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李主任打來電話,中國珠寶首飾進(jìn)出口公司批給孟硯青的那一批翡翠終于到了,孟硯青聽了,自然高興,過去辦理了手續(xù),拿到了提貨單。
她把那提貨單給陸緒章看,挺大一批翡翠原石料,雖說現(xiàn)在官方正經(jīng)渠道的翡翠原始料并不貴,但是這么大一批,也是不小的數(shù)目,貨的好壞這就很重要。
說白了,如果挑得好,她能發(fā)大財,如果挑得不好,這生意說不得就要賠本。
這種時候,任憑誰代替自己去,她都是不能放心的,也只有自己的眼力才能讓自己放心。
陸緒章自然也明白,這時候他其實已經(jīng)安排差不多了,年叔特意從云南過來,到時候他會陪著孟硯青一起過去云南,再經(jīng)云南前往緬甸。
除了年叔,陳叔也會跟著過去,有了這兩位在,安全方面倒是不用太擔(dān)心。
至于聶揚(yáng)眉那里,也幫孟硯青打了招呼,那緬共方面的丁英本就是有些勢力的人,但凡他開口要護(hù)著的,下面倒是也不敢亂來。
如此一來,理論上來說,陸緒章倒是應(yīng)該放心,只是心愛的人就這么過去緬甸,終究存著幾分不安罷了。
是以幫著孟硯青辦理各樣手續(xù)時,他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誰知道謝閱聽到這個,也嚷著要去,畢竟是過去緬甸,緬甸大量翡翠礦場,這都是長見識的時候。
四兒見此,也有些興趣——本來四兒是萬事不知的性子,但現(xiàn)在整天被陸亭笈各種科普,他現(xiàn)在也懂事了,知道“萬一有什么熱鬧就要往前沖”。
陸亭笈當(dāng)然不甘人后,也想過去“見識見識”。
陸緒章看這樣子,只淡淡一句話:“都想去是嗎?那就一個都別去�!�
他這么一說,可把謝閱急壞了,他知道緬甸好玩,那邊有翡翠,還有各種賭石,這種好事他怎么能落下的,他趕緊求爺爺告奶奶的,甚至哀求了家里長輩。
他那張嘴倒是很能說的,說是要去歷練一番:“以前那會兒上山下鄉(xiāng)的知青不是也都去嗎,再說我只是跟著孟老師走一遭學(xué)習(xí)采風(fēng),不去實踐怎么行呢?”
“我以后是要做玉石研究的,緬甸是翡翠原產(chǎn)地,我這一輩子如果不實地去看看那邊的場口,那永遠(yuǎn)都是紙上談兵,永遠(yuǎn)做不出一點(diǎn)成就來!”
因為這個,謝家人特意給陸緒章打電話,問起來,委婉地表示,讓孩子去吧。
陸緒章見此,也就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謝家人,畢竟云南邊遠(yuǎn)地區(qū),不是繁華都市大香港,四九城里長大的北京孩子去了那偏遠(yuǎn)地區(qū),少不得吃些苦頭,再者過去了邊境,萬一有個什么危險,那就更說不清了。
他直白地說:“緬甸一帶,不是國內(nèi),到了那里,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謝老爺子一聽,卻是大手一揮:“緒章,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好了,我會安排好,咱們云南那邊有人,這沒問題,咱們孩子去了,誰敢欺負(fù)!至于謝閱,他想去歷練就去歷練,這都不是什么要緊大事!”
陸緒章見此,便干脆和謝老爺子大概說了行程,謝家是軍人世家,那邊的背景和能量自然不容小覷,有謝老爺子這邊罩著,他對孟硯青的云南緬甸之旅更添幾分放心。
既然謝閱可以去,陸亭笈當(dāng)然也想去,他有足夠理由的,自己的親媽,憑什么自己不能去,再說他拳腳功夫了得,關(guān)鍵時候頂用,再說他也是要練眼力界的。
如此大好機(jī)會,豈能錯過。
陸緒章又和陸老爺子提了聲,陸老爺子倒是沒意見:“年輕孩子,出去歷練歷練,也是應(yīng)該的,總不能一輩子窩家里,沒見過風(fēng)雨,不像樣。再說了,就云南,老三在那邊不是有熟人嗎?”
他說的老三是陸載德,確實在那一帶有些朋友,許多事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見此,陸緒章也不阻攔。
有陸載德在云南方面的人脈,本身確實也沒什么擔(dān)心的,如今謝家也摻和進(jìn)去,又有聶揚(yáng)眉那邊的人脈,以及年叔陳叔兩位的陪同,加上如今中緬關(guān)系的加強(qiáng),綜合來說,基本也沒什么太大擔(dān)心了。
這時候,反倒是孟硯青考慮到種種,想著還是不要帶四兒,畢竟那里太過辛苦,他性子單純,怕萬一有個什么不好。
孟硯青和岳大師傅這么商量過,四兒到底是沒跟著過去,為了這個,四兒倒是委屈得很,陸亭笈見此,好一番哄著,又承諾給他帶禮物,四兒這才作罷。
終于準(zhǔn)備妥當(dāng),車票都已經(jīng)買好了,一直到臨行前那個晚上,陸緒章自然不舍,兩個人好一番纏綿。
事后,孟硯青軟綿綿地趴在男人胸口時,突然聽到他道:“要不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孟硯青詫異地抬眼,在朦朧夜色中看著他:“你這是怎么了?”
