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醒飽含深情地望著林清羽:“別讓我死,他會哭的�!�
林清羽:“……”
“求你,救我,一定要救我……啊�!苯选鞍 蓖曜詈笠宦�,松開了手,睜著眼倒在林清羽懷里,一動不動地躺尸。
林清羽見他沒了反應,問:“然后呢?”
“然后我就死了啊�!苯蜒萃暌膊黄饋�,趁機躺在老婆懷里犯懶,手中把玩著林清羽胸前垂下的長發(fā),“我演的都是事實,不信你去問沈淮識�!�
林清羽失笑:“我信�!�
“那你為何看起來一點都不感動?”江醒盯著他看,“連眼眶都沒紅,過分了�!�
林清羽誠實告知:“我確實不怎么想哭�!�
江醒目的達成,嘴上卻揶揄道:“不是吧清羽。我這么深情,你居然哭都不想哭?所以愛會消失,對么�!�
林清羽摸摸少年的短發(fā):“愛不會消失,只會從大將軍身上轉移到皇上身上�!�
江醒笑道:“有道理�!�
縱使江醒演得這么清楚,林清羽還是把沈淮識叫到了跟前。沈淮識等候已久,還以為等到了和林清羽單獨說話的機會,一進殿才發(fā)現(xiàn)林清羽的確把無關人等都打發(fā)走了,只留了天子一人。
沈淮識是進了京城才知曉江山易主一事。他對新帝無甚了解,只知新帝心智不全,從前一直養(yǎng)在晉陽園,故而他雖然在宮里長大,卻沒怎么見過這位嫡皇子。今日他得見天顏,即便身負重擔,心情沉重,也注意到了天子容貌極其出挑,猶勝顧大將軍三分,和林清羽各有千秋。
但最讓沈淮識震撼的不是天子的容貌,也不是他奇怪的短發(fā),而是林清羽看他時的眼神。
林清羽何其涼薄,能讓他溫柔以待的除了顧扶洲,怎么可能還有別人。
沈淮識正胡思亂想著,聽見林清羽道:“去歲,我請你去西北時曾言,我只要你做好一件事,那便是護好將軍,保他平安歸來。”
林清羽說話的時候,江醒就坐在他身側,一邊聽二人交談,一邊用奏本玩疊高高。
沈淮識低著頭,道:“是我負了林大人的囑托,我對不住將軍,也對不住林大人。林大人想如何處置我,我都接受�!�
林清羽問:“你盡力了么�!�
沈淮識咬著牙,沉聲道:“我只恨自己不能替大將軍去死�!�
顧扶洲死后的每一刻他都在想,如果死的是他多好。他獨身一人,無牽無掛,死了也沒人會為他痛苦。用他的命換顧扶洲一命,換大瑜的一條臂膀,太值了。
林清羽淡道:“你能為他,為大瑜做到如此地步,我又能怪你什么�!�
沈淮識霍地抬起頭,看林清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林清羽又問:“之后你有何打算?我知道你不想留在京城,你若想回邊疆,我會替你安排。”
“我……”沈淮識嘴里咽了一咽,“我想暫時留在京城,送顧大將軍最后一程�!�
林清羽輕一點頭:“隨你。另外,糧草被劫一事,我會給西北將士一個交代。”
話說到這里,差不多也該結束了。見沈淮識還愣在原地,林清羽問:“你還有何事?”
沈淮識躊躇許久,道:“林大人,顧大將軍臨死之前,和我說了很多……”沈淮識握緊雙拳,“他在求我,求我救他。他說他答應了你,一定會回到你身邊。是我沒用,我救不了他……我只能看著他死不瞑目,我什么都做不了……”
說到最后,沈淮識已是雙眼模糊,泣不成聲。
林清羽還是那三個字:“我知道�!�
沈淮識愕然:“……林大人?”
“因為答應了我,他拼命想活著,可他終究還是沒有回來。所以我仍會怪他,怨他�!绷智逵鹄淅湟恍Γ拔乙顾惠呑��!�
沈淮識沉默了下來,眼淚從他臉頰落下,滴在他飽經風霜的手背上。
他原以為林清羽再如何冷情冷心,對顧扶洲總歸是不一樣的。是他看錯了林清羽。
又或許,自己從未看懂過他。
沈淮識忍無可忍,質問道:“林大人如此,怎對得起大將軍當日萬箭穿心之苦?”
