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孟硯青:“這么說,我們當年瞎搞似乎還搞對了?”
陸緒章想起往日種種,收斂了笑,道:“算了還是不想了,反正都過去了�!�
孟硯青:“嗯�!�
還這么說笑間,已經(jīng)走到了男裝區(qū),孟硯青看了看那邊擺著的毛衣,又看了看陸緒章。
她笑道:“給你買兩件毛衣吧?”
陸緒章看著那毛衣:“你覺得好看嗎?”
他平時都是西裝襯衫,標準搭配,一般出門坐車有暖風,辦公室里有空調(diào),都是條件很好的,不會冷,至于下車的話,有各種樣式的大衣,永遠筆挺有型。
他現(xiàn)在很少穿毛衣了。
孟硯青打量著身邊的男人。
確實非常惹眼的男人,從眼睛的弧度,到鼻梁的挺拔,再到帶著些許淺笑弧度的薄唇,一切都是完美的,透著淡淡的矜貴感。
她笑看著他:“我就要你穿毛衣�!�
陸緒章聽這話,墨黑的眸子便看向她。
孟硯青哼了一聲:“你是我的男人,我想怎么打扮你就怎么打扮你,好看不好看的,你就認了吧。”
她下巴那么微仰起來,略有些驕縱,語調(diào)卻是軟軟的。
人來人往的商場里,陸緒章難得竟然臉紅了。
他笑看著她,很無奈地道:“隨你。”
*
孟硯青到底給陸緒章選了幾套家常便服,一套是內(nèi)搭的白襯衫和套頭毛衣,那毛衣略顯寬松,領口處可以露出襯衫領子,穿上去很有層次感,也顯得很干凈,有一種溫暖的慵懶感。
另外還買了一件白色高領毛衣搭配咖啡色針織衫,不會太花哨,但應該很舒服。
買過后,孟硯青問:“你覺得怎么樣?”
陸緒章抿唇笑道:“你買的,都好看�!�
孟硯青便笑,牽著他的手道:“真乖�!�
陸緒章微挑眉:“你還得寸進尺了�!�
孟硯青:“反正你要聽話嘛,我覺得這樣好看,我看香港那邊挺流行這么穿的,回頭你不上班就這么穿。”
陸緒章疑惑:“香港?誰這么穿?”
孟硯青一聽這話,別他一眼:“別瞎想,是那邊的明星,人家那是流行,時尚!”
她笑看著他:“我覺得你比那些明星還好看,我當然要好好打扮打扮你�!�
陸緒章便笑,笑得眸中都是溫柔:“好吧,都聽你的�!�
*
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根本提不了,陸緒章便寄放在商場柜臺,到時候可以讓司機過來取,陸緒章單位經(jīng)常來往這邊的,一報名號,那邊就忙表示先幫收著。
等后來陸緒章走了,柜臺的服務員還竊竊私語:“這不是電視上那位陸同志,他竟然自己來買衣服……”
“那小姑娘誰,他女朋友?”
老天爺,這可是大新聞,長見識了!
而對于那些服務員的震驚,兩個人自然不管不顧。
他們兩個有年齡差,十三歲呢,地位方面也有些差距,難免被人多想,但是誰在乎這些,反正自己高興就行。
兩個人就這么往外走,這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王府井的夜燈火輝煌,街道上依然有下班的人群過來購物的,而就在街道旁,已經(jīng)擺了一些流動小攤,于是叫賣聲以及鍋碗瓢盆聲傳入耳中,飯菜香氣從遠處飄來。
孟硯青看著不遠處,那邊有個小攤,正賣疙瘩湯,鍋蓋揭開,里面熱氣騰騰的。
陸緒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
他側首看她,璀璨的燈火落在她臉上,她那漂亮的棕色眸子被光線暈染出斑斕光彩來。
他低聲問:“餓了?”
孟硯青:“有點想吃�!�
陸緒章溫聲問:“想吃什么?”