他已經(jīng)做了足夠的安排,絕對不至于出什么差池,況且還有謝家,在云南方面也有些人脈,總不至于出什么事了。
陸緒章視線落在她臉上,他看到月光照進(jìn)她的眼睛中,那琥珀色的眸子熟悉而動人。
他抬起手,溫柔地摩挲著她的發(fā),眼底是濃到化不開的愛憐。
孟硯青便趴在他身上,感受著他優(yōu)雅指骨輕柔穿過自己發(fā)間的溫存感。
良久,她低聲道:“實在不行我就不去了,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
陸緒章輕笑了聲,笑得清沉而無奈:“想去就去,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他用很低的聲音道:“我只是有些不舍得罷了�!�
*
云南玉石由來已久,唐朝時云南便是金銀寶貨之地,出琥珀和瑟瑟,待到明朝時候,云南騰沖有朝廷專門采辦珠寶的晉公公官邸,為晉家園,采回的珠寶玉石專供朝廷享用,當(dāng)時英國人寫的《緬甸玉石貿(mào)易》一書,更是把云南玉石列為中印中緬通商的重要商品。
民國時候,北京玉器商人千里迢迢過去云南邊境賭玉石,拿到上等玉石好毛料運(yùn)回去北京,時候久了,北京廊房頭條開玉器行成了氣候,云南的玉石販子干脆把玉石毛料運(yùn)來,在廊房頭條直接開賭石場子。
孟家做珠寶生意的,民國翡翠大熱,孟家于這賭石上自然有人專門著書立說,孟硯青自小研習(xí),倒是知道一些訣竅,借著這個機(jī)會,她也想讓陸亭笈和謝閱跟著練練眼力界。
這天,孟硯青帶著陸亭笈和謝閱,并陳叔和年叔,一行五個人乘坐飛機(jī),從北京出發(fā)前往昆明巫家壩機(jī)場,抵達(dá)巫家壩機(jī)場后,先坐火車,后轉(zhuǎn)面包車,輾轉(zhuǎn)抵達(dá)了這處邊境小城。
這幾年,泰國清邁已經(jīng)是翡翠原石的集散地,從清邁出來的玉石,會運(yùn)往香港大陸臺灣,而運(yùn)往大陸的,一部分去了廣東,另一部分則在云南邊境,也就是這處小城了。
經(jīng)過這舟車勞頓,孟硯青也是有些疲乏了,于是一行人先下榻在當(dāng)?shù)氐恼写?br />
按照他們的計劃,先在云南邊境停留幾日,把云南首飾公司的配額拿到手,托運(yùn)回去,之后再進(jìn)入緬甸境內(nèi)。
招待所人竟然不少,有各樣人等,估計是各地企業(yè)派來收翡翠的,操持著各地聽不懂的語言,大多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有個別中年婦女,那是跟著自己男人一起來的。
這種情況下,孟硯青這種年輕女性,又實在生得漂亮,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幾個人那眼神就往她身上掃。
陸亭笈見此,反感得很,馬上站在孟硯青身邊,擋住了眾人的視線,謝閱也感覺到了,也緊跟著孟硯青。
其實他們根本不用怕的,小事的話,有陳叔和小王根本不用怕,大事的話,謝家和陸家和當(dāng)?shù)氐臋C(jī)關(guān)打好招呼了,那更是說一句的事。
只是到底還是要小心為上。
孟硯青問了下招待所情況,這邊條件看起來挺不好,一間房能睡三個人,孟硯青見此,便說要三間房。
陸亭笈卻道:“算了,出門在外,省點(diǎn)錢吧,我要和你一起睡!”
啊?
謝閱頓時擰眉,嫌棄地說:“陸亭笈,你多大了!”
陸亭笈臉皮卻厚得很,硬賴著孟硯青,很是死磨硬泡的樣子:“我想和你一起睡!”
孟硯青無奈地看了陸亭笈一眼,心想這孩子啊……
出門在外變了個性子?
不過當(dāng)下也沒說什么,便干脆要了兩間房。
這招待所也是過去留下來的老宅,據(jù)說還是昔日總兵的府邸,進(jìn)去院子后,卻見青灰色石磚路和紋路畢露的雕花門窗,也算是古色古香,不過待到他們一上樓,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樓梯年代久遠(yuǎn),墻皮斑駁,全都是歷史痕跡,樓梯很窄,僅容兩個人并行,爬上去的時候,腳底下一踩都是咯吱咯吱的聲音,讓人疑心一腳下去這樓梯都會塌掉。
到了樓上走廊中,大家往外看時,又發(fā)現(xiàn)這里風(fēng)景還不錯,緊挨著一處濕地,不遠(yuǎn)處是青山沃野,甚至還有野鴨白鷺飛過,倒是清雅得很。
謝閱:“這里挺美,又挺舊的�!�
就說不上來的感覺。
陸亭笈倒是很看得開:“這就跟我們老北京的四合院一樣,肯定是大又好,但年代久了就不好,還是得修。你看我們王府井那大院子,修好了,那才叫好!”
