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患隱疾,守活寡?
顧扶洲反應過來,嗖地一下站起身,難以置信道:“林清羽,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林清羽淡道:“不是�!�
顧扶洲陰陽怪氣:“得了吧,我看你就是想氣死我,然后再找個姑娘成親�!�
“我要找姑娘成親,為什么還要先氣死你?”林清羽奇怪道,“你活著我不能找嗎?”
顧扶洲一愣,氣著氣著就笑了:“這話說的太漂亮了兄弟。有理有據,我完全反駁不了�!�
林清羽放軟語氣:“我的醫(yī)術你還不放心?只是讓你暫時不能人道,等風頭一過,我會讓你重新站起來的。你還是陸晚丞時,對此事不是接受得很好嗎?”
“我那時候是被逼的好嗎。命都保不住了,哪里還有心思管這些。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鳖櫡鲋蕹谅暤�,“我,要有尊嚴的活下去�!�
林清羽強調:“說了是暫時的�!�
“暫時的也不行。”顧扶洲冷笑,“早前你還說,為了顧大將軍的聲望威名,不能讓他背上‘男妻’的名頭�,F(xiàn)在倒好,直接丟給他一個不舉的帽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林清羽稍微思索:“你所言,也有一番道理�!比粽孀岊櫡鲋薏慌e,此事又被好事者張揚出去,顧扶洲以后也不用做人了,說不定還會影響他在軍中的威望�!凹热蝗绱�,那只能……”
顧扶洲氣到一半,忍不住接話:“你來嫁?”
“只能想辦法讓皇帝和蕭琤一起歸西�!绷智逵鹫f的如此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說殺兩只雞燉湯喝�!盎实鄄凰�,賜婚一事免不了;皇帝若死了,蕭琤登基,我們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绷智逵鹧垌话�,壓低嗓音,“除非……他們都死了,由其他皇子繼位�!�
顧扶洲靜了靜,并沒有多驚訝。林清羽都敢對儲君下手,和弒君又有多大的差別。
“林太醫(yī)的格局是越來越大了。”顧扶洲笑吟吟道,“難不成,你還想把皇帝當傀儡,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
林清羽眼眸微挑:“有何不可?”
他對江山沒什么興趣。他本來只想安安心心地鉆研醫(yī)術,可這一個兩個的,都跑來招惹他和顧扶洲,令人厭煩厭倦。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扶持一個合他心意,永遠不會找他們麻煩的新帝上位。
顧扶洲想了想,道:“皇上那幾個皇子在三年前的奪嫡之爭中,死的死,廢的廢,如今還在的除了蕭琤,就只有蕭玠和蕭璃。蕭璃是個傻子,就算是嫡子也不可能繼承皇位。那就只剩下蕭玠了?一個漂亮的蠢貨�!�
林清羽抓住重點:“你覺得他很漂亮?”
突如其來的求生欲讓顧扶洲立刻改口調笑:“一般般,看多了也就那樣。不像林太醫(yī),一眼驚艷就算了,居然還能越看越好看。過分了�!�
林清羽冷哼一聲,道:“蕭玠既是蠢貨,也更方便我們控制�!�
顧扶洲不敢茍同:“蕭玠身邊有聰明人,恐怕輪不到我們控制�!�
“誰?”
“那人你應該也見過,以前是伺候蕭玠的小太監(jiān)。后來長成了大太監(jiān),和蕭玠一同離宮建府,現(xiàn)在是蕭玠府上的管家�!�
林清羽是記得有這么一個人�!按巳撕苈斆�?”
“在大瑜能排進前三�!鳖櫡鲋薜�,“而且這個人因為身體的殘缺,性格偏執(zhí)陰鷙,和他打交道要費點腦子�!�
林清羽眉頭一松:“這些都是后事了,以后再說。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想想怎么要那兩個人的命�!币实鄣拿鋵嵅浑y,皇帝本來就病重,他只要稍微改一改藥方,就能讓皇帝看起來是病勢加重而亡。說來說去,最為棘手的還是蕭琤。
顧扶洲也想到了這一層:“蕭琤不喝藥,吃食也只吃東宮的東西,有了前車之鑒,熏香也不用了。下毒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
林清羽接過話頭:“沈淮識�!�
顧扶洲點點頭:“可是清羽,我等不了多久�?椿噬系囊馑迹窍M壹纯潭ㄏ禄榧s。”
“如果我們的計劃能成功,賜婚一事自然會不了了之;如果失敗了,再商議二婚之事不遲�!�
顧扶洲總結道:“也就是說我們二不二婚,要看蕭琤什么時候死?”
林清羽點頭:“沒錯�!�
顧扶洲表情復雜道:“這心情啊,突然就微妙了起來。我本來是希望蕭琤立刻死的�!�
林清羽嗓音微冷:“你現(xiàn)在難道不希望了?”
顧扶洲笑道:“那還是希望的�!�
第57章
暗殺蕭琤是林清羽此生必做之事。顧扶洲還是陸晚丞時,他們也動過手,最終卻以失敗告終。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們一個是武將之首,一個是天子近臣,不像當初那般連宮都進不了,他還結識了沈淮識這個關鍵人物。這一回,他有五成的把握。
若計劃成功,在蕭琤身死之前,林清羽會設法保住皇帝的性命,顧扶洲也會在此期間將蕭玠拉上船。蕭琤一死,皇帝悲痛萬分之下,哪還有心思考慮顧扶洲的婚事。就算他有,林清羽也會在他下旨賜婚之前讓他龍御歸天。到那時,能繼承皇位的只有蕭玠。
若計劃失敗,蕭琤和皇帝都活得好好的,顧扶洲則免不了賜婚一事�?此敲床幌肴⑴匀说臉幼�,自己為他擋一擋姻緣也……未嘗不可。除非皇帝活膩了,否則不可能在病時革他的職。他就算再和顧扶洲成一次親,也不妨礙他繼續(xù)在太醫(yī)署鉆研醫(yī)術。
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成親了。至于誰娶誰嫁,到時再考慮。
兩人大致商定完,已經到了子時。顧扶洲盤腿坐在下鋪,打著哈欠道:“清羽,這么晚了,將軍府肯定都關門了。我能在你府上留宿嗎?”
