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74章

    它抬起爪子,輕輕拿爪尖細描著他的鼻子與嘴巴輪廓。

    反復(fù)如此,它才輕靠在池小池肩頭,睡了過去。

    第136章

    我在末世養(yǎng)大貓(十五)

    大概是因為受傷影響了心緒,

    池小池又做夢了。

    夢里,他和婁影在筒子樓東側(cè)拐角處喂狗。

    七月的午后,

    陽光蓬勃的熱力烤得人后背又麻又癢,

    池小池叼著半根鹽水棒冰啜吸,手里拿著婁影的碗,

    碗里是婁影中午做的牛肉條,

    拿熱飯拌了,

    香氣撲鼻。

    小黃狗很喜歡這頓豐盛的大餐,熱騰騰地吃得很香。

    池小池趁機叫它:“狗肉�!�

    狗肉忙里偷閑地嗷了一聲。

    池小池轉(zhuǎn)頭對婁影道:“你看,它高興我叫它狗肉。”

    婁影頗無奈地看著半大的少年:“是因為你喂它吃東西。你叫它埋埋,它也……”

    狗肉仿佛聽到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順嘴叫了一聲:“嗷�!�

    池小池:“哇,

    這么沒良心的。不給吃了�!�

    他作勢要把碗搶走,

    狗肉察覺不妙,把臉扎在碗里,就勢大嚼幾口。

    池小池也不過是跟它鬧著玩玩而已,

    把碗提起,

    碗口傾向它,

    讓眼盲的小黃狗能吃得更輕松順利些。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瞇著眼睛沖婁影笑。

    但在婁影的身后,不期然出現(xiàn)了一個更加高大的身影,幾乎把婁影整個吞噬了進去。

    那人的面目因逆光而看不很清楚,

    口吻卻相當(dāng)溫和:“小池,

    又在喂狗啊。”

    池小池抱著碗站了起來,

    速度極快地瞟了一眼婁影,好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兒:“……朱老師�!�

    被他稱為朱老師的人約莫四五十歲,個子高大,外貌儒雅,戴著副黑框眼鏡,手里提著些便宜的日用品。

    他對池小池態(tài)度異常溫柔:“下午什么時候來?還是老時間?”

    池小池盡量言簡意賅:“嗯,三點�!�

    朱老師說:“別忘了帶上初二下的數(shù)學(xué)書。今天講函數(shù)�!�

    池小池:“嗯。”

    朱老師離開后,婁影注視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眉心微微皺著。

    池小池緊張得手指發(fā)癢,拿手背蹭了蹭短褲褲縫,干脆不看婁影,蹲下身去,舉著碗繼續(xù)喂狗肉。

    過了半晌,他總算聽到了婁影的聲音:“你現(xiàn)在跟他補習(xí)功課嗎?”

    池小池訥訥地“啊”了一聲。

    婁影看他緊張兮兮的小模樣,伸手揉揉他的頭發(fā)。

    又等了半天,發(fā)現(xiàn)婁影好像確實沒有深究下去的打算,池小池反倒有點坐不住了:“……你怎么不問啊�!�

    婁影:“問什么?”

    “是我爸媽讓我朱老師家補課的�!麄儾蛔屛艺夷�。”池小池實在是心虛得厲害,腳尖在烤得發(fā)軟的黃泥土地上一敲一敲的。

    他剛想說,沒事,我不會聽他們的,婁影就截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是因為前些日子錄音機的事情?”婁影彎彎嘴角,“如果是那件事的話,的確是我做得不妥�!�

    池小池哐當(dāng)一聲放下了碗。

    狗肉嚇得停止了咀嚼,玻璃似的眼珠子茫然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不見自己的兩個食主發(fā)生了什么,只在原地擺動著禿了一撮的尾巴,發(fā)現(xiàn)那碗并未被端走,才循香而至,小心翼翼地繼續(xù)舔著碗底帶有牛肉味道的米飯粒。

    婁影看著耍脾氣的池小池,只覺得好笑又心軟。

    他向來是把這個孩子當(dāng)?shù)艿芸吹摹?br />
    他說:“好好喂啊,別嚇著埋埋�!�

    池小池不高興:“不喂了。”

    不等婁影再說些什么,池小池倒先激動了起來:“……他們憑什么?”

