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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與她一同值班的是便利店的小韓,而便利店柜臺里有消炎退燒類的藥物出售。

    如果能及時服藥,或是借來小韓的車,兒子的病情應(yīng)該還能控制。

    誰想,小韓聽過她的來意,絲毫沒有憐憫之意。

    他涎著一張臉,笑嘻嘻道:“沒有代價就想拿藥,不好吧�!�

    她哀求小韓,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擺在他面前。

    小韓把錢掃掉,拿手電筒照著景子華美艷的臉:“這不是我要的。景姐,我喜歡你很久了�!�

    景子華當(dāng)即啐了他一口,離開了便利店,開始哀求在服務(wù)區(qū)中休息的司機們,帶她的兒子去附近的醫(yī)院看醫(yī)生。

    有兩個人嫌麻煩,拒絕了她,有一個熱心腸的人答應(yīng)了下來,說剛才答應(yīng)老婆女兒早上七點鐘會到家,送景一鳴去醫(yī)院,恐怕得耽擱時間,他得跟她們打個招呼。

    景子華對他千恩萬謝。

    誰想,剛把孩子抱來,那司機便一臉焦急地把通信器扔上了副駕駛,對景子華抱歉道:“這位小姐,我聯(lián)系不上我老婆女兒,問過其他人,他們也都是這種情況……”

    他沖景子華點點頭,滿面歉意:“對不起。我得趕快回家看看�!�

    凌晨三點,服務(wù)區(qū)里停著的車輛并不多,醒過來的發(fā)現(xiàn)不對,立即往家中趕,有的司機已經(jīng)睡著,敲窗戶也敲不醒。

    景子華陷入了絕望。

    正如那司機說的,通信中斷,她也根本聯(lián)系不上醫(yī)院。

    眼看兒子體溫越來越高,她只能把兒子安頓好,折返回便利店。

    小韓好整以暇,笑著看她。

    看到他手里握著的手槍,景子華放棄了硬搶的念頭。

    她讓他睡了,就在收銀臺上。

    半小時后,她衣衫不整地拿著藥往車上趕去。

    但已經(jīng)晚了。

    孩子醒了,卻不再是以前玉雪聰明的孩子,兩只耳朵全聾了,行動也有了障礙,連擠牙膏都沒力氣。

    孩子醒過來后,看見景子華對他說了許多話。他就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小狗似的大眼睛,一直等到景子華說完話,才小聲問:“媽媽,你在說什么呀�!�

    景子華抱著兒子哭了很久,直到流不出眼淚來。

    小韓等了一天半,發(fā)現(xiàn)一切都沒有恢復(fù),便愈加放心大膽起來,笑瞇瞇地來敲景子華的門:“景姐,景姐,我想你了�!�

    景子華拉開門,默不作聲地把他讓進了門。

    小韓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紐扣:“你也想我了吧。”

    景子華紅著眼睛微微笑了:“……嗯�!�

    在解開她的襯衫時,景子華一把抱住他,將手臂繞至他的背后,一剪子捅進了他的腰子。

    后來,景子華就變成了老景,守著油池,拿著交換而來的一把手槍,把自己變成了一種可流通、交換的貨幣。

    跟老景熟起來后,丁秋云同她喝酒時,問她:“干嘛這么賣命呢�!泵髅骺控溬u物資就能過得很好。

    老景沒聽清他說了什么:“嗯?”

    說著,她端起杯子,湊到唇邊,突然表情一柔,側(cè)耳細聽了一會兒:“丁,一鳴是不是叫我了?”