林清羽睜大眼睛,陡然看向江醒。江醒心道糟糕,他費了半天功夫用奏本堆起來的房子,塌了。
第108章
待沈淮識忿忿退下,夜色更濃。林清羽和江醒隔著七零八落的奏本,相顧無言。
感覺到林清羽身上的陰寒之意,江醒有點慌。他又讓林清羽難受了,他不怕林清羽生他的氣,只怕自己哄不好。
江醒正發(fā)愁該怎么哄,秀嬌嬤嬤進來提醒林清羽:“林大人,皇上該就寢了�!�
君臣同住興慶宮已是壞了規(guī)矩,若再同睡一殿,便是太后都不會同意。這幾日林清羽都住在偏殿,離天子寢宮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可他還是覺得不夠。睡不著時,夢中驚醒后,都會去正殿看一眼,只為確認江醒還在。
此刻,他更不想放江醒走,脫口而出:“不許去�!�
秀嬌嬤嬤被林清羽冰冷的口吻嚇得大氣不敢出。林大人本就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夫君新喪,心情肯定不好,這時誰敢惹他。
江醒緩聲道:“你先退下�!�
秀嬌嬤嬤怔�。夯噬虾螘r說話這么像個成年男子了,甚至有種常居高位的氣質。她來不及多想,欠身行禮退下。
江醒細看林清羽的神色,冷聲道:“江醒,你果然是個大騙子,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林清羽眉頭蹙起:“現(xiàn)在是來演我了?”
江醒攔住林清羽的腰,笑著把人往懷里帶:“我先替你把話說了,好讓你歇上一歇�!�
林清羽低聲道:“你說過……很快的�!�
“的確很快,都萬箭穿心了,難道還不快?”江醒半真半假道,“說真的,我覺得這個死法還挺痛快的,比慢悠悠地病死好多了�!�
林清羽閉上眼,緊緊揪著手指:“你剛剛演錯了�!�
“嗯?”
“我不會罵你大騙子。”
江醒恍然:“對哦,你應該會罵‘畜生’�!�
林清羽一字一頓道:“江醒,大傻逼�!�
江醒笑出了聲:“寶貝不生氣了?”這可比他預想中的好哄多了。
林清羽搖搖頭:“生不動了�!彼拖骂^,靠著江醒的肩膀,嗓音輕顫,“為何你總是要受那等苦。陸晚丞時如此,成了顧扶洲亦逃不過。”
江醒笑笑:“我也很好奇,為什么總是我啊。”他隨口一說,“我好像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吧�!�
林清羽肩背僵住了,眼眸駭然睜大。抱著他的江醒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樣,低頭看他:“怎么了?”
林清羽穩(wěn)住氣息,黏江醒黏得更緊:“……沒事。你今夜能不能不走?”
江醒抱著林清羽往床邊走,正色道:“顧大將軍戰(zhàn)死沙場,顧夫人痛失所愛,傷心欲絕。就由朕好好安撫一番。”
林清羽埋首在他頸窩,輕笑一聲:“多謝陛下�!�
江醒陪著林清羽睡下,待他睡著后才悄悄回到正殿,從溫香軟玉里痛苦地回到自己冰冷的被窩。
他得想個辦法,光明正大地和林清羽睡。也就是他們現(xiàn)在還只是睡睡覺,以后做完愛他還要提上褲子走人,那也太慘了,妥妥的渣男行為。更重要的是,夜夜這么來回跑實在累人。
顧扶洲的死訊在京城傳開,滿城上下,從文武百官到普通百姓,無不扼腕嘆息。軍營中,一個個魁梧大漢哭腫了眼睛。武國公聽到噩耗,老淚縱橫,痛呼蒼天無眼;吳戰(zhàn)亦是悲不自勝,鬢邊生出白發(fā),再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fā)。就算是某些不喜顧扶洲的言官,也不得不做出點樣子來,虛情假意地掉了幾滴眼淚。
有傳言稱,新帝登基后漸通人事,得知顧扶洲的死訊后,如失一兄長,不惜斷發(fā)為祭,并讓其配享太廟,以慰顧扶洲在天之靈。
林清羽是顧扶洲的未亡人,也是將軍府僅剩的主人,不得不回府操持喪儀。但見他一身喪服素縞,白衣勝雪,連系發(fā)的緞帶都是白的,纖塵不染,湛若冰玉。
江醒看得亮了眼睛,笑吟吟道:“這是哪來的漂亮小寡婦,快過來給朕抱一抱。”
林清羽雖然不在乎世俗人倫,但他到底穿著喪服,再去和男人親熱,未免過分了些。“別鬧�!绷智逵鸬�,“我回顧府一趟,你……”
江醒自覺道:“我乖乖在宮里等你回來,哪都不去�!�
林清羽點點頭,走了兩步還是不放心,匆匆折返:“你想不想回顧府看看小蠱蟲?它們已經很大只了。。”
江醒懶懶一笑:“好啊。”
林清羽松了口氣,招來小松子給江醒更衣:“太后若是問起,就說皇上已經睡下,不便見人�!�
江醒換上了一身尋常富家公子的裝扮。他一頭短發(fā)過于惹眼,林清羽便給他披上了一件帶兜帽的狐裘。顧府中人都未見過蕭璃,應當認不出他來。
兩人上了馬車,江醒開玩笑道:“你讓小松子為我們遮掩可行么。他可是‘小松子’。”
林清羽道:“他在我面前很緊,是個可信之人�!�
江醒笑容隱去:“這……”
將軍府外,袁寅帶著歡瞳,花露,張世全等人早早地候著。遠遠望去,一片凄涼素白。江醒看著門上掛著白幡的“顧府”二字,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自從江醒在顧扶洲頭七時入夢,林清羽再未回過顧府。袁寅是個能干的,收到消息后,強忍著悲痛設下靈堂,準備了這一切。“夫人,你回來了�!�
歡瞳紅著眼道:“少爺,將軍真的……真的去了嗎?他那么厲害,怎么會說沒就沒……他們是不是搞錯了?”
