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之后,陸亭笈笑望著商西爵:“商先生,我是繼子�!�
繼……子?
商西爵被這個響亮的吻意外到了。
其實在香港這不算什么,但是他知道內(nèi)陸人普遍保守,很少見這樣的。
謝閱也是看傻眼了,不過他很快明白,和自己無關(guān),他沉默看戲。
在片刻微妙的沉默后,商西爵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望著孟硯青,疑惑。
孟硯青淡定地笑了笑,道:“對,商先生,他姓陸,叫亭笈,是我的繼子,我和他父親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這次帶他過來廣州一起參加廣交會,順便讓他見見市面,他年紀小,不懂事,見笑了�!�
商西爵微吸了口氣,讓自己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如果說之前他對孟硯青還有些追求的好感,那現(xiàn)在,自然徹底死心了。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找了一個有這么大兒子的男人,估計年紀不小了。
他讓自己扯出笑來,用很禮貌和平靜的語氣勉強寒暄了幾句。
一時大家客套地說著話,準(zhǔn)備過去廣交會。
走在路上,春風(fēng)送暖,孟硯青看了看自己兒子,他可真行。
他這手段,這姿態(tài),這氣勢,儼然一個小陸緒章!
第146章
翡翠搶購
廣交會的全程其實是中國出口商品交易會,他們過去得早,交易會的大門還沒開,不過外面已經(jīng)圍得水泄不通了,有前來采訪的各路記者,也有準(zhǔn)備采購的外國和港澳臺客商,當(dāng)然更有不少來自全國各自的企業(yè),這些企業(yè)作為參展方,自然會留一部分人在展館徹底布置現(xiàn)場,但是允許的人手有限,其余銷售人員也要和客商一起進入會場。
本來孟硯青幾個是和商西爵一起來的,不過過來后人太多,很快就散了,陸亭笈和謝閱護著孟硯青走到了一處角落,但是靠著門,這樣等開門后,他們就可以直沖向珠寶玉石展覽區(qū)了。
孟硯青低聲對陸亭笈謝閱道:“你們看這邊的企業(yè)方,一看就是個人企業(yè)�!�
謝閱好奇:“為什么?”
孟硯青:“要多觀察多分析,你看他們的眼神,充滿渴望和急切,他們平時沒政策照顧,也沒什么特別渠道,所以對于他們來說,過來廣交會碰碰運氣就是最大的希望了�!�
謝閱明白了:“國有企業(yè)平時都是躺著吃飯的,反正有好政策,他們不著急�!�
孟硯青:“對,大鍋飯嘛,你們看著吧,就這廣交會,部分國有企業(yè)還把自己當(dāng)爺呢,那些私有企業(yè)都得拼命拉攏客戶了,人家外商和港澳臺的,一個個都明白,該選誰,一目了然�!�
陸亭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去年北京的幾家國有服務(wù)公司好像經(jīng)營不下去,打算搞拍賣,把那幾個公司賣出去,這種服務(wù)公司,估計也沒人要�!�
孟硯青頷首:“對,不適應(yīng)這個時代就被淘汰唄�!�
這么說著,人群雖然騷動起來,原來時間到了,交易會的大門要被打開了。
陸亭笈和謝閱見此,也都做好準(zhǔn)備,兩個人一邊一個,摩拳擦掌的,護著孟硯青到時候一起往里面沖。
孟硯青:“不用太急,我們不著急,你們別緊張。”
話雖這么說,但是陸亭笈和謝閱都是恨不得直接百米沖刺的架勢!
這時候,大門打開了,果然,人群烏央烏央地沖進去了,甚至出現(xiàn)了推擠,一時就有工作人員拿著大喇叭喊著維持秩序,讓自己“注意素質(zhì)”。“這可是不少外國人呢”。
孟硯青領(lǐng)著兩個少年,順著昨天研究的路線,先穿過大型機械及設(shè)備展館,又從醫(yī)藥保健品廳傳過去。
經(jīng)過醫(yī)藥保健品廳的時候,恰好一群美女模特穿著統(tǒng)一的服裝戴著印有廣告詞的綬帶在走動,倒是看得新鮮。
只能說現(xiàn)在改革開放了,大家觀念和外面接軌,營銷手段學(xué)得很快,該有的全都一樣不落下了。
他們很快趕到珠寶玉石展覽館,卻見這邊分門別類頗為詳細,有翡翠玉石戰(zhàn)區(qū),有水晶礦物展區(qū),也有玉雕展區(qū)等。
孟硯青幾個自然直奔翡翠展區(qū),卻見這邊,來自東南亞各大品牌的珠寶商已經(jīng)都在了,不少人都是價格都不問就搶,也有的價格太貴,前來參展的珠寶商一猶豫,很快就被別人買走了。
在這種情況下,孟硯青幾個顯然討不了什么好,那些翡翠原石略看看,覺得不錯,一問起來,人家就說已經(jīng)被人訂下了。
謝閱和陸亭笈見此,也是有些急了,都想盡快買一塊。
這時候,陸亭笈看到旁邊一個料子,足足幾十斤重的大翠料,他困惑地盯著那塊料子:“這個怎么樣?”
