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93章
澄清
寧助理倒是很會辦事兒,火速聯(lián)系了那家律師所,因為這件事情除了涉及孟硯青之外,還涉及到一些女性演員,于是孟硯青也和那位知名女演員溝通,一起找了《北京晚報》記者對北京聯(lián)合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進行采訪,為案件中被傳謠的女性辟謠。
孟硯青和這家事務所的律師見面,那律師姓張,很有些資歷。
張律師聽著,卻有些為難:“目前的法律對于傳謠并沒有這方面的規(guī)定,況且這種事情抓不住證據(jù),所以就很難界定�!�
孟硯青道:“如果有證據(jù)證明,某個人,特別是某個國有企業(yè)單位的人,曾經對我進行過名譽方面的詆毀,并傳播了謠言呢?”
張律師:“證據(jù)?”
孟硯青頷首:“對方說了一些不切實際的謠言,聳人聽聞。”
張律師:“如果能拿到證據(jù)的話,隨意傳播謠言扭曲事情真相,雖然法律目前在這方面刑并沒有相關的規(guī)定,但是如果造成惡劣后果,這也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并且是社會主義道德風尚所不允許的。如果情節(jié)比較嚴重的話,還是會嚴肅處理,對方是國有企業(yè)的員工,這件事就好辦了�!�
國有企業(yè)的員工,正經端鐵飯碗的,做事就得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了這種不道德行為,自然受到譴責。
孟硯青聽著,詳細地和張律師商量了下,于是敲定了計劃。
*
這件事社會傳播范圍很廣,以至于葉鳴弦和霍君宜竟然都聽說了。
霍君宜那里特意打電話問了情況,孟硯青直接表示不用擔心,她會處理好。
葉鳴弦則過來問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我看緒章在國外,好像行程很緊張,他不知道這事吧?你現(xiàn)在主要是安心高考,別因為這個影響你�!�
孟硯青:“他不知道�!�
當然了,等他回來肯定就知道了。
他如果知道了,必然受不了。
當下笑道:“放心好了,這種事情是不會影響我的,我該怎么考就怎么考�!�
葉鳴弦見此,笑了:“所以孟硯青就是孟硯青,我懷疑中這個世上有兩個你,一個情感驅動的,一個理智驅動的�!�
孟硯青笑道:“你就當我人格分裂吧�!�
葉鳴弦點頭,贊同:“很有可能。”
兩個人這么說著,孟硯青又特意叮囑說:“亭笈如果知道了,就怕他一氣之下沖動行事,再說這種事情小孩子聽了也不好,眼看就要高考了,不要影響他的狀態(tài),你不要和他提�!�
葉鳴弦自然答應著,孟硯青也就沒什么后顧之憂。
這天,她過去首都飯店的柜臺,一過去,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發(fā)現(xiàn)就連柜臺上那些掌柜都用異樣的目光看她。
胡愛華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說:“據(jù)說有人舉報了,說你現(xiàn)在名聲不好,影響首都飯店的聲譽,要把我們的柜臺取締�!�
取締?
孟硯青本來是不太在意的,不就她們隨便說說嘛,不疼不癢的,可現(xiàn)在竟然影響到她生意,她還真有些惱了。
她詳細問了胡愛華情況,之后便懂了。
她現(xiàn)在是以首都飯店員工的內部身份來承包了東柜臺,她現(xiàn)在的職稱還是掛在禮賓部,禮賓部就是王經理所在的部門。
因為她的名聲問題,現(xiàn)在王經理收到了幾封投訴信,要把她從禮賓部開除。
一旦她被開除,那她和首都飯店的租賃合約就失去了效力,等于她就失去了東柜臺的租賃權。
擋她財路猶如斷她手足,她自然不肯!
她便先打電話,找了寧助理,寧助理沒跟著陸緒章去國外出差,最近很閑,正好能幫襯她。
寧助理過來后,孟硯青叮囑了幾句,他便先過去彭福祿辦公室,而孟硯青自己徑自過去禮賓部王經理的辦公室了。
恰好王經理正召了禮賓部的人過來,顯然是在討論這件事。
她進去后,視線掃過全場,人倒是齊全,王經理,趙助理,慧姐在,還有一些禮賓部的骨干員工,包括李明娟等。
孟硯青便和王經理打了招呼。
王經理突然間孟硯青過來,忙招呼道:“硯青,你進來,進來坐�!�
孟硯青也就進去,大方坐下。
她這么一坐下,場上都略有些尷尬,不少人全都看過來。
孟硯青:“哦,別因為我影響了咱們的會議,你們繼續(xù)吧?”