林清羽不置可否,道:“都別站在這了,進去罷。”
袁寅看到跟在林清羽身后的少年,愣了一愣,問:“夫人,這位是?”
“不用在意,讓他跟著我即可�!�
顧扶洲遺體尚未抵京,來顧府吊唁之人已是絡繹不絕,其中多是顧扶洲生前部下,林清羽不得不費神接待。江醒被林清羽藏在偏廳,隔著一道門簾,聽著抽噎啜泣之聲昏昏欲睡,直到一個大嗓門響起。
“是我!是我害死了將軍!要不是當日我硬逼著將軍掛帥西北,將軍何至于此��!將軍啊將軍,沒了你,大瑜以后可怎么辦……我成了大瑜的千古罪人啊……”
袁寅看著吳戰(zhàn)嚎啕大哭,已有失控之勢,問林清羽:“夫人可要去勸勸吳將軍?”
林清羽跪坐于顧扶洲靈前,道:“無妨,讓他哭�!�
吳戰(zhàn)嚎得昏天暗地時,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人。張世全逐一向林清羽稟告:“夫人,兵部的李大人來了�!�
兵部姓李的大人,只有李潺一人。江醒聽林清羽說起過李潺,林清羽對他的評價是“內外兼?zhèn)�,可用之人”,比對小松子的評價可高多了——都他媽“內外兼?zhèn)洹绷恕?br />
江醒撩開門簾,剛好瞧見李潺走進靈堂。相貌清雋,極有文人之風骨,果然是個青年才俊。
李潺持香在顧扶洲靈前拜了三拜,后走到林清羽跟前:“林大人�!�
林清羽朝李潺點了點頭:“李大人�!�
李潺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想去觸碰那瘦削的肩膀。眼看就要碰到,手又垂了下去。他終究還是沒那么大的勇氣,只敢用言語安慰:“人死不能復生,望林大人節(jié)哀順變。”
江醒低笑了聲,放下門簾,坐回去繼續(xù)犯困。
花露和歡瞳跪在火盆前燒著紙錢,前者嘟囔道:“少爺怎么這么平靜啊�!�
歡瞳道:“你忘了,小侯爺去的時候,少爺也很平靜的,但他心里肯定比誰都難受�!�
花露搖了搖腦袋:“不一樣�!彼芨杏X到其中的細微差別,但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日落后,客人漸漸散去。按照大瑜習俗,林清羽要為亡夫守夜三日。
看林清羽把下人都支走了,江醒打著哈欠從偏廳出來。林清羽斜睨著他:“要不要給自己上個香?”
“免了�!苯褟纳砗蟾┥肀ё×智逵�,“清羽,我困了�!�
林清羽道:“你先回房睡。”
江醒困倦道:“你陪我�!�
林清羽看著顧扶洲的靈位,拿開江醒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皇上厚愛,微臣不勝惶恐。只是,我現(xiàn)在還在為顧大將軍守孝�!�
江醒閉著眼笑了:“愛卿要是說這個朕可就不困了——你想怎么給顧大將軍守孝?”
“至少不能在顧府陪皇上睡�!�
“沒關系,”江醒眼眸明亮,似醞釀著壞水,“我們偷偷的,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
林清羽:“……”
“所以,要不要和朕偷情啊——顧夫人?”“顧夫人”三字上揚,尾音都帶著曖昧笑意。
林清羽鎮(zhèn)定道:“你這具身體還沒滿十八歲�!�
江醒懵了:“……嗯?”
“我記得你說過,在你的家鄉(xiāng),未滿十八歲的男子行事有諸多限制。不能婚娶,也不提倡與人交歡。”林清羽頓了頓,“另外你還說過,在你的家鄉(xiāng),和傻子睡是犯法的�!�
江醒賴賬:“我有說過嗎?”
林清羽哂道:“我會記錯?”