    前些日子,婁影出了事兒。

    他和附近廢品站的黃老板關(guān)系不賴,老板會在收廢品時,拿一些電子產(chǎn)品來給婁影修。黃老板家里擺著的電視,兒子玩的紅白機,都是婁影修好的二手貨。當(dāng)然,他也不是白讓婁影修,一旦有他用不著的東西,他就會交給婁影。

    黃老板開了一個二手電器販賣的小店,里面都是經(jīng)婁影的手修好的半導(dǎo)體、小游戲機、吹風(fēng)機、電風(fēng)扇、取暖器、音箱、MP3等,維修所需要的東西全部由黃老板提供,賺來的錢兩人三七分成。

    婁影一是愛好機械,為了練手,二來也有私心。他寄人籬下,總得要有些自己的經(jīng)濟來源,少給小姨家增添麻煩。

    他花錢向來有節(jié)制,再加上在寵物店和五金店打工的工資,以及私下里開拓的各項副業(yè),賬面上的資產(chǎn)積累甚至超越了筒子樓里的一些中年人。

    正是因為有自己的小金庫,他才能常帶池小池出去玩,讓他能一次吃兩個甜筒。

    然而,在半月前,婁影把一臺剛修好的半導(dǎo)體隨手放在窗臺上,卻吸引了同在筒子樓里居住的楚姨的注意。

    ……那是她在一個月前扔掉的半導(dǎo)體。

    不知道她到底是忘記了自己把東西丟掉這回事,還是不忿婁影拿她扔掉的東西掙錢,她對外宣稱,婁影看著乖巧,但居然會偷別人家的東西賣錢。

    當(dāng)然,她也貼心地表示,婁影這孩子從小喪父喪母,沒有家人教,愛拿別人東西,也挺正常。

    流言傳開后,為婁影惹來了不小的麻煩。

    婁影的小姨天天在外為家庭生計奔忙,婁影也是個不給人添麻煩的孩子,因此她對自己這個外甥向來放心。

    然而“放心”帶來的副作用,是不了解。

    她和丈夫吵了一架后,找到婁影,要求他去找把他那些“瞎搞來的”東西都扔出去,以后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婁影只退還了半導(dǎo)體,并沒有道歉,同時退回的還有黃老板寫給他的收據(jù),證明這是從廢品站所出的廢品。

    他性格向來溫平,并沒有當(dāng)眾出楚姨丑的打算,只是用收據(jù)暗示她,這東西是她自己丟棄的,請她注意自己的措辭。

    楚姨卻因此被激怒了,傳婁影的閑話傳得更起勁。

    筒子樓只得三層,流言半日里就能上下倒個過,婁影偷東西的傳言傳得愈來愈離譜,池小池的父母也聽到了,在晚飯桌上要求池小池少跟偷東西的人玩,學(xué)習(xí)成績再好又怎么樣,道德敗壞,沒得救。

    聽到流言的池小池氣了個半死,扔了筷子,差點擼著袖子打上了楚家門去。

    恰好,婁影拿著池小池落在他家里的課本去找他,半道將他截下。

    問清他要去哪里,婁影一把摟著池小池的腰,把他扛上肩,飛快上了頂樓。

    把他放下來后,婁影勸他:“別去鬧。說到底,一個半導(dǎo)體而已�!�

    池小池氣得直推他肩膀:“不行!我找她去!這事兒沒完��!”

    婁影又把他抱回來,眼看實在制不住,只能摟在懷里,擼著后頸輕聲哄著:“好了好了,不生氣,你看我都不生氣�!�

    池小池氣得眼淚汪汪:“不行!”