    丁秋云聽力敏銳,搖了搖頭:“沒有啊�!�

    老景一笑,將垂下前額的一綹頭發(fā)挽回耳側(cè):“又聽錯了。”

    看到這樣子的老景,丁秋云想,他的問題不必問了。

    有了孩子的女人,會自覺主動地變成一個戰(zhàn)士。

    最后,老景的加油站被一隊新人類圍攻了。

    他們打算端掉這個一直為舊人類提供服務(wù)的窩點。

    當(dāng)時丁秋云的小隊也在,他們當(dāng)時身上沒有攜帶足夠的火力,此地油氣重,又不能見明火,只能且戰(zhàn)且退。

    老景熟悉地形,又擅長使弩,替他們擋了很久,還把一鳴交給了丁秋云,讓他帶著一鳴一起退開。

    在成功脫身后,丁秋云本來想從后方包抄,掩護老景撤退,然而他們沒有子彈了。

    ……就差了那幾發(fā)子彈,新人類們的包圍圈成了型。

    老景沖他們揮揮手,就躲在了一處油機邊。

    她用丁秋云第一次交易時給她的手槍以及僅剩的一枚子彈,貼著油管,扣下了扳機。

    整座加油站被掀上了天,把天際染得通紅一片,猶如絢爛的火燒云。

    丁秋云站在原地,久久凝望著那片火海。

    景子華跟丁秋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跟你們做生意,到底是虧了。”

    ……

    池小池將車輛駛?cè)牒跓粝够鸬姆⻊?wù)區(qū)。

    ……如果是現(xiàn)在的話,時間還來得及。

    果不其然,方一駛?cè)�,池小池就看到一個焦急的女人在挨個敲打車窗,為自己的兒子乞求著一線生機。

    她的樣貌跟丁秋云記憶里的老景差不很多,頭發(fā)被綁作利落的馬尾,襯得脖頸修長,看體態(tài)是個挺文弱纖細的女人,只是少了一點咄咄逼人的媚氣。

    池小池停下摩托車,而景子華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們。

    她快步走來:“先生,請你幫幫我,我兒子——”

    ……被她這樣客氣地叫“先生”,還是頭一次。

    聽她說完情況,池小池說:“情況太嚴重了,而且我們剛從城市里來,整個城市都停轉(zhuǎn)了,送醫(yī)院可能也沒用�!�

    還不等景子華絕望,池小池便繼續(xù)說:“把孩子抱到屋里去。我這里有口服的消炎藥,退燒藥�!瓕α耍愕暮⒆訉︻^孢類藥物過敏嗎?”

    景子華眼中有了光:“不過敏……”

    “我這里有頭孢類抗生素�!背匦〕兀翱爝M去,別在外面吹風(fēng)。如果你這個當(dāng)媽的也病倒就糟了�!�

    說著,他徑直走向景子華的車,并招呼父母跟上。

    余光一瞥,卻見便利店里,一雙冷眼正盯著他瞧。

    061提醒他:“是那個人。”

    池小池頭也不抬:“哪個人?哪有人?”

    只要對方不找事,池小池就當(dāng)是見了只蟑螂。

    便利店內(nèi)。

    眼看就要得手的小韓猛捶了一下收銀臺,怒罵道:“他媽的,多管閑事!”

    第129章

    我在末世養(yǎng)大貓(八)

    丁秋云在部隊學(xué)過急救,

    池小池上個世界又當(dāng)過一段時間護士,兩相疊加,救個發(fā)燒的孩子算是綽綽有余。

    藥很快喂進了孩子嘴里,池小池還怕不夠妥帖,

    又拿了瓶烈酒,給孩子涂上,

    做了物理降溫。

    忙完時,

    天已大亮。

    ……但是亮得不算徹底。

    濃霧覆蓋,

    細霜遍灑,

    天地上下是統(tǒng)一的白,

    水霧仿佛有了實質(zhì),呼吸上一口,

    肺里就像是進了冷冰冰的水珠,激得人渾身發(fā)麻。

    丁母畢竟是年紀大了,

    又在路上跑了半夜,

    實在困倦,和衣坐在車后座上睡了。

    丁父趁她睡著,

    把她防寒服的前襟松了松,

    好叫她躺得松快些,

    并把能找到的最厚的一件大衣披在丁母身上。

    丁母被身上陡增的暖意弄得清醒了些,剛想要說話,

    丁父就捂住了她的眼睛:“快睡�!�

    丁母往丁父身邊挪了挪,

    惺忪道:“……一半�!�

    在一起這么多年,

    哪怕是沒頭沒尾的兩個字,

    二人都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丁父跟丁母商量:“聽話。一人一半的話,咱們倆誰都不夠蓋的�!�

    丁母翻過身來,動作自然又熟練地摟住了丁父的脖子。

    她說:“這樣就夠了�!�

    被妻子抱住的丁父笑了,把她身上披著的大衣往自己這里拉了三分之一:“嗯,是夠了�!�

    老兩口在車上補覺,新人類小姑娘賀婉婉則溜下了車出去放風(fēng),顏蘭蘭怕她跑丟,也跟著下去了。

    這一路上,大家都知道了賀婉婉的身份。

    她四歲時被診斷出血癌,死于30天前,復(fù)活于29天前,因此外貌尚未大變,只在手腕、頸部有些尸斑。

    丁父丁母自然是心疼這個小姑娘,顏蘭蘭也不介意,甚至一路上都在哄著婉婉說話。

    可惜婉婉是個內(nèi)秀的性子,又剛蒙受喪父之痛,除了說明自己的家世,外加和顏蘭蘭爭論小奶豹是貓是狗,話少之又少。

    顏蘭蘭見她沉默,也不逼她,翻著她手腕上的尸斑,說:“這個不好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姐姐給你在上頭畫朵小花。”

    賀婉婉聽后,嘴唇輕動了動,還是沒說什么。

    直到在服務(wù)區(qū)安頓下來,賀婉婉才動手拉拉顏蘭蘭的衣角:“姐姐,姐姐�!�

    顏蘭蘭的頭臉都被厚圍巾包著,裹著兩件羽絨服還覺得冷,正小鹿似的又呵手又蹦跳,好借此取暖。

    賀婉婉一叫她,她便低下頭,把婉婉的圍巾整好,嘴里忽忽地冒著白氣:“怎么了?”

    賀婉婉抬頭看著顏蘭蘭。

    她小聲提醒道:“……花花�!�

    顏蘭蘭恍然大悟,笑瞇瞇地揉揉賀婉婉的頭發(fā),主動牽起她的手,四下看看,便往便利店方向走去,想借支筆。

    便利店的門自內(nèi)被一把自行車鎖鎖著,從外只能勉強推開一條縫。

    她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很快,從柜臺的陰影內(nèi)探出一張臉來。

    那人正嚼著從電蒸籠里取出的牛肉包子,甫一瞧見顏蘭蘭的臉,就綻開了燦爛得叫人覺得極不舒服的笑臉。

    他走到門邊,隔著玻璃道:“有什么事兒?”

    顏蘭蘭看到他胸前掛著的名牌,姓韓,就客客氣氣道:“韓先生,你們這里有沒有筆?”

    小韓咧咧嘴:“有啊。我這兒什么都有�!�

    顏蘭蘭去掏自己的口袋,那里還有一塊巧克力:“那我用這個跟您——”

    小韓頗不屑地擺擺手:“你這個?我這兒有的是�!�

    他順手敲敲柜臺上擺著的一滿盒巧克力:“給我點我沒有的東西�!�

    顏蘭蘭覺得這人怪里怪氣的,生出了兩分警惕之心:“那您想要什么?”

    “你不是要筆嗎,正好,那我要你的……”

    他說了個很臟的同音字。

    顏蘭蘭一張俏臉瞬間漲了個通紅,第一時間捂住了賀婉婉的耳朵。

    小韓放肆大笑起來,以為顏蘭蘭會在羞惱之下奪路而逃。

    顏蘭蘭回過神來,俯下身對賀婉婉說:“婉婉,還記得丁叔叔去哪里了嗎?”

    賀婉婉點頭,指了個方向。

    顏蘭蘭笑:“去找你丁叔叔,陪陪那個生病的小弟弟。對了,把耳朵捂上�!�

    賀婉婉乖乖捂上耳朵,抿著喵喵嘴看著顏蘭蘭。

    顏蘭蘭比了個嘴型,快去,跑著去。

    賀婉婉顛顛地跑了。

    確認賀婉婉已捂著耳朵跑遠,顏蘭蘭才冷了臉,對小韓說:“你剛才說什么?”