“可我已經不傻了啊。況且我現(xiàn)在身在大瑜,為何還要遵循我家鄉(xiāng)的傳統(tǒng)?在這里,早娶之人十七歲都能有二胎了。等等,你該不會真的要等我這具身體滿十八歲才和我交歡吧?難得我找到一件愿意動,又不嫌累的事情,你怎么可以這么打擊我的積極性。”
見江醒一臉沉痛,林清羽不由莞爾。他穿著喪服一笑,笑得江醒一陣心熱難耐,低頭就要去親他。
林清羽抬手擋住他的唇:“不要在這里�!�
江醒抓住他的手:“偏要�!�
被他吻上來的時候,林清羽心猛地被提高,身子亦是一顫。燭火晦暗,江醒離得太近,林清羽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林清羽腦中閃過“荒唐”二字,手抵在江醒胸前,卻怎么也推不開。
江醒感覺到他的力度,笑了起來:“寶貝好緊張啊——是因為你亡夫在看么�!�
林清羽未來得及做出反駁,嘴唇又被江醒堵住了。他素來不是迂腐之人,既然逃不過,不如安心享受。林清羽閉上眼,周遭的靈堂都消失了,只剩溫柔熱烈的觸覺,和少年干凈自然的氣息。
忽然,角落的暗處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江醒緩緩抬眸,循聲看去,只看到了一個倉皇離開的身影。他看不見那人的臉,但光靠背影,他心里已經大概有了數(shù)。
就憑此人的身手,還能留下痕跡,可見被嚇到什么程度了。
林清羽被江醒親得全身發(fā)軟,什么都聽不到,還因呼吸不順唇齒間溢出一聲輕軟的低吟。
這聲低吟讓江醒呼吸一窒,立即把此事拋在腦后,垂下眼,專心地吻著懷里的喪服美人。
第109章
江醒不能在宮外久待,親完小寡婦,又去看了眼顧二小姐和顧三公子。他去西北時,這兩只還只有指甲蓋大小,現(xiàn)在都有手指一般粗長了,可見林清羽有多疼愛它們。之后,江醒便趁著夜色回到了宮里。
小松子伺候著他更衣。連林清羽都夸小松子緊,認為這個小太監(jiān)可用,他自然也信得過�!靶∷勺�。”
小松子道:“皇上?”
“去把沈淮識給朕尋來。”
小松子目瞪口呆。他頭一次聽圣上一口氣說這么多話,語氣渾然不似往常稚嫩,反而和尋常人無異�;噬线@是突然全好了?
江醒笑了笑:“怎么,沒聽明白?”
小松子回過神,忙不迭道:“奴才這便去�!�
“還有,”江醒語氣溫和,又仿佛帶著一絲警告,“朕在宮里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希望有除林大人之外的人知曉�!�
小松子吞了口口水:“奴才遵旨�!�
沈淮識向來神出鬼沒,即使有天子口諭,小松子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將他帶到了宮里。離天亮只剩下半個時辰,沈淮識奉命來到興慶宮。傳話之人說的是天子宣召,可皇上怎會無端要見他,定是林清羽借天子之名傳召。
林清羽,天子……思及方才見到的一幕,沈淮識眼里一片陰霾,悄然握緊雙拳。
難怪林清羽面對顧大將軍的死訊能冷靜到那種地步。想來,早在顧大將軍戰(zhàn)死之前,他和新帝就已經……
可將軍還想著林清羽,臨死之前想的全是林清羽。
沈淮識強壓下心中憤懣踏入殿內。他以為自己會在興慶宮見到林清羽,沒想殿內只有天子一人。只見少年天子身著玄色龍袍,坐在龍椅之上,以手撐額,正在閉眼養(yǎng)神。
小松子道:“皇上,沈公子來了�!�
江醒睜開眼,笑道:“沈公子真是讓朕好等�!�
沈淮識微皺起眉頭。天子失魂癥好轉之事他略有耳聞,可若想全然好轉,又豈是一日之功。而他面前的天子,哪像是心智不全之人。
沈淮識滿腹疑慮,撩開衣擺跪下:“屬下參見皇上。”
江醒對小松子道:“你再去把國師請來�!�
小松子走后,江醒打量著沈淮識,道:“沈公子臉色似乎不太好。今日林大人回府操持顧大將軍的喪事,沈公子應當也去吊唁了罷。朕有些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沈淮識眼眸黯然,啞聲道:“屬下……什么都沒看見�!�
“可以�!苯哑鹕碜咧链斑叄粗爝叿浩鸬聂~肚白,忽然道,“天亮了?太好了�!�
沈淮識微微一滯,仰頭看向言行詭異的天子。
這是顧大將軍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只有他一人知曉。天子深夜召見,說出這句話,是巧合,還是別有深意?
沈淮識很快就得出了答案。這句話稀疏平常,況且確實就要天亮了,皇上說出這句話并無不妥。
江醒捕捉到沈淮識臉上的猶疑,笑道:“有一個問題,朕曾經問過你一次,你沒有回答朕。不知為何,朕今天特別想知道答案,所以才把你叫進宮中�!�
沈淮識額前沁出汗水:“屬下愚鈍,望陛下明言�!�
江醒道:“當日我夫人送你的假死藥,你可用過?”
