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葉梓打算無視他,之后,兩個人不再交談。但即使沒有言語,不說任何話,葉梓也知道,兔一直在他身邊。跟著他走上公交車,站在他的身旁,當人多的時候,擋在他的背后,為他留下空隙。說真的,葉梓并不喜歡這樣的行為。這是男人為女人做的事,就像他習慣護著聶海霞一樣。
五站后,下車。兔也跟著下。
葉梓皺眉:“你家住在這邊嗎?”
兔搖頭。
“那你干嘛下車?”
“我送你,我怕你遇到危險�!蓖眯Φ锰鹛鸬�。
你才是危險吧!
“你家在哪兒?”
兔愣了一下:“南門那邊�!�
“那不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么!”葉梓嘆了一口氣,“你才高二,要以學業(yè)為重啊。我高二那會兒,天天上課,周末還要去補習班,寒假也在上課,你怎么就這么閑,天天到處晃,學習能跟得上嗎?”
兔的臉蛋微紅,竟是害羞了:“阿梓,你是在關心我嗎?那,你來幫我補習吧?”
葉梓想爆粗口。
而兔并沒有得寸進尺,他看了看手表,道:“已經很晚了,學長快回家吧。我也走了。下次再見�!�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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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以后,葉梓休息了一會兒,又給女友發(fā)了短信。必須好好跟對方談一下了。
葉梓這一次,說得很清楚。他告訴女友:“海霞,我很珍惜你,也希望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但是我能夠感覺到,你并不是那么重視我。你對我的感情時好時壞,我根本無法掌控。你對我有很多不滿的地方吧,告訴我怎么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改,我不希望一直被蒙在鼓里,這樣對你我都不好�!�
這一次女友很快就回復了:“老公你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對我的家境不滿意吧?的確,我現在情況不好,也無法給你承諾什么……”
葉梓這邊還沒寫完,女友又發(fā)了一條消息。
女友:“昨天對不起,我真的突然有事,實在沒辦法見你�!�
葉梓:“我給你家里打電話了,你媽媽說,你出去了,但不是去見我。”
隔了幾分鐘,女友才回復:“我朋友身體不舒服,我去找她……所以沒辦法過來跟你看電影,對不起。”
葉梓:“那你昨天為什么不告訴我,告訴我,我肯定會同意啊。我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以為你出事了�!�
這一次女友直接打電話過來了,另外一邊,她的聲音帶著鼻音,明顯是哭了:“當時太急了,沒有聽到。老公對不起,但是相信我好不好,我是喜歡你的,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我還不能失去你!”
葉梓又心軟了。他還真的拿女孩的眼淚沒辦法。當天晚上,跟女友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又在扣扣上聊了一會兒,才睡覺。
第二天,便是象征著“一元復始,萬象更新”的除夕。別家早就貼了春聯(lián)、福字,一家大大小小等著吃團圓飯,晚上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而葉梓的公寓里,依然冷冷清清,空氣里帶著潮濕陰冷的味道。他的媽媽還跟叔叔在外地玩呢,要過完春節(jié)才會回來。
早晨7點就醒了,但滿腦子都是灰暗的情緒,根本不想起來。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在這二十多年里過的新年。
初高中的時候,葉梓年末跟媽媽兩個人一起過。吃得拮據,也不會在豪華的地方游玩。最多晚上去看看煙火,回來看聯(lián)歡晚會;
小學那會兒,葉梓還是個少爺呢。每年春節(jié),都會去非常豪華的地方參加晚宴。真是滑稽。十幾年都以為自己真的是那個家里的親生兒子,后來才知道,自己是被領養(yǎng)的。被按照最嚴苛、高效的培養(yǎng)方式養(yǎng)出來的孩子,被告知將會是家族繼承人的孩子,驕傲、充滿自信的孩子,最后卻被簡簡單單地拋棄了,和媽媽一起。
這也就是為什么,葉梓在韓瑤(媽媽)面前,根本不存在什么叛逆期。他知道,韓瑤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即使如此,這么多年依然撫養(yǎng)著他,把他當成親生兒子般照顧著,為了洗衣服、洗碗,她不沾春水的手變得通紅,凍瘡讓皮膚變腫了,變難看了,隨著歲月的流逝,她美麗的臉龐有了皺紋,步伐也變沉重了。他真的很感謝她,想要保護她,希望她幸福,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真正愛她的丈夫。哪怕為此殺了人,也無所謂。
只是,在這樣的春節(jié),葉梓卻覺得孤寂無比。
好似其他人都離開了,已經步入了熱鬧的人群之中。只有他被留在原地,留在這個狹小、冰冷的空間之中。
迷迷糊糊地做了幾個夢。都是純白色的,相當壓抑,甚至讓人感到無邊的恐懼。生怕被困在夢里走不出來。
不想再做那些噩夢,葉梓爬起來,做豆?jié){,蒸饅頭,然后打掃房間。
中午到外面吃了點東西,下午玩游戲。
晚上自己隨便煮了點什么,由于走神,竟然把東西給煮糊了,味同嚼蠟。
之后便坐在沙發(fā)上,心情時而抑郁,時而煩躁。
短信聲響了起來,是兔發(fā)過來的。
兔:除夕晚上,打算怎么過呢?
