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耳機里,婁影聲音放得很輕,像是羽毛輕搔著池小池的耳垂:“請主神先生不要動,讓我來,好嗎�!�
安全帶纏住并分開了池小池的手腳,并細心替他褪下了衣物。
車載的音樂系統(tǒng)打開,放起舒緩得有些曖昧的音樂。
座椅放平,玻璃轉(zhuǎn)黑,天窗徐徐開啟,露出沙漠里的滿天星子。
小小的一方里,就藏一大片細小的星子,如恒河沙數(shù)。
恒溫系統(tǒng)開啟,暖風送出,大大減緩了沙漠黑夜里的寒意。
池小池躺在放平的座椅上,指掌不自覺地攥緊,心臟猶然跳得劇烈,后背上的汗水讓他的皮膚發(fā)癢,灼燒。
他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不是第一回
,但他仍是緊張而期待。
婁影善于機械,同樣善于文學,在各種方面,他的想象力都是無邊無垠,每次都能給池小池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回也不例外。
婁影的影子,起初也只是一個淡淡的影,他出現(xiàn)在擋風玻璃上,漸漸浮出清晰的形影,像是從希臘神話的水鏡里走出的精靈,文雅、彬彬有禮,卻又光·裸、大膽,不吝于展現(xiàn)自己每一絲干凈利落的肌肉線條。
白日里,他與他融為一體,疾馳飛奔;夜晚,他從鏡子里走出,邀請他和自己同上云霄。
平時,婁影在這件事上從來不會心急,甚至不怎么借助外力輔助。
他喜歡用溫存讓池小池的身體慢慢達到最完美的狀態(tài)。
但今天的他有些急切,格外的奔放與大膽。
……也許是發(fā)動機摩擦過熱的緣故。
盡管如此,婁影還是依照習慣,湊向他被禁錮的右手,溫存地親吻池小池的指尖、指節(jié)、指腹和手掌心。
池小池只覺每一下都像是被他親中了心尖,酥,癢,暖和。
然后他把池小池的手指含入口腔,溫軟地包裹、舔舐。
他抵住池小池的額頭,輕聲詢問他的意見:“可以自己試著打開嗎?”
池小池剛點下頭,得到首肯的安全帶便牽扯著他濕潤的手指,去往該去的地方。
同時,池小池膝彎被安全帶溫柔地抬起,動作隱秘而輕柔,甚至讓池小池誤認為是自己主動為之。
在安全帶的繞纏下,池小池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操縱的提線木偶。
可在這世界上,除了婁影,沒人可以這樣肆意地操縱池小池、還能讓他覺得安全又快樂的。
他那只被安全帶綁架得極高的左手攥成了拳,又松開,掌心里都泛起了誘人的粉色,喉間發(fā)出低啞的哽咽和促音。
婁影的雙手是空閑的,因此可以捧著池小池的臉,以克制的表情,隱忍地親了又親。
曠野之間,只剩下這一間可移動的小房間,以不同以往的激烈頻率震顫著。
好在,賽車級的車輛完全經(jīng)得起這樣的顛簸。
一場酣暢淋漓的無聲疾馳過后,一只左手像是忍受不住,一把拍到滿是細碎水蒸氣的窗玻璃上,又軟弱無力地順著窗玻璃緩緩滑落,消失在了彼端,只留下一道淺淺的手汗痕跡。
第276章
番外六
主神的職責,是確保各條世界線的正常運行。
當然,
主神有權(quán)利前往任何一條世界線巡視。
前任主神是個家里蹲,
喜歡蹲在家里數(shù)鈔票玩,
池小池則不同,
是個喜歡四處逛逛的主兒。
尤其是在出柜后,
他圖個耳根清凈,
向lucas和小后輩池頌報備后,就帶著婁影徹底失蹤于世上。
“程沅,
準備得怎么樣了?”