    小韓腆著一張臉,無恥道:“怎么,你要免費送給我啊�!�

    顏蘭蘭快步走到一側(cè)墻壁邊。

    墻壁上安裝著一處消火栓。

    她打開玻璃門,從里面熟練掏出一把消防斧,拎著走到了玻璃門前。

    顏蘭蘭把斧子往旁邊的窗臺上一劈,指著他大罵:“你他媽再說一次?!你要是有種就滾出來,我馬上給你砍成骨灰!出來!”

    小韓目瞪口呆。

    顏蘭蘭操著斧子滔滔不絕、不涉及父母且不重樣地罵了五分鐘,還包含用斧背敲門等威脅性動作。

    小韓瞅了瞅手里的短柄手槍,瞬間啞火,安靜得宛如龜孫,跑到柜臺后面縮起來,連咳嗽都不敢。

    顏蘭蘭罵完人,提著斧子就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唾他一口:“臭流氓,什么東西,連罵人都不會,呸,丟人現(xiàn)眼的廢物雞�!�

    小韓:“……”

    顏蘭蘭罵完了,就拎著把斧子去找丁秋云了。

    池小池提供了自熱毯,把孩子包著從車里抱進屋里,不必悶在車里,至少能呼吸些新鮮空氣。

    等他用熱水將藥送服下去后不久,熱度便降下去了些,孩子也醒了過來,正睜著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池小池。

    顏蘭蘭叮叮當(dāng)當(dāng)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池小池看她來的方向,就大致猜到發(fā)生什么了。

    景子華剛剛才在小韓那里撞過邪,再看她這副表情,哪里還有不懂的。

    她把兒子的頭臉都拿小毯子裹著,抱在懷里:“沒被那小王八蛋嚇著吧。”

    顏蘭蘭氣哼哼的:“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就嚇嚇他。沒想到就是一軟蛋,慫包,光知道耍嘴皮子,我可去他……”

    話剛要罵出口,發(fā)現(xiàn)一大一小倆孩子都眼巴巴地盯著她看,顏蘭蘭馬上改了口,“……他個小餅干�!�

    景子華笑了。

    兒子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她才有心思詢問池小池更多情況:“你們來的地方情況怎么樣?”

    池小池大致講了一下。

    和這里一樣,所有與人類相關(guān)的AI系統(tǒng)全部癱瘓。

    “通知過什么時候會恢復(fù)嗎?”

    池小池搖頭。

    景子華性情干脆得很,發(fā)現(xiàn)問題后,立即把思路轉(zhuǎn)到“解決問題”上面來:“軍隊呢,不可能連軍隊也癱瘓了吧�!�

    池小池把剩下的酒倒進空了的保溫杯,抿了一口,被辣得“哈”了一聲。

    丁秋云還活著時,等了足足兩年多,也沒等到任何軍隊。

    ……但希望總是要有的,只要能活著,等到希望的機會就更大些。

    他說:“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集結(jié)了吧�!�

    池小池決定在這里留上一天,并把這處服務(wù)區(qū)劃作第一基地,將父母與婉婉留在這里,他也好出外搜羅物資,并把丁秋云原先的小隊成員拉齊。

    還有,跑了一夜,大家也該吃點東西了。

    池小池出門,在后車廂里假意忙活一陣,從倉庫里掏了一整只新鮮現(xiàn)宰的小羊羔出來,拿了只大湯鍋,并叫醒了父母,叫他們進屋休息。

    丁父休息了一會兒,精力恢復(fù)了不少,陪著池小池去服務(wù)區(qū)近旁折了許多用來取暖的枯樹樹枝。

    丁父也問及了這羊和鍋的來歷,池小池用了和購物時一樣的說辭,說是原本打算和朋友去玩野外生存,除了鍋碗外,他還存了不少大米和水,油鹽醬醋俱全。

    反正外面冷成這樣,存在父母車里,就算是存進冰箱了。

    服務(wù)區(qū)里有餐廳,里面的烹飪機器人已徹底罷工,被池小池一腳踹到了一邊。

    他把那些電子烹飪設(shè)施全部撤下,把鐵鍋架上灶,開火,發(fā)現(xiàn)煤氣剩得不算多了,也沒多吝惜,給羊剔了骨,先拿骨頭燉上羊肉湯,乳白色的鮮湯沸騰不休,骨頭連著鮮肉,浮浮沉沉的。