王經理笑道:“硯青,我們商量的也差不多了,現(xiàn)在我們想著,你先從禮賓部辭職,我再在其它部門給你掛上職位,這樣你依然能承包東柜臺,你看如何?”
孟硯青進來后,她那臉色并不好,他顯然有哄著的意思。
現(xiàn)在他很明白,孟硯青這絕對是一位小祖宗,惹不起的小祖宗。
孟硯青聽著,淡聲道:“王經理,我東柜臺的租賃合同,倒是不勞你操心了,就算我辭職了,東柜臺的租賃合同在合同期內依然有效�!�
她笑著道:“白紙黑字戳上了首都飯店的大紅章,合同有效期十年,柜臺位置,雙方權利義務,全都寫得很齊全明白。”
她自然不會在合同上吃什么虧的。
王經理一愣,他只聽說是這樣,但具體合同怎么簽訂的,他確實沒看,這也不歸他看。
孟硯青當然知道他不懂,也就繼續(xù)道:“不過一碼歸一碼,這租賃合同歸租賃合同,辭退歸辭退。我并不是非要賴這里,這份工作我做不做都沒什么,但為什么要辭退我,我需要一個理由,不然,我也是國家干部,你們這樣辭退我,毫無緣由,如果非要較真,我是有必要往上申訴,去問問,你們有什么權利這么對待我?”
她這話說得眾人面面相覷,王經理苦笑連連:“硯青哪,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和你商量嗎?咱們商量商量而已�!�
他苦心婆口地勸道:“你放心,你的待遇各方面,我們都會做好安置,只是讓你換個地方�!�
孟硯青:“哦,那為什么我不能待在禮賓部?”
說白了,她要走,那是她的事,但因為這么一件事被人趕走,她就得說道說道了。
王經理略都有些尷尬,正待說什么,旁邊慧姐卻突然開口了。
她望著孟硯青,道:“現(xiàn)在的情況是你已經影響了我們的正常工作,也玷污了我們服務工作者的名聲,引起了大家的不滿,所以大家都在投訴,你離開后,隨便你怎么著,和我們沒關系,這樣也有助于我們開展工作�!�
孟硯青:“慧姐,我想請教你一下,玷污,這是一個什么詞,我文化淺,不懂,請告訴我�!�
慧姐淡漠地將視線落在她臉上,之后道:“最近的各種流言蜚語,你不知道嗎?因為你,已經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再這么下去,以后我們工作怎么做?別人又怎么看我們?”
孟硯青笑了:“請問,我做錯了什么,要被你們這么說?我說了,我可以離開,但是,我無法接受莫名的罪名,更不能接受你們硬潑給我的污水�!�
這一番話說出,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只聽得一眾人等鴉雀無聲。
慧姐皺眉,看著孟硯青道:“我們是飯店服務員,這是一份在我看來非常高尚的工作,每一個服務員都敬業(yè)敬崗,為首都飯店做出一份貢獻,為了維護首都飯店的聲譽而努力,我希望別人看到我們是專業(yè)的,是業(yè)界最優(yōu)秀的,而不是提起我們就想到什么桃色事件,也許你是被冤枉的,但是這和我們沒關系,我們只希望能獨善其身�!�
她望向王經理:“王經理,名聲這個東西一旦掉到水里,濕了就是濕了,再也撈不起來了,況且這件事,彭總那里也沒意見吧。”
王經理也是為難,其實他多少明白,慧姐說的是有道理的,所以他寫了報告,和彭總商量了,不過彭總那里一直沒回話。
孟硯青抬起手來,給慧姐鼓掌。
幾聲清脆的掌聲響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突兀。
孟硯青望著慧姐,道:“慧姐,你這話說得很有道理,確實最近的流言蜚語傳得很瘋狂,但是就這點來說,我也是受害者。”
“你這個邏輯非常奇怪,我孟硯青作為一個受害者,被眾人潑臟水,被眾人議論編排,結果你們作為我曾經的上司和同事,沒有為我伸張正義,沒有為我洗清冤屈,甚至連問都不問一聲。你們要知道,我為什么陷入這種是非爭議中,還不是在這里工作惹上的,不然我好好的怎么會招惹陳曉陽?現(xiàn)在出事了,你們竟然想一腳把我踢開了?”