謝閱別了他一眼,心想可就顯擺你家大院子吧。
孟硯青指揮:“行了,先瞎白活了,趕緊把東西收拾下,把蚊帳拿出來,沒蚊帳咱們都得喂蚊子。”
她是生怕這邊不提供蚊帳,或者蚊帳不夠干凈,特意讓大家都帶了蚊帳的。
南方蚊蟲多,北方人乍來未必適應(yīng)。
陸亭笈和謝閱聽了,忙開始干活,不過卻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現(xiàn)在天這么冷了,早就沒蚊——”
誰知道突然間,一個黑東西嗡嗡嗡地來了。
謝閱眼睛都瞪大了:“這,這是什么?”
像蚊子,可簡直蜻蜓這么大!
陸亭笈也是驚訝:“這么大?”
關(guān)鍵現(xiàn)在天都冷了,竟然還有這么大的蚊子!
孟硯青:“這種蚊子,咬起人了可狠了,簡直是喝人血,所以晚上睡覺時候必須掛蚊帳。”
顯然兩個雄心壯志的小伙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這蜻蜓大的大蚊子給鎮(zhèn)住了,他們覺得來到了一個奇怪的世界,這是不同于北京城的世界。
大家趕緊掛上蚊帳,又把行李放好,略做洗漱,孟硯青便說帶著他們?nèi)コ燥垺?br />
本來陸亭笈和謝閱也有些蔫巴了,不過現(xiàn)在一提到吃,馬上精神起來,四只眼睛雪亮。
孟硯青見此,忍不住笑對一旁陳叔道:“看他們兩個,就跟餓狼一樣�!�
陳叔是個沒什么表情的人,永遠(yuǎn)是嚴(yán)肅機(jī)警的,不過聽到這話,眼神也難得有了笑意,道:“年輕人都這樣,我年輕時候也很能吃。”
陸亭笈聽這話,委屈扁唇:“我餓了嘛!”
他這一說,旁邊謝閱嫌棄擰眉:“哎呀,你看你撒嬌的樣子,跟個小姑娘一樣!”
陸亭笈頓時一個眼神過去,凌厲得很:“滾!”
孟硯青:“好了,不鬧了,我們先出去吃點(diǎn)好吃的,等晚上時候,還能泡個溫泉�!�
因為地理位置的關(guān)系,這邊有火山有熱海,據(jù)說溫泉可以煮雞蛋。
陸亭笈來之前已經(jīng)對這邊做過功課,知道這邊溫泉不錯,很有些摩拳擦掌了:“好,溫泉挺好的!”
當(dāng)下孟硯青一行五個人出了招待所,這邊民居大多是青瓦白墻,還有一些建筑是廊院制四合院,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山茶花,風(fēng)格上倒是有些中原一帶的風(fēng)格。
城里街道上隨處可見翡翠鋪子,這幾年改革開放,這里作為翡翠運(yùn)入中國的第一站,翡翠生意也是風(fēng)生水起了。
陸亭笈見到這個,眼睛便有些亮了,他想看看貨。
他現(xiàn)在有些著迷,看到玉器就想練眼力界。
謝閱看他這樣,趕緊拽著他往前走:“先吃飯,先吃飯,不然要餓死了�!�
孟硯青帶著大家,來到這邊一處飯店,看上去應(yīng)該是國營的,不過客人并不多,進(jìn)去后,看著倒也還算干凈。
大家拿了菜單,這邊的菜自然和中原一帶很有些不同,兩個孩子看著好奇,七嘴八舌點(diǎn)了各樣菜。
孟硯青拿著菜單,請陳叔和小王點(diǎn),兩個人意思性點(diǎn)了一道,孟硯青自己又添置了一些。
她覺得南方一般盤子小,怕萬一不夠吃,畢竟一行人除了自己,其它都是壯勞力,食量都不小。
沒多久一桌子菜上來了,有銀杏豬肚、趕馬肉、酥肉、臘腌菜和火炕干巴等。
其中有一樣好玩的,叫餌絲,很長,像極了面條,和手搟面有些像,吃起來綿軟筋道,倒是惹得兩個男孩子喜歡得很,一個勁還要添。
孟硯青倒是喜歡這里的雞湯,用火腿和當(dāng)?shù)氐木桨局蟮�,味道香醇濃郁�?br />
一頓飯吃得大家都滿口香,兩個小伙子更是吃得心滿意足,不過吃到最后,陸亭笈還是感慨:“我覺得這種米線還是不夠?qū)嵳\,要說餓極了,還是得吃咱們北京的炸醬面,或者啃個大饅頭也行��!”
謝閱贊同:“這玩意兒軟綿綿的,總感覺不頂餓,幸好有雞肉!”
孟硯青聽著想笑,這兩位加起來食量真不小,幸好有錢,不然管不起他們飯!