謝閱也看到了,卻見那翠料外面是一層皮,如今門子已經(jīng)開過了,可以看到里面滿眼綠,翠綠成片。
他想起昨晚孟硯青教的:“這個好!滿眼都是綠!小姨,按照你的說法,這個是不是都是手鐲位,這么大一塊,里面鮮艷一片,這樣的如果開出來,做成翡翠鐲子,那得做多少!”
如果買了,那豈不是發(fā)財了?
陸亭笈卻不說話,他就那么皺眉打量著那塊石頭。
孟硯青也上前仔細觀察了一番。
那翡翠原石是屬于云南省翡翠工藝廠的,顯然那位工藝廠的經(jīng)理對這塊翡翠原石也頗為自得,是指望著賣出大價錢的。
這個時候,有不少客商都過來看這翡翠了,陸續(xù)有人出錢,不過價格都不算太高。
孟硯青看著這場上情景,很快明白了,外國客商他們過來購買翡翠,還不習(xí)慣這種賭石的風(fēng)格,哪怕是開了門子的,但不能確切知道情況,他們也不會下手,他們做的是生意,要的是穩(wěn)妥。
反而是一些國內(nèi)的客商,都想博這一把,但國內(nèi)客商出的價碼并不高。
陸亭笈征詢地看向孟硯青:“那個到底怎么樣?是不是不好?”
孟硯青:“先看看別的,等等吧。”
這么隨意看著的時候,孟硯青便過去了別處看著,這里四處都是翡翠,不過有大有小,價格也不便宜,要想從中挑到好的并不容易。
她這么隨意看著,很快發(fā)現(xiàn)一件翡翠,她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便讓陸亭笈拿起來。
陸亭笈拿在手中,卻見那翡翠倒是好的,純玻璃種,通透清澈,玉質(zhì)細嫩潤滑。
不過——
他好奇:“可是只這么一塊翡翠,竟然賣兩千塊,好像太貴了�!�
這幾年雖然翡翠價格水漲船高,但這件如果手兩千塊,確實不值。
謝閱見此,自然也贊同。
孟硯青笑道:“你們兩個再仔細看看。”
一時兩個人把腦袋湊夠去仔細看,這么一看之下,驚異:“這里面有東西在動?”
孟硯青頷首:“對�!�
兩個人大惑不解,謝閱拿了那翡翠對著燈光,兩個人一起湊著看,卻見那通透的翡翠中,竟然有液體在流動,陽光折射下,漂亮得讓人不敢相信。
二人越發(fā)詫異:“這里面是什么?怎么會有水?這是真的假的?”
孟硯青道:“這個就是水膽翡翠了�!�
陸亭笈和謝閱自然都不懂:“水膽翡翠?”
孟硯青:“對,在地質(zhì)作用下,二氧化硅溶液流入巖石縫中,這個時候巖漿冷,把二氧化硅溶液封存起來,就形成了這種水膽翡翠,可遇而不可求。”
當(dāng)下二人越發(fā)驚異,陸亭笈拿著那塊翡翠,輕輕搖晃,竟然隱隱能聽到汩汩水聲,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水花!
謝閱嘆息:“我聽到動靜了!”
孟硯青笑道:“留著吧,回頭雕個小掛件什么的,也挺好玩的�!�
這種罕見物,自然不舍得賣,自己留著佩戴才好。
陸亭笈:“母親可以雕一個玉簪子或者什么的,戴在頭上,那樣才好�!�
他想了下:“走動的時候,簪子中的流水就跟著動,那樣才好看,流光溢彩!”