    眼看著這個眼窩淺的小哭包要哭出聲來了,婁影拉他在樓邊坐下,把一包跳跳糖拆開,倒在自己手心里,把粉紅色的糖果碎渣湊到他嘴邊。

    氣呼呼哭唧唧的池小池乖乖張嘴,任他把糖倒在自己嘴里。

    婁影的手心有著洗手皂的檸檬淡香,和著糖果的清香,讓池小池有躍躍欲試地舔上一口的沖動,但還是作罷了。

    糖果碎渣在溫暖的口腔中炸了營,噼里啪啦地炸得腮幫子發(fā)麻,池小池只能閉上嘴。就在他安靜下來的這段時間,婁影心平氣和道:“不用和他們太計較。我們以后不會留在這里的�!�

    含著眼淚的池小池扭頭看向他:“‘我們’?”

    婁影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下意識地把池小池與自己綁定在了一起,但他想了想,好像也沒什么不對。

    他把剩下的大半包跳跳糖折了折邊角,塞進了池小池的口袋:“嗯,我們�!�

    池小池被勉強說服了,但父母已經(jīng)嚴格要求,不準池小池再去找婁影,并找了住在池家隔壁的中學(xué)老師朱守成,在這個夏天為他補習(xí)功課。

    池小池一直沒把這件事告訴婁影,就是怕他多想。

    同時,他又有那么點兒隱秘的小期待。

    他對婁影那個關(guān)于“我們”的提議很感興趣。他想早點追上婁影的腳步,讀婁影的高中,那樣,好像就能離“我們”更近一些。

    但婁影卻還是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著池小池:“那件事的確有我的不對。”

    “有個……”一個屁呼之欲出的時候,池小池看到婁影那雙眼睛,嘴和心就一道軟了,“……你沒有不對�!�

    婁影卻出其不意道:“你以后其實可以少來找我,不要跟爸媽正面沖突。你還有一年就要考高中了,沒必要和家里發(fā)生矛盾……”

    池小池的臉一下就氣得紅了,拿走已經(jīng)被狗肉舔得干干凈凈的碗,抬腳就走。

    婁影:“哎,小池……”

    池小池走到了樓道口,高聲回道:“死了!再也找不了你了!”

    背后響起了婁影溫柔又無奈的聲音:“……回來�!�

    池小池心砰砰的憤怒地跳著,本來想一鼓作氣走掉,誰想婁影一叫,他又軟了心腸,但又拉不下臉,于是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回去,抱起正在慵懶舔爪的小盲狗,又把碗塞回婁影手里:“狗肉歸我。狗食碗歸你。”

    狗肉:???

    婁影拉住了他的肩膀,耐心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來找我,我會去找你�!�

    還想撐一陣兒的池小池怔住了。

    婁影溫和問道:“朱老師輔導(dǎo)得好嗎�!�

    池小池:“……”

    婁影口吻不變:“跟我比怎么樣?”

    池小池抱著狗肉,硬著頭皮:“好多了�!�

    婁影:“那今天晚上,我們兩個一起去頂樓補習(xí),你不會來?”

    池小池又緊張又開心,心里已經(jīng)開了一朵小花出來:“不來了�!�

    婁影笑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塊被熱力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因為池小池少年體熱,他怕早給了池小池,好端端一塊巧克力會被他的體溫徹底焐化,回天無力。

    他把巧克力塞到他的前胸口袋里,動作熟練,就像他以前做過的無數(shù)次一樣:“晚上八點,樓頂天臺,我會等你�!�

    ……

    現(xiàn)實中的池小池睜開了眼睛。

    他定定望著浸在黑夜中的天花板,神情有些恍惚。

    061察覺到他已經(jīng)醒來:“小池?”

    池小池啞著嗓子,沒頭沒腦地問:“……到八點了嗎?”