吃過飯,幾個人就在街道上溜達(dá)了一圈,這邊有一條翡翠街,兩邊店鋪都是做翡翠買賣的,路邊各樣的貨五花八門,也有不少外地來的客商前來挑揀,都是一些老料,有老玉件,花件,耳片,發(fā)簪和煙嘴等,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加工后遺留的碎料、棄料等。
幾個人這么看著,也在店鋪里購置了一些料子,都是還不錯的,性價比很高,也有的算是撿漏了。
這么邊走邊看,過去了當(dāng)?shù)氐聂浯涔荆@邊翡翠公司的貨都是經(jīng)過公盤運(yùn)往大陸的翡翠,是外貿(mào)部統(tǒng)一調(diào)配的,孟硯青拿著手中的提貨單,一行人徑自前往當(dāng)?shù)氐聂浯涔咎嶝洝?br />
不過到了后才發(fā)現(xiàn),還是要等,這邊的貨都是一批一批的,一來就是幾大卡車,這些都由翡翠公司統(tǒng)一調(diào)配,孟硯青他們雖然有提貨單,翡翠公司也表示可以優(yōu)先供給她,但依然還是要等。
孟硯青問道:“那我們要等過久呢?”
那經(jīng)理打電話問了一番,最后才沒辦法地道:“大概三五天吧,下一批應(yīng)該到了,不過也不好說�!�
孟硯青道:“可是我聽外貿(mào)部那邊的意思,按說我們來了后就能提貨吧?沒說翡翠供應(yīng)不足的事�!�
因為只有翡翠進(jìn)了國內(nèi),才能產(chǎn)生指標(biāo),外貿(mào)部門給她批了,她才能拿到,所以按說她拿到的批文配額,本身就應(yīng)該對應(yīng)翡翠實物的。
除非是有人挪用了這些翡翠存貨,才會出現(xiàn)拿著配額批文卻提不到貨的情況。
那經(jīng)理嘆了聲:“沒有就是沒有,我們沒有也不能給你變出來��!”
孟硯青:“那預(yù)計什么時候能有?”
經(jīng)理想了想:“過兩天吧,過兩天后你再來試試�!�
孟硯青:“好,那后天我再來一趟�!�
離開翡翠公司后,孟硯青還去拜訪了一位李主任介紹的朋友,叫宋老板的。
宋老板倒是一個熱心人,也是一個愛說的:“我爸以前就是翡翠玉雕生產(chǎn)合作社的,不過六十年代時候,合作社解散了,我爸就干別的去了,云南這塊翡翠玉器加工都停了,這兩年這不是改革開放嘛,現(xiàn)在要換外匯,北京哪上海哪,當(dāng)然也有咱們當(dāng)?shù)氐耐赓Q(mào)部門就時常往這邊跑,收了這里的珠寶玉器拿出去換外匯,我看這行情可以,就重操舊業(yè),算是繼承家業(yè)吧。”
“這兩年我們翡翠加工起來了,改革了嘛,出口賣得特別好!”
說話間,他帶著大家看了看他的店面,主要賣一些翡翠掛件,包括小魚、壽星、葫蘆和手鐲等,看得出,生意尚可,主要是有些內(nèi)地企業(yè)會來這里收貨,當(dāng)然也包括一些個體戶,那些個體戶為了掙到錢,會四處看貨,憑著眼力掙錢。
孟硯青問起翡翠公司的情況,這宋老板倒是門兒清,擺著手說:“他們沒貨,現(xiàn)在根本沒貨,過幾天來貨了,到時候大家一哄而上就搶了,不過你們是北京總部那邊下的調(diào)配單,他們不敢慢待你們,肯定給你們優(yōu)先供貨,但你們得等啊!”
孟硯青:“哦,按說不至于,沒貨我們怎么會有調(diào)配單?”
這個事情就像是會計做賬,賬目和庫房實物應(yīng)該是對應(yīng)的,不然就說明里面有貓膩。
那宋老板聽著,卻是嘆了聲:“這個我也不好說,我們這里到底是邊境,你要知道有一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地方的那些事,到了你們北京也不好說,說不明白�!�
孟硯青待要細(xì)問,但那宋老板有些含糊其辭,孟硯青也就罷了。
估計里面是有些半黑不白的操作,這是不好對外說的。
她便不再提了,反而問起這邊的老料。
提起這個,宋老板打開了話匣子:“是,咱們這里在建城之前,就有一條從中國通往緬甸及南亞的商旅通道,既是蜀身毒道,也是茶馬古道,同時也是一條玉石珠寶商道,在以前時候,叫寶井路。”
他指了指路邊店鋪里掛著的各樣翡翠料子,道:“從明朝時候這里開始建了司土城,之后大概六百年的時間,每天肩扛馬馱的,數(shù)不清的翡翠從緬甸拉到這里,這里的老翡翠數(shù)量驚人,埋在地下的應(yīng)該也有不少。”
提起這個,他不無自豪:“咱們這里在玉石翡翠界,叫做‘地下小帕敢’。”
帕敢,是緬甸的一個鎮(zhèn),是緬甸翡翠最為集中的礦區(qū),明朝時候,帕敢場口就以生產(chǎn)高端翡翠而聞名了。
這么聊著,孟硯青也側(cè)面問起來這邊有沒有大塊的翡翠原石,好的,哪怕貴一些也沒關(guān)系,她想收。
宋老板聽這話便笑了:“你看你們就是有錢,北京來的大老板�!�
對此,孟硯青笑而不語。
宋老板道:“如果你有心,又有眼力,倒是可以過去看看那邊的邊境翡翠市場,算是賭石的吧。”
陸亭笈一聽“賭石場”三個字,眼睛都是亮了。
孟硯青也是意外,問道:“那得過去緬甸?”