孟硯青便笑,笑看著他,帶著幾分撒嬌:“我覺得疙瘩湯挺好喝的吧�!�
陸緒章便想起那個蹲在路邊喝疙瘩湯的她。
他便笑道:“好,那我們?nèi)ズ雀泶駵!?br />
孟硯青驚訝:“真的假的?”
他可是很講究的人,講究衛(wèi)生,講究色香味俱全,講究餐具搭配。
陸緒章握著她的指尖,淺笑:“你曾經(jīng)嘗過的,我都想嘗嘗�!�
想知道她蹲在那里是什么感覺,想知道那些路邊攤吃到她口中是什么滋味。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最最心愛的人,她經(jīng)歷過什么,他都想品嘗到,想知道她曾經(jīng)體會過的任何滋味。
孟硯青笑看著他:“好,喝疙瘩湯!”
兩個人來到旁邊攤位上,那攤位是老太太,乍見到孟硯青和陸緒章兩個人,也是意外,竟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他們兩個衣著實在是太過講究,并不像來吃路邊攤的。
孟硯青便沖那老太太一笑:“能續(xù)嗎?”
老太太忙點頭:“能,能續(xù)�!�
孟硯青便熟練地點了:“兩碗疙瘩湯,四個芝麻燒餅!”
老太太:“好好好�!�
點完后,孟硯青便拉著陸緒章坐在一旁,那是小板凳,農(nóng)村木頭疙瘩切割成的小板凳,很敦實,不過卻很矮。
陸緒章身形頎長,修長的腿都沒處放,只能勉強伸展著。
孟硯青笑,俯在他耳邊低聲道:“疙瘩湯能續(xù),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好大一個便宜!
陸緒章:“你能喝那么多嗎?”
孟硯青想了想:“我之前餓得要命,喝了一碗半,現(xiàn)在嘛,多半碗碗足夠了,不過你可以多喝點,這樣才能夠本!”
陸緒章便笑了,笑得眼睛很亮:“好,為了咱倆能夠本,我一定多喝點�!�
老太太動作麻利得很,很快兩碗熱氣騰騰濃香濃香四溢的疙瘩湯便做好了,搭配上芝麻燒餅。
孟硯青經(jīng)驗豐富:“你看這芝麻餅還是挺酥的吧�!�
陸緒章咬了一口:“是,很好吃�!�
他到底是講究慣了的,便是蹲坐在這路邊攤,動作依然是很優(yōu)雅,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孟硯青笑道:“要不多買幾個,明天當早餐吧�!�
陸緒章自然同意,又道:“以后天天早上讓你芝麻燒餅�!�
孟硯青咬了一口:“天天吃就膩了。”
這時候,天已經(jīng)冷起來了,初冬淺淺的風吹過,枯葉撲打在褲腿邊,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這寒涼中,一起喝著熱氣騰騰的疙瘩湯,再咬一口噴香的芝麻燒餅,自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么吃著,陸緒章抬起眼,看向孟硯青,她吃得有滋有味,笑得恬淡滿足。
他便覺得,值得,一切都是那么值得。
這時候,孟硯青卻笑著道:“你低下頭�!�
陸緒章溫聲道:“嗯?”