    池小池守著火,小奶豹就守著他,趴在他肩上,拿熱乎乎的小嘴巴抿著池小池的耳尖,一下下輕咬著,也不疼,明顯是在撒嬌。

    池小池把小奶豹抱進懷里,拃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它比起昨天來要長了一點。

    小奶豹啄了啄他的指尖。

    池小池把小奶豹舉起來,問:“我長得很像肉嗎。”

    小奶豹:“嗷嗚嗚。”

    問完,池小池就覺得這個問題傻透了,自己先笑開了。

    小奶豹歪頭看他,輕輕捧著他的手指咬著,灰藍色的眼睛里只有一個池小池。

    池小池開始認真考慮,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慮,要不要從今天開始培養(yǎng)小奶豹從小吃熟食的好習(xí)慣。

    鍋里的骨頭漸漸酥軟了,有煮爛的骨髓化進湯里,添了些鹽和姜蒜后,味道更美,鮮香的熱氣撲得人睫毛濕漉漉的。

    等湯煮到了火候,他熱騰騰地端了一整個鍋子,直接往休息室走去。

    員工休息室和加油站還有段距離,關(guān)好門,點上明火也不礙事。

    臉盆里盛著柴,火燒得煌煌的,還帶著點水汽的柴在臉盆里噼噼啪啪地響著。

    這原始的取暖方式足夠有效,整間休息室被烤得暖融融的。

    進去后,池小池直接把鐵鍋擺在了臉盆上,做了個火鍋,還添了一把紅薯粉絲進去,擺了幾個大瓷碗,叫一家人圍著鍋,盛湯盛粉條,熱騰騰地喝了一頓羊湯。

    羊肉是發(fā)物,景一鳴高燒初退,還吃不得,池小池就拿開水燙了一份八寶粥,讓孩子甜滋滋地吃了個飽。

    羊肉湯的香味裊裊飄入了冷得刺骨的便利店里。

    小韓啃著冷硬的面包,滿屋打轉(zhuǎn)取暖,臉上手上都凍出了紫點子。

    那香味勾得他滿心煩躁,他撕了一大塊面包,塞進嘴里,卻因為吃得太急,噎得直翻白眼。

    他抓起一瓶開了蓋的飲用水,猛地灌下去,牙齦都給生生地凍麻了,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

    他捂著腮幫子,狠狠罵了句臟話。

    ……都他媽給老子等著。

    他剛才隔著后窗,聽到那個姓丁的跟他老爹說話,說他一家子要暫住在這兒,而姓丁的要出去找物資和外援。

    姓丁的足有一米八,而且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小韓也虛他,還怕他仗著武力來搶便利店,現(xiàn)在聽說他要走,小韓竊喜之余,也冒了點兒新念頭出來。

    這天氣實在古怪,所有AI又都停轉(zhuǎn),看樣子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要是姓丁的一走,服務(wù)區(qū)里就只剩下了老弱病殘,他也能趁著這機會,去收收保護費。