她這話說得在場幾個骨干多少有些羞愧,畢竟當時陳曉陽鬧事,孟硯青挺身而出,這確實幫了她們姐妹。
只是這種事情上,還輪不到她們說話罷了。
孟硯青:“特別是你,慧姐,這件事最初就是從服務員中傳出來的吧?是誰傳的,你問過嗎管過嗎?我能不能認為,你們是在默認她們的話,是在縱容你們的員工對我進行言語攻擊,對我的名聲進行污蔑?”
她笑著,輕聲問道:“慧姐,我得罪你了嗎?”
慧姐眸中瞬間泛起一絲狼狽。
她錯開孟硯青的目光,淡聲道:“你這樣說就沒什么意思了,卷入陳曉陽案件中的是你,而不是別人,當時我們那么多人都和他接觸過,但是怎么他的日記里沒寫我們?”
孟硯青:“什么叫卷入陳曉陽事件的是我,那都是無中生有的謠言罷了,既然是謠言,那我是受害者。”
她望向王經理,道:“我作為一個受害者竟然沒有得到安慰,反而是被懲罰,這不是很奇怪嗎?”
王經理嘆了聲:“硯青,我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我們管不住別人的嘴,大家都這么說,你說有什么辦法,眾口鑠金,這個沒法解釋,說不清道不明。所以現(xiàn)在對你最好的保護,就是暫時不讓你拋頭露面,清者自清,等過一段,事情消停了——”
孟硯青:“我為什么要躲,別人害我,我竟然還要躲起來,這是什么邏輯?”
她笑著道:“況且就這點事情,我們完全可以說清楚道明白,如果我能證明,這件事和我無關,那是不是說明,這就是一個謠言了?”
旁邊李明娟卻直接道:“證明,你找誰證明?誰知道具體怎么回事呢,人家辦這案子的具體真相咱也不知道,往哪兒證明去!”
她這一說,大家全都看向她。
孟硯青道:“如果我能證明呢?我證明了的話,那是不是就是謠言了?”
李明娟:“行啊,你證明�!�
王經理嘆了聲:“硯青,其實我建議你別想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只要你放寬心,那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孟硯青:“王經理,你說的話自然有道理,不過我今天過來不是聽誰給我和稀泥的,這種和事佬的話您也別和我說。”
王經理萬沒想到孟硯青說話這么嗆,頓時覺得面上無光,有些尷尬。
李明娟見此,好笑至極:“自己不干不凈,倒是來這里耍威風了!”
這么說話間,有人敲門,大家看過去,是寧助理。
王經理自然知道寧助理的身份,當下忙客氣地打了招呼。
寧助理只對著王經理微頷首,之后走到了孟硯青身邊:“孟小姐,彭總那里已經召集了禮賓部所有的服務員,人都在了。”
孟硯青頷首,之后笑對王經理:“王經理,走吧,彭總把人都叫來了,我們就當著所有人面,把這件事較一個真�!�
所有人的面,較一個真?
慧姐瞇起眼,旁邊的李明娟更是皺眉。
這孟硯青是要搞多大一個陣仗?