孟硯青笑而不語。
陸緒章便低下頭來。
孟硯青看著眼前的男人,烏黑的頭發(fā)略顯蓬松,劉海隨著他的動作輕垂間額間,微抿著唇,總是矜貴優(yōu)雅的男人,此時很乖很乖,乖得要命。
她自然是喜歡,喜歡得要命。
從年少時便喜歡的人,歲月把他錘煉成了最好的模樣。
她笑著伸出手指來,輕輕黏起他鼻尖的芝麻:“瞧�!�
陸緒章便啞然失笑:“我都沒注意到�!�
他吃飯是很在意禮儀的,這是他的必修功課,各方面都可以完美周到,但是沒想到,來到這路邊攤,喝這疙瘩湯,吃這芝麻燒餅,竟然吃成了這樣。
孟硯青笑著道:“看著挺傻的�!�
說著,她卻將那指尖伸到他唇邊。
陸緒章墨黑的眸子看過去,卻看到她盈盈笑意。
于是,在她的注視下,他張開唇,很快地輕舔了下她的指腹。
在舌尖和指腹接觸時,酥麻瞬間傳遍了兩個人全身。
異樣的氣氛便彌漫開來。
不過到底是大庭廣眾的,孟硯青收回了手,低下頭,很認真地喝疙瘩湯。
陸緒章靜默地看了一會,也低下頭來喝。
只是再次抬起眼時,彼此的視線相撞,兩個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濃稠的情緒,于是微怔之后,便都笑了。
陸緒章看著孟硯青,用唇語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孟硯青便臉紅了:“少來!”
*
第二天是周五,早間時候,陸緒章因為有事,要早早去上班,本來他意思是讓司機先送她,不過太早了,孟硯青讓他先趕緊去單位,她回頭自己坐電車就是了。
陸緒章有些不放心,不過也只好先走了。
孟硯青略收拾過,拎著包就準備去地質(zhì)學院,誰知道就見胡同口一輛自行車“嗖”的一下子過來了,赫然正是陸亭笈。
他騎著一輛解放前Raleigh的老式自行車,沒幾下就到了孟硯青眼跟前,之后大長腿一支,就停下了。
孟硯青:“怎么這會兒過來了?”
陸亭笈:“我今天放學就得過去祖父那邊,沒功夫過來了,我還怕你已經(jīng)出門了呢,幸好來得及�!�
說著,他把自行車支好:“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孟硯青這才看到,后座上竟然綁著兩盒禮品,一時解下來看,卻是了一盒冬蟲夏草和一盒大紅袍。
孟硯青看到,驚訝:“這是?”
陸亭笈:“母親,你第一次過去祖父家里,總該帶點什么吧,你帶著這兩盒這個,再讓父親買點別的就行了�!�
孟硯青有些不可思議,她看看那兩盒冬蟲夏草和大紅袍,微揚眉:“這是哪兒來的?”
陸亭笈:“就從祖父那里拿的,反正家里有什么他又不知道,我拿過來,你回頭提著送過去就行了!”
孟硯青:“……”
這兒子真好!
陸亭笈拎著那兩個盒子,陪著孟硯青把東西放進家里,之后才問:“你今天有課吧?父親已經(jīng)上班去了,那我?guī)氵^去學校?”
孟硯青哪忍心:“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坐電車,也不遠。”
陸亭笈卻是豪爽地一揮手:“沒事,又不累,你上車吧。”
孟硯青看陸亭笈那樣,也就坐上了后座。
陸亭笈兩條長腿一伸,自行車啟動。
孟硯青看他騎得倒是輕松,想想也對,畢竟是十五歲的大小伙子了,身高和他父親差不多了,平時還挺會打架斗毆的,騎自行車載她再輕松不過,當下也就放心了。
不然真覺得是在欺負小孩子。
這會兒正是早高峰,晨間的太陽照亮了路邊的青磚灰瓦,北京城的自行車大軍密密麻麻,陸亭笈載著孟硯青,靈活地穿梭其中。
孟硯青坐在后座,笑道:“這自行車質(zhì)量還挺好的。”
解放前的自行車了,早些年的,不過一直都保養(yǎng)得好,如今陸亭笈騎起來竟然還很結實,并不會叮當作響。
陸亭笈:“嗯,這種車的架子高,不像咱們自己產(chǎn)的,好像有點矮,我騎著不得勁�!�
其實就是他腿太長了。
孟硯青笑道:“你喜歡就好,回頭有機會的話,再給你買一輛新自行車,進口的�!�
陸亭笈:“再說吧,我現(xiàn)在琢磨著你明天過去我祖父那里的事呢�!�
孟硯青:“你琢磨什么?”