面對經(jīng)紀人的詢問,程沅捧著保溫杯,
喝了一口枸杞茶,溫和地“嗯”了一聲。
年少時的青澀、怯場早已隨著歲月而去,
現(xiàn)在的程沅,在生活里仍是溫馴少言,不過不再是因為膽怯,而是為著最大程度地保養(yǎng)嗓子。
晚上是他第一次世界巡回演唱會的收官之戰(zhàn),
他要打得漂亮些才是。
下午,
他和樂隊的預演配合演練已經(jīng)結(jié)束,
目前的主要任務是養(yǎng)精蓄銳。
程沅正打算小憩一會兒,
他的小助理便抱著一捧香推門而入:“是程先生送來的花�!�
程沅笑,啊,另一位程先生。
在他一專封神后,誰都知道程沅喜歡百合,但能準確無誤送到他手上的,
也只有程漸的花。
這是程先生的一點私心。
自從再世為人,兄弟兩人關(guān)系好了許多,程漸甚至專門建立了和弟弟有關(guān)的備忘錄,一板一眼地記錄著前十幾年都鮮少注意的和弟弟有關(guān)的細節(jié),其態(tài)度之學術(shù),極有程家祖?zhèn)鞯膰乐斨L。
程沅接過花,嗅了一嗅,拿過花上的卡片,隨口問道:“是小嚴送來的嗎?”
“是送花公司送來的。”小助理笑說,“知道您在這里休息,還送這么好的百合,除了程先生還能有誰��?對了,那小哥還說,您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他。您是不是跟程先生約好了什么?”
經(jīng)紀人聽出了不對,變了臉色:“原先的休息點太遠,這是今天上午才改訂的,程先生應該不知道這里的啊�!�
程沅翻開賀卡的片刻,神情呆滯了一瞬。
隨即,他匆匆站了起來,慌亂中帶有一絲驚喜:“送花的人在哪里?”
經(jīng)紀人以為是瘋狂粉絲的惡作劇,接過他懷里的花:“程沅,你別管了,這事兒我們來處理……”
程沅卻死死抓著卡片,徑直奔出了門外。
小哥還站在電梯口,看上去很普通,正在等待,看到程沅,還誠惶誠恐地鞠了一躬。
程沅拉著小哥問了兩句話后,折回屋里:“筆。有筆嗎?”
誰見過這個拿起樣子的程沅?
經(jīng)紀人也是一頭霧水,把包里的筆遞給他:“小程,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報警?”
“不用�!背蹄淅^一張用來記錄靈感的樂譜紙,低頭在上面速寫幾筆,手和嘴唇都有點抖,看上去不似驚嚇,倒像是與故人久別重逢的驚喜。
“跟路哥說�!背蹄湔J真對經(jīng)紀人道,“晚上,如果有人拿著這張紙來聽演唱會,把他帶到‘那個’位置上�!�
經(jīng)紀人驚了一下:“‘那個’?是你說的那個人回來了?”
程沅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滿心都是歡喜之情:“嗯�!�
他手邊攤放著隨百合花送來的卡片。
“程家小弟,不知約定還奏不奏效,今天我來聽你的演唱會了。池小池贈�!�
晚上的演唱會,星流涌動。
樂壇新秀程沅,因為嗓音優(yōu)質(zhì)、唱作俱佳,在歌壇一炮走紅,現(xiàn)場表演更是一絕,甚至連cd都無法完美展現(xiàn)其人聲的妙處,因此他的演唱會票價一路飄紅,可謂一票難求。
程漸坐在vip貴賓座,把手機上新來的工作一一處理停當。
他不懂音樂,他懂的更多是數(shù)字、報表和商業(yè)文件。
但程沅的演唱會,他每場必來。
在工作處理得告一段落時,他正打算關(guān)機,就感覺身旁有人落座了。
程漸跟著程沅聽了七八場演唱會,場場身邊的位置都是空缺的。
那是每一場里最好的位置,都被程沅定下了。
據(jù)程沅說,這是他留給一個重要朋友的位置,誰也不能坐。
程漸聽得吃味:“我也不能坐?”
程沅偏偏看不懂哥哥的臉色,認真道:“嗯,哥哥也不能坐。”
思緒回到現(xiàn)在,出于那一點微妙的獨占心思,程漸提醒來人:“這里有人�!�
穿著高領羊毛衫的英俊年輕人沖他點頭一笑:“沒錯。就是我�!�
他過分出色的外貌讓程漸有種隱約的危機感,一邊在記憶中搜索這是哪位明星,一邊擺出長兄的氣勢盤問他:“你的票呢?”
