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7章
愛在屋檐下(一)
沈言腦袋空白一瞬后,
很快又重新恢復(fù)運轉(zhuǎn)。
他虛虛靠著門板,反手開門,不出所料沒能打開。
“媽媽,
你想走嗎?”
法爾森是最先憋不住的,
他臉上有傷,
沉著臉一步步走進沈言,
將沈言困在玄關(guān)。
不知是不是沈言錯覺,法爾森好像長高了一點,
現(xiàn)在法爾森的頭頂已經(jīng)超過了他的鼻尖。
沈言輕笑,在法爾森過來牽他手腕時輕巧躲掉,視線越過法爾森的頭頂,投向不遠處看不出喜怒的瓦倫。
解題思路不難。
瓦倫是房間里的最高戰(zhàn)力,把他先忽悠住,
剩下那倆就算想作妖,也是做不成的。
瓦倫和沈言對視,
幾秒后轉(zhuǎn)開視線,
神情更冷,
沒有幫他解圍的想法。
布雷茲也沒動,端坐在沙發(fā)上,
垂眸繼續(xù)擺弄小布身體里的線路,不知道在往它里面裝什么。
視線停留的久了,
法爾森抬手捂住沈言的眼睛,委屈又不滿地問:“明明我就在媽媽面前,
媽媽卻不看我,
媽媽討厭我?”
沈言老實道:“是啊,一想到我能擺脫你,每天睡覺都能笑醒�!�
布雷茲飛快地勾了勾唇,
不經(jīng)意地發(fā)出細小嗤笑聲。
房間很安靜,任何聲音都會無限放大。
法爾森立即扭頭對布雷茲咆哮,“你笑什么!你不是也沒人要嗎!你這個loser!失敗者!金色狗屎!”
布雷茲淡淡道:“至少我有親過他,他也親過我,你呢?”
“我?”法爾森氣得渾身發(fā)抖,立刻把臉扭過來直勾勾地盯著沈言,急切地求他,“媽媽,你也親親我吧,為什么不親我?我不乖嗎?”
“我很聽話的,我不會殺掉你,親親我可以嗎?”
“媽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知道為了見你我做了多少努力,就不能給我一點獎勵嗎?”
法爾森從見到沈言開始,精神狀態(tài)就不是很穩(wěn)定,一副地雷燒到最后很快就要引爆的樣子。
沈言雙手插兜冷酷無情:“不親�!�
這兩個字一出,法爾森臉上的所有乞求都消失了,陰森森地注視著沈言,不說話,也沒有讓他走的意思。
沈言饒有興趣地欣賞他的變臉,笑瞇瞇道:“不開心了?要殺了我泄憤,然后換一個媽媽?”
沈言拉著法爾森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放,表情和動作都很放松,讓人猜不出他到底是有恃無恐還是自暴自棄。
布雷茲和瓦倫,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沈言溫和地注視法爾森,像在看一只不聽話的小狗小貓,“你現(xiàn)在不動手的話,以后就沒有機會了哦。”
法爾森盯著沈言的臉,不由自主地收緊手指,沈言沒有掙扎,安靜地閉上眼睛。
空氣艱難地通過喉嚨,在場的四人都能聽見沈言逐漸艱難的喘息。
這種情況下想要站直還是太勉強,沈言靠著大門緩慢地滑坐下來,在此過程中法爾森一旦有要離開的跡象,他就立刻將他的手重新按回去,用那種始終寬容、期待的目光看他。
引誘他殺掉自己。
法爾森很興奮,興奮到臉上泛起紅暈,他觀察沈言的每一寸痛苦的表情,感受掌心下抵著他搏動的血液,腦海中無端閃過一張張定格的,沈言死在他手里的畫面。
媽媽不會再說難聽的話,也不會丟下他。
媽媽永遠是他的。
防腐劑該買哪一種呢?