心里卻想,真是操心的孩子�。�
陸亭笈:“母親你放心好了,祖父性子最好,最是慈愛了,你不用擔心�!�
孟硯青聽著這話,有些想笑,不過還是認真地點頭:“好,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陸亭笈又道:“除了祖父,家里就警衛(wèi)員和一個保姆,也沒什么外人�!�
孟硯青:“嗯嗯嗯!”
這么說話間,地質(zhì)學院已經(jīng)到了,陸亭笈大長腿一伸,單腿支在地上,孟硯青下車。
大早上的,騎了這么一路,陸亭笈額頭汗都冒出來了,他很隨性地擦了擦汗:“你先進去學校吧,回頭父親如果不來接你,那我就過來。”
孟硯青:“他肯定來接我,你放學就直接回去你祖父那里吧�!�
最近兩個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吃個飯都能擦出火星子,恨不得做什么都摟在一起膩歪,有這么一個大兒子,說句沒良心的話,挺礙眼的。
別說陸緒章,就是孟硯青,都希望這兒子暫時最好少來。
陸亭笈:“行,那你先去學校吧�!�
說著,把掛在車把上的皮包遞給孟硯青。
孟硯青接過來,叮囑道:“你趕緊去學校上課,別遲到了�!�
陸亭笈:“好。”
孟硯青拿著包打算進學校,誰知道陸亭笈又叫住她:“對了,家里保姆姓孫,我都叫她孫姨,你直接叫她孫姐就可以了�!�
孟硯青:“……”
她點頭:“嗯嗯放心好了,我知道�!�
*
孟硯青這天教完自己的課程,又去上了其它老師的課程,現(xiàn)在她在學校的時候,都是盡量多聽課。
有些課程她其實已經(jīng)自己看過講義了,大概清楚了,但還是希望能精進一番。
或許因為她比較勤快,幾個學生也都跟著她一起學別的課程,如今學生們進步都快,其中謝閱尤其突出。
論記性或者什么的,謝閱自然比不過自己兒子,不過這孩子素描水準確實不錯,珠寶設計稿已經(jīng)畫得有模有樣了,這也讓孟硯青有些意外,想著謝閱倒是可以重點培養(yǎng)。
她便給幾個學有余力的介紹了一些書,讓他們盡快學習,她是想著如果有可能,明年就要帶著學生做一些珠寶設計稿拿出賣,好歹掙一點錢,讓他們吃到做這個的甜頭,有了甜頭才能激勵他們更進一步。
*
這天中午,孟硯青吃過飯,回去辦公室,卻聽電話有人找,她過去接了,卻是陸緒章。
陸緒章聲音壓得很低:“今天自己坐電車過去的?”
他顯然不太放心,竟然大中午特意打電話過來。
孟硯青笑道:“你兒子來送我的�!�
陸緒章:“他?”
孟硯青便把事情說了,最后笑道:“他竟然從他家里拿了兩大盒補品!也不知道老爺子知道不!”