來人把票坦蕩地遞給他。
看到票,程漸有點笑不出來了。
那是一張手繪的票,看上去頗有些滑稽,但角落里那只蠻可愛的小羊羔簡筆畫,的確是出自他弟弟的手筆沒錯。
……他的弟弟,給眼前的人親手畫了一張獨一無二的入場券。
經(jīng)紀人跟了進來,沖程漸彎了彎腰:“程先生。這是程沅的貴賓�!�
說著,他又對這來路不明的貴賓露出了半真誠半商業(yè)的微笑:“池先生,祝您觀賞愉快�!�
程漸開始心不在焉了,忍不住出言打聽了幾句,誰想來人看上去是個繡花枕頭,實則是個人精,回答滴水不漏,最多也只說到自己是“小沅的朋友”。
程漸被這突來的意外攪擾得坐立不安,直到燈光閃起,程沅登臺。
“首先,謝謝各位來到我的演唱會。今天對我來說,是一個意義非凡的日子……”程沅沒有說早就預定好的開場白,而是緊握話筒,把目光投向了vip席位,“我要感謝一位重要的朋友,他今天來到了現(xiàn)場。這位朋友是跨越千山萬水而來,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程沅的今天。所以,今天的第一首歌,《心間語》,是完完全全為他而唱的�!�
粉絲嘩然,紛紛猜測這位神秘嘉賓是男是女。
程沅握緊話筒,剛開音時,嗓音都有些發(fā)抖。
然而超人的天賦,讓他的抖動都顯得那樣動人。
無數(shù)藏起的八卦鏡頭對準了前排,把一張張或驚訝或興奮的臉照下,打算回去一一比對篩選,好確定誰才是程沅口中的那個人。
誰都想知道,程沅的恩人是誰,他身上又有什么密辛。
但不知是會場燈光問題,還是別的什么緣故,沒有一個人拍到池小池的身影。
他不動如山地坐在軟座上,單肘靠著扶手,哪怕什么動作也不做,也本該是最耀眼的存在。
然而,照相機上他坐著的位置,永遠是一團曝光過度的白光。
這一晚,對程沅來說格外漫長。
幾乎是在演唱完畢,舞臺升降臺緩緩下落、消失在觀眾眼前的瞬間,程沅就摘了耳返,往后臺趕去,迎面撞見等候在化妝師前的經(jīng)紀人時,程沅的眼睛亮了一瞬:“池先生人呢�!�
經(jīng)紀人吞了吞口水:“安可的時候我下去找池先生,可他已經(jīng)不在座位上了。”
程沅驚喜的眼睛黯了下來:“你告訴過他,是我請他在演唱會結(jié)束后來見一面嗎?”
經(jīng)紀人說:“我一開始就說了�?删瓦B程先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走的……”
“……是嗎?”
程沅悵然若失地低語一句。
就連一句謝謝都沒來得及當面說啊……
不過池小池并不覺得多么遺憾。
池小池喜歡久別重逢,卻不喜歡感恩戴德。那種場景,對他,對對方,都是尷尬。
因此,他來見沈長青時,甚至沒留給他一個影子。
今日的墨爾本是晴天。
昨夜的雨把樹葉洗得清新翠綠。剛打理好的后院草坪散發(fā)著新鮮草香,隔著很遠就能聞見。
沈長青一手拉著牽引繩,一手低頭發(fā)著信息,可“已經(jīng)到家門口了”的通知短信還沒發(fā)出去,手上便陡然一重。
牽著的拉布拉多不知道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往前一沖,連累得沈長青一個踉蹌,新買的鮮蘋果都滾了兩個出來。
沈長青來不及去管蘋果,招呼一聲:“霍普,過來�!�
這些日子以來,拉布拉多已經(jīng)對它的新名字接受良好,但此時的它撒了歡似的繞著小別墅前的郵筒蹦跶,又是叫又是打轉(zhuǎn),好像是嗅到了親切的熟人的味道。
長街上沒有什么人,沈長青也松了一口氣,把蘋果追回來,又撿回牽引繩,略重地撫了撫狗子的大腦袋,算是懲罰。
為了搞明白霍普在鬧騰什么,他打開了郵筒。
里面沒什么特殊的,只有今早投入的當?shù)貓蠹垺?br />