孟硯青想了想:“倒是也可以,不過還是不要簪子了,可以做成翡翠頭花,到時候看看怎么設(shè)計。”
一時繼續(xù)往前走,孟硯青也陸續(xù)收了一些還可以的翡翠料子,都不算很大,但也可以利用,回頭做成翡翠小件,利潤應(yīng)該很可觀。
這邊但凡買了的翡翠,都打上標(biāo)簽,會放到一旁,到時候一起過來取就是了。
幾個人就這么隨意看著,卻見前面角落一個攤位,堆著一堆的翡翠廢料,孟硯青看了一番那廢料,倒是有些興趣。
一般翡翠廢料都是挖手鐲的邊角料,或者有瑕疵被淘汰的料子,這些都是拿來給學(xué)徒練手的,很少有好的,不過這一批翡翠廢料估計是國有企業(yè)淘汰下來的,他們用料比較舍得,那些邊角料也懶得用,就這么論堆放在一旁。
不過奇怪的是,這種鄭重的交易會,竟然拉來了這種料子?
她也就和那經(jīng)理隨口聊了聊,這才知道,他們國有企業(yè)來參加展銷會都是有貨物指標(biāo)的,比如有多少貨,要申請多大的展區(qū),這些都是有規(guī)定的。
如果某一年貨物少,展區(qū)沒能充分利用,或者銷售額度低,第二年申請到的展區(qū)配額就少了,所以有時候?qū)嵲跊]合適的,也能充分利用起來。
他指著那些廢料:“其實這里面有不少上等好翡翠,只不過確實有點瑕疵,但要做小掛件小珠子,那肯定沒問題,買了肯定賺!”
孟硯青打眼看過去,其實這里面不光是翡翠,也有和田玉。
她一眼看到其中一塊和田玉,那玉料細膩瑩白,瑩潤柔和,顯見得是上等的,這是誰都不得不叫好的。
只是可惜了,那玉料應(yīng)該只是做其它物件剩下的,形狀并不規(guī)則,而且玉石一側(cè)還帶著些許紅色,中間還有一道裂縫。
不說那一塊紅,以及那不規(guī)則
形狀,就是這道裂縫,基本上已經(jīng)把這塊玉石給廢掉了,讓它很難有所作為了。
她孟硯青將那玉石拿在手中,仔細看了一番,之后又細看了其它翡翠料子,最后問了問價格,那么一大堆玉料,如果統(tǒng)一要的話,大概是三千塊錢。
那經(jīng)理道:“這么多,一大車呢,肯定是便宜價了!”
孟硯青對此倒是滿意,也沒再討價還價,直接讓陸亭笈過去簽合同。
謝閱聽著,納悶:“這些廢料,都是有瑕疵的,能用嗎?”
孟硯青淡看他一眼:“這不是得問你嗎?”
謝閱:“��?我?”
孟硯青笑了下,道:“一塊原石要想雕琢成器,需要講究紋理,顏色,要根據(jù)形狀順勢而為,這塊玉乍看確實不成器,不過若是仔細雕琢設(shè)計,興許能別出心裁,所以,這就是發(fā)揮你的創(chuàng)造力的時候了。”
她一口氣買這么多廢料,翡翠和田玉以及各種都有,到時候拿過去,正好讓學(xué)生練手了。
好的拿出去賣,不好的練廢了就廢了,一舉兩得!
得了這么一堆廢料后,孟硯青大致算了算,加上自己之前淘的幾件翡翠原石,全都做成翡翠制品的話,陸續(xù)也能有些底貨,不至于太空乏,所以也沒什么壓力,就隨意看著就是了。
這時候,他們重新回去剛才那塊翡翠原石處,卻見圍觀的只有幾個眼熟的了,霍君宜在,商西爵在,羅戰(zhàn)松也在,幾個男人正在競價。
果然,中國人的想法本質(zhì)上很相似,所以最后終究是大家伙聚在一起爭。
孟硯青一過來,幾個男人全都看過來,眼神就有些復(fù)雜了。
羅戰(zhàn)松是防備,恨不得用自己身體擋住那塊原石料子,商西爵微挑眉的,倒是沒說什么,他確實很看好,但是也有些拿不準(zhǔn),并不愿意投入太多錢。
至于霍君宜,他反而有些勢在必得,此時見到孟硯青,看了一眼,便問道:“硯青,你覺得如何?”
