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垂下眼簾，沉默著繼續(xù)夾菜。
“爸爸，”陳諾忽然喊了他一聲，見他眉頭倏地一蹙，心下頓痛，自嘲般笑問：“你為什么一直不看我？”
他聞言動作微滯。
“是覺得惡心嗎？”陳諾緩緩地說：“我也覺得很惡心，在醫(yī)院檢查的時候醫(yī)生給我看B超，當時我就想，指不定將來長成什么畸形的怪物”
“別說了�！彼酥频穆曇衾涞孟癖�。
陳諾端起碗，喝了口湯，點點頭：“聽著不舒服是吧？我也不舒服，這玩意兒在我肚子里呢，我比你更不舒服�？墒敲魈焖鸵淮虻袅�，我心里居然有一點點不過你放心，我沒瘋到那種地步，這孩子肯定會拿掉的，不然還能怎么樣？即便他健康正常，出生以后怎么稱呼我們？叫你爸爸還是外公？叫我媽媽還是姐姐？”
“我讓你別說了！”他猛摔掉手中的碗筷，徑直起身走到陽臺，“砰！”地關(guān)上落地窗。
屋子里一片沉寂，陳諾坐在餐桌前一動不動，發(fā)白的臉上全無表情，雙手卻抑制不住地顫抖。
過了好久，陳恕抽完半包煙，冷靜些許，回到她身旁，大掌撫摸她的腦袋，然后彎腰親吻她的額頭：“是我不好�！�
她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你心里根本就沒有真正接受我，更加沒有接受我們的關(guān)系，所以才會是這樣的反應�！�
陳恕無奈：“諾諾，這是兩碼事�！�
她搖頭：“一樣的，你不肯直面現(xiàn)實，承認吧。”
他蹲在她跟前，仰頭望著她：“那你說我該是什么樣的反應？聽到這種消息，你你懷了難道你覺得我該高高興興地接受嗎？”
陳諾說：“也許你會難過，會痛苦，但不會是這么厭惡�！�
他愣怔片刻，垂頭拉住她的手，黯然嘆氣：“諾諾，你不要鉆牛角尖好嗎？別再逼我了�！�
陳諾咬住唇，黑溜溜的大眼睛水波搖曳，她滑入他懷中，喃喃抽噎：“對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害怕你離開我”
“怎么會呢？”他抱她坐到沙發(fā)上，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好了，別哭了，我不是在這里嗎�！�
“你會一直在嗎？”
“會�！�
“是心甘情愿的嗎？”
他笑：“是�！�
陳諾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享受這一刻被哄著的感覺，不再追問其他。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陳恕帶她到醫(yī)院計劃生育科做手術(shù)。沒想到今天排的人還挺多，辦好手續(xù)之后他們在等候室靜坐，周圍的女人們七嘴八舌地交流著，互相詢問價格，疼不疼的，氣氛倒挺熱絡。
陳恕攬著陳諾的腰，試圖緩和她身體的僵硬和緊張。
來動手術(shù)的女人幾乎都由家人陪同，要么母親，要么丈夫，要么姐妹，要么自己一個人，還沒見過哪個父親帶女兒來做這種手術(shù)的。
想到這里，陳恕心中微微有些怪異，正在這時，陳諾揚起腦袋望著他，欲言又止。
他稍稍彎腰，她湊到他耳邊：“她們好像都帶了那個呢，手術(shù)之后要用，怎么辦？”
他不懂：“哪個？”
“衛(wèi)生巾。”
“”陳恕掃了四周一眼，“嗯，我下去買，馬上就回來�！�
“好�！�
陳恕前腳剛走，旁邊的女人立馬湊上來笑問：“妹子，那是你老公��？”
陳諾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別扭地點點頭：“嗯�！�
“看上去比你大不少呢�！�
她扯扯嘴角：“是啊。”
那女人說：“難怪對你那么好呢，從進來開始我就看他一直抱著你沒松過手，誒，男人年紀大點就是知道疼人�！�
“”
陳恕買完衛(wèi)生巾回來，不一會兒排到陳諾，她隨護士走進了手術(shù)室。
邊上的女人立馬又湊過來閑聊：“你老婆是哪國人啊，中文說的真好�！�
他不想搭理，但也不好擺臉色，只輕輕“嗯”了一聲。
“干嘛要做人流呢，小孩子生出來得多漂亮啊，混血寶寶最好看啦�！�
陳恕不冷不淡地撇了那女人一眼，對方見他有點兒陰涼涼的，便沒敢再搭話了。
二十分鐘后，護士出來叫人，他走進去，看見陳諾光著下身躺在手術(shù)臺上，將醒未醒的樣子。醫(yī)生把盤子里的東西拿給他看，一團一團，仿佛染了血的棉花一樣，他的心臟頓時死死揪住。
這是他和諾諾的孩子，她為他打掉了一個孩子。
陳恕額頭隱隱作痛，心中抽絲剝繭般分離出一條清晰的路徑，他從來沒有像
分卷22
此刻一般強烈的感覺到陳諾是他的女人。
一個幼小的，脆弱的女人。
而今天他們得到了慘痛的教訓，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