宋老板笑道:“不用,在咱們邊境線上,三不管地帶,緬甸和咱們鎮(zhèn)交界的地兒,這是緬甸礦場辦的,但是沒走正經(jīng)路子,反正民不舉官不究的,這個也不用進(jìn)出口公司的配額,咱們就自己隨便玩玩�!�
孟硯青便多少懂了。
畢竟是邊境地帶,自然滋生出一些灰色區(qū)域,這也是當(dāng)?shù)乩习傩盏囊环N生存之道。
宋老板又道:“除了這種賭石場,還有緬甸的公盤,這個就得辦一個邊境通行證,就往南邊方向走大概幾公里吧,就是他們的公盤,其實還是在邊境上,去了那里,咱們海關(guān)的,還有緬甸軍方都在,當(dāng)場交易當(dāng)場收稅。”
孟硯青自然感興趣,詳細(xì)和宋老板聊了聊,問起這賭石場,知道這賭石場是逢二開,比如當(dāng)月的初二,十二和二十二,一般連開三天,至于那公盤,那個就得辦理證件,那就麻煩了。
陸亭笈:“那就是后天了�!�
宋老板:“對對對,你們?nèi)绻サ脑挘铱梢詭銈內(nèi)�,正好我要過去,我打算開著我家這面包車過去。”
孟硯青見此,便謝過了,當(dāng)下約好一起過去。
又逛了一會,一行人在市場上淘換了幾件老翡翠,倒是大有收獲。
回去后,本來孟硯青的計劃還是美滋滋地泡個溫泉,不過看著招待所里各樣人等,她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
自己確實略顯惹眼,凡事還是低調(diào)。
好在身邊陪著這么幾個,特別是自己這么大一兒子,簡直像保鏢一樣,她去洗漱,她去喝水,就連她去上廁所,他都要跟在后面,簡直亦步亦趨的。
孟硯青見此,想笑:“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啊?”
陸亭笈兩手揣褲兜里,一臉懶散而無奈地道:“我看這邊不安全,萬一被蚊子咬一口,就得大出血!”
回去房間后,略做洗漱,該掛上的掛上,該噴的花露水給噴上,兩個房間都著實噴了一遍,關(guān)好門窗悶悶蚊蟲,這才算勉強(qiáng)放心。
當(dāng)下母子兩個便躺下準(zhǔn)備睡覺,這種床其實有點(diǎn)大通鋪的意思,很寬大,足足能睡三個人的,如今兩個人睡還是很寬松的。
其實開始時候,孟硯青也有點(diǎn)小小的別扭,畢竟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很年輕,而兒子十六歲,正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
不過很快這種不自在就消散了,兩個人鉆進(jìn)蚊帳后,先一起把蚊帳的蚊子都找了一遍,確認(rèn)沒什么遺留,這才躺下。
躺下后,其實也并不能安生,耳邊可以聽到外面走廊的說話聲,有男人大聲說話,打牌,甚至好像喝了酒,聽起來他們都是來收翡翠的。
這種人都是走南闖北習(xí)慣了的,胡子拉碴的,說著賭石場,說著最近的大買賣。
門板很薄,聲音很容易透進(jìn)來,這給人強(qiáng)烈的不安全感。
陸亭笈見此,便滾了滾,靠近了孟硯青,低聲和孟硯青說話,說起這邊好吃的特色菜,還說明天要吃什么什么的。
他聲音很低,就是嘟噥著說。
孟硯青便側(cè)躺在那里,笑道:“你要和我一個房間,是不是擔(dān)心我,不想我一個人?”
陸亭笈有些別扭,不過還是道:“沒辦法,這邊魚龍混雜,又是邊境,還是得小心點(diǎn)。”
孟硯青便笑了,她伸手,把他的胳膊拿過來,抱在懷中:“這樣也好,不然外面那么多人,我是真有些害怕的,有你我就感覺好多了。”
陸亭笈:“嗯……不過我怕我睡覺不小心打到你�!�
孟硯青笑看他:“沒事,你如果敢打我,我就一腳把你踢下去了�!�
陸亭笈聽著,有些無奈地聳眉:“可別踢我,下面都是蚊子!”
兩個人這么低聲說著話,不知怎么竟然說起他小時候,說他小時候睡覺不老實,踢被子,也說起他小時候睡在他們夫妻倆中間,很會拳打腳踢。
不過他一般都是腳踢陸緒章……
孟硯青提起這個便忍不住笑了:“要不你們父子兩個從小就關(guān)系不好呢,你總想把他擠走�!�
陸亭笈擰眉:“好像有這么一回事吧,不過他馬上把我教育了一番,說我長大了,是男子漢,應(yīng)該獨(dú)立,讓我自己一個人睡�!�
孟硯青:“是�!�
陸亭笈輕哼:“他就想把我趕走,給我講大道理!”