林清羽輕哂:“你要回去,將軍府的人還會不給你開門?”
顧扶洲笑道:“那我總要找個借口。”
林清羽道:“要留宿可以,但你必須睡上鋪。”以前陸晚丞身體不好,都是他睡上鋪,上上下下,著實煩人。
顧扶洲立即站起身,整理好被自己坐亂的床鋪:“您請�!闭f完,雙手在上鋪一撐,輕輕松松就坐了上去。
兩人一上一下,仿佛回到了過去還在南安侯府的時候。那時,他們偶爾會在睡前聊上幾句。有時陸晚丞會說他家鄉(xiāng)的事情,教他幾句家鄉(xiāng)話;有時是一起商量著怎么干壞事;還有時陸晚丞因為毒發(fā)驚醒,他就會下床,將陸晚丞輕輕抱在懷里。
陸晚丞死后,林清羽獨自在下鋪睡了很久。他總是睡不好,心里空落落的。今夜,他上面終于有人了,他心也仿佛被填滿了。
明明不久前才密謀著弒君這等大事,他卻出奇的平靜�?v使群狼環(huán)伺,前路未明,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但只要有這個人一路相陪,就沒什么可怕的。
顧扶洲在上面翻了個身,弄出不小的動靜。接著,他從上鋪探出頭看他,問:“清羽,你睡著了嗎?”
林清羽閉著眼睛:“睡著了�!�
顧扶洲笑了笑,道:“好的。我剛剛想到一件事——我給你留下的暗號你和沈淮識看到了嗎?”
原劇情里,林清羽也在陸晚丞死后憑借配出時疫的藥方得以進入太醫(yī)院,并在太醫(yī)署和沈淮識有過一面之緣。但原劇情的林清羽沒有他的提點,不會對沈淮識過多關注,后來才有了自盡于東宮的結局。
“看到了�!闭驗檫@個暗號,他和沈淮識才逐漸熟悉。“據說,這是天獄門中人才知道的暗號�!�
顧扶洲道:“沈淮識唯二在乎的便是蕭琤和天獄門。天獄門被滅一事,是他最大的軟肋,也是開啟蕭琤追妻之路的鑰匙�!�
所以他才在送給林清羽的藥箱上刻下天獄門的暗號。只要沈淮識看到這個暗號,以為林清羽和天獄門有關,就不會讓林清羽死在東宮。
林清羽沉吟道:“如此說來,天獄門被滅,是蕭琤一手造成的?”
顧扶洲雙手枕在腦后,語氣難得正經:“天機營和天獄門一明一暗,同為天子的爪牙,但私下一直不怎么對付。天獄門家主姓沈,正是沈淮識的父親。天獄門被天機營打壓已久,沈家家主心有不甘。因為沈淮識和蕭琤親密無間的竹馬關系,沈家家主把寶壓在了蕭琤身上,暗中對他多有關照,甚至替他辦了不少事,就指望蕭琤登基后,天獄門可以一家獨大。而那時,蕭琤還只是個皇子�!�
暗衛(wèi)組織和皇子交往過密,此為皇帝之大忌。沈家家主自以為做得隱蔽,卻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被天機營找證據呈交給皇帝。彼時奪嫡之爭已到尾聲,蕭琤離太子之位不過一步之遙。
皇帝認可蕭琤的能力,他深知蕭琤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但他無法容忍天獄門暗中助皇子奪嫡的行為�;实劢o蕭琤看了一份立他為太子的詔書,并告訴他:天獄門一滅,朕的玉璽就會蓋在這道詔書之中。
林清羽道:“如此說來,蕭琤便是天獄門被滅的罪魁禍首?”
“講道理,罪魁禍首應當是皇帝。蕭琤在最后一刻,因為和沈淮識自幼的情誼心軟了�?上б呀浱t,天機營奉皇帝之命及時趕到,幫蕭琤做了他不忍心做的事情。也正因為蕭琤的不忍心,導致他險些失了太子之位。所以在靜淳郡主被北境王看中時,為了不失圣心,他根本沒辦法留住喜歡的人。他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軟,并把這一切歸結到沈淮識身上�!鳖櫡鲋捺托σ宦�,道,“沈淮識失去的不過是一家人的性命,而蕭琤他失去的是愛情��!
林清羽忍不住問:“你到底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在你的家鄉(xiāng)里,這些是記錄在冊的史料?”