可等他把報紙拿起來,準備卷個卷去打一下拉布拉多的屁股時,一封信從報紙的縫隙間滑落下來。
沈長青的心臟突然狂跳起來。
不是害怕,而是一點若有所感的緊張和歡喜。
信件沒有寫明是寄給誰的,也沒有封口。
他只是稍稍傾斜了信封口,就有一樣薄薄的東西滑入他的掌心。
……一張照片。
一張他摟著霍普的照片。
不,那個時候,霍普還叫做赫爾普。
那時候的它還很小,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用牽引繩拉著,能精力充沛地蹦上半個多小時的野迪。
照片為了保養(yǎng)被精心塑封過,絲毫看不出歲月磨損的痕跡。
在無數(shù)個絕望的日夜里,這張照片給了他火苗似的希望。
他在錦衣玉食的冰冷金玉堆里,在現(xiàn)實的嚴冬里,捧著這一點火苗,宛如童話里販賣火柴、即將凍死的小孩。
直到那個人到來,幫助他,把那一星火苗,燒成了滔天巨焰,燒毀了牢籠,還了他自由。
他將一生感激。
沈長青捧著這張來自于異空間的照片,在前后無人的長街里,把那張見證了他最灰暗歲月的照片珍惜地護在了心口,默念著那兩個人的名字。
池小池,061。
不知道池先生,有沒有等到他要等的那個人……
沈長青的遐思被一聲招呼聲打斷。
“怎么還不進來。飯要涼了。”
套著藍色碎花圍裙的趙觀瀾趙律師站在別墅門口,少了幾分毒舌尖刻,多了幾分煙火氣息。
沈長青溫柔地笑了,俏皮地一踮腳,用空信封當做手掌,敬了個軍禮:“是,律師先生�!�
愿池先生已經(jīng)擁有一扇隨時為他敞開的家門,門中,有他喜歡的人。
第277章
番外七
又是一個冬日。
外間正是白雪紛飛的季節(jié),天地間刮的不是常見的雪晶,
而是一片一片,
宛如帶著細致絨邊的鵝毛。
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痛快淋漓的大雪了。
布置好的發(fā)布會場地內(nèi)溫暖如春,
無數(shù)長·槍短·炮對準臺上穿著厚厚衛(wèi)衣的少年。
在男子單人滑冰項目的初賽中毫無懸念地獲得第一名的天之驕子,
理應享受這樣隆重的待遇。
一名英國記者提問道:“冬,
這次你單人冰舞選擇的主題,
是‘梅花’,對觀眾而言是一場很美的視覺享受。可以請你談談這場冰舞的設計理念嗎�!�
冬歌握住擴音器,
聲音清亮干凈,仿佛在聲線里揉了一點雪:“梅花是中國古典文學里的常見意象,
往往代表驕傲、自尊與卓爾不群的氣質(zhì)。我很欣賞,也很喜愛這種花�!�
記者繼續(xù)提問:“那為什么選擇手杖作為演出道具呢,
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嗎?”
聽到這個問題,在冰上卓然綻放著光華、常年冷若冰霜的少年微微抿了唇,眼里生光,聲音也放柔了許多:“這取自一首中國詩�!螘r杖爾看南雪,
我與梅花兩白頭’,
是我的人生目標之一�!�
他盡量尋找恰當?shù)挠⑽脑~匯,
把這首詩翻譯給了眾人。
下面對冬歌有所了解的記者發(fā)出了善意的笑聲。
許多人都知道,
冬歌想與之兩白頭的“梅花”指的是誰。
果不其然,發(fā)布會一結(jié)束,少年就接到了他家小梅花的電話。
他含著笑招呼:“hi。my
·wintersweet�!�
電話那頭的賀長生耳后紅了一大片,他用指尖揉搓兩下,才想起冬歌不在身邊,
無需掩飾,可以放肆臉紅。
他正色:“有正經(jīng)的事情跟你說�!�
冬歌恭敬道:“前輩�!�
賀長生拿著專門記錄冬歌比賽的小本子:“1分12秒的時候,你的動作銜接有一點問題。你復盤的時候記得看一下錄像�!�
冬歌用肩膀把手機夾在耳朵上,從口袋里拿出一只同款的小本子,認真記下前輩的意見:“1分12秒,還有嗎?”