孟硯青便仔細看了一番:“我不太會看,拿不準(zhǔn)。”
她這么一說,明顯是放棄,不打算爭。
可以明確地感覺到,在場幾個男人都略松了口氣,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孟硯青笑道:“我資金吃緊,隨便買點好歹做幾個物件就是了,這么大的翡翠原石,還不敢下手�!�
當(dāng)下便帶了兩個少年,又去看別處了,不過這會兒,好的翡翠料子都被搶差不多了,買是沒什么可買的,她干脆帶著兩個少年去逛逛別處,最后竟然還買了一些物件,包括一個非常新潮的“美容儀”。
然而,謝閱卻提著心,他不太甘心地看向那一大塊翡翠原石:“我們真不要嗎?我們也能買得起吧?”
他覺得虧:“那么大一塊呢,如果錢不夠,小姨你可以貸款吧,或者讓陸叔叔幫你出錢!”
——他倒是很會慷他人慨。
孟硯青卻笑道:“花那么多錢,不過是賭一把罷了,我們且看結(jié)果就是了,還不知道誰哭誰笑呢�!�
陸亭笈聽這話,微蹙眉:“我覺得也不好�!�
謝閱納悶:“什么不好?”
陸亭笈:“就是感覺那塊石頭,里面沒什么好東西吧!”
孟硯青:“哦?為什么?”
陸亭笈撓撓頭:“不知道啊,就是感覺。”
孟硯青便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算命的,能掐會算呢!”
當(dāng)下也沒在意,便帶著兩個少年去別處看了,只有謝閱,一直惦記著那塊石頭,他覺得那么大一塊,如果不買,倒是虧大了。
*
下午時候,翡翠區(qū)又上了新貨,孟硯青倒是看中一些不錯的,花了兩萬多塊買貨,最后當(dāng)天展覽結(jié)束,謝閱跑出去找了一輛小卡車來幫他們運貨。
他們買了不是翡翠和田玉廢料,這些分量種,都得一點點搬。
這時候,霍君宜恰好經(jīng)過,他疑惑地看孟硯青:“你買這些干什么?”
孟硯青:“買回去,讓學(xué)生練練手�!�
霍君宜便蹙眉:“犯不著,從這里運回去北京,光運費就不少,倒是不如挑一些好貨,至少賺回運費錢�!�
孟硯青對此不想討論,反而問起來:“那塊翡翠原石,你買了?”
提起這個,霍君宜眸中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是,買了,最后大家競價,花了六萬八�!�
六萬八?
這確實是不小的一筆錢了。
霍君宜:“我覺得還行,應(yīng)該能出一些翡翠手鐲吧,你覺得呢?”
孟硯青對此不予置評:“翡翠這一行水深,我懂一些,但自認看不好,所以我一般不敢賭。”
霍君宜笑了笑,卻道:“這個還是得看眼力�!�
孟硯青:“嗯�!�
霍君宜:“我以前在珠寶進出口公司,看過幾次,最后多收獲頗豐,只不過那是為國家干活,現(xiàn)在輪到自己了,相信運氣也不至于太差。”
孟硯青望向他:“那就祝你好運吧�!�
*
離開后,謝閱先嘟噥上了:“這個霍叔叔,是特意沖你顯擺的吧?”
他十九歲,自然還是很明白男女之間的那些事,一個女人拒絕了一個男人,如今還要和別的男人結(jié)婚了,顯然這個男人不甘心,意難平,他非要證明他才是那個最優(yōu)秀的,讓那個女人后悔,后悔放棄他。
孟硯青聽這話,笑道:“我們說來做翡翠生意的,不是羨慕誰嫉妒誰,更不是來看誰笑話的,天下的生意很多,天下的翡翠也很多,別人買好買壞,其實于我們何干?”
這話說得謝閱豁然開朗:“有道理,他買到什么,關(guān)我們屁事!”
旁邊的陸亭笈卻突然開口:“我看他虧錢虧定了!”
謝閱:“你這么肯定?”