她想想就忍不住笑,老爺子知道,估計胡子都得顫三顫。
陸緒章也是沒想到,在電話那頭笑出聲:“你就偷著樂吧,你兒子一心向著你,給你做臉面�!�
孟硯青想起兒子的種種叮囑,感慨:“亭笈很好了,他現(xiàn)在比以前懂事了很多�!�
陸緒章笑道:“嗯,我也很滿意,最近他不是還參加了學校的演講社團嗎,聽說表現(xiàn)還很優(yōu)異,這大學生活也挺豐富多彩,比我想象中要好�!�
兒子十五歲,到底比同學小好幾歲,怕他突然過去大學不適應,但現(xiàn)在他卻融入得很好。
葉鳴弦其實是希望兒子能埋頭鉆研學問,但顯然兒子不是那種性格,他坐不住,性格上好像更喜歡和人打交道,喜歡一些熱鬧的事。
孟硯青:“確實是這樣,反正隨他吧,我們又不指望他非要成名成家,高興就好,他性子開朗,以后有機會,可以多帶著他出去見識,開闊視野�!�
陸緒章自然贊同,兩個人就這么聊著,聊著陸亭笈的教育問題,也聊著明天過去老爺子那邊的安排等。
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時,孟硯青看著窗外,深秋的風吹過,白楊樹發(fā)出沙沙的聲音,陽光和枝葉形成的斑駁陰影投射在窗子上。
這個季節(jié),好像恰是她重返人間的時節(jié),轉眼竟是一年過去了。
孟硯青聽著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溫煦醇厚,是她喜歡的男人,是她喜歡的聲音。
他正低聲問她:“昨晚睡得晚,困了嗎?”
昨晚他們確實折騰多了,挺晚才睡,今早起床出門的時候,他看到她還打了哈欠。
孟硯青:“嗯,有點吧,等會回辦公室趴一會�!�
陸緒章聽著蹙眉:“你們學校條件不行�!�
孟硯青啞然失笑:“你這什么腦子,你們單位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有個休息的單間��!”
陸緒章辦公室附帶一處單間,不大,且沒窗戶,但可以放一張床,他中午可以在那里休息。
陸緒章勉強:“行吧,那晚上我過去接你,晚上吃好吃的,明天一早就去東交民巷。”
孟硯青:“嗯嗯嗯!”
不過讓孟硯青沒想到的是,下午四點多,她才上完課,那寧助理過來了。
寧助理直接把一個鑰匙和便箋遞給她。
孟硯青:“什么?”
寧助理:“陸同志不放心你,他找了一間宿舍,筒子樓里的,不大,但是有空調(diào),清凈安全,也還算干凈,這是鑰匙和地址,他今天可能下班晚一些,說讓你先過去看看�!�
孟硯青:“這?”
這是什么雷厲風行先斬后奏的辦事效率!
第130章
見家長
這宿舍距離地質(zhì)學院很近,幾步路就到,那大院門前有哨兵,哨兵后面是綠色的木頭崗樓,整座大院看上去熱火朝天的,各家宿舍樓里陸續(xù)飄出飯菜香味來。
寧助理陪著孟硯青一起過去,到了門口的時候,寧助理登記了下,領了一張進出卡給孟硯青,這樣以后她就能自由出入了。
宿舍在二樓,很簡單的宿舍,但還算干凈衛(wèi)生。
孟硯青大致算了算,從學校到宿舍走路也就七八分鐘,中午吃過飯,正好過來午休一會,之后再回去,再好不過了。
而這宿舍對于中午午休足足夠了。
她自然很滿意,寧助理見她滿意,也就放心了,當下陪著她一起收拾了下,這才離開。
這天陸緒章回家時候已經(jīng)八點多了,孟硯青洗完澡正在書房看書學習,見他回來,笑問:“吃過飯了吧?”
陸緒章頷首:“嗯,在單位吃過了。”
他去洗了洗,這才過來,看她正坐在那里看書,便從后面俯首下來,問:“去看了嗎?”