“史料談不上�!鳖櫡鲋抻朴频�,“這一切——無論是你的命運,還是蕭琤和沈淮識的愛恨糾葛,都寫在一本名為《淮不識君》的話本中。而我有幸看完了這本曠世奇書。”
“淮不識君?”林清羽冷笑,“難怪蕭琤和沈淮識是主角�!�
“是啊,這一本書都是圍繞他們兩個寫的。”
聽顧扶洲說了這么多,林清羽有個疑問:“你以前不好男風的話,為何會看這種書�!�
“你要是和我說這個,我就不困了�!鳖櫡鲋拮鹕�,一副被欺騙了的模樣,“我表姐給我推薦了這本書,說是講一個影衛(wèi)的升級逆襲之路。我看書名還挺有感覺的,就翻開了第一頁,就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林清羽不解:“你看的時候不會覺得不對勁么,怎么還看完了�!�
“確實不對勁。但沈淮識真的太慘了,看得我想罵人,所以我就特別想看他崛起的一日�!鳖櫡鲋抻脑沟�,“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那種欲罷不能的感覺。邊罵邊看,根本停不下來,莫名其妙就看到結局了�!�
林清羽不太理解顧扶洲說的欲罷不能的感覺。他若看到這種話本,定然一頁都不想多看�!澳敲�,在《淮不識君》里,他們的結局是什么�!�
“沈淮識得知真相后黑化了——黑化這個詞我給你解釋過吧?”
“嗯�!�
“他勢要為沈家報仇。但眼看就要成功,沈淮識也心軟了,棄劍而逃,離開了東宮,從此浪跡天涯。等他走了,蕭琤才看清自己內心對他在意,不顧一切地要把人追回來,甚至要為他解散后宮,上演囚禁的戲碼。一日,沈淮識尋到機會反殺,已是皇帝的蕭琤大大方方地亮出自己的胸膛,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話‘親我一口,命和江山都給你’。然后——沈淮識被感動了你知道嗎?他居然被感動了!他重新接受蕭琤,成了大瑜朝的第一位男皇后。兩人就此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
顧扶洲還記得自己看完全書的心情,一言難盡。
林清羽聽完整個故事,很快便理清了思路。想要在皇帝賜婚的圣旨下來之前解決蕭琤,他們需要做兩件事。第一,盡快讓沈淮識知道當年天獄門被滅的真相;第二,決不能讓沈淮識有心軟的可能。
第58章
想讓沈淮識盡快得知天獄門一事,那個遠在徐州遂城的屠夫是關鍵。此人化名朱永新,據顧扶洲所言,他是天獄門安插在天機營的暗線。朱永新極善隱藏身份,一直到天獄門覆滅都未暴露。
天獄門慘案中,只有沈淮識和朱永新兩人存活。朱永新曾經想過告知沈淮識真相,轉眼卻看到沈淮識加入了天機營。他心灰意冷,不敢在天機營再待下去,便在一次任務中借假死脫身,之后隱姓埋名,成了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屠夫。
朱永新知曉事情的全貌,在《淮不識君》中,是他在蕭琤登基的前一天告訴了沈淮識一切。而林清羽要做的就是將這個日子提前,越快越好。
沈淮識拿到天獄門的玉牌后,也想盡快趕到徐州找到玉牌的主人�?墒挰b不肯放他離京,此事才一拖再拖。
林清羽想過讓張世全把人帶到京城。但朱永新為人小心謹慎,不肯貿然入京。他有武功傍身,張世全一個生意人哪里拿他有辦法。
顧扶洲道:“這事交給我,我負責把他帶到京城�!�
林清羽問:“你預備怎么做。”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顧扶洲笑道,“我這個大將軍也不是白當?shù)��!?br />
林清羽問:“你不是嗎?”
顧扶洲如夢初醒:“我真的是白當?shù)陌��!?br />
京城到徐州路途遙遠,一來一回少說要十天半月。這段日子,顧扶洲常被皇上皇后以各種理由叫入宮。除了七公主,他還被迫見了丞相的孫女,兵部尚書的女兒,太子洗馬的侄女……總之,全是文臣家的女子。
顧扶洲余毒已解,本該趕回雍涼主持戰(zhàn)局。上回顧扶洲大敗西夏,西夏被迫休養(yǎng)生息,厲兵秣馬。趙明威雖不像顧扶洲一般能百戰(zhàn)百勝,也是個將帥之才。有他駐守邊疆,西夏短時間內掀不起什么風浪。這時皇帝倒不急了,讓他在京城多待些時日,把終身大事解決了再走。
顧扶洲既然身在京城,身體也好了,就要和其他武將一樣上朝議政。閑散的日子過了沒多久,他又回到了水深火熱的噩夢中。以至于林清羽在太醫(yī)署忙來忙去,還要分神聽他怨天尤人,大吐苦水。
藏書樓里,林清羽穿梭在書架之中,將一本本看完的醫(yī)書放回。顧扶洲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清羽,我實在是熬不住了�!�
林清羽看都沒看他:“又怎么了�!�
“今日一早,雞一叫我就被袁寅請了起來。接著就是上早朝,勤政殿議事,聽了一堆廢話。好不容易挨到用午膳,他們不讓我回府午睡,要我和翰林院孫閣老的曾孫女陪皇后一起聽戲——磨坊的驢也不帶這么折騰的吧�!鳖櫡鲋尥纯嘌诿�,“中年人本來就容易脫發(fā),我懷疑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禿了�!�
雖然知道沒什么用,但林清羽還是象征性地勸了兩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你這才哪到哪�!边@本《外科樞要》應當放在最上層,他夠不到,得搬個梯子來。
顧扶洲從林清羽手中拿過《外科樞要》,抬手把書放到了正確的位置:“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想聽�!�
放完書,林清羽在桌邊坐下,打開一卷陳年脈案:“那你可以稱病�!�
“那不是欺君之罪嗎�!�
“反正你犯的欺君之罪也不少了�!�
顧扶洲在林清羽身邊坐下,慢吞吞道:“清羽啊,我和你說這些,不是想聽你講大道理的,也不是想要你提出解決的辦法�!�
林清羽不解:“那你想要什么�!�
顧扶洲誠實地說:“想要安慰和抱抱�!�
林清羽:“……”
“抱抱你肯定不會給,那好歹安慰我一下吧�!鳖櫡鲋尥雷由弦慌�,生無可戀,“我真的好累�!�
林清羽朝四周看了看,此時宵禁將至,藏書樓里只有他們。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能看見顧扶洲咸魚的一面,顧大將軍的臉面得以保存。
林清羽確實不怎么想抱,但安慰還是可以有的。顧扶洲的手隨意放在桌案上,林清羽將自己的手,輕輕地覆在了上面。
外面三十歲,內心十八歲的顧扶洲雙眸略微睜大。
林清羽感覺到顧扶洲的手漸漸變得僵硬,不禁嘴角微揚,溫聲道:“再忍忍。等我們計劃成功,就讓新帝賞你一個閑職。不用上朝,不用議政,俸祿還不低。你每日想睡多久便睡多久,清醒時吃酒賞花,投壺聽戲,累了就繼續(xù)睡——可好?”