“嗯。還有……”
冬歌坐在檐下等著教練。他的肩上落了雪,也沒有去抖,只一句句聽著電話那邊賀長生的話語,并巨細靡遺地記錄下來。
將他的叮囑一一記下后,冬歌合上本子,笑道:“前輩,等我開完復盤會就馬上回賓館了,為什么不等我回去說呢。”
電話那邊的聲音頓了頓,輕聲道:“不想耽誤太多的時間。回來……就做正事。”
冬歌開懷的笑聲叫那邊的人心慌意亂,斥了聲“不要笑”,便板著臉掛了電話。
兩邊的人是一樣的臉紅。
冬歌把手機橫放在膝頭,拿起一把雪,輕輕擦了擦臉頰,隨后望著手里的小本子,從后往前,翻了一頁又一頁,直到翻到扉頁。
扉頁上寫著一句話:“向死而生。”
這是他浴火重生后,在每一個記錄本的扉頁都會寫下的座右銘。
今天的他,也在為好好活著而不懈努力,為了他,為了池先生。
冬歌虔誠地把本子抱進懷里,像是懷抱著一個信仰。
冬歌決賽的日子很快到來,賀長生也即將開始他的雙人賽賽程。
與他相比,賀長生的職業(yè)生命快到了盡頭,因此,賀長生要比冬歌更珍視每一次比賽的機會。
從賓館出發(fā)的清早,冬歌向服務員和一名小粉絲各自討要了一枚幸運硬幣,投入了自己帶來的撲滿里。
冬歌投入第一枚:“祝前輩比賽順利�!�
冬歌投入第二枚:“祝前輩今天開心�!�
賀長生在旁邊聽得好笑:“你呢。怎么不給你自己求個心愿?”
冬歌單手輕松扣住賀長生的腰,在他鼻尖上落下暖洋洋癢絲絲的一吻:“前輩開心,當然只能是因為我了,是不是?”
二十歲剛出頭的人,有點驕傲,有點霸道,可又讓賀長生這樣喜歡。
今日的冬歌,賽服是貼身的銀色羽衣,像是披了一段月光在身,抬起袖子時,臂上精致的輕羽讓他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展翅翱翔而去的鳥兒。
按照比賽順序,冬歌是最后一個上場。
慣例的繞場熱身時,他習慣性地看向觀眾席。
這是他與池先生朝夕相處的七年間,池先生幫他養(yǎng)成的習慣。
那個時候,池先生總是會在觀眾中尋找冬飛鴻、他本不存于世的小叔。
這樣出神地想著,冬歌目光一轉(zhuǎn),視線余光里,竟然現(xiàn)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往前滑出一段,然后站在了冰面上。
起初,冬歌以為是自己思念過度,出現(xiàn)了幻覺。
他那被世人遺忘的小叔,就像從未消失過一樣,坐在觀眾席的最前排。
小叔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的青年,貓似的靠在小叔肩膀上,瞇著眼睛笑看他。
冬歌的心突然咚咚地狂跳起來。
……是他。
盡管他從沒有見過那張臉,但冬歌知道,能陪在小叔身邊的人,能叫他這樣靠著的人,一定是池先生。
冬歌是全場視線的焦點,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冬歌的停滯。
十幾秒間,已經(jīng)有好事的攝像機跟拍了過去,想要一窺冬歌注視著的對象。
冬歌垂下頭來,略長的發(fā)絲從耳后滑落,轉(zhuǎn)身滑開,把剛才的凝視自然轉(zhuǎn)為了一時的失神。
七年共處的時光,讓他很是了解池小池的為人。
恩人來得無聲無息,應該是不想被人打擾,只是想靜靜看一場比賽而已。
冬歌的嘴角禁不住地揚起笑意。
他知道池小池的心事,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小叔。
那么,這位“小叔”是為誰而生的,不言而喻。
冬歌一直遺憾,當時的自己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卻沒有能力告訴池小池這件事。
而現(xiàn)在,看到池小池與小叔的親密,他的遺憾也隨之化消。
他能做的,就是完成這場比賽,為自己,也為了池小池。
回到場地中央,冬歌珍而重之地咬下右手手套,抬手拋向了看臺方向。
池小池抬起手來,掌心閃過一絲微光,手套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準確無誤地飛向了他的手中,被他接了個正著。
四周傳來遺憾的嘆息聲。
這一只手套,如今千金不換。
池小池把仍帶著余溫的手套戴起,在暖意中輕輕執(zhí)住了婁影的手,與他一同看向了在冰面上飛揚燃燒的少年。
第278章
番外八
與季作山的相逢就輕松了很多。
他們早就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了,在池小池升任主神后,
他們還在主神空間里見了好幾面。
如今回到這個已經(jīng)安定了許多的abo世界,
池小池倒是有了賓至如歸的感覺。
季作山把譚虎帶入了季家,
就是那個被主神逼到瘋瘋癲癲、又無處可去,
最終被他撿到的宿主。
在藥物調(diào)理下,
他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好了許多,
不再癡言瘋語,學會了安靜,
在季家照顧季家兄弟姊妹的飲食起居,換取一片生存之地。
他端上了最后一道菜,
沉默地向這一對陌生的賓客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
明明在自己家里,
季作山面對池小池時仍是拘謹有禮:“池先生,婁老師,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不算很好,但勝在家常,
用料也實在,
四菜一湯一點心,
粉蒸肉,
紅燒排骨,清蒸魚,香菇菜心,丸子湯,奶香小紫薯。
季作山是真心把他們當做家人來招待。
然而三人剛剛落座,
還沒寒暄幾句,季作山的四妹就從二樓樓梯處探了個腦袋出來,欲言又止的樣子。
季作山對弟妹向來是如沐春風的關(guān)照和溫柔:“怎么了?”