    “才三點�!�061道,“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061講話的語調(diào)與他夢中人聽到的聲音有所重合,池小池一時怔忡,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前胸口袋,摸了個空的同時,又引起了胸腔的一陣刺痛。

    他想,我的巧克力不見了。

    狂亂的心鼓點似的敲擊著受傷的肋骨,但也隨著發(fā)呆時間的推移漸漸平息下來。

    池小池翻身抱住熟睡著的豹子,努力找回夢中抱著狗肉的感覺。

    061似有所感,問他:“夢見什么了?”

    “朱守成�!�

    061一怔,這個名字著實耳生:“誰?”

    “你不認識�!背匦〕匕涯樎裨谒依习宥亲由�,舒服地蹭了蹭,平靜道,“我干掉的第一個人�!�

    061:“……”

    他不記得在池小池的人生中有過的履歷。

    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于是他問:“想看電影嗎?”

    池小池來了精神:“嗯,看。”

    一人一系統(tǒng)就著一個顯示屏看起了電影,中途豹子醒了一會兒,抱著池小池吸了兩口,又伏在他身邊睡下了。

    在一部兩小時的電影徹底放完后,池小池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起來簡單洗漱了一番。

    就在他將熱毛巾敷在臉上時,外面?zhèn)鱽砹思贝俚哪_步聲,和著孫諺小聲卻焦急的“谷副隊你干什么”以及激烈的敲門聲一并響起。

    池小池把毛巾搭回毛巾架,才走到門邊,拉開門栓。

    谷心志幾乎是栽進來的,盯住池小池的目光卻如狼似的泛著可怖的綠光,看得人心頭一麻。

    池小池態(tài)度和緩,對孫諺道:“外面等一下�!�

    雖有不解,但軍人服從命令的天性還是讓孫諺合了門,在外面戒備著,畢竟谷心志的心理狀態(tài)在他看來非�?皯n。

    閑雜人等離去后,谷心志掐著自己的手臂,語氣中是極力壓制著的狂喜和顫抖:“秋云,真的是你?”

    池小池瞬間代入了丁秋云的身份。

    或者說,是“重生”后的、記得前世發(fā)生的一切事情的丁秋云的身份。

    他在床邊坐下,單手輕撫著床上老板的尾巴,對他神經(jīng)質(zhì)的提問淡然以對:“你說呢?”

    第137章

    我在末世養(yǎng)大貓(十六)

    兩年來,

    谷心志胸口始終堵了一團棉絮。由于長久的堵塞,上面已經(jīng)帶了血腥味兒,以至于他時時覺得喉嚨底有股讓人窒息的甜意。

    丁秋云這句話,無異于往棉絮里投了根火柴,整個胸膛轟地一下燃燒起來,燒得他既痛快又絕望。

    剛才,

    他在短達三分鐘的夢里又度過了數(shù)個月,最終仍是以丁秋云的死亡作結(jié)。

    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在慣常醒來的超市倉庫里時,

    他愣了約一刻鐘,

    艱難回憶起,自己在“數(shù)月前”,被一輛卡車載到了城鎮(zhèn)中。

    ……卡車里有丁秋云。

    狂喜之下,他闖出房間,拉起睡在沙發(fā)上的孫彬拉起,逼問丁秋云在哪里。

    孫彬睡得正香,被人從溫暖的被窩里拎起時給嚇得不輕,張口就叫:“哥!哥!”

    孫彬叫得太凄厲,孫諺起初還以為是自家養(yǎng)的雞打鳴,

    聽聲不對,

    出來查看時,孫彬臉已經(jīng)給嚇白了,

    直往他懷里撲。

    好容易弄明白谷心志要干什么,

    孫諺茫然又不安地驅(qū)車帶他來到丁秋云借住的宿舍。

    但等真正坐到丁秋云面前,

    谷心志心里那團火卻越燒越冷。

    丁秋云看也不看他,把毛衣、外套穿好,戴上皮手套,看樣子是打算出門。

    “秋云……”反復(fù)提醒自己這不是夢境,是會真實發(fā)生的一切,谷心志不敢再像夢里那樣激進,一句話在心中斟酌百遍才敢出口,“我們談一談�!�

    “談?”