方才還口若懸河的顧扶洲此刻只憋出來一個字:“好�!�
林清羽松開手,又去摸顧扶洲的頭發(fā):“不會禿的,放心�!鳖櫡鲋捱未來得及說些什么,林清羽又道,“就算禿了,我也會想辦法讓它們長回來。”
顧扶洲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因不想在林清羽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的不淡定,竭力保持著風趣,調笑道:“你要是真有這個本事,有朝一日若去了我的家鄉(xiāng),定能一夜暴富�!�
面對皇帝的催婚,顧扶洲只能敷衍推脫。他稱自己相比京城女子的華貴,更喜歡江南女子的溫婉;等皇后為他選了幾個江南閨秀,他又說自己最愛的是西北女子的爽朗。
顧扶洲就這樣一拖再拖,拖到了朱永新入京。將朱永新帶入京城的是將軍府的府兵。這些府兵各個身手不凡,且對顧扶洲忠心耿耿,乃值得信任之人。
林清羽在自己府上和顧扶洲一同見到了這位可以逆轉沈淮識人生的屠夫。朱永新三十多歲,其貌不揚,存在感極低,尋常人看過一眼便會忘。
朱永新也是經歷過生死之人,即便是被強行帶到京城,面對他們時仍不亢不卑,甚至還能笑出聲來:“沒想到我一個殺豬佬,臨死之前有美人和將軍相送。不虧,不虧!”
“死?”顧扶洲坐在寬大的檀木椅上,神色冷淡,盡顯常居高位的氣質,“你為何覺得自己會死?”
朱永新滿不在乎道:“將軍千里迢迢將我?guī)Щ鼐┏牵痪褪菫榱颂鞕C營那檔子事么�!�
林清羽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早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既然如此,早在天獄門被滅之時,你就該忠心尋殉主。你逃什么�!�
朱永新臉色一變:“你怎知我是天獄門的人!”
林清羽譏笑道:“就算你不殉主,也可以繼續(xù)待在天機營,伺機復仇。都說天獄門中人皆是死士。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朱永新哈哈大笑起來:“連天獄門的少主都投了天機營,我一個人又能做什么!”
顧扶洲道:“沈淮識沒有投敵,他只是信了太子的話,以為天獄門是被江湖上的仇家聯(lián)合滅的門。他還以為,是太子救了他。”
朱永新一愣:“此話當真?”
“我可以安排你和沈淮識見面�!绷智逵鸬�,“他如今身在天機營,又是太子身邊的暗衛(wèi),比你能做的事多多了�!�
朱永新三年前就想告訴沈淮識真相,沒怎么猶豫就道:“好,我愿再見少主一面,將實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一五一十?”林清羽冷笑道,“告訴他實情有何用?讓他知道罪魁禍首是皇上,太子在對天獄門動手之前還心軟反悔了?你知道你少主的為人,以他對太子的情誼,區(qū)區(qū)這些能讓他如何。只怕他聽了你所謂的實情,一番糾結痛苦,最終選擇放手原諒,繼續(xù)為天機營和太子效命呢�!�
顧扶洲看著林清羽容顏光艷,笑容陰冷的樣子,心火忽然就燒了起來。
“你要告訴沈淮識,這一切和皇帝無關。是蕭琤為了太子之位,為了向皇上表忠心,主動獻上了天獄門滿門的性命�!绷智逵鸶┫律�,在朱永新耳邊低語,“這才是真正的實情,懂嗎�!�
林清羽的眼眸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幾乎能將人溺斃。朱永新的瞳仁逐漸變得渙散,溫順道:“懂了。”
“很好�!绷智逵鹬逼鹕�,吩咐歡瞳帶朱永新下去。
顧扶洲笑望著他:“林太醫(yī)什么時候學會篡改劇情了�!�
“這還用學,”林清羽不甚在意道,“不是有手就會么�!�
顧扶洲看《淮不識君》時也奇怪過,前期的蕭琤明明最看重的是太子的寶座,在還沒愛上沈淮識的情況下,為何會突然對天獄門心軟。后來他悟了,作者既然要給他們寫一個美好的結局,自然不能把事情寫得太絕,方便日后洗白蕭琤——你說血海深仇?不至于,蕭琤不是最后后悔了么,是皇帝讓天機營動的手,讓他們兩個在一起沒問題。
但林清羽把這些套路玩明白了。他把這個洗白點徹底堵死,也掐死了沈淮識心軟的借口。
林清羽道:“我去沐浴�!�
“大白天沐浴?”顧扶洲想起方才的情景,“你剛剛離朱永新那么近,可是對他做了什么?”