陸亭笈擰著眉,若有所思:“我感覺是……”
孟硯青笑了笑,沒說話。
*
這展覽會一開數(shù)日,第二日第三日孟硯青依然過來看了看,又陸續(xù)買了一些貨,到了第四日,便想去別處看看,干脆趕過去佛山市的平洲鎮(zhèn)了。
這平洲距離廣州并不算太遠,孟硯青找了一輛出租車,開車一個多小時便到了。
平洲起源于唐末,據(jù)說這里雖然未曾筑堤,卻從未受過水患,所以有了平安之洲的美名。
這里因水而生,們沿水而居,蜿蜒的平洲水道,是從北方進入嶺南的商業(yè)通道,是以從明清開始,這里就成為南番順的商業(yè)中心。
民國時候,不少平洲人在廣州長壽路的玉器圩從事玉器買賣,將嶺南玉雕工藝帶到了平洲,大概十年前,這里創(chuàng)辦了平洲玉器加工廠,也逐漸成為翡翠玉器的一處市場。
如今一行人抵達這平洲,卻見水道兩岸停滿了貨船,有工人上下卸貨,路邊擺攤的賣貨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的,更有來往客商四處看,挑選著貨物。
孟硯青帶著兩個少年,先在那老街上轉(zhuǎn)了轉(zhuǎn),這邊有不少有些年頭的老字號,玉器加工店玉器翻新店等,也有在外面拿了包袱隨意擺攤賣各樣玉器的,有原石也有加工過的。
幾個人走到這會兒也有些餓了,便找了一家店吃飯,要了當(dāng)?shù)馗鳂犹厣〕浴?br />
這里的特產(chǎn)平洲福肉餅,那肉餅外面撲著一層薄薄的干粉,看上去略有些像糯米糍,那外皮晶瑩剔透,隱約可以看到里面的餡料,咬一口倒也松軟美味。
這么吃著時,孟硯青也和店主聊了幾句,那店主帶著當(dāng)?shù)氐目谝�,不過好在孟硯青勉強也能聽懂粵語。
聽那意思,平時他們的圩并沒有這么熱鬧,但現(xiàn)在趕上廣交會,廣交會一些玉器商人買不到合適的貨,就會在附近撿漏,他們這里距離玉器街比較近,會有不少客人過來他們這里找貨,說這幾天都賣瘋了。
吃過飯后,孟硯青帶著兩個人在路邊攤位上閑逛,其實她如今進的翡翠已經(jīng)可以賣一段了,所以也不求一定挑到什么,只是碰碰運氣,偶爾遇到合適的,也讓兩個少年看看,讓他們分析評判,算是長一些見識。
這么走著時,就見那邊一艘靠著岸的貨船,貨船上擺著各樣珠寶玉器,大多是老式的,半舊的,扣眼手鐲扳指簪子的,一應(yīng)俱全。
孟硯青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個白玉盒子上,那盒子里裝了些戒指。
她看了幾眼后,便收回視線,之后走到一旁路邊攤,要了面茶來喝,這么喝著的時候,她才慢條斯理地道:“現(xiàn)在有個任務(wù)。”
陸亭笈和謝閱:“什么?”
孟硯青:“那邊的攤上,有一個戒指盒子,看到了嗎?”
她這一說,兩個少年看過去。
果然那貨船攤上,確實有個戒指盒子,每個戒指一個軟囊窩,里面齊刷刷一圈六個戒指,中間放著一個,那就是七個戒指,這七個戒指都是金的,看上去是老貨,但是那含金量就不好說了。
過去的黃金工藝水平擺那里,誰也不知道是什么來路,含金量又有多少。
兩個人疑惑:“那個怎么了?看著是舊的。”
孟硯青:“去問問那戒指怎么賣,全都要了。”
陸亭笈:“全都要?”
孟硯青卻道:“買,我們能出的最高價格是一個三百二十塊�!�
她補充說:“等談好價格后,先給一半的錢,東西拿到手,再給另一半。”
陸亭笈狐疑,謝閱更加疑惑,不過兩個少年也不敢多問什么。
一時孟硯青繼續(xù)喝著面茶,兩個少年在那邊瞎逛一番,到底過去了那戒指攤位。
陸亭笈試探著去問價,一問之下,也是皺眉。
這戒指竟然按照現(xiàn)在市場指導(dǎo)價的黃金銷售價格賣,明顯是賣貴了。
他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番,從硬度看,這根本不是純黃金,是K金的。
那就更坑人了!
謝閱便問道:“這個能便宜嗎,這戒指含金量也一般吧,又不是純金的,這是不是太貴了?”
那擺攤的卻道:“就是這價格,這是老金,過去的老金可比這會兒的金子要實誠,那時候的人實誠哪!”
這不是胡說嗎?
陸亭笈蹙眉:“二百塊吧,二百塊,我全都要了�!�
那擺攤的一聽,忙道:“這哪行,你按照分量也不能這個價格!你這嘴上沒毛,不懂吧,哪有這樣賣的!”