這么說著的時候,他嗓音微帶著沙感,溫熱的吻伴隨著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就那么落在頸肩。
孟硯青笑著轉臉,準確吻到他的唇,“看了,特別滿意,你這速度倒是快。”
陸緒章:“你們附近就他們單位的宿舍了,稍微遠一些的你中午折騰過去也不方便,這宿舍近,以后吃過飯就走過去,七八分鐘走路正好消消食,在那邊睡一會,下午再去上課,或者把你的書帶過去,沒課的時候在那邊看書,這樣也圖個清凈。”
孟硯青笑道:“嗯。”
她心里明白,他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照料著,生怕她受半分委屈,在能力范圍內(nèi),自然是先讓她更舒服一些。
陸緒章輕吻了下她一下,喟嘆:“恨不得把你含到口中才好。”
孟硯青便笑了:“好了,別鬧了,明天一早還得過去老爺子那邊,我可不想明天沒精神�!�
陸緒章低低“嗯”了聲:“我知道,今晚早點睡�!�
*
東交民巷可以說是老北京城最長的一條胡同,在初冬暖陽下,這里枝葉黃燦,絢爛如畫,充滿異域風情的小洋樓比比皆是。
兩個人到了胡同外的時候,看到那邊賣酸梅湯的,孟硯青便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她躲在角落來看兒子的情景,便笑了。
陸緒章提了大包小包的禮品,看她笑:“怎么了?”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想喝酸梅湯?”
孟硯青:“不喝,就是想起來之前的事。”
她大概和他講了,陸緒章回憶著當時情景,很有些遺憾:“我當時恰好要出差�!�
要出差,錯過了,不然早些見到她,也能讓她少吃一些苦頭。
孟硯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以前就是太不食人間煙火了,不知人間疾苦,住在象牙塔里,這樣也容易鉆牛角尖,重活一世后,讓她看到了許多不同的人生,也就多了一些豁達的心境。
兩個人這么說著話,往里走,老遠就看見陸亭笈,正在那里翹首,一看到他們,便高興得直揮手。
陸緒章孟硯青過去,他忙接過來手里的東西,又笑著喊陸老爺子。
陸家在這里的老宅是一處中西結合的宅子,紅磚砌墻,里面是磚木結構的,潔白的雕花窗,襯著爬山虎的葉子,在周圍一片西洋建筑中,別有風格。
陸老爺子很快出來了,就那么笑呵呵地打量著孟硯青。
孟硯青上前,叫了聲:“陸叔叔�!�
她聲音有些低,也有些哽咽。
陸老爺子就那么看著她,看了很久,感慨一聲:“很好,真的很好——”
他沖著孟硯青伸出手來。
孟硯青上前,握住了陸老爺子的手,陸老爺子便抱住了她。
這一刻,許多往事涌上心頭。
父親帶著自己從法國回來,在首都飯店第一次見到陸老爺子的種種,后來的許多年,陸家兩位老人對自己的照拂和關愛。
十年時間,婆婆已經(jīng)不在了,公公也已經(jīng)頭發(fā)花白,光陰改變了人間。
她眸中便泛起濕潤,喉嚨發(fā)堵,想說什么,但是許多事,卻不知從何提起。
陸老爺子聲音嘶啞:“孩子,你受苦了。”
孟硯青聽得這句,哽聲道:“陸叔叔。”
陸老爺子抬起手,寬厚的大手輕拍著她的背:“別難過,好了,先進屋吧。”
陸緒章這個時候適時地扶住她的肩膀:“走,我們先進屋吧。”
陸亭笈也忙道:“嗯嗯嗯,先進屋!”