“我在他身上種了蠱,防止他胡亂說話,打亂我們的計劃。”林清羽嗓音微冷,“如果沈淮識聽到這些后,還是對蕭琤下不了手,那他就不配做人�!�
作者有話要說: 9w營養(yǎng)液的債,二更在很晚。我這次是真的快還完了(欣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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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壯的煩惱:抱不動老婆。
顧大壯的煩惱:中年發(fā)福脫發(fā)。
——可惡,我們男高中生什么時候能真正站起來!
第59章
林清羽自晉升為五品御醫(yī)后,每日都會和褚正德一同去給皇帝請脈。皇帝的寢宮他尚且能出入,反倒是東宮,他稍微靠近一些都會被當值的侍衛(wèi)多加關注。但只要他和沈淮識同在宮中,總有碰面的機會。
褚正德年紀大了,辦事難免有些力不從心。他這幾日感染了風寒,告假在家中養(yǎng)病,伺候皇帝的御醫(yī)暫時只有林清羽一人。
這夜,皇帝頭風復發(fā),林清羽恰好當值,連夜被請到了皇帝寢宮。
今夜給皇帝侍寢的是林清羽上一回見過的少年。說是侍寢,皇帝拖著一副病軀也做不了什么,只是讓人暖暖床,倒倒茶罷了。
林清羽為皇帝施了針,皇帝的頭風有所緩解,睜開眼就瞧見林清羽和他的男寵一同站在龍床旁。男寵紅著眼前,小聲喚著“陛下”。林清羽卻從容鎮(zhèn)定,道:“立秋將至,此后陽氣漸收,陰氣漸長,皇上的藥方也應隨陰陽之道適時而變。臣這便回太醫(yī)院給皇上擬一個新的方子。”
皇帝看著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道:“朕這里有紙筆,你在這寫,寫完了給朕瞧瞧�!�
林清羽頓了頓,道:“是�!�
皇帝在男寵的攙扶下坐起身,但見身著官服的美人在燈下執(zhí)筆寫字,長睫濃密似蝶翼,即便氣質清冷,也難擋眉梢眼角之間的風情。尤其是他眼下那顆淚痣,看得皇帝心癢難耐。
但也僅僅只是心癢。他老了,又病了這么久,后宮里許久未有新人。等他身子再好一些,或許能多把美人招來養(yǎng)養(yǎng)眼�?上КF(xiàn)在他心有余力不足,在林清羽擬完方子后,便讓他退下了。
林清羽跟著薛英走出寢殿,回首看了眼明黃色的龍賬,眼中深深暗暗,寒意凜然。
看來,即便皇帝沒有給顧扶洲賜婚,自己也遲早會有對他下手的一日。
蕭琤聽聞皇帝犯病,為表孝心,深夜趕來,恰好碰見從寢宮走出的林清羽。林清羽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在他身后的沈淮識身上落下。
沈淮識亦回望著他,就聽蕭琤冷聲道:“看夠了么。”
沈淮識連忙收回視線:“屬下不敢。”
蕭琤勾唇一笑:“有何不敢。小清羽生來一張讓男人為之瘋狂的臉,你有機會看就該多看些,日后說不定沒機會再看了�!闭f罷,拂袖冷哼,跟著薛英入殿。
另一個太監(jiān)提著燈籠走來:“林太醫(yī),我送您回太醫(yī)院。”
沈淮識只能在外頭守著。林清羽和他擦肩而過時,低聲道:“找時間來府上尋我�!�
沈淮識一驚,下意識地看了眼寢殿的方向,而后低低地“嗯”了一聲。
沈淮識沒讓林清羽多等,三日后的一個深夜,他神出鬼沒般地出現(xiàn)在林清羽府上。林清羽正在桌前配藥,一抬頭就見沈淮識站在窗前:“林太醫(yī)�!�
林清羽打開門:“進來�!�
沈淮識有些緊張:“我不能久留,若是被殿下發(fā)現(xiàn)了我和你還有來往……林太醫(yī),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清羽道:“你想找的人,我?guī)湍阏业搅��!?br />
沈淮識呆了呆,激動道:“你是說,那塊玉牌的主人?”
林清羽輕一頷首:“出來吧�!�
一聲響動,書房暗閣的門緩緩拉開,朱永新從后走出:“少主�!�
沈淮識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朱大哥?!”
朱永新是暗線一事,天獄門中人知道的并不多,沈淮識是其一。沈淮識入天機營后,也曾找過朱永新,沒想到找到的是他身死的消息。
“朱大哥,你不是……”再見故人,即便是錚錚鐵漢也會紅了眼眶,“真的是你,你沒死?”
相比之下,朱永新顯得鎮(zhèn)定不少,沉了沉眸子,道:“我確實沒死,未報血海深仇之前,我如何能死!”
“報仇?”沈淮識眼中透出茫然,“滅天獄門的赤牙宗,早在三年前就被天機營剿滅了,還是太子殿下親自下的命令。”
“太子?哈——”朱永新獰笑道,“赤牙宗區(qū)區(qū)一個江湖邪宗,如何能在一夜之間覆滅天子鷹犬!少主,你就從未懷疑過嗎?”
“是天獄門出了赤牙宗的叛徒,天獄門才……”
朱永新打斷他:“赤牙宗早就被朝廷暗中招安,那一場生死之戰(zhàn),也是朝廷故意安排的。不是天獄門出了叛徒,是朝廷背叛了天獄門。那些所謂的赤牙宗人面具之下,是一張張?zhí)鞕C營人的臉!”
沈淮識臉上血色盡失:“朝廷……?天獄門向來對朝廷忠心耿耿,朝廷為何要……”
林清羽開口道:“天獄門是對朝廷忠心耿耿,還是對太子忠心耿耿。若是后者,你覺得皇上能忍嗎?”
沈淮識眼中僅存著最后的希望,喃喃道:“那就是皇上,是皇上他要殺我們?”