可憐他當(dāng)時年紀(jì)小,竟然著了他的道。
孟硯青輕摟住陸亭笈,道:“你知道后來他和我說什么嗎?”
陸亭笈想了想:“他肯定嘆著氣說,這孩子這么缺心眼,該不會抱錯了吧�!�
孟硯青便笑出聲:“你們父子啊……”
這么說著話,兩個人也逐漸有些困了。
孟硯青抬起手,輕拍了下陸亭笈的背:“睡吧,明天我們早起。”
陸亭笈被孟硯青這么抱著,隱約有一股清淡的馨香,帶著說不出的熟悉和親切感。
這讓他再次想起小時候那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
他忍不住蹭了蹭,之后將臉埋在她懷里。
其實他記得,她說的拳打腳踢好像是中午午睡時候,因為他是由保姆照料的,要和保姆一起睡,只有午睡時候,是母親帶著他睡的。
午睡過后醒來,母親會懶懶地起身,然后在午后的陽光下給他讀書,教他認(rèn)字,之后喂他喝水。
讀書的時候,他會調(diào)皮地鉆到她懷中,偎依在她懷中,聽她給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指讀。
他就是在她溫柔的讀書聲中學(xué)會了認(rèn)字,然后聽她夸自己聰明。
她說:“我們亭笈最聰明了�!�
這么一聲,之后就化在了風(fēng)里,成為像夢一樣朦朧的回憶。
曾經(jīng)的他以為,逝去的一切不會回來,可是現(xiàn)在,她竟然回來了,依稀就是他記憶中的年紀(jì),也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他埋首在她懷中,汲取著她的香味,依稀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個美好的午后,被香香軟軟母親抱著的時候。
這么想
著的時候,已經(jīng)睡著的孟硯青仿佛感覺到了他的動靜。
她竟然無意識地抬起手,輕撫了下他的頭發(fā)。
陸亭笈:“母親?”
孟硯青閉著眼睛,帶著睡意輕輕呢喃了聲:“亭笈最聰明了。”
乍聽到這句話,陸亭笈身體微僵了下。
他以為她醒了,但是他靜默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她確實睡著了,剛才的動作,剛才的話,不過是她下意識動作,下意識的一個夢囈罷了。
陸亭笈閉上眼睛,將臉貼著她,感受著她身上香軟的氣息。
他覺得自己在縮小,從十六歲的少年,退化縮小成三歲的模樣,三歲的他,依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賴在母親懷中,享受著她的擁抱和親吻,可以和父親爭寵。
他又覺得自己好像被融化了,融化在甜絲絲的蜜水中,渾身每一處都洋溢著真切的幸福感。
他終于也困了,就在這種甜蜜到不像話的幸福中睡去,臨睡前,他低聲道:“我也覺得我最聰明呢……”
第157章
邊境賭石場
早上時候,孟硯青是被公雞打鳴聲吵醒的,隨著那此起彼伏打鳴聲,還有院子里大黃狗汪汪聲,云霧繚繞間,那各家雞鳴狗吠順著山坳能傳幾座山。
陸亭笈竟然早早醒了,跑出去打了洗臉?biāo)?br />
他笑著說:“我聽這邊招待所說,他們的洗臉說都是以前的溫泉水,用這個洗臉美容養(yǎng)顏!”
孟硯青抬手擋住那有些刺眼的太陽,笑著道:“好,我們洗漱過,吃點(diǎn)東西就趕緊出發(fā)�!�
當(dāng)下她略洗漱了,兩個房間的人匯合了,就在招待所的食堂吃了早餐。
招待所里各樣客人都有,有西裝革履的,有衣著簡單的,彼此都帶著幾分打量,也有的大聲說著生意經(jīng),以及賭石的訣竅。
其中有一個還提起一位眼力好的賭石大行家叫龍哥的,大名叫王云龍,說是有緬甸軍方的關(guān)系,聽起來他們幾個也是要和這位龍哥做買賣。
孟硯青聽到這話,便狀若無意地看過去,正唾沫星子亂噴說得帶勁的,是一個留著絡(luò)腮胡子的,看上去四十多,禿頭。
聽那意思,他以前是搞運(yùn)輸?shù)�,沒掙到什么錢,后來巴上了龍哥,這才掙到。
孟硯青想起之前霍君宜提到的,說羅戰(zhàn)松現(xiàn)在和邊境一位叫龍哥的合作,看來就是這位了。
看來這龍哥在邊境一帶很有些勢力了。
如今翡翠經(jīng)緬甸進(jìn)入中國境內(nèi),港臺同胞也想來這里淘貨,由此就有了廣州人的介入,于是便有了緬甸——云南——廣州——港臺的翡翠運(yùn)輸路線。
但是這條路線上,有多少是正經(jīng)經(jīng)過海關(guān)交了稅的,有多少是非法走私的就不好說了。
當(dāng)?shù)佤浯涔镜聂浯渚谷还⿷?yīng)不上配額,其實這問題已經(jīng)不小了,說明當(dāng)?shù)氐聂浯涫袌鲆呀?jīng)出現(xiàn)了北京外貿(mào)總部不知道的情況。
但是北京那里卻是風(fēng)平浪靜,一派歲月靜好。
這邊供應(yīng)不上,拿到配額單的人提不到貨,總歸有人要往上面抱怨,外貿(mào)總部又怎么會完全不知情?