    丁秋云背對著他,話中帶著一點諷刺:“談?wù)勀氵@次來,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如果是沒有受過兩年夢魘折磨的谷心志,他決聽不懂丁秋云的意思。

    兩年間,他常常想,自己連續(xù)兩年做一個相同的夢,到底是因為什么。

    倘若這只是一場幻夢,它為什么會持續(xù)兩年,且情節(jié)始終不變?

    唯一的解釋是,這不是夢,而是一種近于玄學(xué)的懲罰。

    谷心志一直認為,這夢是某種神秘的預(yù)示,預(yù)示著今后會發(fā)生的事情。

    但在遇見丁秋云、看到他的態(tài)度后,谷心志有了一種極不妙的預(yù)感:

    ……如果,如果,他夢到的一切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呢?

    他既然能做上整整兩年相同的夢,丁秋云為什么就不能帶著他夢中的記憶重活一次?

    他竭力壓住狂亂的心跳,找了個離門最近的板凳坐下,既是從姿態(tài)上示弱,又能確保丁秋云憤而離去時,自己能及時拉得住他:“你還……記得?”

    丁秋云從床頭拿了保溫杯,慢慢喝著熱水:“你難道希望我忘記?”

    “我重活過來,一直想找一個和我一樣,記得之前發(fā)生了什么的同伴。”在谷心志啞口無言時,丁秋云放下了水杯,“只是我沒想到,這個同伴竟然會是你�!�

    谷心志只覺呼吸困難:“那你為什么還到超市里來?你明明知道我在……”

    “我們這個小鎮(zhèn)每天都會有舊人類經(jīng)過或者落腳�!倍∏镌妻D(zhuǎn)過半張臉來,眸光里是似笑非笑的冷,“我不去找你,只怕你會自己找上門來。”

    谷心志向來冷硬的心被一句句刺剮得生疼。

    以前的丁秋云從不會這樣對他……

    他咬牙道:“這回我跟那些新人類沒有關(guān)系�!�

    丁秋云像是聽到了個好笑的笑話:“哈�!@回�!�

    谷心志情緒越來越壞:“你不要跟我這樣說話�!�

    就算這事兒他曾經(jīng)干過,可這輩子的他一無所知,他不能容忍丁秋云拿從沒發(fā)生過的事情這樣苛求他。

    那些人明明都活過來了,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丁秋云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會讓你受這么嚴重的傷害,抱歉。”丁秋云說,“以后我會把握好分寸的�!�

    這句話,在谷心志夢里重復(fù)了近四百次。

    以往說出這話的都是谷心志,但這次換成了丁秋云。

    谷心志如遭雷擊,頭痛欲裂,屈下身子只顧著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任何一句在夢里出現(xiàn)過的話,都成為了他的魔障,他根本聽不得。

    他怕下一秒丁秋云就會再從高處跌下,摔個粉身碎骨,以死亡決絕地宣布與自己一刀兩斷。

    “你不要說這個……”谷心志咬牙微弱道,“求你。”

    丁秋云放下水杯,走到谷心志身前,伸出手捏緊了他的后頸,逼他抬頭仰視自己。

    皮質(zhì)手套在收攏間摩擦出吱咯的細響,丁秋云居高臨下,細細審視著谷心志的眼睛,淡得沒什么顏色的唇微微張開:“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態(tài)度。”

    谷心志怔住之余,好容易平息下來的心再次狂跳起來。

    他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丁秋云,和他夢中的人全然不同,卻有一股異常動人又陌生的魅力。

    谷心志竭力壓住自己的情緒,問:“你想要我怎么求你。……怎么補償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