“是,皇上是想動我們。但他的好兒子深知圣意,在他動手之前,先把我們料理了,博了圣心,也博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太子之位!”
沈淮識全身上下都泛著疼痛,幾乎站立不穩(wěn)。清淡的藥香襲來,他的手臂被扶住,一抬眸,林清羽的側顏便出現(xiàn)在他視野中。
“不可能�!鄙蚧醋R反握住林清羽的手臂,“殿下不會這么做的,林太醫(yī)……”
“很驚訝?”林清羽低聲道,“你覺得,這不是蕭琤能做出來的事?”
沈淮識搖著腦袋:“證據,我要證據。”
朱永新從粗布麻衣中掏出半截面具,丟到桌案上�!斑@是天獄門覆滅后,我在天機營一個刺客身上找到的�!�
面具青面獠牙,乃赤牙宗獨有,上頭沾著不知是何人的陳年血跡。沈淮識像是被刺痛了雙目,眼中仿佛要流出血來。
“淮識,你看著我。”
沈淮識一愣,他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兄長。從前,他們也是這般喚他的。
林清羽的眼睛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當年的事,你也有諸多懷疑,不是么。為何實力雄厚的天獄門會被一個江湖門派所滅,為何蕭琤會在事后第一時刻出現(xiàn),又恰好救了你?天獄門被滅后,蕭琤是不是對你極好,好到你芳心暗許,付了一片癡心,直到北境王求娶靜淳公主?”
“你,還不明白么�!�
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一陣風吹過,吹得窗戶嘎吱作響,沈淮識如大夢初醒,猛地推開林清羽,轉身要走。
林清羽寒聲道:“你要去哪,去找蕭琤對峙?你以為你是誰,一個被他害了全門,依舊為他賣命,還能脫了衣服給他泄欲的暗衛(wèi)罷了,他憑什么和你說實話?他能騙你一次,難道不能再騙第二次,你想從他口中聽到什么?”
沈淮識僵在原地,雙手顫握住拳。
“我若是你,根本不會給他狡辯的機會�!绷智逵鸱啪徤ひ�,“你說我總是瞧不起你,是因為我討厭犯賤之人�!�
沈淮識飛窗而出,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該做的,林清羽都做了。接下來,他們只能等待。
蕭琤再怎么看不起沈淮識,對他卻是極為信任的,沈淮識想要行刺蕭琤后全身而退多的是辦法�?梢猿檬挰b熟睡時下手,直接往他脖子上砍一刀;或者在蕭琤看奏本時,從身后捂著他的嘴,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再不濟還能來找他要毒藥,下在東宮的茶水里——他會為蕭琤挑選一種最適合的毒。
林清羽光是想象這些場面,心情就變得無比愉悅。
沈淮識……可別讓他失望啊。
又是一個輪值的晚上。胡吉出診歸來,看到林清羽擺弄著一個甕缸,好奇湊上去看了眼,問:“林太醫(yī),這是什么��?”
“金蠶蠱。�!�
胡吉看到甕缸里金黃色的多足小蟲,連忙離遠了:“你怎養(yǎng)起這種東西來了。”
林清羽給甕缸蓋上蓋子,輕描淡寫道:“它的翅膀可入藥。”
胡吉干笑了聲:“原來如此�!�
“你方才是去司禮監(jiān)了?”林清羽問,“可有探得什么消息?”
“消息?”胡吉想了想,“哦,我聽花房給東宮送花的太監(jiān)說,這兩日太子殿下喜怒無常,脾氣暴躁,好像是因為常跟著他的那個侍衛(wèi)忽然失蹤了�!�
意料之中。就沈淮識那樣的死心眼,想要徹底接受這件事需要時間。就是不知,他想了兩日,究竟想出來了什么。
在《淮不識君》中,沈淮識得知真相后還會把刀架在蕭琤脖子上。如今他得知的“真相”更為殘忍,做出的舉動是不是也該更賞心悅目一些。
這一夜,宮里出奇的平靜。到了下半夜,太醫(yī)院輪值的太醫(yī)都打起盹來。
夜色之下,一個宮女跌跌撞撞地闖入太醫(yī)院,打破了這份平靜。她幾乎是哭喊地說:“傳太醫(yī)!東宮傳太醫(yī)!”
所有人都被驚醒,紛紛站起身,唯獨林清羽依舊坐著,眉間輕輕攏起。
——為什么還要傳太醫(yī)。難道,蕭琤還有救?
眾人皆知太子殿下一向身體康健,半夜急招太醫(yī),定是犯了急病。宮女如此慌張,想必病得還不輕。
胡吉是東宮的主管太醫(yī),此刻不敢有絲毫懈怠,背上醫(yī)箱要走。林清羽叫住他:“胡太醫(yī)。”
胡吉急道:“林太醫(yī)還有事嗎?”
林清羽遲疑片刻,道:“沒事,去罷。”
除了胡吉,又陸陸續(xù)續(xù)去了不少太醫(yī)。林清羽是皇帝親點的御醫(yī),他要留在太醫(yī)院為皇帝待命。
胡吉等人這一去便是一夜,直到天亮都沒有回來。東宮整夜燈火通明,只看得到人進去,看不到人出來。東宮像是被封鎖了一般,林清羽等不到任何消息。
辰時,林清羽結束輪值,心緒凝重地出了宮。一出宮門,他就聽見有人叫自己:“林太醫(yī)�!�
顧扶洲穿著武官的官服,這個時辰在宮門處,應該是要去上朝的。
林清羽快步走到他面前:“將軍�!�
顧扶洲表情散漫,似乎還沒睡醒:“當值一夜餓了吧,我給你備了些吃的,待會在馬車上趁熱吃�!�
林清羽接過顧扶洲遞來的食盒:“將軍有心了�!�
見林清羽臉色不佳,顧扶洲殘存的睡意一下就消了,壓低嗓音問道:“怎么了?可是沈淮識有動靜了?”