那位宋老板說起別的就是打開話匣子,可一提起翡翠公司的配額問題來,馬上面有難色含糊其辭,明顯是不敢說。
孟硯青微蹙眉,她是隱隱感覺,這里面怕是有些問題的。
自打廣交會后,她陸續(xù)聽到過羅戰(zhàn)松的消息,知道他賺了大錢,但是這錢從何而來,至少不是尋常珠寶公司的正經(jīng)路子。
上次香港的展銷會,對于內(nèi)地珠寶商這么好的機(jī)會,他竟然沒露面,這都不像他了,除非還有更大的利益在吸引著他,以至于讓他對香港展銷會都看不上了。
她這么想著時,就聽那邊幾個人還在熱火朝天說著,還是在說那位龍哥。
說那龍哥就沒打過眼,這兩年靠著賭石撿漏掙了不少錢,開了好幾家公司,底下養(yǎng)著好幾個車隊。
其中一個用手指比劃著說“得這個數(shù)!”。
一時大家羨慕得要命,又有人恭維那絡(luò)腮胡子,聽起來那絡(luò)腮胡子要有一個“大買賣”,說是這一把做好了能發(fā)大財。
“馮哥,你干完這一筆,是不是就能抱著金山舒坦一輩子了?”
那絡(luò)腮胡子馮哥連連擺手:“哪有哪有,就隨便干干,我也是一個打雜跑腿的,還不贏怎么著呢!”
陸亭笈聽著,頓時精神起來,支棱著耳朵聽。
孟硯青注意到了,一時心里也有些無奈。
那本書中的種種雖然距離他們的生活已經(jīng)很遙遠(yuǎn)了,羅戰(zhàn)松再風(fēng)光發(fā)達(dá),他和自己兒子之間也沒什么直接利益沖突了。
但是兒子對于賭石的這種癡迷,總歸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直覺得做事要踏實,不能存在“賭”的心理,賭可以贏得一時,卻不能贏得一世。
一個人哪怕賭對了九十九次,也許第一百次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是滿盤皆輸。
她抬眼,看了眼兒子,心想自己得尋個機(jī)會,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
在年少時得一些教訓(xùn),從此記住,這樣才能受益一生。
陸亭笈卻絲毫沒感覺到孟硯青的心思,他支棱著耳朵聽那些客人講賭石場。
同時正在大口吃飯。
這招待所的食堂并不大,看著不起眼,大家并沒抱什么期望,不過味道倒是不錯。
他們吃的清湯牛肉餌,牛肉很勁道,可以自己加各種調(diào)料,味足,牛肉湯也夠味。
陸亭笈和謝閱覺得好吃,各吃了兩大碗,他們兩個本來就是長身體,食量大。
吃差不多了,大家便出發(fā)過去找宋老板,宋老板也差不多準(zhǔn)備好了,他笑著招呼聲,便讓大家上車。
宋老板自己有一個伙計,是他侄子,孟硯青一行五個人,這樣就是七個人,小貨車并不大,還裝載了一些雜物,大家坐在上面便有些擠。
這邊的路并不好走,一路顛簸得厲害,宋老板大聲給大家說著那邊賭石場的情況。
陸亭笈好奇問起宋老板那位賭石大能人王云龍,宋老板侄子一聽,卻是道:“他啊,以前我還認(rèn)識他呢,他祖上也是玉器廠的,就是吃這口飯的�!�
宋老板連連點(diǎn)頭:“對,他這兩年在賭石場賺了不少錢,可是發(fā)了大財。”
陸亭笈便詳細(xì)問起來,那侄子是熱心腸,給陸亭笈介紹賭石場,介紹規(guī)則,說得特別清楚。
孟硯青對于兒子的種種表現(xiàn),也是無奈,感覺兒子有點(diǎn)走火入魔了。
她也沒法,坐在那里看著窗外,窗外都是茂密竹林樹木,其間偶爾能看到竹樓,茅棚以及非常惹眼的白鐵皮屋頂。
面包車趕到賭石場的時候已經(jīng)是九點(diǎn)多了,這里已經(jīng)是中緬邊境了。
這里屬于兩不管地帶,賭石是由緬甸方面發(fā)起的。
說是賭石場,其實非常簡陋,只搭了簡陋的遮陽棚,連公共廁所都沒有,那些原石便零散堆在空壩或遮陽棚中,前來賭石的商人戴著草帽,頂著酷暑,一個個手里拿著強(qiáng)光手電筒,或蹲著或跪著,在那里研究斟酌,商量價格。
宋老板低聲給他們介紹:“這其實就是緬甸官方辦的,這些翡翠原石他們都編號了的,編了號再競標(biāo)拍賣,這個叫公盤,這種公盤又分為明標(biāo)和暗標(biāo),公盤交易后,原石就能直接過邊境線運(yùn)過來了,不然就是走私�!�
陸亭笈:“那我們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不能靠近了細(xì)看?”
宋老板:“對,只讓看,也摸不著,反正風(fēng)險挺大的,要是眼力好,那當(dāng)然是賺大了,眼力不好的,賠死!”