“是展副師�!彼拿门吭诖皯羯希倌昀铣傻貒@了一口氣,“他又翻墻進來了�!�
展雁潮的聲音不失時機地在門外響起,彰顯自己的存在:“季將軍!”
季作山有點頭痛,放下筷子,沖池小池和婁影蠻抱歉地點點頭,起身來料理這個突如其來的小麻煩。
池小池探頭探腦地想看八卦,婁影則夾了一箸紅燒排骨,放在池小池碗里,又摸摸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亂看。
季作山看著門外懷抱著幾份文件的展雁潮,不贊同地搖搖頭:“有正事,可以敲門,不用翻墻�!�
“等你來開門,太遠啦�!闭寡愠蹦抗庾谱疲橆a泛紅,“我想早一點看見你�!�
季作山嘆了一口氣,嘆得展雁潮后背發(fā)緊。
池小池和婁影不屬于這個世界,不會受到這個世界的影響。
但展雁潮卻能切身感受到那股代表著alpha和alpha之間懸殊實力差距的信息素。
那股壓迫并不因季作山溫吞的個人氣質(zhì)而轉(zhuǎn)移,是天生的、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壓得展雁潮喉嚨發(fā)緊,腿彎發(fā)抖。
展雁潮顫著手把文件遞給他。
季作山接過來,身體斜抵著門,并不打算請展雁潮入內(nèi)做客:“送文件這種事情,讓印少飛來就是了。”
展雁潮并不作答,他嗅到了飯菜的香味:“你做飯啦?”
季作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展雁潮作可憐巴巴狀:“我還沒吃飯�!�
季作山抿抿嘴,表情寫滿無奈。
展雁潮再接再厲:“我很久沒有吃你做的飯了�!�
季作山客氣地拒絕:“家里有人,不方便招待�!�
展雁潮卻瞬間警惕起來,毛炸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幼稚。
……季作山應該不會喜歡他的這種幼稚。
他故作鎮(zhèn)靜地抓住門框,狀似無意地詢問:“誰啊?”
季作山:“你不認識的。我的恩人。”
“恩人”兩個字,像是在展雁潮的心臟里不輕不重地刺下了兩針,冒出了一串串的血珠。
以前,他以為自己再混賬,好歹在季作山這里,算是享有一個獨一無二的身份。
在季作山落難時,他拉了他一把,怎么說也算是他的恩人。
盡管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所謂的“拉一把”帶有太多一言難盡的成分,但那畢竟是他們一切糾葛的起點。
而現(xiàn)在,連這點特殊他都不能保有了嗎?
展雁潮著急上火又委屈:“是誰?我怎么會不認識?”
他們兩個一起長大,是哪里來的恩人?
有那么重要嗎?重要到不能讓我看上一眼?
季作山淡淡重復道:“你是不認識的。”
展雁潮扣緊了門框,把鐵門框硬生生抓出了一絲凹陷:“我要見見�!�
季作山掃了他一眼,再次讓展雁潮腿軟了一瞬:“展副師,這里是我的家�!�
展雁潮也是血里火里滾過的,但小孩子脾氣仍是死性不改,被氣得眼眶發(fā)酸發(fā)麻,狠狠揉了兩下,把眼珠都揉紅了,才忍住掉眼淚的沖動。
季作山知道,如果不把這事兒交代清楚,展雁潮怕會在以后的日子里揪著這件事,跟自己沒完沒了。
可池先生是來做客的,如果他不希望被打擾,季作山就不會讓展雁潮進來半步。
恰在這關(guān)頭,季作山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帶可以批復文件的筆。
他太清楚展雁潮的作風了,只要自己一離開,他馬上會登堂入室,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