“沈淮識動手了。但我認為他還有所保留,否則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不能讓蕭琤一擊斃命。”林清羽斂目隱忍,懷中緊緊抱著顧扶洲送他的食盒,“若是蕭琤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顧扶洲沉思片刻,眉間舒展,露出笑容:“別說蕭琤是死是活還沒有定數(shù),就算他有幸撿回一條命,我再辛苦辛苦,幫你想個更好的辦法便是。”顧扶洲抬起手,寬大的手掌覆在林清羽腦后,“不用擔心,多大點事�?旎厝ニX,記得先吃點東西,下朝了我再去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心情不好怎么辦。
接他下班,給他帶好吃的,哄一哄,再摸摸頭。
第50章
林清羽沒什么胃口,但還是聽顧扶洲的話,在馬車上打開了食盒。最上面一層放著的是剛出鍋的烤餅,金黃酥脆,還冒著熱氣。林清羽捧起烤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在腦中把昨夜的種種重新梳理了一遍。
若不是他事先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肯定會以為蕭琤是真的突發(fā)疾病。這么大的事,宮里的禁衛(wèi)居然沒有任何動靜。儲君遇刺,難道他們不該搜查整個皇宮么,為何只是封鎖了東宮的消息?
沈淮識究竟是如何對蕭琤下得手,他有沒有成功出逃,現(xiàn)在又身在何處。
林清羽知道多想無益,為今之計只有等待,靜觀其變。
午后,顧扶洲趕到了他府上。這次他沒有翻墻,光明正大走的正門。歡瞳見到仰慕的戰(zhàn)神,上茶的時候興奮得手抖,眼睛里都帶著光。
顧扶洲擺出不茍言笑的深沉臉,一本正經地問歡瞳要不要自己的簽名。
這種時候顧扶洲還有心情插科打諢,林清羽不得不佩服。他把發(fā)懵的歡瞳打發(fā)走,問:“宮中情況如何?”
顧扶洲喝了口茶,道:“今日早朝,蕭琤缺席,理由是身體抱恙,由丞相主持早朝。其他的,表面上看起來和往常無異,但宮里的氣氛明顯不對勁,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了�!�
林清羽問:“抱恙?有多抱恙,蕭琤神智可是清醒的?”
顧扶洲道:“這就不知道了�!�
數(shù)位太醫(yī)去了一夜未歸,說明蕭琤傷得極重,生死懸于一線。那下令封鎖消息,安排早朝事宜的人是誰——是皇帝?
顧扶洲接著又道:“我問過宮中當值的侍衛(wèi),昨天晚上他們沒得到任何消息,也沒聽說有什么刺客。綜上可得,無論是蕭琤,還是皇帝,他們應該都不想把這件事鬧得滿城皆知�!�
林清羽頷首贊同�;实鄣牟‰m有好轉,但也只能在寢宮看看奏本,議議事,在大事上拿拿主意,其他的都交給了蕭琤。
皇帝已是如此,要是監(jiān)國的太子再出了什么事,群臣無首則朝綱不穩(wěn),時局動蕩。他若是皇帝,應當也會把這件事壓下來,再派天機營密探暗中調查。
林清羽越想越是心浮氣躁,揉著額角道:“蕭琤若是當場斃命,哪還有這么多事。沈淮識就不能稍微爭點氣么,哪怕就這么一次�!�
“他也未必是心軟,當時可能還有別的情況�!鳖櫡鲋抟恍�,“清羽,你知道情景再現(xiàn)推演法嗎?”
林清羽未曾聽說過,但大概能理解顧扶洲想表達的意思:“你想怎樣。”
顧扶洲拉著林清羽站起身,躍躍欲試道:“你把你當成蕭琤,我把我當成沈淮識,我們把當時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還原一遍,說不定能幫助你理清思路�!�
林清羽坐了回去:“無聊�!�
“那我演蕭琤,你演沈淮識?”不等林清羽再說一個“無趣”,顧扶洲就往下鋪上一坐,瞥了眼林清羽,惟妙惟肖地模仿著蕭琤的語氣:“還傻愣著?怎么,幾日未見,連如何侍寢都忘了?”
林清羽:“……”
顧扶洲本意是想讓林清羽放輕松,無奈人家不吃這套。他正想著其他哄人的辦法,就聽林清羽道:“沈淮識失蹤兩日,蕭琤不應該先問他去哪了么�!�
顧扶洲彎唇一笑,改口:“你這兩日去哪了。”
林清羽緩步走到床前,思索著沈淮識可能的言行。沈淮識既然沒能將蕭琤一擊斃命,很有可能還是給了蕭琤狡辯的機會。“我……我有一事想問你,希望你能告訴我答案�!�
顧扶洲瞇起眼睛:“你先告訴孤你去哪了。”
林清羽抿唇不語,眼中醞釀著風暴。忽然,他腰間一緊,竟是被顧扶洲攬住了腰,往床上帶去。林清羽想要掙扎,又覺得這確實像蕭琤會做出來的舉動,便放任顧扶洲把自己壓在了身下。
顧扶洲一手支撐著身體,一手鉗住林清羽的臉,冷聲道:“兩日不見,脾氣見長啊。孤問你話,你是聾了還是傻了,聽不見么……!”