他明顯有些激動。
一時大家進屋,進去后,保姆已經(jīng)準備好水果茶點,又給大家倒了茶,便先出去了。
孟硯青環(huán)顧這客廳,里面一水的古董家具,黃花梨桌椅,靠窗的墻上是紅木鑲框的大理石掛屏,下面則是明代黃花梨素夾頭榫畫案,而在窗戶正對面,是一幅字畫,那明顯就是陸緒章母親的手筆。
她就這么怔怔看著。
她婚后有一段狀態(tài)不好,陸緒章忙,陸家父母便把她接過來悉心照料著,她對這邊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
多少年了,這里竟不曾變,依然是原來的模樣。
陸老爺子順著她的目光,環(huán)視過那擺設,最后也落在那幅畫上。
他便嘆了聲:“這幅畫最近才新裱的,是你母親臨走前畫的。”
孟硯青聽著,眼淚不自覺便落下來。
陸緒章從旁,安撫地握住她的手。
陸老爺子便說起當時的種種來,這么說著,也問起孟硯青。
有些事,就算彼此心知肚明,但是當著老人家,也不好說得太詳細,只是含糊大致提了,期間陸緒章也幫著解釋了一番。
到底是老人家,見多識廣的,竟也沒太驚訝,最后只是感慨道:“這樣很好,你看這些年,他們父子都很不像樣,現(xiàn)在有你,我以后也放心了�!�
陸亭笈自然明白今天這見面彼此有些傷感,他便忙道:“祖父說的什么話,我怎么不像樣了,我一直都像樣得很�!�
他這么一說,陸老爺子便笑了,他滿足地道:“對對對,我們亭笈一直都很像樣。”
一時自然提起陸亭笈考上大學的事,一家人都高興,說說笑笑的,氛圍團融和睦。
中午的飯菜,是陸老爺子早叫了外面的廚子進家里來做的,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最讓孟硯青意想不到的是,其中一樣溜白菜,那口味,實在熟悉得很。
要知道那道菜看似簡單,但一般人要想做好并沒那么容易。
她一嘗就知道,這是陸老爺子做的。
她意外地看著陸老爺子:“陸叔叔,這溜白菜?”
陸老爺子:“硯青,你看你這都上門了,也別太見外了,我怎么聽著這句陸叔叔這么別扭?”
孟硯青微怔了下,到底是道:“父親�!�
她這么一喊,陸老爺子便笑了:“一家人別說兩家話,以后我也沒什么操心的了,今天高興得很,也算是個喜日子,大家高興就行。”
陸亭笈已經(jīng)從旁剝了蝦,很討好地喂給陸老爺子:“我早說過,祖父是天底下最慈愛的,來,你孫子孝敬你,嘗嘗這個蝦�!�
陸老爺子自然受用得很,哈哈笑著吃了,陸亭笈見此,越發(fā)從旁各種孝敬體貼的,簡直這輩子沒這么孝敬過!
陸緒章從旁笑看了孟硯青一眼,用唇語道:看你兒子,還不都是為了你。
*
離開東交民巷的時候,孟硯青心里很是松快。
這畢竟是一個秘密,一個不好直白說出的秘密,現(xiàn)在在老人家面前過了明路,以后就好說了。
顯然陸緒章心情也不錯,偶爾間會側首笑看一眼孟硯青,墨色眸中都是淺淡的笑意和愉悅。
孟硯青便笑道:“干嘛?”
陸緒章:“沒什么,就看看。”
孟硯青:“看你高興的樣子!”
陸緒章伸出手,牽住她的:“憑什么不高興?”
孟硯青便也忍不住笑了。
陸緒章牽著她的手,就這么走在東交民巷的胡同中,秋風蕭瑟,卷起地上枯黃的落葉,那落葉便窸窸窣窣地飄蕩在空中,之后猶如翩翩黃蝶一般落在地上,落在他們腳下。
兩個人踩在那落葉上,發(fā)出輕微細碎的聲音。
孟硯青卻想起小時候:“還記得嗎,我們兩個在這里轉圈圈�!�
陸緒章:“嗯,小時候真傻。”
那時候孟硯青穿著漂亮的公主裙,很大的裙擺,要在這里轉圈圈,要讓自己的裙擺和那黃葉一起飛舞,結果轉著轉著頭暈了,直接栽那里,還把胳膊磕到了,有些泛腫。
千嬌萬貴的小公主,哪里受過這種委屈,當時就差點哭鼻子,陸緒章少不得仔細哄著,好一番寬慰,之后背著她回家。
回到家后,還被家里大人教育了一番。
孟硯青想起過往,不免失笑,她看著不遠處,秋高氣爽,晴空萬里,而就在樓宇和綠樹掩映下,哥特式風格的尖頂鐘樓若隱若現(xiàn),那是圣米厄爾教堂。
她笑著說:“這教堂還在呢�!�
這是光緒年間修建的了,老教堂,小時候孟硯青曾經(jīng)和陸緒章一起過去觀摩,好奇地探頭探腦,甚至煞有其事地祈禱些什么.
