才好呢!
一時他突然想起來了:“寧碧梧還真和隔壁班班長談了�!�
孟硯青:“哦?”
陸亭笈嘆了聲,搖頭,點評道:“她真傻!”
孟硯青:“……”
仿佛天底下就她這大兒子聰明了。
*
晚上時候,陸緒章早早過來了,竟然帶了榅桲,要做榅桲拌白菜心。
孟硯青意外:“哪兒來的?”
陸緒章:“我找了物資局的朋友,從冷庫里要來的,今晚來個榅桲拌白菜心?或者榅桲拌雪梨絲?”
孟硯青自然沒想到,為了個榅桲,他竟然這么興師動眾。
一時抬眼看過去,他用一種拿自己很沒辦法的眼神看著自己。
孟硯青抿唇笑了:“都行,生吃也挺好的。”
陸緒章:“我嘗了,味道還可以,等會洗了給你吃�!�
孟硯青:“嗯……”
這時候陸亭笈過來了,陸緒章便叫他一起過去幫廚。
陸緒章要鍛煉陸亭笈的廚藝,陸亭笈倒是也算積極,如今多少已經(jīng)入門了。
孟硯青也沒什么事,便過去書房看看書。
她學(xué)習(xí)物理化比起兒子那特異功能的大腦到底是差了一些,勤能補拙笨鳥先飛,她得多努力。
這么學(xué)著時,偶爾一抬眼,便可以看到窗外,卻見廚房里炊煙裊裊,他們父子兩個已經(jīng)開始整治晚餐了,側(cè)耳傾聽,隱隱還有陸緒章教導(dǎo)兒子的聲音。
他現(xiàn)在對兒子越來越有耐心,而陸亭笈對這個當(dāng)?shù)姆路鹨埠芊䴕�,總之兩個人關(guān)系比之前好了很多。
孟硯青聽著這個,便抿唇笑了。
她想著,其實這樣的日子確實不錯。
這時候,就聽到外面敲門聲,孟硯青疑惑,出去開門,誰知道剛推開門,就見陸緒章已經(jīng)出來了,他也打算去開門。
他看她出來,神情微頓。
孟硯青便意識到這里面微妙的差別。
他幫自己去開門,而她默許,其實相當(dāng)于承認(rèn)了他大概等于男主人的位置。
孟硯青:“去開門啊�!�
陸緒章靜默地看她幾秒,之后便過去開門了。
門打開,門外是霍君宜。
霍君宜形容憔悴,神情低落,他看到陸緒章并沒有什么意外。
陸緒章沖他禮貌頷首,非常平和地打了招呼。
兩個男人都是見多識廣的,沒有誰大驚小怪,大家都保持著最起碼的禮貌和體面。
陸緒章告訴他孟硯青在客廳,順便喊了一聲孟硯青,之后回去廚房。
陸亭笈正探頭往那邊看,見父親回來,他很不滿地道:“父親,你干嘛讓他進來!趕出去得了!”
陸緒章淡看了眼兒子,卻只是吐出四個字:“窮寇莫追�!�
*
孟硯青把霍君宜領(lǐng)到了客廳,給他倒了果子茶,霍君宜顯然不好受,他想再聊聊。
孟硯青開門見山地道:“君宜,從最開始我們交往,我就把我的一切盡可能和你坦誠,因為我把你當(dāng)朋友,如果我們關(guān)系進一步,我也是尊重你的。到現(xiàn)在,我們就此分手,也算是好聚好散,我們還是朋友,如果不能點到為止——”
她望著他道,緩緩地道:“我不一定把你當(dāng)成什么�!�
霍君宜聽著,心里陡然一頓。
孟硯青:“在這個前提下,我們理智地討論下我們分手的問題�!�
霍君宜:“我們不合適?”
孟硯青頷首,之后道:“我承認(rèn),最開始我們在一起,我肯定也莽撞了,但是不相處怎么知道不合適呢?”
霍君宜:“我們哪里不合適?能和我都詳細(xì)說說嗎?”
孟硯青聽著,略蹙眉。
其實霍君宜是足夠優(yōu)秀的,各方面都很好的,只是她在伴侶方面比較挑剔,或者說需求比較特別,以至于覺得對方不合適罷了。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這件事無可挽回,她不想絮絮叨叨說落對方的不是。
不過她到底想了想,道:“挺多的。”
霍君宜:“都告訴我,可以嗎?”
孟硯青:“最開始我們在一起,我確實感到很愉悅,但是后來……”
她嘆了聲:“后來,我就發(fā)現(xiàn),我在壓抑自己,為了我們的關(guān)系刻意忽略自己的不舒服,為了能夠讓我們繼續(xù)走下去,我在說服自己去接受一些自己并不能接受的�!�
霍君宜眼圈有些泛紅,他望著孟硯青,有些艱難地道:“哪些地方,我讓你不舒服了?”