沈淮識出了一身的冷汗,擠出一句:“……皇上?”
江醒收起笑容,難得正經:“淮識,這一路,辛苦了�!�
沈淮識完全懵了,他本就寡言鮮語,現(xiàn)在更是震驚到失語。他的反應在江醒的意料之中,魂魄易主一事,一般人都不會信,解釋起來又麻煩累人。剛好徐君愿來了,向沈淮識解釋的任務就落在他頭上。
徐君愿沒想到天子大半夜把自己叫來就是為了這種事,哭笑不得之余,還是將顧扶洲身死后魂歸故體一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沈淮識。
沈淮識聽得一愣一愣的,人是徹底傻了。此事太過離譜,可一旦接受了,很多不尋常的事都有了答案。
為何新帝的失魂癥突然好轉,為何林清羽對顧扶洲的死反應平平,為何林清羽會和天子在顧扶洲的靈前……那般。
可魂魄易體?世上當真有如此離奇之事?
“當真有。”江醒道,“你若不信,可以再問幾個只有顧扶洲知道答案的問題�!�
接連的沖擊之下,沈淮識變得遲鈍起來,好半天才道:“攻城之前,武將軍抓到兩個行斷袖之事的士卒……”
“你問那兩人的名字?江時越,林瀾。”提到這個,江醒心情也有些沉重,想著回頭和林清羽提一下亡故將士撫恤的問題。
沈淮識神色越發(fā)恍惚,看他的表情,應該是覺得這個世界都不真實了。
江醒又道:“淮識,你是陪著顧大將軍走到最后的人,他死前說了什么,只有你一人知道。你能告訴朕,他說了什么嗎�!�
沈淮識靠著本能開口:“將軍說他不想死,說……說林太醫(yī)還在等他�!�
江醒搖了搖頭:“你記錯了。顧大將軍臨死之前說的是,他已經撐不住了,他不想誤林太醫(yī)終生,只愿其再覓良緣,尋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才是顧大將軍生前遺愿。倘若林太醫(yī)當真為了他孤獨終老,他死都不會瞑目�!苯延挠膰@氣,“朕聽國師說,心有執(zhí)念,死不瞑目之人無法轉世輪回,只能淪為孤魂野鬼,連香火都享不到。嘖,好慘�!�
徐君愿恍然大悟,笑道:“皇上英明。臣還納悶,為何皇上不向太后坦白,反而要向沈公子講述實情,原來如此�!�
老實人沈淮識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可是顧大將軍不是這么說的�!�
江醒微微一笑:“他可以是�!�
半月后,顧扶洲的遺體由史沛護送至京。林清羽和禮部眾人親自出城相迎,授以國禮相待。
出征之時,金戈鐵馬,悲歌擊筑,何其澎湃。而歸來之時,只剩下一具靜躺殘缺的尸身。
史沛帶著一眾親信,將顧扶洲的棺柩從西北一路護送至京城。看到城門時,沙場上的熱血漢子一個個熱淚盈眶,感嘆唏噓:“將軍,我們終于帶您回家了�!�
顧扶洲無父無母,也無人知道他祖墳在哪。太后念其功勛,準其葬入皇陵。他是大瑜開國以來第一個享此殊榮的臣子。
史沛將青云九州槍交給林清羽,啞聲問道:“夫人可要看將軍最后一眼?”
林清羽盯著棺柩,猶豫許久后,輕一搖頭:“不擾將軍清凈了,就讓這把青云九州槍和將軍一起,早日入土為安罷�!�
過去之事,無須拘泥。執(zhí)迷不悟,只會徒添煩惱。江醒希望他能走出去,他也必須走出去。
他要像當初告別陸晚丞一樣,正式同顧扶洲告別。從今往后,和他相伴之人,唯有江醒。
第110章
顧扶洲下葬之時,以輥鯨車運棺,由史沛,吳戰(zhàn)等人一路護送抵達皇陵,葬于皇陵口,以喻死后長眠仍伴君左右。之后,林清羽親自將兩年前為顧扶洲設下的靈位送往太廟,永享后世香火。
這一日,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都進宮送了顧扶洲最后一程。太廟觀禮結束后,史沛,武國公,吳戰(zhàn),沈淮識四人結伴離宮。顧扶洲生前同他們走得最近,如今他們在顧扶洲的喪儀上重聚,自然而然地說起了大將軍的遺愿。
“大將軍想讓林大人改嫁?”吳戰(zhàn)大吃一驚,“沈兄弟,你確定你沒聽錯?”