陸緒章也看到了,他笑問她:“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在那里許愿嗎?”
孟硯青:“早忘了!”
她又不信這個,只是小時候好玩而已。
陸緒章望著不遠處那瓦灰色的尖頂鐘樓,眸中泛起一絲滄桑,他笑著道:“小時候,想學著那些大人,想祈禱,想許愿,可是仿佛不缺什么,沒什么可以許的愿�!�
絞盡腦汁能想到的許愿,也不過是希望孟硯青明天早點過來,這樣兩個人可以一起看他新買的那本書。
孟硯青側首看向他,午后的陽光自枝葉的縫隙里投射下來,給他的側臉涂上一層暖色,他唇邊浮著溫煦的笑意,眼神中充滿了回憶。
這一刻,心里便異樣安寧。
曾經(jīng)的童年,以及數(shù)年的陪伴,這些回憶全都涌上心頭,充塞著記憶,所有經(jīng)歷過的那些灰暗和不愉快,全都被染成了溫暖的橘黃色。
她看著他,終于開口問:“然后呢?”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如同這掀動翩翩落葉的風。
陸緒章也側首,看向她。
他看到陽光落在她眼睛中,照得她眼睛籠著一層璀璨的光。
他笑著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也沒什么要祈禱的,后來長大了,才知道什么是心有所求�!�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向誰祈禱,恨不得求遍中西方漫天的神佛,求他們給他一絲希望。
孟硯青聽這話,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伸手,反握住他的手。
她是想安慰他,他自然感覺到了,便抿唇輕笑:“現(xiàn)在,我不是求到了嗎?”
求到了這個世間想都不敢想的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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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孟硯青也時不時聽到羅戰(zhàn)松的消息,這個人現(xiàn)在撲騰得很厲害,他說合作的國有商場如今也拿到了黃金銷售許可證,聽說也在等著進貨,看起來他的目標也對準了這年的春節(jié)銷售檔期了。
孟硯青自然不肯輸給這么一個人。
她和秦楷庭又跑了幾次央行相關部門,總算拿到了黃金銷售的配額,這時候紅蓮商場的銷售柜臺也都萬事俱備了,現(xiàn)在就等著深圳黃金首飾加工廠的貨。
誰知道她給深圳那邊打了幾次電話,秦楷庭也特意跑了一趟深圳,都無功而返,原來即使拿到了黃金銷售配額,也是要排隊的。
秦楷庭:“今年國家放開了黃金銷售,不光是北京,其它地區(qū)也給一些國有商場發(fā)了黃金銷售許可證,現(xiàn)在大家都急著進貨�,F(xiàn)在我們的進貨都是負責內(nèi)銷黃金加工的深圳藝華聯(lián)合工貿(mào)公司,但是他們家的貨源應該不好拿,國內(nèi)不少大企業(yè)大商場都是去他們家拿貨,有貨不愁賣,去了就得搶。我們已經(jīng)登記上了,我問過了,我們的貨排到臘月了�!�
孟硯青聽著,難免覺得時間有些緊張,臘月初也是臘月,臘月底過年也是臘月,但是如果真等到過年,他們過年的銷售怕是白搭了。
其實關于這件事,陸緒章也提到過幫她,不過她拒絕了。
她要的是藝華公司的長期供應,是長期合作的供貨。
陸緒章想要黃金首飾,一件兩件甚至四五件,只要在合理需求范圍內(nèi),都可以,隨便找人行打一聲招呼,肯定能拿到批條,那是個人需求的性質(zhì)。
但是如果是這種涉及大筆利潤的供貨,那性質(zhì)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