    丁秋云笑說:“不了。從你這里拿的東西,我怕咬手�!�

    說罷,他撒開手,輕壓了壓自己的胸口,有點呼吸不暢地皺皺眉,略責(zé)備地看了谷心志一眼,好像是谷心志害得他不舒服了似的。

    谷心志試圖去抓丁秋云的手,但丁秋云似乎早有預(yù)料,手腕輕巧地往下一壓一扯,由他將手套整只擼去。

    漆黑的手套下是被凍得發(fā)白的指尖,顏色對比鮮明。

    丁秋云順勢將手塞入大衣口袋里,大衣口袋內(nèi)有一把袖珍手槍的凸痕,看型號是勃朗寧。

    丁秋云低頭擺弄了一下口袋中的手槍,索性把自己的目的直接挑明:“我找你,是因為我不能放心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丁秋云把口袋里的手槍往外頂了頂:“這把手槍的射程是50米。你可以選,要么現(xiàn)在被我打死,要么以后隨時待在我的射程范圍之內(nèi)�!�

    谷心志只愣了片刻,眼里便閃過驚喜的光。

    ……他肯讓自己留下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丁秋云便像是猜到他選了后者,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

    還不等谷心志拔足追出去,外面就傳來丁秋云對孫諺的解釋。

    他的聲音竟如自己記憶中一樣和煦溫暖,絲毫沒有與自己談話時那一板一眼的冷淡感:“沒事兒,不用擔(dān)心。當(dāng)初離隊時我跟谷副隊有些誤會�!�,我的傷也沒事兒,老板,先下樓去在車上等著,好啦別蹭……”

    谷心志臉色微變,惡意禁不住從心頭冒起。

    可他剛走出門跟孫諺打上照面,還未等他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已走出六七步開外的丁秋云便回過頭來,命令式的微微挑眉,眼珠微轉(zhuǎn),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再度頂住手槍,用槍口比劃出和挑眉一致的角度與弧度。

    ……跟上來。射程以內(nèi)。

    谷心志被他冷淡的眼神撩得心臟一麻,既是興奮又是酸澀,壓住自己的惡劣想法,丟下孫諺,跨步追趕著丁秋云的背影。

    丁秋云也不等他,兀自抬腳往樓下走去。

    ……谷心志的悔意值,在長期的冷結(jié)中終于破冰,且成果喜人,從0徑直漲到了17。

    瞟了一眼數(shù)據(jù)板,池小池微不可察地吁了一口氣。

    061問:“真要留下他?”

    池小池說:“留著有用�!�

    對谷心志這樣的人而言,他的悔意值并不好刷,亦不可盡信。

    即使池小池心里清楚,按谷心志的性格,在做過近四百次的噩夢后絕不可能再與新人類結(jié)盟,但他的存在始終是一個麻煩,如果不是為了任務(wù),池小池可能會把他閑置到死。

    聽到池小池的回答,061仍有些不放心:“要留下也行,但你對他的態(tài)度是不是太強硬了點?”

    池小池反問:“谷心志這樣的人,難道我擺出受害者的樣子譴責(zé)他,他就能理解我為什么會恨他了嗎?”

    061想想,覺得也是。

    池小池確實選擇了一個以毒攻毒的好法子。

    對付一個難以摸透其想法的瘋子,最好的辦法是比他還要瘋一些。這就是傳說中的亂拳打死老師傅。

    至于池小池本人,對將來已有了明確的規(guī)劃。

    他會在拿下谷心志的悔意值的期間保證整個小鎮(zhèn)的安全,嚴密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一旦情況有不對,就立即擊斃谷心志。

    他對谷心志容忍的底線,是他絕不能傷害城鎮(zhèn)中任何一人。

    至于自己走后該怎么辦,就交給真正的丁秋云決斷吧。

    池小池能做的,是替丁秋云掌握更多的主動權(quán)。

    在他把身體還給丁秋云后,不管他是打算殺掉谷心志以絕隱患、留下他作為可用的隊員、趕他離開,甚至于與他復(fù)合,都遂丁秋云的愿。

    孫諺開車,送池小池和谷心志回了丁家。

    谷心志一直注意著車廂彼端的丁秋云,但丁秋云卻懶于分給他一個眼神,偶爾瞥見他也不刻意回避,倒像是全不放在心上,只當(dāng)他是一件貨物,一心顧著用小梳子給他家老板梳毛。