*
王經理自然也是驚疑不定,一時大家伙全都過去了一旁會議室,卻見彭福祿以及所有服務員都在了。
彭福祿看到孟硯青忙打了個招呼,而在場坐著的眾服務員看到孟硯青,也是疑惑,她們知道現(xiàn)在孟硯青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了,但現(xiàn)在謠言四起,她們也搞不清楚。
胡金鳳幾個見到,自然是替孟硯青擔心,一個個都皺著眉。
孟硯青謝過彭福祿:“彭總,謝謝你把大家都叫來,今天我只是想耽誤大家一點時間,做一個說明。”
彭福祿忙道:“該說的說,其實這件事的源頭,還是我當時處事不當,才讓你惹了這種是非,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孟硯青頷首謝過,之后走上前面,掃過眾人。
眾人全都不敢作聲,安靜聽著。
孟硯青卻拿出一份報紙:“我知道眾位認為我可能牽扯其中,認為我說不清楚,既然如此,那就給大家看看,這是《北京晚報》今天發(fā)行的報紙,上面有北京聯(lián)合律師事務所葉律師的采訪,這位葉律師可是親自經手了陳曉陽案,堂堂《北京晚報》,堂堂大律師,是萬萬不至于說謊的,各位可看仔細了,看看葉律師怎么說。”
眾人詫異,沒想到這件事竟然上了報紙。
旁邊寧助理直接拎出一個箱子,里面全都是那報紙,孟硯青拿了那報紙分給大家。
大家看著那報紙,卻見這是一份采訪,那位經手律師直接提到“根據(jù)我對案情的了解,這些說法是站不住腳的,傳聞中的幾位女士,包括龔姓女明星,包括孟姓女服務員,這都是不存在的�!�
慧姐皺眉。
李明娟盯著那報紙看了好幾遍。
王經理急切地繼續(xù)往下看。
孟硯青便念出下一段:“強烈呼吁各位被傳謠女士所在的單位即刻停止謠言,并加以澄清,維護被傳謠女性人格尊嚴�!�
王經理嘆道:“果然是謠言,我就知道是謠言!”
眾人全都探頭看呢,聽到這話,也是面面相覷,敢情真是謠言?全都是假的?
大家雖然不太懂法律,卻也見多識廣,明白律師不可能亂說,況且是經辦案件的律師,人家在《北京晚報》這么說了,那就是假的了。
李明娟默不作聲,秦彩娣緊皺著眉頭,滿臉狐疑。
胡金鳳幾個一個個都面露喜色,這下子放心了。
彭福祿松了口氣,道:“既然這樣的話,小孟也是被冤枉的,被人傳播謠言,我們作為小孟的單位,應該予以澄清。”
至此,大家都沒話說。
如果這件事確實和孟硯青無關,那孟硯青就是受害者了。
慧姐漠聲道:“這件事是謠言沒錯,但是現(xiàn)在謠言已經傳開了,大家的名譽也跟著受損,那事情該怎么處理?”
孟硯青笑了下:“慧姐,我認為大家的名譽跟著受損這件事,確實很可惜,不過導致這種結果的不是我這個受害者,而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
她這一說,眾人都看向她,這背后還能有“始作俑者”?
孟硯青:“我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降,空穴才能來風,凡事總該有個緣由吧,這件事在我們首都飯店傳得沸沸揚揚,就是有人推波助瀾,害我名聲,同時也害我們首都飯店的名聲�!�
她的視線掃過大家,道:“所以今天,我孟硯青被人怎么說都無所謂,我不在意,這是我個人得失,但是首都飯店服務員的清名譽為何被毀,必須有個說道�!�
她這么說,彭福祿問道:“硯青,你說得有道理,你覺得該怎么有個說道?”
孟硯青:“很簡單,現(xiàn)在所有的服務員都在了,我相信那個始作俑者就在這其中,請她站出來,承認錯誤,給大家伙道歉,從我的角度,我既往不咎�!�
大家聽著這話,一時無言。
站出來?道歉?
她想得太簡單了。
所謂眾口鑠金,那么多人都說了,你抓誰去?還能一個個追問不成,這就是扯毛線頭呢,扯來扯去扯不清楚。
再說了,人家就算當時隨口說了幾句,不承認了,你又能怎么著?那些聽了的人還能給你作證不成?
王經理自然為難:“那,那誰站起來?”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眾服務員,大家自然一個個都不動彈,畢竟不是自己先說的,自己只是聽說,又順便和人討論了下。
大家都覺得和自己沒關系。
于是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孟硯青見此,自然明白,不會有人覺得自己有責任的,大家都覺得是“大家伙說的”。
于是她笑著道:“其實我知道誰是始作俑者,現(xiàn)在,我們把她揪出來,讓她給大家賠禮道歉吧�!�
��?
她知道?
大家全都看著她,人群中,那秦彩娣更是直接問:“你知道?誰?”