沈淮識不擅長說謊。為了能說好這個謊,他私下沒少練習,可真到騙人的時候表情還是有些不自在:“我、確定。”
好在史沛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大將軍對林大人用情至深,他會說出這種話我一點都不驚訝�!�
沈淮識嚴肅點頭:“是的�!�
吳戰(zhàn)不能理解:“要是我死了,我肯定還是希望我那婆娘守著我一輩子。一想到我死后有別的漢子能抱她,我兒子還要叫那漢子爹,我估計得氣活過來�!�
史沛嘆道:“大將軍又不是你。林大人性子冷,不愿與人交往,平時連個能同桌喝酒的好友都沒有。大將軍是怕自己走后,林大人無人相伴,孤獨終老�!�
沈淮識連忙附和:“大將軍還說,要是林大人真的孤獨終老,他死都不會瞑目。”
武國公粗聲粗氣道:“這好辦。我家那位慣喜歡幫別人做媒,我讓她去打聽打聽,京中有沒有適合林大人的人家——話說林大人這次是要嫁還是要娶��?”
史沛苦笑:“國公爺現(xiàn)在說這個還太早了。大將軍尸骨未寒,您就張羅著給林大人尋親,這要是傳出去,旁人會怎么看林大人?至少,要等林大人過完一年孝期再說�!�
顧扶洲的死訊傳入京城后,有關林清羽不詳克夫的流言再次甚囂塵上。林清羽嫁給陸晚丞沖喜,陸晚丞雖然多活了一年,但陸家也險些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后來,他改嫁顧扶洲,不過兩年的光景,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軍竟被他克得一朝戰(zhàn)死。
林清羽氣質清冷,容貌卻明艷近妖。這樣的美人,即便什么都沒做,光靠一張臉就能引來無數(shù)流言蜚語,遑論他是貨真價實地死了兩個丈夫,自己卻能大權掌握,位同首輔。甚有離譜之言,說他一嫁禍家,二嫁禍軍,下次禍的就是國。大瑜怕是要亡在他這個“妖臣”手中。只是礙于林清羽的權勢,無人敢光明正大地議論罷了。
武國公只想著讓顧扶洲死能瞑目,一時忘了這些,拍著腦袋道:“瞧我這腦子,老了老了。”
沈淮識斟酌試探:“此事急不得。但國公爺可以趁著這一年替林大人物色合適的人選。”
吳戰(zhàn)還是覺得別扭,沒好氣道:“這朝中除了大將軍,我看誰都配不上林大人。”
幾人正說著,一個聲音在他們后頭響起:“諸位將軍�!�
吳站回過身:“哦,李大人啊�!�
李潺逐一向幾人行禮,道:“在下方才聽見,沈公子說顧大將軍是希望林大人改嫁的?”
“是啊�!眳菓�(zhàn)撓撓頭,“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唉。”
李潺心中一動,升起一個虛無渺茫的希望,隨即又唾棄自己的卑鄙無恥�!皡菍④娝詷O是。除了顧大將軍,無人配得上林大人�!�
沈淮識欲言又止:“其實……”
“國公爺,史將軍,吳將軍,沈公子請留步�!毙∷勺右宦沸∨�,追上幾人,“林大人請幾位去大理寺一趟�!�
史沛問:“大理寺?林大人讓我們去那作甚�!�
沈淮識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吳戰(zhàn)“哦”了聲:“我知道我知道,應該是為了那件事。”
李潺忍不住問:“我不用去嗎?”
小松子笑道:“不用,林大人只請了這四位大人�!�
四人趕到大理寺時,林清羽已經在那等著他們了。
“我說過,江南糧草被劫一事,我會給西北將士一個交待。”林清羽道,“值此顧大將軍入土為安之際,就將此事了結了罷�!�
幾人對視一眼。史沛道:“林大人的意思是,當日糧草被西夏所劫,其中另有隱情?”
吳戰(zhàn)道:“那時我們怕亂了你們的軍心,就沒告訴你們。事情是這樣的……”
四人跟著林清羽來到一處水牢前。水刑乃大瑜酷刑之一,水牢上層有一蓄水池,一旦運作,牢中人就會遭受溺水之苦。待到極限時,又會給他一線生機,如此反復,讓人生不如死。
奚容下半身泡在水里,全身濕透,長發(fā)黏在蒼白浮腫的臉上,聽見腳步聲,眼睛瞇出一條縫,艱難地看向來人。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林清羽……?”
史沛算半個儒將,性情溫良,此時卻目眥欲裂,恨不能將奚容碎尸萬段:“是你,一個閹人……害得我們沒了糧草,不得不強行攻城。是你,害得顧大將軍……”
林清羽道:“史將軍�!�
林清羽阻止得太晚,奚容已經猜到了一些,饒有興味道:“顧扶洲是死了,還是殘了?”
吳戰(zhàn)怒吼:“狗閹黨,你有什么臉提顧大將軍的名字!”