孟硯青也就坦誠地道:“首先我說了,是我自己的個人偏好,并不是你的錯。”
霍君宜:“嗯,你說�!�
孟硯青:“我理解你和你母親的感情,易地而處,我一定也會像你一樣,畢竟老人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來不容易,但是可能有時候,我更希望我的另一半能把我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霍君宜驟然明白了。
他神情略有些蒼白:“你應(yīng)該告訴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應(yīng)該告訴我……”
孟硯青嘆了聲:“可你犯不著為了我改變你自己,你本來是一個很好的人,如果刻意為了誰去改變,那樣也會很辛苦�!�
霍君宜怔怔地看著她,半晌終于忍不住問道:“那陸先生呢?”
孟硯青:“他?有關(guān)系嗎?”
霍君宜艱澀地抿唇:“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和陸先生有關(guān)�!�
孟硯青:“你可以問,如果我能回答,我一定盡量�!�
霍君宜略猶豫了下,才道:“過年的時候,是陸先生陪你吧�!�
孟硯青:“對,他和亭笈陪我,我們一起過的年,我必須承認(rèn)我們之間關(guān)系很親昵,他曾經(jīng)為了保護我,握著我的手。但是這件事情在我看來并沒有什么進一步的含義�!�
對于孟硯青來說確實是的,分手后,可以天雷勾地火,但是在那之前,她和陸緒章肯定刻意收斂了的,當(dāng)時哪怕關(guān)系親昵,也問心無愧。
霍君宜:“也是他陪著你欣賞了那場交響樂吧?”
孟硯青頷首。
霍君宜:“我想知道,假如是他,我的意思是說,你和他在一起,他工作很忙,沒辦法做到陪你去參加音樂會,你會因此和他分手嗎?”
孟硯青聽這個,倒是認(rèn)真想了想,之后道:“如果我和他正式在一起,在這種我很期盼的時候,他很忙沒辦法陪我,我并不會因此和他分手。”
霍君宜:“為什么,有什么不一樣嗎?”
孟硯青:“可能因為我知道,哪怕他不能做到,他也一定明白,什么對我是重要的�!�
她看著他,笑道:“我要的未必就是陪伴,而是理解和牽掛�!�
霍君宜聽這話,愣了下,之后,面上便緩慢地浮現(xiàn)出挫敗來。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欣賞她,追求她,但其實根本不能理解她。
或許最開始,他的直覺就是對的,她是虛無縹緲的煙,而他只是蕓蕓眾生。
他便是努力伸出手去抓,卻也根本抓不住。
孟硯青看著霍君宜,她明白霍君宜是徹底死心了。
這讓她總算放心了,她不想傷害他,現(xiàn)在他能死心,能想明白,能往前走,這是再好不過的。
不過這也讓她反思,不該招惹這種男性,因為人家很可能是奔著宜家宜室去的,她又當(dāng)不來那樣的女人,最后的結(jié)果可能是彼此傷害。
*
陸緒章做出的榅桲拌白菜絲,那白菜心切得細(xì)如發(fā),又被蜜汁染成粉紅色,搭配上清香甜澀的榅桲,就這么盛放在仿成化瓜皮綠釉盤中,那自然是色香味俱全。
一家三口吃得別有滋味,只是偶爾間,陸緒章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在孟硯青臉上徘徊,那目光格外溫柔,像是羽毛一樣撫摸著她。
這讓她多少也有些感覺了。
她必須承認(rèn),作為一個女性,作為一個曾經(jīng)有著那么多荒唐記憶的女性,昨天他給自己來那么一下,她靈魂的一部分被喚醒了。
而這件事只有陸緒章能辦到,他太懂她。
吃過飯后,陸緒章吩咐陸亭笈:“去洗碗�!�
陸亭笈倒是積極得很,現(xiàn)在他被陸緒章教育得,很認(rèn)命地知道家里干活的就該是自己——這樣母親也覺得他勤勞能干。
兒子顛顛地去洗碗了,陸緒章拿起桌上才洗過的榅桲。
之后,他抬眼看著孟硯青:“嗯?”