孟硯青笑了笑,走向眾人,就這么打量著大家。
大家只覺得,她的視線好像具有穿透力,能看透大家的心思。
不少人都心虛地躲開了,也有人低下頭,微咬著唇。
當然更有和孟硯青關系好的,也幫著在人群中看,想著到底是誰這么害孟硯青。
孟硯青這么走了一圈,把形形色色各樣人等的反應都盡收眼底,最后她的視線落在那位孫若麗臉上。
孫若麗被她看得腦子一懵,整個人都呆住。
這時候,她就聽到孟硯青以很輕的聲音道:“孫若麗,就是你了�!�
孫若麗:“�。俊�
她看著眼前的孟硯青,孟硯青長得很美,她現(xiàn)在還在沖著自己笑。
但是那么溫柔的笑,卻有一種綿柔如絲的力度,壓迫到她的心口,讓她感到惴惴不安。
孟硯青就這么笑望著孫若麗,緩緩地道:“關于我的那些流言蜚語,難道不是你說的嗎?”
她一字字地說,聲音格外輕柔。
但是這話落地時,會議室里頓時炸了鍋。
最先開腔的是趙樹靜,以前孟硯青救了她,她自然記得,只是之前沒有她說話的份,現(xiàn)在既然有了機會,她一連串話直接往外蹦。
“孫若麗,是你說的?是你造謠?你竟然故意造謠抹黑?你抹黑硯青也就算了,你竟然還抹黑首都飯店的名譽!”
其它人聽了,也紛紛開口:“你知道我們被你害得多慘嗎,明明沒有的事你亂說,你這樣害得大家伙都臉上無光,別人怎么看我們服務員的你知道嗎?我還當是誰說的,說得有鼻子有眼,原來是你!”
旁邊丁蘋如和黃莉花等人也都開始幫腔起來。
“孫若麗,果然就是你,上次我就聽到你說,說得有鼻子有眼,我還說你哪知道這么詳細,敢情是你編的!”
輿論風向的轉變就需要帶頭的,有這么四五個人打頭,大家都紛紛議論起來,也有人嘴上不說話,但是都瞪著孫若麗,義憤填膺。
孫若麗也是嚇傻了,她沒想到好好的,孟硯青直接把刀對準了自己的。
她哭喪著臉,連聲辯解:“不是我說的,真不是我說的,我哪敢造謠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求助地看向慧姐,看向王經理:“王經理,慧姐,我根本不知道,我哪能造謠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孟硯青了,她這么害我!”
慧姐皺著眉頭,看向孟硯青。
王經理也問:“小孟,你說這是孫若麗造謠,你有什么證據(jù)?”
孟硯青:“王經理,如果我有證據(jù),那是不是造謠者應該受到處罰?”
孫若麗急眼了,尖聲辯解道:“我沒有,我什么都沒說過!我什么都沒說過!”
孟硯青:“哦?孫若麗,什么叫你什么都沒說過?你意思是說,你從來沒造謠過,你也沒有傳謠?你沒有和別人說過我們被牽扯到那個案子中,你沒說我已經被那個犯罪分子欺辱的謠言?”
孫若麗一口否認:“當然沒有,我什么都沒說過,不信你問問大家伙,誰能作證?”
她直接指著她一個素日好友:“你問問霍嬌云,你問問她,她記得我說過嗎?”
那霍嬌云也是嚇了一跳,畢竟這事是大事,誰也不想被牽扯進去,她連忙搖頭擺手:“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她說過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孫若麗又指下一個,下一個也趕緊搖頭說不知道。
一時周圍幾個姑娘都嚇白了臉,紛紛躲開,大家只想安安分分當服務員,誰也不想卷入這種是非。
孫若麗看到這情景,也是松了口氣,道:“你看到沒,大家都不知道,你憑什么冤枉我!”
孟硯青臉上沒什么表情:“彭總,王經理,我如果能找出證據(jù),這件事怎么處理?”
彭福祿聽此,道:“硯青,你但凡有證據(jù),證明她說過你什么,法律方面的事情我還管不著,但是我可以做到,讓她從首都飯店滾,讓她一輩子都別想從事這個行業(yè)了�!�
說白了就是前途盡毀。
孫若麗聽著,臉都白了,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回頭路。
首都飯店的編制,外事服務員,那是鑲著金邊的,是風光耀眼的鐵飯碗。
端著這碗飯,她可以讓家里人高看她一眼,可以相親找一個家境好的對象,她不能丟了這碗飯。
于是她死死咬著牙:“我真沒說過,我什么都沒說過,你們不能這么冤枉人!”