奚容笑了笑,臉上還能隱約見到一絲往日的陰柔秀美:“我提了,林大人又想如何處置我?除了宮刑,水刑,還有什么我沒受過的。”
林清羽道:“聽大理寺卿說,你還是拒不認罪�!�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無話可說。”奚容平靜道,“但,我從未覺得自己有什么錯�!�
武國公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死到臨頭你還嘴硬!”
“林清羽藐視君上,仗著夫君手中的兵權,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呼風喚雨,視天子于無物。我替皇上鏟除奸佞,何錯之有?”
史沛顫聲道:“就因為你勾結西夏,數(shù)萬將士死在雍涼城下,你還覺得自己沒錯?”
奚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林清羽謀權無錯,我不過和他做了同一類事,為何就有錯了?即便有錯,也是錯在我一朝失算,滿盤皆輸�!�
吳站痛斥:“一報還一報,狗閹黨,這就是你的報應!”
“報應?呵�!鞭扇菘粗智逵穑创嚼湫�,“若世間真有報應一說,林大人又為何能安然無恙地站在此處?林大人手上的血,未必比我少罷。”
沈淮識皺起眉:“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林大人心里比誰都清楚�!鞭扇萋冻鰵埲痰奈⑿�,“南安侯府瘋魔的梁氏,慘死的陸喬松,冷宮里的陸念桃,以及陳貴妃,前太子蕭琤……哪個不是栽在你手上?就連站在你身邊的這些人,你對他們又有多少真心,不過只是看他們可用,才愿多看他們兩眼,對么�!�
林清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林清羽,你涼薄冷情,自私自利,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你以為你比我好在哪里?我們不過是同一類人罷了。如果我要遭到報應,想必你也是少不了的。你看,顧扶洲這不是就死了么。你該遭受的報應,全報應在了你所愛之人身上。陸晚丞,顧扶洲……下一個,又會是誰?”
沈淮識看向林清羽,只見對方眼中無波無瀾,似乎并沒有把奚容的話當回事。
吳戰(zhàn)啐了一口:“狗閹黨死了真的便宜他了,就該讓他一輩子住水牢里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清羽淡道:“此人交予你們處置。宮里還有事,恕不奉陪。”
沈淮識道:“林大人?”
林清羽像是沒聽見一般,大步離開了水牢,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奚容緩緩閉上眼,低笑道:“你最怕的,果然是這個。你也是有軟肋的。只可惜……”
可惜林清羽的軟肋亦是世間亦最堅硬之物。軟肋會護著林清羽,成為護著林清羽的盔甲。而其他人的軟肋,卻僅僅是拖后腿的軟肋。
林清羽回到宮中,陪江醒用了晚膳,之后照常批閱奏本,看上去并無異樣。江醒隱約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問他他又說沒事,還讓江醒早點睡,別吵著他看奏本。
半夜,江醒起夜喝水,冷不丁看見床邊坐著一個美人,迷迷糊糊道:“清羽?”
“是我�!绷智逵鹣崎_被子,主動上了床,往江醒懷里鉆。
江醒受寵若驚之余,不忘調笑:“漂亮小寡婦大半夜不睡覺,來爬朕的床了?”
林清羽沒有笑,輕聲道:“江醒�!�
“唉,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你還說沒事。”江醒往上扯了扯被子,蓋住林清羽的肩膀,強忍著困意道,“說吧寶貝,誰招惹你了?”
林清羽睜著眼,問:“你相信,一報還一報嗎?”
江醒干脆道:“不信,你也別信。”
“可,要是真的有呢?因為我惡事做盡,才……才讓你遭受劇毒纏身,萬箭穿心之苦?”林清羽眼中透出茫然,無助道,“我雖然厭棄世人,但我喜歡你啊——不可以嗎?”
第111章
黑暗中不能視物,但江醒可以想象林清羽現(xiàn)在的表情。他起身點燈,光芒透過輕紗幔帳,照得龍床上一片溫暖的淡黃。
江醒在床上雙腿分開地坐下,把林清羽從被子里撈出來,仔細打量著對方的神情,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茫然無助。他把林清羽放在自己腿上,從身后環(huán)著他,道:“當然可以,你想怎么喜歡我都行,我求之不得好嗎�!�
林清羽垂著眼道:“若老天報應我的方式就是讓我所愛之人受苦……”
“要是真是這樣,老天又為何要給我死而復生的機會?直接讓我徹底死掉不香嗎。”
江醒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林清羽還是放心不下,后怕道:“可能我再壞一點,他們就真的要搶走你了。”
“他們?誰。”
“我不知道�!绷智逵疣�,“他們拿我沒辦法,就去欺負你。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折磨我最好的辦法�!�
“你要換個角度想。‘他們’就是舍不得看你受折磨,才一次次地把我送回來。上次把我送去西北,讓你傷心難過了小半年;這次直接讓我死后瞬間回城,一醒來就能找到你�!苯讶鐗舫跣�,“天吶清羽,你就是被上天眷顧的幸運美人啊!”