視線相接,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空氣中仿佛有一條無形的電波,滋啦啦的電流在涌動。
孟硯青笑看著他:“吃。”
陸緒章的視線自始至終沒離開孟硯青,他拿著那顆榅桲,遞到她唇邊。
不過他并沒有喂給她,而是用那榅桲輕觸了下她的唇。
瞬間,孟硯青仿佛觸電一般,唇畔酥麻。
她琥珀色眸子便慢慢漾起嫵媚的水光來,她看進他幽深的眼底,唇卻是無意識地張開,將那磨著她唇瓣的榅桲輕輕含下。
卷翹的睫毛輕輕一個掀動間,她就著他的手,咬了那榅桲,齒尖卻似有若無地擦過他的手指。
簡直是妖精。
陸緒章眸色轉(zhuǎn)深,不過臉上依然是四平八穩(wěn)的波瀾不驚。
他喂給她吃榅桲后,手指并沒離開,而是用指腹輕輕刮過她的唇角。
他火燙的視線盯著她眼角泛起的動人紅暈,低聲道:“甜嗎?”
孟硯青:“甜,不過也有點澀�!�
這就是榅桲的味道,甜甜澀澀間,又有一股濃郁的香味。
陸緒章聲音已經(jīng)變得低而沙:“我也想吃�!�
孟硯青:“哦?”
陸緒章盯著她,緩慢地俯首下來。
于是他便吻上了她的唇角,輕舔著她的唇畔,就著她的唇,品嘗著榅桲的清甜。
廳堂里很安靜,彼此都輕易聽到對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孟硯青抬眼,視線掃過男人,清朗好看的臉龐此時布滿了春意,眉梢那里更是漾著一片紅。
她輕笑:“緒章,我還要吃�!�
她叫他名字時,聲音溫軟猶如呢喃,那就是撒嬌,就是在勾他的心。
陸緒章眼神愈發(fā)幽暗,他唇線繃緊,之后啞聲道:“把亭笈打發(fā)出去吧?”
孟硯青:“嗯,怎么打發(fā)?”
陸緒章:“等會看我的�!�
孟硯青笑,聲音軟得能出水:“好�!�
陸緒章再次拿起一顆榅桲,就要喂給孟硯青。
誰知道就在那榅桲剛觸上孟硯青的唇時,陸亭笈推門進來了。
猝不及防的,兩個人動作都是微頓,神情便凝在臉上。
陸亭笈驚訝。
陸緒章頓時換上了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他淡淡地說:“你母親想吃榅桲,她說酸,我說甜,她不信,我讓她嘗嘗�!�
說完,那手指到底是將榅桲喂給了孟硯青,很是大方,仿佛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孟硯青滿眼的風(fēng)情瞬間消散,她有些機械地吃著那榅桲。
其實榅桲一般不生吃,因為有些澀。
現(xiàn)在,她不覺得甜了,只有澀。
陸亭笈聽著,卻是恍然,道:“母親,你要吃榅桲的話,我給你挑,我挑的肯定甜!”
說完,他直接坐到了孟硯青身邊,之后看了看,挑出來一個:“母親你嘗嘗這個�!�
他將那榅桲直接喂給了孟硯青。
孟硯青看了眼陸緒章,陸緒章那神情很是難以形容。
她笑了笑,便輕咬了一口。
陸亭笈:“好吃吧?”
孟硯青滿意地笑:“我兒子挑的就是好吃�!�
陸亭笈聽了,很是滿足,他又道:“這個我估計更甜——”
于是他又挑了一個喂給孟硯青。
這母子兩個,一個挑,一個還就真吃,好一番其樂融融母慈子孝。
陸緒章面無表情地道:“榅桲本來也不是生吃的,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陸亭笈:“也沒吃幾個吧!”
說完,他湊在孟硯青身邊:“母親你還要吃嗎,我給你挑!”
孟硯青:“吃。”
她享受著兒子喂過來的榅桲,唇邊泛起淺淡的笑,就那么看著對面的陸緒章。
陸緒章黑著臉,那視線掃過兒子,開口:“亭笈,上次你李叔不是說了,他們單位新進了一批中型計算機,都是國外最先進的,我聽說已經(jīng)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陸亭笈聽聞,挑眉:“到了?”
陸緒章:“對�!�
陸亭笈:“那肯定要去看看�!�
陸緒章頷首,之后淡淡地道:“我錢包里有些錢,你多拿一些,過去你李叔那里玩吧�!�
陸亭笈意外:“你要給我零花錢嗎?”
陸緒章:“嗯�!�
陸亭笈:“給多少?”
陸緒章:“隨便�!�
陸亭笈:“那給我五十塊吧,這是額外的零花錢,對吧!”
五十塊……
那也不少呢。
陸緒章卻大方得很:“沒問題�!�
陸亭笈笑了:“好,那我明天過去李叔那里!”
陸緒章:“……”
孟硯青:“……”
陸亭笈攬著孟硯青的胳膊,道:“我今天要陪著母親學(xué)習(xí)呢!”