    每天打理老板的儀容已成為池小池的習(xí)慣之一。

    黑豹靜靜側(cè)躺在他腳邊,任他給自己梳毛,在梳理時常有靜電產(chǎn)生,黑豹也沒有焦躁不安,溫馴地用尾巴盤勾住他的手臂,并不時拿嘴輕輕碰吻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傷疤,癢得池小池輕輕吸氣。

    他把臉埋在黑豹腹上的軟毛間,雙手輕攏住它流線型的腰部肌肉,深深吸了一口。

    黑豹就乖乖倒臥著,任他在自己身上玩鬧,灰藍色的眼睛專注看著池小池。

    一旁的谷心志略艷羨地望著他們,并試圖同池小池搭話:“它叫什么名字?”

    在池小池開口前,駕駛座的孫諺便搶先道:“老板。”

    池小池糾正:“煤老板。”

    孫諺哭笑不得:“丁隊,你是真不覺得這個名字土啊?”

    池小池捧著他家老板的肚皮,撓癢似的搓弄:“很適合他啊�!�

    全程,池小池沒有和谷心志發(fā)生任何直接對話。

    在卡車的顛簸搖晃中,谷心志漸漸恍然。

    這兩年,他做的每個夢都有數(shù)月之久,加起來,他在夢里已過了百年。

    夢中,丁秋云永遠把一顆心系在自己身上,信任、坦誠,從不懷疑,永遠積極地試圖把他引入和大家的對話當(dāng)中,不讓他顯得太自閉、太孤寂。

    但那樣的丁秋云,他已經(jīng)不敢再看見了。

    反倒是現(xiàn)在與夢里迥然不同的丁秋云,能叫他安心,卻又叫他止不住地心頭泛酸。

    注意到谷心志含義復(fù)雜、甚至帶著點委屈的眼神,061漸漸明白了過來。

    池小池用近四百張的制夢卡,放了兩年的長線,為的就是勝過和一個變態(tài)的心理戰(zhàn)。

    就目前戰(zhàn)況而言,池小池大獲全勝。

    池小池帶著谷心志回到了丁家。

    進入家門時,丁母正澆著池小池上次從三百公里外搬回來的一株茶花。池小池用了一張屏蔽痛覺的卡片,躡手躡腳地走上去,摟住了丁母的脖子:“丁姐,澆花哪。老丁頭呢?”

    “回來了?他一大早就出去遛彎去了�!倍∧敢换仡^才看見谷心志,立即嗔怪地打了一下池小池的胳膊,“多大的人了,還摟來摟去的。這位是……”

    “我以前的戰(zhàn)友,谷心志�!背匦〕厣裆匀舻亟榻B,“這次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碰見的�!�

    谷心志對丁母一點頭,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不止一次設(shè)想過與丁秋云的未來,但內(nèi)容都是他與丁秋云兩個,從無第三者的存在,連貓狗都不能占據(jù)他們二人的空間。

    因此他從來沒有應(yīng)對丁家父母的準備。

    丁母較為寬和,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內(nèi)向的孩子,立即熱情張羅起來:“吃過飯了沒?鍋里還有點皮蛋瘦肉粥……”

    池小池走到谷心志身邊,不由分說地扯住他的手臂:“他身體不好,又比較內(nèi)向,我送他去客房休息,一會兒我給他送飯�!�

    丁母一向了解兒子為人,既然是他的戰(zhàn)友,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便轉(zhuǎn)身去廚房熱粥飯了。