兩個人當(dāng)然也不甘心太高價買,最后和對方討價還價半天,終于對方咬死在了三百塊一個,這樣七個就是兩千一百了。
陸亭笈往后面掃了一眼,母親不見蹤跡。
他有些疑惑,不過母親讓他買,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買,不過只交了一半的錢。
他交了一半錢后,那老板正伸手等他繼續(xù)掏,就見孟硯青和謝閱卻出來了。
老板看到孟硯青,再看到人高馬大的謝閱,一時也是微怔,多少有些提防。
孟硯青先隨口和陸亭笈說了句:“都要回去了,你怎么過來這邊瞎逛?”
陸亭笈忙道:“剛才看到戒指不錯,想買,你看,這七個戒指,一共兩千一百塊。”
孟硯青聽了就蹙眉:“這么貴?”
陸亭笈:“……”
他奉命行事好不好!
孟硯青無奈搖頭,拍了拍陸亭笈的腦袋:“讓你買戒指,你怎么一口氣買一堆k金的,這是純金嗎?而且花兩千一百塊,這不是哄大傻子嗎?”
謝閱:“……”
他頓時覺得,當(dāng)孟小姨的兒子是好事還是壞事?
旁邊那老板見此,一瞪眼,忙道:“錢都交了,買定離手,不許反悔!”
孟硯青笑了笑:“老板,你在這里擺攤,工商局同意了嗎?你賣金子,合法合規(guī)嗎?k金的你當(dāng)純金,你這是哄誰呢?”
那老板一聽,頓時心虛了。
孟硯青:“你說怎么解決吧?”
老板:“退我是不可能退的,你們趕把剩下的錢交了!實在不行,你們找工商局,你看看我怕誰?”
孟硯青淡看一眼兒子:“嗯?二千多的貨,你就這么做主了?”
陸亭笈:“……我錯了行嗎?”
孟硯青嘆了聲,對那老板道:“雖然這是半大孩子,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們確實不好要求你如何,真找工商局來,那樣做事也不地道,這樣吧,好歹給我們贈個物件,這樣我們心里也痛快�!�
老板一聽有譜,他一口氣賣出去七個物件,正高興著,賺了大錢,生怕孟硯青鬧著反悔,怎么著都得保住這筆錢!
現(xiàn)在自然一疊聲答應(yīng),讓他隨便挑,不過只能挑一件。
孟硯青便看向兩個孩子:“現(xiàn)在考驗?zāi)銈兊臅r候到了,你們在老板這里挑一件吧�!�
陸亭笈:“……”
謝閱:“……”
謝閱深吸口氣,越發(fā)覺得,只當(dāng)學(xué)生也挺好的……
陸亭笈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眼神看了眼自己母親,心里自然明白,這就是母親對他的一個考察。
顯然,這攤位上有一件是大漏,是母親早就看中的,她故意用這種方式給自己一個機會,讓自己挑。
挑中了,那兩千多肯定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挑不中,他這兩千算是直接賠了一千多。
來自母親的考驗,這是一千多的代價。
陸亭笈深吸口氣,打起精神,看著這老板的攤位,仔細打量著每一個物件。
他這攤位上物件可真不少,有老式珍珠耳墜,有瑪瑙鐲子,有碧璽花簪,也鏤空蝠壽扁方,大部分都頗為陳舊了,可以看出都是各家各戶收來的。
他動用著往日孟硯青教給自己的知識,快速地搜羅著攤位,仔細分析著,一件件排除。
老板:“你快點挑,我都讓你隨便挑一件了,也不能太磨嘰了。”
……這還限時了。
陸亭笈目光再次掃過攤位,盯著那些物件看,這么看著時,他看著那七枚戒指,突然靈光一閃。
他一下子恍悟了!
恍悟過后,他不動聲色,微挑眉,看向謝閱。
謝閱卻還在那里頭疼。
陸亭笈頓時升起優(yōu)越感來,他就知道,他遺傳了母親的天賦,比那謝閱強多了!
孟硯青漫不經(jīng)心地道:“選吧�!�
謝閱聽這話,忙看向陸亭笈,他現(xiàn)在還沒什么想法。
陸亭笈故作為難:“我選不出,這里面的物件沒一個我能看中的,不是太老,就是太舊,就算給我了,回頭要想派用場,還得重新改,工錢都不少呢。”
攤主聽得直搖頭:“年輕人就是不懂事,這可都是老物件,好東西,隨便一個放著過些年,那都貴著呢,要是擱平時,一千塊我都不舍得賣,現(xiàn)在白白送你一個,你還挑上了!”