陸緒章那臉色就變得很是難以描述了。
這什么傻兒子?有點眼色行嗎?
孟硯青看著這一幕,差點笑出聲。
第88章
半夜私會
陸緒章對上這兒子,是真沒辦法,整整一晚上,他都沒機會再次和孟硯青單獨相處,哪怕晚上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他想讓孟硯青送自己,這傻兒子都說他來送。
人家孝敬,人家要讓母親好好學(xué)習(xí),人家特別好心。
誰稀罕他送?父子兩個一起走在胡同依依惜別嗎?
陸緒章懶得搭理他,徑自上了車,走了。
孟硯青簡單洗了個澡,便想著過去書房,書房里有電話,她知道陸緒章一回到家就會給自己打電話。
誰知道陸亭笈卻過來了:“母親,父親最近怎么了?”
孟硯青:“哦,他怎么了?”
陸亭笈:“有點怪怪的!”
孟硯青笑看著兒子:“怎么怪?”
陸亭笈嘆了聲,蹙眉:“誰知道呢,好像有什么心事�!�
孟硯青在心里笑得無奈,心想該說這兒子聰明還是傻呢?
不該知道的你知道了,該知道的你不知道。
其實孟硯青也想著要不要向兒子公開這件事,不過她到底是有些顧慮。
她和陸緒章過去婚姻中的一些問題,她的一些不滿意,這些總歸要解決的。
如果不解決,重新踏入同一條河流,未必就能得到滿意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暫時還沒想過未來,只是這么玩玩而已。
如果早早和兒子提了,兒子存了不該有的期望,最后他們還是不成,那不是空歡喜一場嗎?
況且一旦提了,萬一涉及到了陸家人,那就麻煩大了,那就有家庭責(zé)任以及家人想法,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現(xiàn)在兩個人互相無責(zé),大家都很輕松,對她來說是最合適的狀態(tài)。
所以孟硯青到底沒說什么,讓傻兒子困惑去吧。
等和兒子聊了一番后,終于哄著他回房了,她則在書房學(xué)習(xí),等著他的電話。
果然,沒多久,電話鈴聲響起來了,是他的。
陸緒章張口問:“傻兒子呢?沒在書房吧?”
孟硯青咬著唇笑:“沒,回自己房間了,我特意讓他拿了一本他喜歡的科幻,估計回自己房間看去�!�
陸緒章:“那就行�!�
一時他叮囑說:“你把書房的燈關(guān)了,抱著電話機坐在沙發(fā)上,這樣不會讓他注意到,我們低聲說話�!�
孟硯青覺得有道理,當(dāng)即照辦。
等她拿著電話坐沙發(fā)上時,她嘆了口氣:“好像哪里不對呢……”
陸緒章:“怎么不對?”
孟硯青聲音壓低:“跟做賊一樣�!�
電話那頭,陸緒章頓了頓,之后才道:“倒是讓我想起我們以前�!�
孟硯青聽著,便也想起來了。
最初時候兩個人怎么開始的,好像是她偷偷看了金瓶梅,那是禁書,不過她尋摸到了,便好奇地翻,翻了后不明白,還拉著他一起研究。
不怎么大的少男少女,根本研究不明白,有些事也不太敢,覺得那是書里瞎編的,怎么可能那樣。
但到底被啟蒙了,于是在后來的成長中,便逐漸探索起來,以至于膽子越來越大。
這些都是偷偷摸摸的,要避著家里人。
那時候的陸緒章年少癡狂,抱著她根本不舍得放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纏在一起才好。
有時候明明晚上見過,他卻又跑過來,在和她房間一墻之隔的地方裝貓叫,引著她出來。
其實偷偷跑出來,也不敢怎么樣,只是抱著親幾下而已,親幾下就讓她回去。
她便笑:“以前躲著父母,現(xiàn)在躲著兒子�!�
陸緒章:“所以這兒子是真傻,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
孟硯青:“活該,你自己一百個心眼,怎么沒遺傳給他幾個?”
陸緒章:“那你呢?”
一時兩個人都默了。
他們兩個,都是頂尖聰明的人,也都是在男女情愛上很有些天分的,結(jié)果兒子竟然不隨了他們半點,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報應(yīng)?
這么默了好一會,兩個人竟然幾乎同時笑了。
陸緒章輕笑道:“管他呢,傻就傻吧。”
孟硯青笑道:“看開點,他以后就算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也沒什么大不了�!�
對此,陸緒章表示贊同:“他自己開心就行,反正陸家孩子很多,又不至于斷子絕孫,我們有沒有孫子孫女不是什么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