    景姐的姿色他覬覦很久了,還有那戴手鈴的小娘們,辣是辣了點兒,但長得夠勁兒……

    想入非非的小韓又啃了一口面包,卻發(fā)現(xiàn)沾著自己口水的那部分已經(jīng)結(jié)了冰。

    飯后,池小池跨上摩托,打算順著高速一路往南,去下個城市,把原先隊伍里的孫家兄弟找到。

    至于他此次的任務(wù)對象,池小池全沒放在心上。

    左右他已經(jīng)設(shè)好了局,只等人入甕了。

    ……

    谷心志將一個新人類的頭顱割下來后,在他身邊坐下,把手心手背的血都蹭在他的衣服上,打算休息一會兒再把尸體拖走,打后門扔出去。

    這是第二個闖入超市里打劫和綁架舊人類的新人類。

    谷心志對綁架沒意見,只是綁來綁去,總會綁到他的頭上。

    他厭煩被人打擾,不如先下手為強。

    那個險些被拉走的舊人類女孩抽抽搭搭走到他身邊,對他道謝時,也掩不住一臉的驚惶。

    ……畢竟她的救命恩人看起來比施害者還要兇殘。

    谷心志沒理會她,單臂壓在膝上,懷里抱著災(zāi)變發(fā)生前他從訓(xùn)練場里帶出的狙擊槍,閉目養(yǎng)神。

    他一向是個很有邏輯的人。

    丁秋云的兩個家都空了,而且他父母所在的小區(qū)已爬滿了食人的爬山虎,看起來,秋云有很大概率帶著父母離開了。

    天地茫茫,自己要去哪里找他呢。

    他不敢賭運,因為他的運氣向來不好。

    谷心志的母親帶他改嫁時,一度告訴他,你有了爸爸,就有個疼你的人了。

    結(jié)果繼父是個酒鬼,喝醉了酒,連母親帶他一起揍。

    那時候,谷心志想,好歹他還有母親。

    后來,母親也學(xué)會了酗酒,挨了繼父的打,就轉(zhuǎn)來打罵谷心志。

    谷心志想,母親大概是被繼父帶壞了。

    于是,15歲的他把原本好端端的電燈改了條線,折騰得一開就短路,又設(shè)計了一場煤氣泄露事故。

    繼父喝了酒,昏昏沉沉地進了家門,聞了一鼻子怪味兒,伸手就去摸電燈開關(guān)。

    繼父死了之后,他想一切總會好的。

    然后,母親酗酒酗得更加兇猛,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癥。

    正因為這些,谷心志從不愿意指望自己的運氣。

    他不想去天南海北地找,只愿意等待。

    對他來說,后者可能比前者還要更有希望些。

    他將沒有信號的通訊器拿出,屏保是他與丁秋云的合影。

    谷心志看了一會兒,漸漸生了倦意,靠墻抱著槍睡著了。

    剛睡著不久,他耳邊便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谷心志立即睜眼,入眼的人讓他心念一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交上了這樣的好運氣。

    丁秋云看上去滄桑了許多,肩上挎著一把槍,聞聲抬頭,呆愣半晌,一字未言,撲上來便抱住了他。

    那溫暖實在的觸感讓谷心志眼眶都熱了,將手插入來人的發(fā)間,發(fā)了狠力,用讓對方難以呼吸的力道抱他,吻他。

    晚上,他們還做了。

    兩具干燥又溫?zé)岬纳眢w在溫暖的火堆邊糾纏在一起,真實得讓谷心志仿佛擁有了全世界,捧著丁秋云的臉親了又親。

    他加入了丁秋云的小隊,與他一道流浪,一起四處搜集物資。

    但谷心志卻漸漸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不對了。

    丁秋云原本發(fā)展得還算不錯的小隊人數(shù)越來越少。

    最先死去的是一個叫顏蘭蘭的姑娘,被鬣狗活活咬死,再往后,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就像一盞盞被吹滅的燈。

    谷心志看著丁秋云痛苦不已,雖是心疼,卻又有點暗暗的竊喜。

    他很討厭丁秋云的小隊。

    準確來說,他討厭任何和丁秋云太過親密的人。

    直到丁秋云被那些新人類逼得分兵而逃,而他被一群新人類尊敬地簇擁起來,他才意識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不受控地被人挾裹著,穿過重重的人流,走向一處圓形的刑臺。

    被推到最前方,他的冷汗嗡地一下炸了。

    丁秋云被五花大綁地押跪在刑臺中央,驚駭?shù)乜聪蛐氯祟愔械乃?br />
    谷心志著急地想解釋些什么,舌根卻木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下一瞬,他眼前一花。

    再能看清眼前的景物時,他正站在一間房內(nèi),地上是暈倒的守衛(wèi)、碎裂的椅子、散開的麻繩、敞開的窗戶,以及碎裂的窗扇。

    那扇窗仿佛是有魔力一般,盡管谷心志不想靠近,然而一雙腳卻僵硬地朝窗側(cè)邁去。

    越過窗戶,他先看到了一灘血,才看到了側(cè)趴在地上的丁秋云。

    他鬢邊那撮被血染濕的頭發(fā),是一周前自己給他理發(fā)時理壞了的。

    當(dāng)時丁秋云還埋怨了他兩句,說下次再不讓他理了。

    誰想到,一語成讖,他是真的再沒有機會了。

    谷心志一身冷汗地從夢里驚醒。

    他仿佛在夢里度過了半年光景,但等他一摁表,發(fā)現(xiàn)只過去了三分鐘。

    他猛地舒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夢而已。

    第130章

    我在末世養(yǎng)大貓(九)