說完無奈地搖頭,很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陸亭笈:“算了,我不挑了,你把這個盒子給我吧,這樣我裝著那幾個戒指也方便,行了吧!”
攤主聽這話,看了眼盒子,之后才望向孟硯青:“你家孩子挑這個,你覺得呢?”
孟硯青眼神疏淡:“我說了,讓他隨便挑,挑好挑錯,反正他自己負責(zé)。”
陸亭笈:“那我就挑這個了,這個好看,白凈,干凈,不像別的,烏七八糟的�!�
攤主:“行,既然你們都沒意見,那就挑這個吧!”
于是陸亭笈和那攤主交割,交了剩下的一千塊,拿走了那戒指盒還有那戒指。
當(dāng)下三人離開,離開后,找了一處清凈的地方,坐下來。
陸亭笈知道孟硯青愛干凈,特特用紙巾沾了酒精擦拭過了,這才拿給孟硯青看。
旁邊謝閱也是納悶:“到底怎么回事?”
他確實沒什么想法,不明白陸亭笈為什么選這個。
孟硯青先逐個看了看那小物件,最后挑出其中一個來,道:“這塊寶石叫做變石,古稱紫翠玉,英文名叫Alexandrite,這種寶石在不同燈光下是不同的顏色,室內(nèi)是藍中透紫,陽光下是紫中透青,燈光下是紫中透紅。”
謝閱一聽,道:“我倒是聽過,這種寶石是俄國發(fā)現(xiàn)的,因為里面含有鉻,所以對綠光透射強,對紅光透射其次,而對其它光線都可以全部吸收,所以不同光線下,呈現(xiàn)不同顏色。”
孟硯青頷首:“難得,你學(xué)的倒是能學(xué)以致用了�!�
陸亭笈好奇地把玩著那變色寶石:“這個是不是比較貴?我撿漏了?”
孟硯青笑道:“撿什么漏,寶石有五大品種,分為祖母綠,貓兒眼,玫瑰紫,藍寶,紅寶,這變石是等外貨,價格比起那幾樣寶石來自是不如,這種寶石,也不過看個新鮮罷了,時間一長就膩歪了,那些紈绔子弟年輕貪新奇玩玩,真正的行家都看不上眼�!�
陸亭笈:“哦……”
看來這物件沒什么新奇的。
孟硯青又道:“不過這一枚嘛——”
陸亭笈:“這一枚怎么了?”
孟硯青笑望向兒子:“所以說,你得多看看,也好長些見識�!�
陸亭笈:“?”
孟硯青:“這一枚,倒是值得一買,這是當(dāng)年宣統(tǒng)皇帝把玩過的,之后抵押給了天津鹽業(yè)銀行,被袁世凱的表弟看中了,給想辦法弄到手,之后世道變遷,不知道怎么就淪落到不識貨的人手里。”
她把玩著那寶石,道:“我之所以認出,是因為這塊寶石的桃心形,一般人不會隨意雕了這個�!�
陸亭笈頓時迷惑了:“既然是不值錢的等外貨,那怎么還是宣統(tǒng)皇帝的物件呢?”
孟硯青:“這就傻了吧,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你以為他們宮里頭什么都用最好的?皇宮里的寶石也分三六九等,這種隨意拿著把玩的,哄小孩玩的變石自然也有,宣統(tǒng)皇帝退位后隱居在天津,為了錢,不少物件都抵押出去,關(guān)鍵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自然全都往外拿,哪還顧得上這么多,外面不識貨的,以為皇帝的都是好的,他還能多蒙幾個錢呢�!�
陸亭笈:“……”
他想想有道理,連連點頭,之后嘆道:“母親說得是�!�
旁邊謝閱更是驚嘆:“小姨你這眼力太好了,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亭笈挑的這個,挑對了嗎?”
孟硯青聽此,笑了:“他挑的物件嘛——”
陸亭笈一聽這個,他苦笑:“我的心都吊半截呢!”
孟硯青疑惑地看著陸亭笈:“你為什么挑這件?”