孟硯青沒什么表情地拎起自己的小背包,之后,從小背包里掏出一個物事來。
那是一個大概比巴掌大的鋁合金方形小盒子,看上去是一個收音機還是什么的?眼尖的還能看到中間是放磁帶的半透明盒。
孟硯青展示給大家看:“這是北京無線電廠的便攜式錄音盒,里面放了一個磁帶,現(xiàn)在,我請大家先欣賞一段。”
眾人驚訝地看著,那孫若麗卻緊皺著眉頭,臉色慘白,她意識到了什么。
就見孟硯青抬手按下按鈕,隨著“咔嚓”的一聲響,錄音盒里便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后,便是幾個姑娘說話的聲音。
“聽說她還被公安局叫過來了,要讓她進行調查,什么都交待了,被那個陳曉陽拍了照片,沒穿衣服,她哭著要求把那些照片燒掉,不公開,公安局同意了。”
“趙樹靜這個傻子,還真以為孟硯青幫了她呢,其實人家那是孟硯青的老相好�!�
雖然伴隨著咔嚓咔嚓的噪音,但是眾人還是清楚地辨認出,其中那個說話最響亮的就是孫若麗!
所有人全都看向孫若麗,鄙夷,譴責,不敢置信,憤慨。
在這些人中,也許有人也曾經說過只言片語,但是這個時候,人的大腦會選擇性遺忘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會下意識抹殺。
畢竟那是沒憑沒據(jù)的。
而眼前這個被抓住證據(jù)被錄了音的,就顯得那么清晰可憎,人神共憤。
孫若麗臉上血色盡失,身體也瑟瑟發(fā)抖。
她沒想到自己說的話就這么被錄了音,就這么放在了所有人面前。
這本來只是姑娘們隨口說說啊,說過就沒有了,誰還能再錄下來呢!
她羞恥地咬著唇,想辯解,卻辯解不出來什么。
王經理嘆了聲:“孫若麗,這些話是你說的吧,這都是沒影的事,你竟然編造這種謊言,還在我們首都飯店內進行傳播……”
他真是沒想到,私底下竟然說得這么難堪,關鍵是還說得這么詳細,就跟真的一樣。
也怪不得事情鬧這么大。
孫若麗聽到王經理這么說,只覺得渾身發(fā)軟無力。
這是一輩子啊,一輩子就這么要毀掉!
她自然不甘心,她緊攥著拳頭,突然歇斯底里地道:“不是,不是我,我只是聽人說的,我也是聽人說的!別人說了,我才這么說的!我沒造謠!”
孟硯青盯著孫若麗:“哦,那你告訴我,你聽誰說的?”
孫若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我聽,我聽——”
她看向李明娟,大聲道:“我聽李明娟說的,這是李明娟告訴我的!”
李明娟:“孫若麗,你胡說!”
孫若麗平時是最聽李明娟話的,她是依附著李明娟的,但是現(xiàn)在,關系到自己的前途,她是什么都顧不得了,指著李明娟道:“就是你,那天晚上咱們去洗澡,洗澡后你還把你的雪花膏借給我,和我說悄悄話,就把這話事說給我了!你不說我哪知道,我又沒關系沒門路的,我往哪兒知道去,你家里有背景,我以為你這是內部消息,我當然就信了你!”
李明娟聽著,恨不得去撕了孫若麗這張嘴:“你自己亂造謠別冤枉我!”
孫若麗急眼了:“就是她,就是她說的,我發(fā)誓,我要是說謊,讓我天打雷劈,她就是故意說給我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互相揭短,孫若麗甚至把平時李明娟怎們攛掇大家一起孤立孟硯青的事都說出來。
“你當時還送給我一個口紅,你就是為了收買我!”
說著,孫若麗從包里拿出來一個剩下半截的口紅:“還給你!”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當然也有人聽著心虛,她們平時也聽過李明娟那么說,也曾經給別人那么說過,現(xiàn)在她們害怕被孟硯青揪出來,一個個提心吊膽的。
偏偏這個時候,孟硯青拿著那錄音盒,道:“我還錄了一段,大家要不要聽?”
她的視線掃過旁邊那幾個滿臉忐忑的,笑著說:“給你們一個機會,自己站出來承認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向所有被傳謠的女生道歉,同時告訴我們,你們是聽誰說的,這樣的話,我就不放接下來的內容了,不然的話————”
她的手輕輕按在那按鈕上,含笑的眸子就那么望著幾個姑娘。
幾個姑娘瞬間覺得自己被看透了心思!