林清羽又問:“他們?yōu)楹尉祛櫸�?�?br />
江醒佯作思索:“大概是因為你幾年前找出時疫的解藥有功?”
林清羽搖搖頭:“那并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你已經做的夠好了�!苯迅嬖V他,“比很多人都要好�!�
林清羽笑了一笑,像是被哄好了一點。
江醒松了口氣。他一松懈,又開始犯困:“而且國師說過,蕭璃的身體才是我在大瑜的本體。前面兩個和我不契合,魂不對體,自然不會長久。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可不得多死兩次么,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林清羽想了很久,還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以后會少做壞事的�!�
“別啊寶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如果你和我談戀愛還要改變自己,那我又成渣男了�!�
江醒太了解林清羽了,林清羽的惡意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產生的。他不需要林清羽壓抑本能,而是需要傻逼們管好自己,少來招惹他老婆。
林清羽回頭看他,問:“那如果以后旁人還來招惹你我,我還能對他們做壞事嗎?”
“必須可以,你想對他們做什么壞事都行�!苯严掳头旁诹智逵鸺绨蛏希[著眼道,“我是病秧子陸晚丞時尚且能替你善后,如今成了九五之尊,那你還不是隨便浪?寶貝放心飛,出事我來背�!�
林清羽好笑:“我是權臣,你是傀儡君主,你能替我背什么?”
江醒努力克服困意,耐心解釋:“蕭玠一個蠢貨坐在龍椅上都能讓崔斂,天機營等人效忠于他,何況是我。只要坐在這個位置上,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江醒總有讓人安心的本事。林清羽心定了不少,道:“時候不早,我回偏殿睡�!�
江醒困得不行,抱著林清羽一起往被窩里倒:“來都來了,還走什么�!�
林清羽猶豫:“若明日被伺候你起身的太監(jiān)看到……”
“沒事,現(xiàn)今近身伺候我的只有小松子�!�
林清羽私心也不想和江醒分開,聽他這么說,便在他懷里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蜷成一團地睡去。
次日,小松子照常進殿伺候,驚訝得發(fā)現(xiàn)皇上已經起來了。更讓他震驚的是,床帳后頭依稀還有一個人影。
“皇……”
江醒豎起手指:“噓�!�
小松子捂住自己的嘴,瞪著搖頭,表示自己什么都沒看到。兩人來到外殿,江醒問道:“昨日,林大人主持完顧將軍的喪儀后去了何處。”
小松子道:“林大人帶著武國公,史將軍等幾位武官還有沈公子去了大理帶著武將和沈淮識去大理寺,那應該是為了江南糧草一事。所以,他費了那么大功夫才讓林清羽恢復了正常,奚容幾句話又把林清羽刺激到半夜睡不著,投懷送抱求安慰了?
可以。
江醒換上龍袍,道:“去把沈淮識叫來�!�
沈淮識還未到,徐君愿先來求見。他是來向江醒請辭的。
“如今皇上身邊有了可信之人,想來已經不需要臣了。宮中喧囂,不利于修行。臣還是想回長生寺,潛心為大瑜和皇上祈福。”
江醒道:“你來得正好。朕問你,按照你的說法,朕現(xiàn)在用的是自己的身體,那魂魄應該不會再亂跑了?”
徐君愿頷首道:“回皇上的話,理應如此。”
江醒也是這么和林清羽說的,但林清羽還是會庸人自擾。心理問題有時可以借助外物,讓林清羽有一個寄托,或許會有些效果。
“你有沒有什么‘定魂玉’之類的東西?”
“‘定魂玉’?”徐君愿奇道,“那是何物�!�
這么說就是沒有了。江醒上下掃了兩眼徐君愿,目光在他腰間系著的玉佩上停留:“就這個了。”
這時,小松子帶來了沈淮識:“皇上,沈公子來了�!�
沈淮識知曉天子的真實身份也有段日子了。消化了這么久,他才勉強可以將他認識的顧扶洲和眼前的少年天子合二為一。這還要歸功于江醒性格過于鮮明,尤其是他不故意隱藏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世間難尋其二。
沈淮識正要跪下行禮,聽見天子道:“你在朕面前不用拘禮。聽說,林大人昨日帶你們去了大理沈淮識點點頭:“是。”
“他可說了如何處置奚容?”
“林大人說交予我們處置。吳將軍的意思是,讓他嘗遍大瑜酷刑�!�
江醒不贊同:“奚容連宮刑水刑都受得了,其他的又算什么。對付他這種人,攻心方為上策�!�
沈淮識問:“皇上有何高見?”
江醒笑道:“高見談不成,但你們可以參考一下。例如,把奚容帶去晉陽園,賜——”江醒頓了頓,“自盡。”
徐君愿好奇:“為何是晉陽園�!