葉梓回復:睡覺。
兔:怎么可以浪費這么好的時光。阿梓,你一個人?
葉梓:對,怎么了?
兔:我陪你過年,好不好?^^
葉梓愣了一下:你在哪兒?
兔:在你家樓下><
葉梓連忙朝陽臺跑去,打開窗戶,冰冷刺骨的風迎面而來,忍不住渾身哆嗦。大片大片的鵝毛大雪之中,樓下的花壇面前的座椅上,的確坐了一個人。
他身穿白色羽絨服,帽子上有棕色絨毛,裹著圍巾,戴有手套。風這么大,旁邊干枯的樹都在搖晃,而雪花就像在螺旋之中飄飛似的。葉梓甚至有種幻覺,覺得這家伙已經與雪融為了一體,下一刻就要被冰雪徹底覆蓋。
還真是個傻瓜!
這一次,再也沒有猶豫。
葉梓抓起鑰匙,就跑到了樓下。
兔看到葉梓的時候,相當驚訝地站了起來,他的鼻子和臉都凍得紅紅的,頭發(fā)也是凌亂的,看起來非�?蓱z:“阿梓,你怎么下來了?”
“要是我家里有人,你是不是想一直坐在這里?”
兔點頭,熱氣從他的嘴里飄出來,他的睫毛上掛著冰霜:“對,我會一直坐在你家樓下,陪你過年�!�
“瘋子!”
葉梓低罵了一聲,一把抓住對方冰冷的手腕,就將他往單元樓里拉。
這下,兔更驚訝了,他疑惑地問:“阿梓?”
葉梓大步走在雪地上,拉著兔上樓。他的動作一點也不溫柔,聲音也硬邦邦的:“你要是凍死在我家樓下,就麻煩了�!�
兔看著葉梓的背影,看著葉梓停下來開門,看著燈光從門的縫隙流瀉而出,逐漸蔓延開來。
眼睛突然就紅了,鼻子酸澀無比,他深吸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對方柔軟的衣角。
葉梓轉頭看他:“怎么了小朋友?終于被凍哭了?”
兔站在門口,笑了:“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你了,阿梓�!�
“信不信我馬上把你甩出去?好了不嚇你了,進來吧,看你都凍成什么鬼樣了。”
“嗯!”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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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
名字
兔坐在沙發(fā)上,室內的溫暖緩和了他渾身的冰冷。他明顯相當激動,立著身子,打量著葉梓的公寓。狹窄的客廳以灰白黑為主,銀灰色的窗簾,白色的墻,黑色的沙發(fā),乳白色的瓷磚。茶幾上放著報紙和雜志,水果盤里空無一物。寒風次次擊打鐵窗,發(fā)出呼啦呼啦的響聲。
葉梓端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果汁過來,放在兔的面前:“喝吧。”
兔看看果汁,又抬頭看他。
那淡色的眸子里滿溢著幸福和感動,似乎下一刻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似的。葉梓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坐在沙發(fā)的另一側,開電視。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已經開始了。
華麗的舞蹈,鮮艷的色澤,喜慶的音樂,終于讓房間有了一些人氣。
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倚靠在軟墊上的葉梓突然轉頭,看向兔。
兔的身體馬上僵硬了:“阿梓?”
“叫什么名字?”葉梓問。
兔愣了一下:“我叫兔啊,也可以叫我Jason。”
“是在問你真名。”
兔的眼神飄向屏幕,又細啜了一口,才回答:“顧城汐。城市的城,三點水的汐�!�
葉梓的眉頭卻突然蹙起。
“怎么了阿梓?”
葉梓揉了揉太陽穴:“有點頭疼,可能感冒了�!�
“吃藥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吶,我說�!�
葉梓說這句話的時候,又看向兔,不僅如此,還伸手捉住兔的一綹頭發(fā),問:“你這頭發(fā)的顏色真的是天生的嗎?”
“嗯。”
“眼睛也是?顏色還真是淡�!�
兔微微垂下睫毛,臉蛋微紅,嘴角帶著笑意:“是天生的。就因為這樣的顏色跟我爸媽都不一樣,我爸懷疑我不是他親生的,哪怕做了親子鑒定,依然不相信。”
怪不得兔的父親會重新找女人生孩子,怪不得兔的母親會被欺負。大概,兔的父親是在懷疑妻子有外遇?
一不小心又想多了,一不小心忘掉了距離。
葉梓只是想更加仔細地觀察兔的容貌,而不自覺地離對方越來越近。
手指之中的頭發(fā)柔滑,摩擦的時候帶著輕微的沙沙聲。
兔的瞳孔在逐漸放大,很快,淡色的雙眼變得幽深無比。
然而突然,兔微微偏頭,吞了一口唾液,低聲道:“阿梓,你靠得太近了�!�
葉梓愣了愣,稍稍退回去了一些:“我還以為你已經沒臉皮了,沒想到挺容易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