說到“賠死”這兩個字,宋老板仿佛有些牙疼。
孟硯青感覺到了,詢問地望向宋老板。
宋老板苦笑:“那不是我弟嘛,他這個人太莽,賭上幾萬塊買了一塊,結(jié)果打開一看,里面就是鵝卵石,可坑壞了,現(xiàn)在帶著一家六口子住鐵皮屋呢,沒辦法,就在路邊練攤。”
這么說著間,宋老板遇到朋友,和孟硯青說了聲,先忙活去了,孟硯青便帶著陸亭笈幾個隨意逛逛,先看看這邊的翡翠料子。
這些料子都是四處堆積著,每個都有編號,如果看中了哪個可以記下來,回頭統(tǒng)一投標(biāo)。
孟硯青倒是不著急選,她讓陸亭笈和謝閱先看,鍛煉下他們的眼力,順便讓他們知道下天高地厚。
陸亭笈、摩拳擦掌,他學(xué)了滿肚子學(xué)問,覺得總算可以一展才華了。
他很快看中了一大塊翠料,約莫幾十斤重的。
孟硯青沒吭聲,只等著他分析。
陸亭笈見此,道:“我覺得這塊翡翠毛料,皮殼老辣,有色花�!�
孟硯青頷首:“那就試試吧�!�
陸亭笈看孟硯青:“母親,你覺得可以試嗎?”
孟硯青想了想:“這樣吧,我給你們兩個各一萬塊的本錢,你們自己看著辦,賠了輸了全都看你自己的�!�
一萬塊?
陸亭笈:“你放心好了,我肯定給你掙大錢!”
謝閱聽得直擰眉:“我看你現(xiàn)在都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怎么覺得心里沒底�!�
對此,孟硯青并不理會,一萬塊的損耗,她并不在意,就讓這兩個小孩折騰去吧。
讓他賠個血本無歸最好了!
她便也不管陸亭笈和謝閱怎么選,自己走到各處看看,她也很快選了幾件,全都讓陳叔記下來,把價格說給他,到時候讓他負(fù)責(zé)投標(biāo)。
陸亭笈好奇地湊過來看孟硯青選的,想研究出門道。
孟硯青:“我選的不一定就是對的。”
陸亭笈頓時來了干勁:“行,咱們比賽,看看誰能看出好的來!”
孟硯青淡看了一眼陸亭笈:“也行吧�!�
這邊孟硯青挑選著,謝閱總算也挑選了一塊,他找孟硯青來看。
孟硯青只看了一眼,便道:“這個不好�!�
旁邊陸亭笈特別積極湊過來問:“為什么?”
孟硯青笑道:“你們還記得,翡翠是要看場口的吧?”
謝閱點(diǎn)頭:“不同場口出來的翠料不同�!�
陸亭笈回憶了下:“如果翠料長在山下沙土內(nèi),距離水源遠(yuǎn),那就外皮粗糙,內(nèi)里發(fā)干,如果生在距離水源近的地方,那就外皮細(xì),內(nèi)里水分足,所以翠料是分水坑土坑的,水坑里的料質(zhì)細(xì)水分足,生成的綠就浮而無力,土坑的料質(zhì)粗發(fā)干,生成的綠就實而有力。”
孟硯青頷首:“那怎么看綠?”
陸亭笈:“那就觀察外皮,綠都是有脈的,好綠的脈應(yīng)該是一條筋,彎彎曲曲很有力,能感覺到那綠性是往里面吃的勢,開一個門子,能看到這綠的來龍去脈,這叫帶子綠;但是羅戰(zhàn)松買下的這塊翠料,它的綠性是表皮上平行的,只是浮在表面上,但是這種吃不深,這種就叫串皮綠�!�
孟硯青:“你看看你的這塊綠?”
陸亭笈猛然懂了:“寧買一條線,不買一片綠,這個綠色浮在上面,不往里面吃勁兒�!�
孟硯青:“對�!�
謝閱聽著,也覺得有道理,便在自己小本本上劃掉了這一塊,一時又去看別的。
陸亭笈站在那里,卻是若有所思。
他擰著眉頭,繼續(xù)在那里看石頭,這么隨意看著時,突然間,他見到那邊一塊大毛料石。
他馬上抖擻起精神,跑過去,盯著那塊大毛料石看了一番。
最后,他非常確定地道:“我要這塊�!�
孟硯青見此也有些疑惑,自己過去看了一番,卻見那是一塊普通的莫西沙料子,形狀并不規(guī)則,表皮顏色略有些泛紫色,但是除了這個,基本看不出什么來了。
這塊石頭,除了個頭大,基本上沒任何出彩之處,這種在市場上叫做蒙料。
所謂蒙料,就是完全看不出內(nèi)部情況,行家也無法鑒定,這種一般會稍微打開一些,叫做開窗,開窗后有了進(jìn)一步特征再做鑒定。
當(dāng)然了,開窗后,一刀升一刀降,誰也不知道一刀下去行情怎么樣。
所以市場上也會賣這種蒙料,很便宜,也就幾百塊,買這個就是一個閉著眼瞎蒙,或者說純屬賭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