    休息整整一天后,天剛蒙蒙亮,

    池小池便將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

    打算奔赴鄰市。

    丁母不大放心,想叫丁父開車和他一起去。

    一來摩托車實在不安全,

    二來轎車空間夠大,一輛小摩托,哪怕運桶油都費勁。

    池小池寬慰丁母道:“丁姐,

    這摩托車我開得熟著呢。再說,

    萬一服務(wù)區(qū)這邊出了什么事兒,我把汽車開走了,

    您跟老丁頭怎么辦?”

    帶著二老一起去淘換物資,

    并不現(xiàn)實。

    據(jù)丁秋云的記憶顯示,

    災(zāi)變發(fā)生早期,服務(wù)區(qū)內(nèi)并未發(fā)生哄搶事件,

    景子華甚至還做成了兩筆生意,

    并拿七十升油換了一把打獵用的機械強弩。

    在全球變冷約半月后,

    此地才來了一小隊專職搶劫的舊人類。

    他們不僅沒有所謂等價交換的概念,還對景子華污言穢語,打算把她當(dāng)做戰(zhàn)利品一并拖走,逼得景子華開了弩,當(dāng)場射殺一人,射傷一人。

    其余人沒有遠距離的攻擊武器,

    又看這娘們兒兇悍,

    猜想她背后怕是有人撐腰,

    不敢造次,只得先逃。

    因此,就目前狀況而言,留在服務(wù)區(qū)里是最安全的選擇。

    但池小池并不能百分百放心。

    他去附近撿了大量凍干的樹枝,麻利地除了霜,整整齊齊碼在休息室墻角備用,跟父母約定三天后準時回來,又把顏蘭蘭叫來叮囑了幾句,內(nèi)容也簡單,無非是遇上走獸、新人類和投靠而來的舊人類時該怎么應(yīng)付。

    顏蘭蘭畢竟年紀還小,深覺責(zé)任重大,滿緊張地抓抓耳垂:“��?都交給我呀�!�

    池小池說:“兩個大的,兩個小的,麻煩你跟景姐多受點累了�!�

    顏蘭蘭:“哎呀,我不是說丁叔丁嬸。我是說那個人。”

    她沖便利店方向努了努嘴。

    池小池塞了樣?xùn)|西到她手中,展顏一笑。

    他說:“他不找事,大家就相安無事;他找事,那便利店就歸咱們了,怎么都不吃虧�!�

    看著眼前人的笑容,又掂掂手中物件的分量,顏蘭蘭頓時踏實了:“放心,都給你照顧得好好的�!�

    顏蘭蘭年紀不大,但絕對講義氣。

    她既然答應(yīng)過“照顧得好好的”,就不會差上分毫,哪怕是要拿自己的命去踐諾,她咬一咬牙,也就硬頂上去了。

    交代完畢后,池小池便開始給車輛添灌柴油,完全是打算遠行的模樣。

    隔著窗戶,看向丁秋云忙碌的身影,凍得齜牙咧嘴的小韓終于樂出了聲。

    不過短短兩天,他已受夠了拘在這小便利店里的日子了。

    沒有電子設(shè)備打發(fā)時間暫且不提,吃喝拉撒都在這幾十平米的封閉空間里解決也就罷了,小韓實在是怕那群人來搶他這小便利店,也怕在這冰天雪地里一睡不醒,干脆強打精神、一直不睡,圍著貨架奔跑取暖,熬了個兩眼通紅。

    實在撐不住時,他想喝杯咖啡提提神,四處找也找不到熱水,只能把盒裝咖啡往滿是冰水混合物的礦泉水瓶里倒,搖半天也搖不勻,等囫圇灌進嘴里,又喝了一嘴的漿糊糊,惡心得不行。

    好在他快要熬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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