顧扶洲沒有將自己的重量放在林清羽身上,只是虛壓著他,手上也沒用什么力,林清羽可以輕松掙脫開,就像沈淮識可以輕松掙脫開蕭琤一樣。
沈淮識會不會掙脫呢?服從蕭琤的命令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他的身體早已被調教得習慣在床上滿足男人的欲望。想要沖破枷鎖,抗拒本能,沈淮識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林清羽沒有掙扎,只是身體向床里縮了縮。
沈淮識會不會縮他不知道,是他自己想離顧扶洲遠點。雖說他們有過擁抱,但同在一張床上,這樣一上一下的姿勢還是第一次。
從這個角度看顧扶洲,能看到顧扶洲的喉結和鋒利的下頷;他的身形和顧扶洲實在差得太多,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另一個男子的氣息之中,這種仿佛被支配掌控的感覺讓他莫名心慌。
“還是不說?很好�!鳖櫡鲋薜暮粑鼭u漸變得凌亂,“無妨,孤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說完,顧扶洲就不動了。
林清羽強作鎮(zhèn)定,問:“你的辦法呢?”
顧扶洲低頭看著林清羽眼角的淚痣,穩(wěn)了一會兒,笑道:“此處省略五百字。大概就是孤對你上下其手,占盡便宜,把你弄得衣衫凌亂,長發(fā)散落……”
出于尊重,他不會去扯林清羽的衣服,但占點頭發(fā)的便宜應該不過分。
顧扶洲的手來到林清羽發(fā)間,將他束發(fā)的簪子取下,一頭黑發(fā)便如綢緞一般散了下來,垂在林清羽肩膀上,給他增添了幾分艷麗之感。
顧扶洲將簪子放到枕邊,道:“此時,沈淮識心里想著天獄門,身體卻遭受著蕭琤的侮辱,他多年養(yǎng)成的奴性終于被擊破——他覺醒了,他要反抗!”
這個情緒的變化在情理之中。林清羽試圖推開顧扶洲,卻被顧扶洲壓得更緊。
“你躲什么——做了這么多次,你難道還會怕?”顧扶洲嗓音沉沉,“沒什么可怕的。我一點都不大,你不需要忍�!闭f完,一個沒忍住,兀自笑出聲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笑場了。”
林清羽雙手抵住顧扶洲的胸膛,挑眉道:“蕭琤會這么說自己?反過來還差不多�!�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jié),”顧扶洲低聲笑道,“繼續(xù)。”
林清羽眼眸一暗,一個翻身,反坐在顧扶洲身上,拿起枕邊的發(fā)簪,抵住他的咽喉:“三年前,天獄門究竟是如何被滅的�!�
顧扶洲收起笑容,震驚萬分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么。沈淮識,你敢動手,孤定饒不了你!”
“我只問你,那一夜和天獄門生死一戰(zhàn)的,究竟是赤牙宗,還是天機營!”
顧扶洲咬牙道:“你是從哪里聽來這些的!”
“你告訴我,我只要真相�!�
“真相?”顧扶洲呵地一聲冷笑,“真相就是你本來該和天獄門一起下黃泉,是孤救了你,想盡辦法留了你一條性命,你還想如何!”
林清羽把自己想象成沈淮識,漸漸入戲:“所以,都是真的。是天機營,是你……!”
顧扶洲握住林清羽的手腕,厲聲道:“一個朝廷的刺客組織,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必死無疑。誰都救不了他們,包括孤。孤能救下你,已經是……”
“住口�!绷智逵鹗稚习l(fā)著力,發(fā)簪幾乎要刺入顧扶洲的咽喉,“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去死……!”
戲到高潮,歡瞳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少爺,該用膳了。話說顧大將軍留下來一起吃飯嗎?”
兩人對視一眼。顧扶洲道:“難道,沈淮識也被人打斷了?”
“有可能。”林清羽從顧扶洲身上下來,“所以沈淮識才在情急之下失了手,也沒時間補刀。”
“你說話怎么越來越有我家鄉(xiāng)的味道了。”顧扶洲懶得動,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不過這些都只是推測,當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沈淮識和蕭琤兩個人知曉。等等吧,會有消息的。”
林清羽沉吟道:“東宮的人嘴巴最為嚴實,想要探得消息,只能看胡吉或是小松子�!�
顧扶洲問:“小松子是誰?”
“勤政殿的太監(jiān)。很多消息都是他告訴我的�!�
顧扶洲打趣道:“嘴這么松,難怪叫小松子�!�
林清羽:“……”
外頭得不到回應的歡瞳又問了句:“少爺,您在里面嗎?”
林清羽問顧扶洲:“你要留下來用膳嗎?”
“要啊。”顧扶洲語氣懶懶,“我現(xiàn)在一頓能吃三大碗飯,你讓歡瞳多備點肉�!�
林清羽還散著長發(fā),隔著門吩咐了歡瞳幾句。書房里沒有鏡子,他試了幾次都沒將長發(fā)束好,不免埋怨:“你情景還原就情景還原,散我頭發(fā)作甚�!�
顧扶洲笑道:“抱歉,一時沒忍住。我?guī)湍恪!?br />
林清羽坐在桌前,任由顧扶洲擺弄自己的頭發(fā)。他忽然想到了一事,道:“對了,你給我摸摸你的腹肌�!�
顧扶洲有些驚訝,又有些欣慰:“林太醫(yī)居然會主動要求摸腹肌了。來來來,別客氣,隨便摸。”
林清羽摸了兩下,道:“原來剛剛不是錯覺�!�
“什么錯覺。”
林清羽戲謔道:“你的腹肌真的沒那么緊了�!�
顧扶洲登時如臨大敵,自己摸了摸:“不會吧!我每天都有舉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