    谷心志被池小池拉上了樓,帶入客房。

    一進門,池小池便放開了手。

    他現(xiàn)在身上帶傷,也沒有為谷心志服務(wù)的打算,指點著谷心志從柜中取出被褥,又倚在門上,看著他整理床褥。

    二人均是出身軍隊,迅速打理好一張床已是基本技能。

    谷心志把被褥鋪好后,道:“枕頭。”

    池小池:“柜子里�!�

    谷心志:“沒有�!�

    池小池便走到柜前去看。

    等他一拉開柜子,就看到一雙枕頭靜靜躺在柜中一角時,他便意識到了不對。

    谷心志從后環(huán)抱住了他,想要親吻他的后頸。

    池小池即刻有了反應(yīng),一把擰住他的手臂,倒退數(shù)步,和他一起倒摔在柔軟的床褥上。

    谷心志與丁秋云在夢里已做了百年的戀人,他只想感受一下現(xiàn)實中的擁抱與親吻,誰想他還沒有動作,便覺右腕一涼,定睛去看,竟發(fā)現(xiàn)是一只手銬銬住了他的手腕。

    在他微微愣神間,池小池已一個翻身,迅速把另一只手銬銬上了床頭欄桿。

    谷心志:“……”

    池小池翻身坐起,護住后頸,活動了一下脖子,回身過去,單手捏住谷心志瘦得微微往下凹陷的雙腮,語氣平靜地把剛才自己對丁母的介紹重復(fù)了一遍:“你身體不好,比較內(nèi)向。不要隨便亂跑,在床上多休息。”

    說罷,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條手帕,擦了擦手指,往外走去。

    “……秋云�!�

    谷心志在后面叫他。

    池小池站住腳步。

    谷心志癡迷地望著他的背影:“謝謝你還活著。謝謝你愿意找我�!�

    池小池沒有理會他,徑直出了房門。

    谷心志被池小池銬了一周,期間食水都會被池小池送到床邊。他似乎不討厭這種被拘禁的生活,哪怕池小池松開手銬,讓他去解決個人衛(wèi)生問題,他也再沒有對池小池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一周后,他們的隊伍又要出發(fā)去尋找新的物資了。

    池小池胸口的傷已好了不少,他把外出的時間告知了丁父丁母,唯獨沒有告知谷心志。

    直到池小池離開的那天早晨,谷心志才從來房間送飯的丁母口中知道,丁秋云已經(jīng)離家,準備出發(fā)去搜尋物資了,正式出發(fā)時間是早上九點,集合地點是在鎮(zhèn)東頭的停車場。

    他用被子小心掩藏著手銬,溫馴地謝過丁母,直到送走了丁母,才掀開被子,把目光投向了那在初晨的陽光下銀光閃爍的手銬。

    鎮(zhèn)東頭,載著一隊人的重型卡車已緩緩駛出停車場。

    顏蘭蘭正和孫彬說著笑話,而池小池枕在他家老板的肚子上,若有所思。

    061問:“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一點?”

    池小池將一只蘋果拋起,又接在手里:“我想看看,他如果有了自己的活動空間,會做些什么�!�

    離開前,他把手銬的鑰匙和谷心志�?吹臅黄鸱旁诹舜差^柜的第一個抽屜內(nèi),谷心志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

    池小池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詞,他究竟有沒有和新人類達成交易,現(xiàn)在還是未可知的。

    他可能留在原地不動,也可能在這期間試圖調(diào)查鎮(zhèn)內(nèi)的情況。

    如果是前者還好,倘若是后者,那么池小池寧肯讓任務(wù)失敗,也會設(shè)法把谷心志處理掉。

    在說話間,卡車廂外靠右側(cè)的位置突然響起砰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跳上了外側(cè)的腳蹬。

    此時還未出鎮(zhèn),顏蘭蘭以為是哪個年輕人在跟他們鬧著玩,從內(nèi)拉開車銷,正要把人趕走,但等她看清那張臉,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谷心志站在外側(cè)腳蹬上,單肩背著包,頭發(fā)微濕,喘著一步跨入車廂之內(nèi)。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