陸亭笈:“我看了半天,也沒看中別的好的,倒是這件,感覺不錯,當(dāng)然最主要是我想著母親讓我買這幾件戒指,為什么讓我買戒指而不是直接買別的,那一定有緣由。如果母親看中的是這盒子,你直接買盒子不要戒指,必然引起對方懷疑,所以你才買櫝還珠�!�
孟硯青滿意地點頭:“不錯,算你好歹多長了個心眼�!�
她笑望向謝閱:“謝閱,你先看看吧,我看你能看出什么�!�
謝閱一聽,考察自己的時候到了。
他拿著那盒子,仔細研究了一番,才道:“這盒子花紋細致,玉質(zhì)純凈,從形狀看,這應(yīng)該是盛放翡翠扳指的玉盒子,倒是一件老物了?應(yīng)該是清朝中期的吧?”
孟硯青:“是。”
謝閱又看了一番,突然道:“這上面刻了四個字,是——”
他辨認了一番,才道:“是行有恒堂。”
孟硯青:“知道這幾個字是什么意思嗎?”
謝閱只能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
旁邊的陸亭笈卻突然道:“我知道,我知道!”
謝閱詫異地看他:“你知道什么?”
陸亭笈很有些得意:“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以前祖父那里有一本書叫《行有恒堂集》!那是定親王載銓!”
孟硯青:“嗯?繼續(xù)?”
陸亭笈琢磨了一番,終于道:“這是載銓定制的白玉盒,是用來盛放他的扳指的�!�
孟硯青笑了:“差不多吧,這位定親王載銓當(dāng)年可是訂了不少小物件,他家的紫砂壺流傳在外的不少,都是珍品,也有一些瓷器,你以后如果遇到可以留意下,至于這種白玉套盒,倒是少見�!�
她看著那盒子道:“當(dāng)年嘉慶帝賞給他不少好物件,他從中挑選出七件珍稀扳指,定制了這么一個白玉盒子�!�
陸亭笈:“那扳指呢?”
孟硯青:“殉葬了,因為扳指殉葬了,所以這白玉盒才留下來,沒用了。我為什么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家祖上曾經(jīng)得到過一枚高艷綠翡翠文扳指,那是被人從端王墓中挖出來,流落到市場上的,如果那件扳指在,放進去,大小應(yīng)該正正好�!�
謝閱好奇:“小姨,那你祖上得到的那扳指呢?”
陸亭笈當(dāng)然知道這些不好對謝閱說的,便道:“祖上的事
,誰知道呢!”
孟硯青笑了,道:“那些應(yīng)該都流落到法國了,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第147章
他們太黏糊了!
反正身邊跟著兩個渾身都是勁兒的少年,不怕沒人幫提著,孟硯青該買的買,她在平洲買了一些翡翠扣兒,以及各樣特產(chǎn)吃食,當(dāng)然也包括那口味實在不錯的平洲福肉餅。
孟硯青想起寧碧梧便吩咐兒子:“回去后,我們得抽空看看碧梧,給她帶點特產(chǎn)。”
陸亭笈:“知道啦!”
謝閱聽到孟硯青說起,好奇:“小姨,你說的是寧碧梧吧?”
都是一個圈子的,多少也認識。
陸亭笈:“對,就她,以前住我們家對門�!�
謝閱聽著,略猶豫了下,還是問:“她家到底怎么了?”
陸亭笈聽這話,淡看了一眼謝閱:“我說謝大哥,你好好的怎么打聽起來人家小姑娘的家事,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謝閱微詫:“你怎么說話呢,我就隨口問問!”
陸亭笈:“人家家事,你少管。”
謝閱:“……”
他蹙眉,打量了陸亭笈一眼:“你倒是挺會教育人的�!�
簡直是見縫插針,明明小屁孩,還要充大人!
等三個人回到東方賓館的,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孟硯青讓兩個少年先去點餐,她自己跑過去簡單洗一個澡。
南方的天氣到底是好,今年早早入了夏的感覺,這會兒大街上已經(jīng)有穿裙子了
孟硯青換上了一件藍色長絲裙,把頭發(fā)吹了個七成干,便準(zhǔn)備下樓去,誰知道一出門正好碰到了霍君宜。
霍君宜臉色看上去并不好看,很是郁郁寡歡的樣子,全然沒有了前幾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
孟硯青多少猜到了。
要知道玉器這一行水實在深,便是多少年的老師傅,也有看走眼的事情,那塊原石她是沒有什么把握的,再便宜她也不會買。
但是她也不會輕易開口勸說別人什么,畢竟哪怕百分之一的概率開出好的來,對方卻被自己勸阻了,這個時候怕是要被人記恨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