她們臉漲得通紅!
最先站出來的是一個姑娘,她承認說:“我,我也說過,我是聽彭秀紅說的,她和我說了,我后來在洗衣房說過。”
那彭秀紅也忙道:“我是聽李明娟說的!”
還有一個趕緊承認:“我也說了,我是聽秦彩娣說的!”
秦彩娣沒想到自己也被牽扯進來,她只好承認說:“我也是聽李明娟說的!”
于是所有的人,都趕緊趁機承認,畢竟法不責眾,畢竟大家都站一塊。
當大家都發(fā)出聲音后,所有人全都指向了一個人,李明娟。
孫若麗看著這情景,幾乎要哭了:“就是李明娟說的,李明娟故意送給我口紅,她騙我,她就是拿我當槍使!”
李明娟慘白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沒想到,她竟然眾叛親離!
這些人平時沒少得她好處,什么都夸著她捧著她,結果可倒是好,關鍵時候竟然這么對她!
彭福祿看向李明娟,嘆了聲:“小李,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李明娟看著眾人那鄙薄的目光,突然后背發(fā)冷。
她求助地看向慧姐,卻見慧姐若無其事地別過臉去。
她意識到不對。
她咬牙,終于道:“我,我是聽慧姐說的,是她故意讓我聽到,是她說的!”
��?
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看向慧姐。
旁觀了這一切的彭福祿,也擰眉望向慧姐。
孟硯青聽著,心中卻是毫無波瀾。
她早就料到了,圖窮匕見,最后的結果,一定是這位慧姐了。
十一年前,才參加工作沒多久的陸緒章很忙,特別是周四,都要加班開周會,一整天不在家。
那個時候孟硯青身體不好,不過每天會出去散步,散步的時候順便把家里的信取了。
而每周四的上午,她都能從信筒里取到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連著兩個月,七封信,每一封信都是鈍刀子,刀刀都磨著她的心。
如今,她死而復生,重新回來了。
這足以把慧姐逼瘋。
事實上,慧姐看到自己臉的時候,她便已經陷入了瘋狂。
畢竟一個人做了陰暗的虧心事,她其實一直都在害怕鬼敲門。
第94章
報復
在眾人的嘩然和震驚中,首都飯店保衛(wèi)科對造謠事件進行了多方位調查,并聽取了眾服務員意見,最后將造謠生事搬弄是非者鎖定了三個人的小范疇,源頭造謠者林慧,傳播主謀李明娟,協(xié)助者為秦彩娣。
其中孫若麗有偏聽偏信傳播是非的嫌疑,但是鑒于她被李明娟蒙蔽,相對來說錯誤比較輕。
這時候,慧姐和李明娟幾個人停止了外事服務員工作,只臨時負責一些藍褂服務員的灑掃工作,同時參與配合調查,等待上面給出處理意見。
王招娣幾個見此情景,自然是覺得大快人心。
之前孟硯青被大家那么說道,她們一個個氣得要命,奈何有力氣沒處使,到處和人家解釋也白搭,反倒是被人家一頓搶白,心里真是堵得慌。
現(xiàn)在一下子就把元兇給抓住,而且看樣子是要接受調查好好處理的,于是清者自清,再也沒有人敢說道什么了,心里那口惡氣一下子出來了,痛快了,神清氣爽了。
因為李明娟幾個暫停了外事服務員工作,外事服務員就有些緊缺。
于是孟硯青便趁機向彭福祿中像是一縷清風,但我發(fā)現(xiàn)他今天一直心事重重,一定是你和他吵架了吧。你總是這樣,以自我為中心,你不需要工作,但是他需要工作,他所承擔的遠比你以為的更多�!�
“本來這次的出國留學名額可以有他,但他放棄了,你知道多少人羨慕嗎,這樣的機會,他竟然放棄了,他為什么放棄,我不知道,你能告訴我嗎,我好心痛,他竟然毀掉自己的大好前途�!�
……
孟硯青以為自己忘記了,但是她發(fā)現(xiàn)她忘不了,哪怕十年游魂,她將所有的記憶塵封了,但她依然忘不了。
她知道,十一年前,那個人就在首都飯店。
所以,當她重活一世,踏入了首都飯店時,她的眼睛也一直在搜索,搜索那雙藏在陰暗處的眼睛。
當慧姐審視的目光劃過她時,她也同樣在打量著慧姐。
盡管當年慧姐的那些信刻意隱瞞了自己的筆跡,但是“心”字的慣有寫法還是讓她露出來馬腳。
就是慧姐。
她一直都在暗戀陸緒章,陸緒章有部分工作就在首都飯店開展的,她一直在暗暗觀察陸緒章。