越想越興奮的法爾森,這回是真的下了殺心,清晰地感知沈言生命的流逝,讓他比每一次都更加興奮。
直到被人提起來隨手扔掉,他才從沈言刻意營造的氛圍中清醒,僵硬又后怕地去看沈言。
沈言身體蜷縮在玄關(guān)角落,正捂著脖子咳嗽,咳得臉和耳朵都發(fā)紅,眼睛里有生理性的淚水,一眨便落了下來。
瓦倫站在他不遠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法爾森手忙腳亂地爬到沈言身邊,想擦掉他臉上的淚水,被沈言抬手隔開。
“媽媽……”法爾森如遭雷劈,哭唧唧地湊過去,把頭抵在沈言的頸側(cè),抱著他的胳膊懺悔,“是我的錯,媽媽原諒我,對不起�!�
沈言沒推開他,低著頭緩慢地平復(fù)呼吸。
他很虛弱,虛弱得連推開法爾森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隱忍地承受,眉眼間全是嫌棄和煩躁。
而這一切都落在瓦倫的眼睛里。
又過了幾秒,沈言聲音沙啞道:“你沒必要管我�!�
瓦倫:“你騙我的賬,我還沒和你算�!�
沈言自嘲地勾起嘴角:“又不信……你總是這樣�!�
無端的指責(zé),讓瓦倫很難形容自己現(xiàn)在什么感覺。
死到臨頭還嘴硬的騙子,也許他是真沒必要管他。
瓦倫心里是這么想,手卻不聽指揮,強行分開沈言和法爾森,抱著沈言進了臥室。
臥室門關(guān)上時,布雷茲的手抖了一下,微小的電子元件放錯了位置。
沈言從始至終都沒看他,沒有叫他的名字,就算快被掐死了,也沒有向他求救的想法。
布雷茲心臟隱隱抽痛,他抿著唇,回憶每一次他從噩夢驚醒時沈言安撫他的樣子——
“布雷茲,呼吸,呼——吸——”
“好點了嗎?”
“喝點水,我就在你身邊,我陪你�!�
布雷茲強硬地讓自己忘記,可越是想忘,那些記憶就越是清晰。
正是因為有這些珍貴的回憶,現(xiàn)在沈言對他的無視才格外的不能忍受。
他隨手扔了電子元件,滿臉寒霜地走到臥室門前,用力捶門。
一門之隔,沈言正抱著瓦倫,墊著腳吻他下巴。
瓦倫緊緊皺眉,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推不開沈言,只能任由他抱著,冷著臉仰頭,不讓他親自己的嘴。
并沒有很想親嘴的沈言親了好幾下,邊親邊觀察瓦倫表情,感覺差不多了,再次調(diào)動情緒,紅著眼睛看他。
“你為什么不推開我?一個騙子這樣吻你,你也能心安理得的受著?”
瓦倫看著他天衣無縫的演技冷笑:“阮知閑都和我說了,你壓根沒進過軍校,編故事的能力比你演技更勝一籌。”
沈言眨巴眨巴眼睛,拉著瓦倫的手指,輕輕晃了晃,見他沒有反應(yīng),又緩慢地與他十指相扣。
“這樣啊……可是老公,你不是也樂在其中?”
他把瓦倫的手背貼在自己臉上,笑了下。
“除了我,你還能喜歡誰呢?”
第25章
愛在屋檐下(二)
沈言說的是實話。
本來瓦倫對于他的愛人只是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并不清楚自己愛的是什么。
是沈言將那個影子坐實了。
此后瓦倫就算想找,也將不由自主地往沈言構(gòu)造的那個愛人形象上靠。
沈言迎著瓦倫審視中帶著薄怒的目光,一邊想完了他怎么嬌妻嬌得游刃有余,
一邊黏著瓦倫,
趴在他的胸口,
跟他調(diào)情。
“老公,
外面有人敲門,怎么辦?”
“我好害怕�!�
沈言的聲音很好聽,
又刻意讓每個字輕輕粘連,帶著點笑意,聽得人骨頭發(fā)麻。
瓦倫咬肌繃緊,下頜抽動,攥緊的拳頭上青筋鼓起,
一副恨不得把沈言塞嘴里嚼爛了的樣子。
想說點猛的,想讓這個騙子害怕、退卻,
最后卻只憋出一句:
“你不要叫我老公�!�
沈言無辜且委屈:“你先前明明很喜歡我這樣叫你呀,
每次我這么說你都會很激動,
你會很兇地吻我,把我抱起來然后……”
“閉嘴!”
瓦倫紅著臉一把推開沈言,
因為情緒激動沒能控制好力氣,沈言猛地摔出兩三米,
最后撞到床邊,發(fā)出沉悶的,
一聽就痛的響聲。
他瞳孔震動,
腳尖下意識挪動想要去扶,身后門板的劇烈震動又讓他清醒過來,瓦倫站定,
冷漠又輕蔑的目光落在沈言身上。
“我不殺你,你也別來勾引我,過去你騙我的事算了就算了,你以后要是還敢騙我……”
瓦倫單手卸掉門把,鋼制的門把手在他手里扭曲變形,最后丟到沈言腳邊,當(dāng)啷一聲。
沈言不知道是怕了還是怎么,低著頭,微長的黑發(fā)垂落,表情在發(fā)絲的掩映中顯得很模糊。
瓦倫勉強將視線從沈言身上挪開,開門,與布雷茲擦肩而過。
布雷茲在外面聽得很清楚。
老公、勾引、親吻……
騙子。
但沈言沒有騙他。
布雷茲匆匆走過去,扶起沈言。
沈言身體素質(zhì)還算不錯,瓦倫推那一下其實對他傷害不大,只是后腰正好磕到床尾,有點疼。
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言站直后,揉了揉腰,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感覺沒傷到骨頭,這才看向布雷茲:“謝謝。”
他要往外走去看別墅布置,布雷茲擋在他身前,沈言往左他就往左,沈言往右他就往右,最后沈言停住,平靜道:“麻煩讓一下。”
“沈言。”布雷茲和沈言對視,“我和那個人不一樣�!�
沈言不明所以:“什么?”
布雷茲:“你可以騙我,也可以……”他微妙的頓了一下,“叫我老公�!�
人在無語的時候會笑。
“你的腦回路和小布一樣奇怪�!鄙蜓宰叩酱斑叄瑢扇说木嚯x拉得夠生疏,“上趕著上當(dāng)受騙,不如你去和瓦倫交流交流,幫他調(diào)理一下,怎么樣?”
布雷茲察覺到他的排斥和隱約的不開心后,并未討人厭地上前,只是站在原處執(zhí)拗地望著他。
沈言被他盯得更鬧心,嘖了聲,“你不是流浪狗,我也沒收養(yǎng)過你,別拿那種眼神看我�!�
房間里又變得安靜,沈言被布雷茲的目光弄得如坐針氈,最后實在受不了,嘆了口氣,對他招招手,“過來�!�
布雷茲瞬移到沈言身邊,眉頭舒展,更專注地看他。
給沈言看得徹底沒脾氣了,沒用什么力氣地捶了一下他肩膀,“行了,說點什么。”
熟悉沈言脾氣的人,就知道他這是給人放臺階,準(zhǔn)備和好。
布雷茲垂眸,將沈言裝進他眼睛里。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干什么。
他克制地將情緒收攏,試探性地拉起沈言的手。
沈言沒有拒絕,視線從兩人交握的手慢慢滑到布雷茲的臉上。
“朋友……”布雷茲輕輕說,“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永遠做朋友,我會好好呆在你圈定的位置上�!�
“不要不理我,好嗎?”
親嘴告白就差上床的朋友和傳統(tǒng)意義上的哥們相距甚遠,但聽到布雷茲這么說,沈言還是忍不住松了口氣,用力抱了抱他。
在沈言看不到的角度,布雷茲彎起嘴角,享受著他的擁抱,嗅聞獨屬于沈言的味道。
如果這個的身份,能讓沈言抱他、吻他、真誠地愛他,那當(dāng)朋友也沒什么不好。
在兩人沉浸在和好的愉悅時,一道幽冷的聲音冒出來。
“媽媽�!狈柹恢裁磿r候出現(xiàn)在房間里,站在兩人旁邊,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盯著沈言,“你們好像抱得很開心,能不能讓我也開心一下?”
沈言:“……咳�!�
他后知后覺地有點不好意思,想和布雷茲分開。
布雷茲警告地看了法爾森一眼:“你不該在這里�!�
法爾森冷笑:“那我該在哪?床底?天花板?你不能把媽媽當(dāng)成自己的,畢竟媽媽也說了,你們只是朋友不是嗎?”
沈言又掙了一下,布雷茲這才松手,看到倆人之間有空隙,法爾森立刻站到中間,強行將空隙拉大。
沈言不抱他,不代表他能不抱沈言,法爾森長手長腳地把自己纏在沈言身上,惡狠狠地瞪了布雷茲一眼,扭頭又換了副樣子,可憐巴巴道:
“媽媽你好冷漠,是不是阮知閑和你說了什么不該說的?他也是狗屎,你不要信他�!�
沈言:“站直了說話�!�
法爾森哼哼唧唧:“不要,媽媽的懷抱好溫暖,好想在媽媽的懷里呆一輩子,想吃媽媽的奶,我好愛媽媽�!�
中間夾了一個故意說得很快快到有些模糊的幾個字,但由于在場幾人聽力都還不錯,還沒反應(yīng)過來,聰明的大腦就開始正常發(fā)揮,將處理好的信息反饋給它的主人。
布雷茲臉色黑沉,想動手把法爾森撕下來,但沈言比他動作更快,他扯著法爾森的頭發(fā),屈膝用力頂他肚子,法爾森吃痛彎腰,沈言扣著他的后頸用力往地上一甩,把他甩到地上。
法爾森想起來,沈言踩住他胸口給他踩了回去,居高臨下地看他:“我之前跟你說的你都忘了?”