至于自家的住址,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畢竟陸家那房子被沒收又還回來,圈子里人都知道,稍微留心就能打聽到。
就是首都飯店,對于經常來往的客人也都會登記基本信息。
慧姐的信里并沒有編造什么瞎話,她說的全都是事實,正因為是事實,所以孟硯青無可辯駁。
在那個年代,一切都是顛倒和混亂的,孟硯青看不清未來,她也不知道那一切什么時候結束。
她家庭敗落,父親逝世,哥哥早已失去聯(lián)絡,她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個陸家兒媳婦的身份。
但她是一個招惹禍事的根源,會連累他們。
她讀得滿腹詩書,卻無用武之地,可能一輩子只能躲在后院,躲在陸家的羽翼下,成為別人口中那個“陸緒章妻子”的符號,成為別人同情羨慕卻又嘆息的存在。
孟硯青最后的病故,有種種緣由,殺死她的未必就是慧姐的刀,但這總歸是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時,夏雨淅瀝瀝地落下,紅色楓葉在這濕潤的夜晚舒展開來。
孟硯青舉著傘,笑看著眼前的慧姐。
本來慧姐已經被開除,離開了這里,不過今晚,她特意約了她前來。
她并不是一個想打落水狗的人,其實如果這一世,慧姐就此沉默,或許她能放她一馬,但她竟然還敢對著自己下手,那她就要看她痛。
而對慧姐來說,最大的痛,自然是來自陸緒章的那一刀。
孟硯青笑看著眼前的慧姐,道:“你說,如果陸緒章知道你曾經給他妻子寫過那樣的信,他會怎么對付你?”
慧姐瞇著眼睛,冷漠地看著孟硯青:“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已經被開除了,她已經前途盡毀,首都飯店這傷心處,她再也不想來了。
不過孟硯青的信,還是讓她膽戰(zhàn)心驚。
午夜夢回,她確實會被噩夢驚醒,夢到那個死去的人用幽怨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她來了。
為了能進來,為了知道真相,她甚至是利用以前關系偷偷進來的——她畢竟在這里工作了十幾年,對這里再熟悉不過了。
綿綿細雨中,孟硯青的眼神冷如冰,她看著慧姐:“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你晚上會做噩夢吧?”
她扯唇,笑了下,走上前一步:“夢里,你是不是會夢到一個我這樣的人,她在怨恨地看著你,她在向你討命�!�
慧姐看著孟硯青,后背逐漸發(fā)冷,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喃喃地道:“不,和我沒關系,我只是告訴她一些事實,她不該知道嗎?陸同志那么維護她,可陸同志得到了什么,她難道不該知道,陸同志為她犧牲了什么嗎?我不該告訴她嗎?”
孟硯青:“是,你告訴一個抑郁癥患者,她的存在就是一個拖累,你告訴一個孩子的母親,她是如何失職的存在,你也告訴一個丈夫的妻子,她根本不配那樣的男人,你對著一個窮途末路的女人趕盡殺絕,你不殺伯仁,但是伯仁因你而死,其實你很清楚吧,你手上沾著血,你就是那個劊子手!”
慧姐再次后退一步,卻無意中碰到了那楓樹的枝杈,于是濕淋淋的雨水便灑下來,她被澆了一頭。
沁涼的雨水打濕了她的劉海,她狼狽地看著孟硯青:“我沒有,我什么都沒做,我只是寫了幾封信,這些年,我都從來不敢靠近陸同志!我沒有任何私心!”
孟硯青:“因為你不配,你算是一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地溝里的老鼠罷了,你也配嗎?”
說完,她抬起手來,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慧姐驚悚地看著她,僵硬地捂住臉。
孟硯青冷笑一聲,抬起手,左右開弓,又給了她好幾巴掌:“臉是不是很疼?不對,你不會疼的,因為十一年前你就把自己的臉皮割下來喂狗了!”
說完,她又要抬手。
誰知道這時候,她的手卻被一雙大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