法爾森抓著沈言的腳,喘息著笑,不滿地指責(zé)道:“可是我不這么叫你,你又不把我放在眼里,對一個不知道哪來的賤人又抱又笑,媽媽,他比我好在哪啊?”
法爾森冰涼的手指,順著沈言的鞋往上摸,從沈言的褲腳談過去,摸他的腳踝和小腿,緊緊扣住。
“況且我的任務(wù)有好好完成,媽媽你答應(yīng)過我的讓我吃的,為什么聽到這個反應(yīng)那么大?”
“因為阮知閑,還是這個房間里的其他人?”
“把他們都殺了好不好?我們兩個在這里,在這個床上,好不好?”
他太激動,越說越快,話說到后來都沒了邏輯,沈言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下。
“法爾森,你好像對我很不滿意,說那么多,是在抱怨嗎?”
法爾森眼底跳躍著興奮的光,好像看到了將要到來的某個場景,咽了口口水,夾著嗓子甜膩道:“怎么會呢?只是感覺不到媽媽的愛,傷心到忍不住說出來,媽媽不會怪我吧?”
沈言看向布雷茲,“你出去�!�
如夢初醒的布雷茲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簧蜓詷O具攻擊力的這一面震撼到的他不自覺地停止呼吸,一眨不眨地睜著眼睛,害怕漏過任何一秒。
沈言讓他走,他也沒多說什么,乖乖離開。
被瓦倫弄壞的臥室門不太好關(guān),敞開一條縫隙,激烈的打斗聲,伴隨著法爾森興奮又尖銳的笑,依稀透出來。
布雷茲捂著飛快跳動的胸口,又碰了碰自己發(fā)熱的臉,確定沈言并不需要他后,才真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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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倡導(dǎo)和諧教育。
能用嘴解決的事就用嘴解決,除非小孩犯錯犯太大,又不知悔改,一般來說是不會上手的。
法爾森不一樣。
他是純欠揍。
不打不會好好說話,也完全交流不了。
當(dāng)然,打多了也不行,尺度拿捏不好,就會有被他一刀嘎了的風(fēng)險。
沈言點起一根煙,吸了一口想到小變態(tài)是未成年,又把剛點起來的煙熄滅,又揮散煙霧,解開兩枚口子透氣,轉(zhuǎn)頭看躺在床上,變得很乖巧的法爾森。
法爾森癡癡地望著沈言,身上每一個傷都痛得恰好,媽媽的巴掌好親切,那個賤人喜歡媽媽也正常,沒人會不喜歡媽媽。
臥室空間很大,沈言在床頭柜里找到藥箱,看來阮知閑應(yīng)該是預(yù)料到這種情況的發(fā)生,藥箱里的藥很全。
在左側(cè)床頭柜最后一層,還放著一只白百合,白百合的花桿底下綴著便簽,便簽上畫了個很簡單的笑臉。
沈言腦子轉(zhuǎn)得很快,想明白阮知閑的意圖后,忍不住嗤笑。
他和阮知閑做過兩次,阮知閑應(yīng)該很明白他對和男性做完全不感興趣。
把他扔進這個房間,讓他和三個不管因為什么原因,總之就是在情感上有過糾葛的人相處,找了三個抽屜都沒找到套,最后還拿象征著純潔的白百合搞暗示。
顯而易見,就是為了故意膈應(yīng)他,搞得他不和別的男人做的原因,像是為了他而守潔。
有病。
沈言隨手把花扔了,一邊給法爾森上藥,一邊思考阮知閑這一次要跟他玩什么。
白百合只是惡心他的小巧思,是這一次兩人博弈之中無關(guān)緊要的小點綴,真正的目的肯定不是這個。
按照原本的劇情發(fā)展,阮知閑在救走瓦倫后,會帶著他們兩個一起去十二區(qū)的天堂島,打著給他們兩個找媽找對象的名號,在上面大殺特殺。
但現(xiàn)在劇情有變,在他的影響下,法爾森和瓦倫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目標(biāo),在中后期才真正加入團隊的布雷茲也提前出場,阮知閑在天堂島的安排肯定會有變化。
阮知閑想殺他。
但天堂島劇情開始的前提,是法爾森和瓦倫他們倆有足夠的驅(qū)動力,懸在驢子腦袋前面的蘿卜一旦被吃掉,吸引力就沒有了。
沈言就是那個已經(jīng)被吃到嘴的蘿卜。
怪不得把他和這仨人關(guān)一起,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解鈴還須系鈴人,他要是死得不明不白,這倆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無論是復(fù)仇還是別的什么,大概率不會按照阮知閑的計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